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婧點開下面曬得電影票根。她就站在門口。

    看清楚之后，潘婧才進門。

    林洋正被打發(fā)去洗碗，胡芬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電視，看她出去一趟嘴巴鼻子通紅，立馬讓她到小太陽邊上來，還遞給她一塊兒毛毯。

    潘婧烤了一會兒，終于覺得全身暖了。

    胡芬說：“周凜走了嗎？”

    “走了?！迸随恨D頭，讓顧周給自己倒杯熱水來。

    “那孩子還挺好的，”胡芬說，“研究生學歷，長的又好，還懂禮貌?！?/br>
    潘婧“嗯”了一聲。

    “你倆可以處處看，我看那孩子應該對你有感覺?！?/br>
    “怎么可能？”潘婧笑，“我跟他就純粹的同學關系。”潘婧打算糊弄過去。

    “反正我看出來了?！焙液V定道。

    潘婧說：“娛樂圈那么多好看的男生……”

    胡芬說：“娛樂圈里的男的，誰知道品行怎么樣。”

    潘婧沒說話。

    不知怎地，她想起了喬申宇。確實，他應該就不是舅媽眼里的好男人，在跟她沒名分的情況下發(fā)生關系，似乎也不想負責任。但責任這種東西，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太重而不想承擔。

    她翻出手機，看了一眼通訊錄，發(fā)現(xiàn)喬申宇已經安靜地在她微信里躺了三四個月了。倒是剛剛那一會兒，周凜給他發(fā)了兩條消息。

    【外面真冷】

    又發(fā)了另一條跟上面那條完全夠不上邊的。

    【我還真沒想到能這么偶然遇到你】

    潘婧回了一條：【我也是】

    大年初四，潘婧如約回了津市。胡芬挽留了好幾天，但她實在時間不夠，也不好意思再跟王璇請假了。

    回到津市之后，一切回到正規(guī)。

    潘婧參加了一場晚會，結束時接到胡芬打來的電話。電話里，胡芬聲音格外激動：“你怎么還給我們留這么多錢?。俊?/br>
    在離開之前，潘婧悄悄往他們臥室的桌子里放了張卡，密碼貼在上面，里面存了七十萬。

    “您和舅舅也不容易?！迸随汉袅艘豢跉?，眼前全是白霧。她身上還穿著薄薄的禮服裙，即使在外面披了件羽絨服也難以回溫。

    “我們有什么不容易的啊，”胡芬說，“我們都在上班，工資也不少，你一個小姑娘在外面打拼多不容易，還一次給我們這么多?！?/br>
    潘婧說：“我現(xiàn)在不缺錢。”

    她看著外面的高樓大廈，說：“多虧了您和舅舅，那時候沒有人管我，要是你們不把我?guī)Щ貋?，我說不定已經餓死了?！?/br>
    “就順手的事，你這孩子從來都很聽話的?！?/br>
    潘婧笑笑：“但當初也只有你們管我?！?/br>
    又說了一會兒，潘婧掛掉電話。

    她看著手機重又變黑，心里搖搖墜墜的。

    第四十章

    元宵過完了, 顧周也開始上學。

    他下了最后決定，還是跟班主任說了自己想讀藝術。他打算選影視專業(yè)，以后就考表演，如果這條路子行不通，他當初學了挺長時間的中國畫，美術的底子也在。

    誰知，剛去辦公室跟老師說了一下，老師就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顧周，老師認認真真告訴你，走這條路沒你想象的那么好, 雖然當明星看著光鮮亮麗，但背后也有很多別的彎彎繞繞, 不容易考上的。”

    “你學習成績這么好, 完全就是清華北大的料子。我跟你說，考藝術是野路子, 你沒必要去?！?/br>
    “我們老師都是打算讓你上清華北大的，你的實力完全沒問題。還有，你跟你家長商量了嗎？”

    顧周還是沒放棄, 不管老師怎么說, 他都堅持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考清華北大也很好, 但要是讀藝術，國內也有不少頂尖學府，他想早點到潘婧身邊去陪著她，他最近經常在網上看見那些所謂的黑料, 就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將潘婧噴的體無完膚。

    他想陪著她，跟她并肩戰(zhàn)斗，而不是躲在身后當總是需要她來保護的弟弟。她給他創(chuàng)造了舒適的生活環(huán)境，她希望他好好讀書，但他也希望，有朝一日她能認認真真回頭看他，明白他并不總是需要她來保護。

    他，也能保護她。

    年過完后，潘婧開始拍那部年代戲。這部電影，橫貫了改革開放前后四五十年。最開始拍的，是女主年輕的時候。

    她穿了一身花襯衫，頭發(fā)扎成兩個麻花辮垂在身后，妝極淡，如果不是她的確經歷了化妝的過程，她甚至以為自己沒化妝。

    她坐在牛車上，手里拿著鞭子。身后是一堆打好了的豬草，上面還蓋著一層薄薄的雪。草的味道很濃，她在旁邊坐了一會兒，感覺自己身上都染上了。

    “辛苦了。”導演說。

    助理立馬過來，幫她披上羽絨服。潘婧喝了幾口熱水，回溫之后，她一邊任憑化妝師幫她補妝，剛拿到手上，正好有個電話撥過來。

    電話是陌生電話，但顯示是從津市打過來的。潘婧接了。

    “喂？”

