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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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遞給梁團一張自己剛寫的方子。 “這是內服方子,有助于傷處祛腐生肌?!?/br> 梁團知她是不回了,只好接過收起,拜別而去。 慕扶蘭佇立在船頭,目送梁團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有一種直覺。那人這回千里奔襲來解圍城,或許和她母子有關。 但那又怎樣。 就在這一刻,當閃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在她的心底深處,反而愈發(fā)生出了一種滅頂般的巨大的孤獨之感。 仿佛天地之地,她孑然一身,唯有船頭波月,宛如一雙冷眼,在她腳下泠泠和她相望。 但即便如此,從前的事,熙兒的夢,她也不愿他們記起。 就這樣,那男人記不得了,熙兒也記不得了,這一輩子,彼此安好,便就夠了。 …… 平陽王叛軍的北上之路雖被阻擋,一時卻也不敢再與河西軍正面交戰(zhàn),退出數(shù)百里地,駐扎了下來。 謝長庚亦未繼續(xù)窮追猛打,暫時安營不動。 這日,他與將領議完事,獨坐帳中,視線落在面前的一封秘信之上。 信發(fā)自上京。除了告訴他,劉后對他罔顧上意,擅自發(fā)兵蒲城之事很是不滿之外,還轉告了他另外一件事。 平陽王和魯王叛亂之初,有人曾密報劉后,稱此前有逆王使者曾出入長沙國,疑暗地私通,參與作亂。但齊王很快出面,力保長沙國的清白,劉后方作罷,不予追究。 軍醫(yī)入內,見節(jié)度使看著手中的信,臉色陰沉,小心翼翼地道:“大人,該換藥了?!?/br> 謝長庚慢慢地收了信,解開衣裳。 軍醫(yī)俯身而就,替他換藥。剝下一片紗布之時,不小心扯下了一片粘連在上頭的皮rou。 血流了出來。 軍醫(yī)嚇了一跳,忙賠罪:“大人勿怪!小人技藝不精,翁主若在,大人的傷,想必也能好得快些?!?/br> 謝長庚皺眉,命他快些。 軍醫(yī)忙加快動作,這時,帳外傳來通報聲,說梁團帶人歸營。 謝長庚目光微動,叫他入帳。 梁團入內,行禮后,站在一旁,稟了慕扶蘭一行人的去向,說不日應當能到長沙國了。 謝長庚一言不發(fā)。 梁團見他不說話,看了眼剛除下的染血紗布,想了起來。 “翁主知大人負傷……” 他頓了一頓。 “……甚是關切,叫我轉告大人,天氣漸熱,請大人百忙之余,務必記得及時換藥?!?/br> 他取出方子,呈了上去。 “翁主留了這方子,說有去腐生肌之效,能助大人養(yǎng)傷?!?/br> 軍醫(yī)喜出望外,“極好!我這就照方……” “出去!” 謝長庚忽道。 兩人一怔,對望了一眼,不敢再說話,依言退了出去。 大帳之中,剩下謝長庚一人。 他拿起了方子,盯著上頭的娟秀字跡,神色僵硬,慢慢地,緊閉的唇角,露出一絲冷笑。 真當是他前世欠她了。 娶慕氏女,從他去往長沙國見她的第一面起,他便一再地退讓。 連他自己亦是不敢相信,直到今日,為了一個婦人,他竟做到了如此的地步。 她還給他的,就是這么一張薄薄的方子。 他慢慢地捏拳,將那張寫著方子的紙,一點一點地揉在掌心之中,直到揉成一團,擲在了腳下。 …… 半個月后,謝長庚應劉后的急召,抵達了上京。 這是時隔一年之后,他再度入京。 上京宮依然雄壯而巍峨,然而朝廷,卻再不是從前的那個朝廷了。 滿朝官員,這些天來,被一個接一個的消息,震得六神無主。 先是平陽王魯王作亂,各地告急戰(zhàn)報,雪片般不斷飛來,好不容易獲悉平陽王叛軍被河西軍隊阻在了蒲城,南線暫時平安,還沒來得及松出一口氣,緊接著,又傳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如同晴天霹靂的消息。 被派去協(xié)從齊王抵擋魯王叛軍的劉后侄兒,平威將軍劉扈,無意得知,齊王竟是唆使平陽王和魯王此次作亂的幕后之人。他前些時候主動請纓,領兵去往東線抵擋魯王叛軍的舉動,不過只是障眼法而已。劉扈大驚,當時出逃不成,被齊王的手下抓住,扣作了人質。 誰也沒有想到,德高望重,一向被推為宗室之首、忠臣典范的齊王,竟也懷了異心,行大逆不道之事。 仿佛撐著半個朝廷的大柱一夕之間,轟然倒塌,整個朝廷炸開了鍋。 這還不算,緊接著,又不斷傳來汝南王、趙王等藩王也相繼跟著齊王起事,發(fā)檄文討伐劉后專權,稱要光復皇室的消息。 文武百官仿佛無頭蒼蠅,惶恐不安,得知謝長庚今日抵京,要入宮覲見劉后,全都等在宮門之外,一看到他現(xiàn)身,仿佛見到了主心骨,涌了上去,爭相向他見禮。有人叱罵齊王道貌岸然吃吃里扒外,有人恭維謝長庚為朝廷立下的豐功偉績。 這一刻,這些圍著他的官員們,再沒有誰記起他曾經被人詬病的出身了。 