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我不回去奔喪

    靖廷道：“莫說是她，便是我，都不愿意去奔喪，更不要說披麻戴孝了?！?/br>
    “知道她不會回去，我也不贊成她回去，但是，既然不回去，咱就得有應(yīng)對的法子，我叫大將軍來，便是商議應(yīng)對的法子?！?/br>
    靖廷道：“嬤嬤可有什么法子？”

    “法子是有的，但是……”嬤嬤猶豫了一下，“只是，對陳國公而言，未免太過殘忍?！?/br>
    “什么辦法？”靖廷問道。

    嬤嬤道：“皇上若會治郡主的罪，那罪名定是不孝，畢竟人死為大，且她是郡主的祖輩，郡主不披麻戴孝說不過去，可若說，郡主不披麻戴孝正正是因為孝順呢？”

    “嬤嬤的意思是讓岳父上書，親自指證母親犯下殺人之罪？可子告母，子首先要以不孝問罪?！?/br>
    錢嬤嬤道：“所以我才會說難為了國公爺，此計若跟郡主說，郡主定不會同意，若跟國公爺說，國公爺怕是拼了這條命也會愿意做，矛盾之處，便是在于此?！?/br>
    靖廷道：“瑾寧是不會同意的，別在她面前說。”

    “那大將軍可有什么計策？”嬤嬤問道。

    靖廷細(xì)細(xì)思量了一番，確實，除了嬤嬤此計，還真沒什么別的好辦法。

    “我明日去跟蘇大人商量一下，看看若由我或者是蘇大人來頂正她殺人之罪，是否可行。”

    “效果不好，皇上未必取信，若不取信，不會下旨調(diào)查。”嬤嬤道。

    “瑾寧不回去奔喪，此事定是瞞不住的，到時候奔喪的人沒見到她，肯定懷疑，在外頭一說，有居心的人就會上本奏她，嬤嬤覺得，此事先與太后交個底，如何？”

    錢嬤嬤搖頭，“郡主不僅僅是郡主，還是朝廷武將，太后或許會體諒郡主，但是，皇上孝字當(dāng)先，太后若插手阻止，便是阻止皇上行大孝之道，太后的身份本就不妥當(dāng)啊，哪里有阻止自己的兒子施行仁孝之政？太后不好插手的?！?/br>
    靖廷見嬤嬤愁眉深鎖，便勸道：“您先別擔(dān)心太多，瑾寧不回去奔喪，或有人注意到，但是未必有人上奏本?！?/br>
    “是這么盼著的?！卞X嬤嬤道。

    “好了，別想了?！本竿⑴呐膵邒叩募绨?，“我去了，免得瑾寧揣測?！?/br>
    “嗯，好，你先回去吧，還沒吃是不是？我去給你做點?！?/br>
    “吃了，今晚陪蘇大人吃了，別折騰了，您早些歇著?！本竿⒄f完便走了。

    今晚的侯府，并不太安靜。

    晚霞閣那邊，陳幸如沖出來痛罵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但是無人出來勸阻，甚至，門庭前無人走過，看熱鬧都沒人看。

    最后是她自己凍得受不住，灰溜溜地回了屋中。

    翌日，老爺子起了個大早，問了下人，“大將軍和少夫人回娘家了嗎？”

    “回老太爺?shù)脑?，沒回，人還在寧瑟閣呢?！?/br>
    老爺子皺起眉頭，“怎地還不回去？昨晚就該回了，這國公府如今主事的人不多，靖廷和她得回去幫忙打點打點?！?/br>
    崔氏為老爺子披上外裳，道：“聽說國公府二爺回來了，有二爺和族中一些長輩代為打點就好，少夫人到底是外嫁的孫女，遲一些回去也不打緊的?！?/br>
    下人道：“不過，看大將軍和少夫人沒有動身的意思，方才看到大將軍身邊的小碗，說大將軍今日要回南監(jiān)。”

    “那少夫人可先回去啊?！崩蠣斪拥馈?/br>
    下人搖頭，“那倒是沒聽到說寧瑟閣那邊要動用馬車?！?/br>
    老爺子詫異地道：“難不成她今日還不回去？今日就該發(fā)喪了吧？”

    “親祖母，怎么能不回去？”崔氏掃了掃他的大氅，拂去粘在上頭的白發(fā)，“許是有什么事耽擱了一下，她若不回去，一會就過來請安了，可以問問她?！?/br>
    “嗯！”老爺子認(rèn)為瑾寧不至于這么沒分寸，吩咐了身邊伺候的明叔道：“請她過來一同用早飯，然后一同出門吧。”

    老爺子素來是個重視規(guī)矩禮教的，他近些年，喜事不太摻和了，但是白事必到。

    尤其如今走的還是他的親家祖母，輩分一樣。

    明叔去請瑾寧的時候，靖廷剛出門去，瑾寧道：“明叔先回祖父，說我馬上就過去。”

    明叔見她半點沒有要出門的意思，不禁問道：“少夫人今日是要回娘家嗎？要不要奴才命人打點打點？”

    他是在老爺子身邊伺候的，在府中下人里也算德高望重，因此，多嘴問這一句也不算僭越。

    瑾寧微笑道：“不必了，我沒打算回去?！?/br>
    明叔一怔，“不回去？少夫人的意思是沒打算今日回去，還是其他意思？”

    瑾寧道：“我不回去奔喪。”

    “這是為何??？”明叔奇怪地問道。

    瑾寧微笑，“沒為什么，明叔先回吧，我片刻就來?！?/br>
    “好！”明叔見她不說，也就不問了，回去也不稟報老爺子，若她不回去，自然會跟老爺子說的。

    明叔走后，錢嬤嬤為瑾寧整理衣裳，道：“老爺子那邊，你打算怎么說？”