    “請問是顧周的家長嗎？”

    潘婧皺了皺眉頭，跟化妝師低聲說了句抱歉，然后找了個附近最安靜的地方。

    草坪上，風很大。

    “是。”她說，“我是她jiejie。”

    “顧周回去跟你說選專業(yè)的事情了嗎？”

    “說了，他說選理科?！迸随赫f。

    “那他有沒有跟你說他要考藝術生的事情。？”

    潘婧進娛樂圈三年了，自然知道每年全國矚目的藝考，但她還是開口：“什么藝術生？”

    “那看來他是沒跟你說了，”老師在那邊似乎很急的樣子，“顧周今天來辦公室找我，說想考藝術?！?/br>
    潘婧沒說話。

    “作為班主任，我覺得，他成績這么好，完全可以上全國最好的大學，清華北大幾乎都沒問題，但他如果去考藝術，對他未來應該有不小的影響。”

    潘婧說：“是的?！?/br>
    “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希望你能來學校找我，我們商量一下，看怎么才能勸住他，如果他因為考藝術而耽誤成績的話真的很可惜。”

    “有時間?！迸随嚎匆谎凵砗?，說道。

    掛了電話，她接著拍戲。到晚上的時候，她跟導演請了假。

    第二天剛回津市，她就去了實驗高中。

    學校里安安靜靜的，潘婧到校門口，先點了根煙。她一邊抽煙一邊往里看，目標鎖定在顧周所在的那棟教學樓。

    她往上數(shù)了五層。

    她這幾年越來越忙，顧周初中的時候她還有時間給他開家長會，但自從他上高中后，她就忙的連學校都沒來過一趟。就連他在那棟教學樓，幾樓，是靠邊還是在中間，都是問了家里的阿姨才知道的。

    潘婧抽完煙，進去。

    一路上樓，她聽到四周傳來的朗朗讀書聲。

    班主任的辦公室在六樓，她沿著走廊，進了最里面的房間。

    昨天聽電話里的聲音，好像是個中年女老師。潘婧進去之后看了兩眼，就聽到有人叫她：“是顧周的jiejie嗎？”

    湯靈看著眼前的女人。

    潘婧穿著一身黑風衣，腰間斜斜系著一根腰帶，里面是一件駝色的中領毛衣，高跟短靴襯得一雙腿又直又長。長發(fā)披肩，戴著墨鏡口罩。剛剛進門的時候，她已經把口罩給取了。

    潘婧順手將口罩放進衣兜里，然后把墨鏡也給取了。

    湯靈睜大眼，認出眼前這個女人就是最近紅透半邊天的潘婧。她化著不讓人討厭的淡妝，應該是沒畫眼線吧，隔得遠，只看到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起，鼻子很高很挺，嘴唇不薄，生的極漂亮。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現(xiàn)實生活中看到明星。忍不住看了一會兒，又想了一會兒，然后得出結論，難怪顧周也長得那么好看。都是家族遺傳，一般人羨慕不來的。

    “請坐?！睖`說。

    “謝謝?！迸随洪L腿一邁，就坐在了她面前的座位上。

    “你是潘婧？”湯靈還是確認了一遍。

    “嗯?！迸随赫Z氣淡淡地，似是不奇怪她的發(fā)問，只是轉了身子，將臉側落下來的頭發(fā)別到耳后。

    湯靈注意到，她沒有戴耳環(huán)。

    “我今天請你來，是想讓你好好勸勸顧周，昨天給你打完電話之后我又跟他做了很長時間的思想工作，但他一點都聽不進去?！?/br>
    說完，她看著潘婧，開口：“我一開始只是一直跟他強調，說演藝圈不好混，尤其是沒什么背景的新人，但我今天才知道他有你這么一個正在當明星的jiejie，他恐怕是因為這個才不怕的吧?！?/br>
    潘婧回的很快：“我不會幫他。”

    湯靈點點頭：“我是希望他好好讀書考大學的，他學習認真，腦瓜也聰明，也不知道為什么，就非是要去學藝術?！?/br>
    潘婧說：“我會好好勸他?！?/br>
    從辦公室里出來，潘婧到了五樓。她心里窩了一團火，所以也沒管這里是教學樓，直接點了根煙。

    一邊抽煙，她一邊往教室里看。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顧周，他低著頭，正在寫作業(yè)。

    老師在講臺上唾沫星子橫飛，潘婧看了一眼，是個已經地中海了的中年男人。

    林世嘉正在聽老師講課，有些無聊，他往外看了一眼。

    女人側著身子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人靠著墻，手里夾著半截煙，煙霧從她的指節(jié)處升起，最后又跟空氣融合。因為散著頭發(fā)，林世嘉只看到她的側臉。

    正好奇這人是誰，女人往教室里看了一眼。

    林世嘉渾身跟被電了一下似的，立馬僵硬磚頭。

    是潘婧。

    沒想到離開了大銀幕的她，非但沒有變丑，反而在現(xiàn)實中來看，她的五官更精致立體，而且因為在電影里總是在沙漠里舞刀弄槍，還混著沙子，如此一來，就越顯得現(xiàn)實里的她多了幾分女人味。尤其是一雙眉眼，美的讓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