河西節(jié)度使謝長庚,儼然成了這個搖搖欲墜的朝廷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謝長庚面容嚴肅,目光平視著前方,腳步沒有停頓,穿過圍著自己的一眾官員,徑直入了皇宮。 第67章 劉后正在厲聲斥責幾個跪在她面前的大臣, 其中便有張班。 幾人唯唯諾諾,忽聽身后傳報,轉頭,見太監(jiān)引著謝長庚而來, 無不暗暗松了口氣。 謝長庚闊步入內,向劉后行跪禮。 劉后看著他朝自己行禮,完畢,一反常態(tài),并未立刻叫他平身,說:“謝卿,你力保蒲城, 勞苦功高,陛下前兩日問本宮, 這回該如何賞賜,本宮不知該如何回答陛下了。” 話音落下, 張班幾人便知她的言下之意,偷偷望去。 謝長庚依然跪地,卻慢慢地直起身。 他神色如常,對上劉后投來的兩道目光,應道:“臣不敢當。失蒲城,龍關如失門戶,故臣自作主張。臣是來領罪的?!?/br> 殿中一片寂靜。張班摒息不敢抬頭, 片刻之后,耳畔傳來劉后哼聲。 “本宮早就知道長沙國心懷叵測, 若非張班從前誤我,早就已經除去這個隱患了,還會叫慕氏之人今日如此囂張!” 張班慌忙喊冤:“慕氏之人表面一向老實,怪臣糊涂,當初才被蒙蔽。先前替他們說話,字字句句,無不出于當時大局考慮,絕無半分私心!如那齊王,此番若非事情敗露,滿朝文武,誰能想到他竟是那些逆王的背后指使之人?” 劉后臉色陰沉,命幾人出去,殿中剩謝長庚一人跪著。 “你擅自發(fā)兵蒲城,本當治罪!念在你一向忠勇的份上,此番本宮便赦免你。倘若再有下回,定不輕饒!” 謝長庚說:“多謝太后恩典?!?/br> 劉后依舊沒有叫他起身,盯著他,繼續(xù)說道:“平陽王魯王作亂之始,本宮便得知,長沙國與逆王使者此前有所往來,當時有齊王那賊出面力保,本宮一時輕信。如今齊王證實是為逆首,長沙國自然逃不了干系,必與逆王沆瀣一氣。本宮欲削慕氏王號,平長沙國,你可有話?” 謝長庚說:“臣無話?!?/br> 劉后看了眼身后的楊太監(jiān)。 太監(jiān)上前。 “既如此,節(jié)度使當與長沙國斷絕關系,休慕氏女。如此,天下人方知節(jié)度使對朝廷之忠,與逆賊涇渭兩分,清濁兩分?!?/br> 謝長庚應:“臣已如此行事。入京之前,便已將休書發(fā)去了長沙國。從今往后,臣與長沙國慕氏,再無任何干系?!?/br> 劉后的面色終于緩和了下來,露出一絲微笑,點頭:“愛卿果然不負本宮所望。” 她再次看向楊太監(jiān)。 太監(jiān)笑容滿面:“太后對節(jié)度使,可謂是恩寵備至。既休了長沙國慕氏,怕誥命老夫人跟前無人侍奉,有國舅之妹安陽郡主,才貌雙全,太后欲賜婚于節(jié)度使,好叫郡主代節(jié)度使盡孝于老夫人。還不快快謝恩?” 謝長庚雙眼未曾眨。 “郡主金枝玉葉,臣無福受。臣之母親,乃一鄉(xiāng)間老婦,更當不起郡主屈身。請?zhí)笫栈囟鞯?,臣心領了?!?/br> 他話音落下,殿中一陣靜默。 劉后方才本已露出霽顏的臉,再次沉了下去。 楊太監(jiān)亦是措手不及。 劉后雖對謝長庚自作主張發(fā)兵蒲城的舉動很是不滿,但齊王串通諸多藩王一齊對抗,朝廷之中,真正能指望的人,也就是謝長庚了。故方才劉后先敲打,再施恩。沒想到他竟如此直接了當?shù)鼐芙^,這于劉后而言,不啻是打臉。 楊太監(jiān)忙道:“節(jié)度使,齊家方能立業(yè),這更是太后的一番好意,你謝恩便是!” 謝長庚平靜地道:“臣的這等私庭小事,不勞太后記掛。亂局當前,太后將臣急召入京,想必另有要事。臣洗耳恭聽?!?/br> 劉后沉默了片刻,壓下眼底涌出的那縷被冒犯了的怒意,勉強笑道:“罷了,你所慮也是。國是紛擾,旁的,日后再說也是不遲?!?/br> 她頓了一頓。 “本宮將你召來,是為平叛之策。如今局面,你應也知。河東、河南、還有山南,多地已是落入叛賊之手。河西那邊,你且放下,先入關,助朝廷全力平定叛亂,奪回諸地。要何等助力,你只管開口,本宮無所不應!” “臣目下不能長久離開河西。北人鐵騎,隨時來犯,若來,便是大戰(zhàn)。臣如今的第一要務,是保河西不失。” “關內所失的冀州、楚州等地,本就毗連眾藩王的封地,太后不必過于焦心?!?/br> 謝長庚取出一折,遞了上去。 “此折中,臣列了朝廷如今的可用之人。另外,臣也會從河西軍中選派得力干將,代臣入關平叛。何人派去何地,皆一一列明。” “此次參與作亂的藩王,看似人多勢眾,實則除了齊王平陽王,余下魯王汝南王趙王之流,本就兵馬有限,此前又相互爭斗多年,內耗大半,如今參與作亂,不過是望風隨流而已,外強中干,不堪一擊。臣回河西之前,先會擊潰平陽王的這翼叛軍,剩下齊王一路,獨木難支,朝廷只要照著臣的部署,足以支撐下去,不會叫叛軍逼近上京。待臣結束河西之事,到時再回兵入關?!?/br> “不可!”劉后斷然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