    “直說?。　辫獙幍?。

    “只怕老爺子震怒！”錢嬤嬤道。

    “他必定震怒的，可我不能因為他震怒就回去?！辫獙幍?。

    錢嬤嬤很是可惜，好不容易才讓老爺子對郡主有好印象。

    可也沒辦法的。

    老爺子這邊還好應(yīng)付一些，畢竟惹得老爺子不高興，頂多在府中就消停點兒。

    倒是皇上那邊，卻不能不讓人擔(dān)心啊。

    老爺子在文華閣用早飯，瑾寧帶著嬤嬤去了文華閣。

    老爺子見瑾寧臉色紅潤，絲毫不見有悲傷之色，且如今還沒有回去的意思，不禁淡淡地道：“我還以為少夫人昨晚便回去了?！?/br>
    瑾寧行禮之后回道：“沒呢?！?/br>
    “我還看見你在這里，你自然是沒回去?！崩蠣斪硬粣偟氐?。

    崔氏笑著打圓場，“先坐下來用早飯，用了早飯再一同去吧?！?/br>
    瑾寧沒坐下來，道：“我不回去奔喪，方才跟明叔說了。”

    老爺子猛地抬起頭，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說什么？你說你不回去奔喪？”

    “是的，我不回去?！辫獙幤届o地說。

    老爺子一拍桌子，怒道：“荒謬，那是你的祖母，你就在京中，竟然不回去奔喪？這像什么話？難怪見你臉上沒半點悲傷之色，看來你祖母死了，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啊，如此淡漠親情，不孝忤逆，我真是錯看了你?！?/br>
    第373章 多涼薄無情啊

    崔氏看著瑾寧，“少夫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是不是身子不適？”

    老爺子怒道：“你看她的氣色，哪里有病的樣子？便是真病了，只要不是病得無法行走，都該回去，哪里有祖母病逝做孫女的不回去奔喪的道理？又不是萬千里路，半時辰不到的功夫，你竟然說不回去？任何理由都不是理由?！?/br>
    瑾寧垂下眸子，也沒有辯解的意思，“我沒病，也沒有其他原因，只是不想回去?！?/br>
    “你……”老爺子氣結(jié)，看著她那沒什么表情的臉，沉住氣問道：“你不回去總有你的道理吧？你說說你的道理?！?/br>
    瑾寧搖頭，“沒有?！?/br>
    她福身，“祖父若沒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

    說完，不等老爺子發(fā)話，她就走了。

    老爺子氣打一處來，“大不孝，大不孝！”

    崔氏也覺得奇怪，之前雖聽外人說她和國公府的家人有些不愉快，但是，這人都死了，有什么不過去的？她也不像是那種記恨小事的人?。?/br>
    “她該不是還恨著老夫人和國公爺當(dāng)年送她去莊子的事情吧？”崔氏道。

    老爺子聞言，生氣地道：“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再說，便是親情涼薄，人都走了，哪里有做后輩的不去送葬的道理？”

    “別生氣了，她不去，咱還是得去的。”崔氏瞧了瞧他慍怒的臉色，寬慰道。

    老爺子心里到底積壓了怒氣，隨便對付了幾口便撂下了筷子。

    “那咱還去不去？”崔氏問道。

    “本想著去幫忙的，既然連她都不問不管，咱今天就先不去了，等明兒設(shè)下靈堂再去了?！崩蠣斪拥?。

    他想了想，吩咐了明叔，“你去一趟，看看國公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無論是錢財還是人力，但凡缺的，回來侯府言語一聲?！?/br>
    “是！”明叔領(lǐng)命而去。

    崔氏知道他一向認(rèn)為死者為大，也十分重視身后之事，或許是自己年事上去了，對這方面的事情就敏感了許多。

    他嘆息道：“生前不見得好，死后連拜都不拜，這樣的不肖子孫，有什么用？”

    崔氏道：“聽聞這位老夫人對少夫人不好，興許，是積怨了，少夫人到底還年輕，未能堪破恩怨?！?/br>
    “有什么恩怨?又不是殺父之仇，更不是殺身之仇?！崩蠣斪悠鋵嵰猜犨^這對祖孫有些積怨，但是，積怨再深也是一家人，且之前瑾寧是青州莊子，她回來的時候，老夫人又在南國，兩人真正相對的日子也沒多久，何來深的積怨？

    且做小輩的，就不能記恨祖輩，祖輩父輩所思所慮，不也是為小輩好嗎？

    老爺子越想越生氣，她如今是侯府的人，她這般涼薄無情，傳出去，只道是侯府涼薄。

    “來啊，去一趟大將軍府，便說少夫人不回去奔喪，請大將軍或者老夫人代為教訓(xùn)……勸說?！崩蠣斪雍暗?。

    “是！”門外下人得令便去了。

    老爺子哼道：“原先想著，如今子言不待見夫人，且夫人行事也十分偏頗，想叫少夫人管著內(nèi)宅之事，幸好我還沒下這命令，誰想竟會錯看了人？”

    崔氏沒言語，只是靜靜地喝著粥。

    “子言知道這事嗎？他一向疼愛少夫人，只沒把她當(dāng)親閨女看待，若他知道，只怕也會失望的?！崩蠣斪雍鋈粏柕馈?/br>
    崔氏抬起頭，拉著他的手輕聲道：“這事還得再看看，不宜太早下判斷?！?/br>
    “還看什么看？你倒是說說，哪里有不給祖母送葬的子孫？”老爺子還是揪著這點不放。

    “還有，莫非靖廷也由著她了？”

    這般絮絮叨叨了許久，倒是把崔氏弄煩了，她坐在一旁繡花，也懶得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