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這金魚兒死在半路上了可咋整。

    其實他大可不必?fù)?dān)心成這樣，葉白川早就給那黃唇魚注入了靈氣，不說能活個十天半個月，生龍活虎支撐一個星期也還是可以的。

    ————

    前往省水產(chǎn)市場之前要先準(zhǔn)備些東西，兩人就約好第三天再出發(fā)，第二天中午，葉荷和葉綠海便回到家里來。

    照例給家里人帶了些東西，可這次，無論是葉綠海還是葉荷，臉色都有些凝重。

    他們帶回來了一個不算怎么好的消息。

    憑借葉白川的一張書法作品，葉荷和瓷器廠領(lǐng)導(dǎo)拉上了關(guān)系，從他那里得知了一個內(nèi)部消息——和他們廠子有合作關(guān)系的一家國營廠子，倒閉了，上面部門很有可能打算調(diào)整工廠制度，到時候也許會有不少人被迫下崗。

    他們是在晚飯時候說起這茬的，小白果聽了，滿腦袋的問號。

    下崗潮不是還有好些年嗎？

    怎么這時候就突然收到消息了？

    不過，這個世界和她原本生活的世界不太一樣，有些出入也是正常。

    小白果的心態(tài)挺好。

    只是，這個消息落在葉家其他人的耳朵里，心情可都一下子低落下來。

    畢竟是正兒八經(jīng)的城里工作，突然一下子就收到消息說要下崗，這心情當(dāng)然是很沉重的。

    倒不是覺得下崗是多大不了的事兒，家里面如今條件好了，葉綠海下來正好能幫著家里面種地做罐頭，葉荷下來也能幫著家里做事兒，也不是養(yǎng)不起，覺得沉重的原因，純粹是覺得，好端端的廠子，說倒閉就倒閉了，工人們說下崗就下崗了，世事無常，心里面怪難受的。

    老太太還專門往葉荷碗里夾了一大塊兒五花rou，一下下拍著閨女的背，仿佛閨女在她面前還是和小不點兒一樣。

    “你啊，就先好好干，管它到底下崗不下崗，反正現(xiàn)在你還是一名工人，咱得敬業(yè)，干一行愛一行；要是真的下崗了啊，你就回家來，媽養(yǎng)著你，媽啊，現(xiàn)在有本事了，能自己做罐頭了，媽教給你，你和媽一起干，等過個半年一年的，再找個婆家，有這么一門能賺錢的好手藝，婆家也不敢看不起你的，有媽呢，你別怕。”

    葉綠?？吹男睦锇W癢，也腆著一張臉往老太太身邊湊，想要獲得老母親的關(guān)愛，他才剛湊過去，老太太頓時一瞪眼。

    “你過來干啥？”

    差別待遇太明顯，葉家人都偷笑，可葉綠海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家老娘的偏心眼了，也沒覺得有啥傷心的，就把自己的碗推過去：“媽，你也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唄?！?/br>
    “多大的人了，還當(dāng)自己小呢?！崩咸αR道，挑挑揀揀，在一小碟子辣椒炒rou里選出了最小的出來，“行了吧？”

    葉綠海低頭看看自己碗里那塊也就只有小指甲蓋大小的豬rou，再看看葉荷碗里的足足有兩個手指節(jié)的五花rou，自己動手又夾了一塊，補足了兩者的差距。

    “行了媽，謝謝媽的關(guān)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媽?！?/br>
    “就你貧嘴?！崩咸蛄怂幌?，又轉(zhuǎn)身和葉荷描繪未來的藍(lán)圖。

    “真的，荷兒，你就和媽一起做罐頭，咱家的罐頭根本不愁賣的，一年到頭成本也低，可好了?！?/br>
    “媽，我自己有打算。”葉荷已經(jīng)有自己的一番規(guī)劃了。

    葉白川上次拿給她的幾百塊錢，她沒有半點兒浪費，全部用在了繼續(xù)深造，提升自我上。

    她專門去南方沿海大城市看了看，見識過了大城市的繁華，也見識到了大城市老百姓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心里面已經(jīng)有了一番打算。

    大城市如今發(fā)展起來了，在棗溝村老百姓還在憧憬萬元戶時候，那些大城市里，別說是萬元戶了，十萬百萬千萬，都已經(jīng)絡(luò)繹不絕地出現(xiàn)了。

    這一切，都給葉荷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葉荷一向是聰明的，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那些十萬百萬千萬，都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他們棗溝村如今雖然還很落后，可政策都是同樣的，也沒有競爭者，如果敢當(dāng)那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敢放開了闖蕩一番，未必就不能和那些十萬百萬千萬戶一樣。

    只是，要怎么放開了闖蕩，葉荷還有幾分猶豫。

    倒是老太太，一聽她說有自己的打算，當(dāng)時就來了興趣，非得讓小閨女說個仔細(xì)，在當(dāng)娘的心里，自家小閨女從小就聰明，主意一定也是極為端正的，被當(dāng)娘的追問著，葉荷也只能把自己的計劃大概講述了一下。

    “我準(zhǔn)備承包一片山頭，然后自己種植特色農(nóng)產(chǎn)品，加工成各種各樣的東西販賣到南方的沿海城市去?！?/br>
    承包山頭。

    特色農(nóng)產(chǎn)品。

    沿海城市。

    大房二房老兩口的眼睛真是越瞪越大。

    葉荷講述的這些，對于從來沒出過省的他們來說，這就像是天方夜譚一樣。

    他們從來也沒有想過能和南方沿海大城市的人們接觸。

    哪怕是想讓孩子走出大山的葉綠海兩口子，也只敢奢望自家的孩子們能考上高中，和葉荷一樣留在當(dāng)?shù)氐目h城正式工廠里，跨越農(nóng)民階層，從來沒有想過一步登天。

    葉荷的計劃，在他們眼里看來真的和一步登天差不了多少。

    都覺得太不靠譜。

    倒是小白果，聽了葉荷的計劃，興奮的雙眼發(fā)光。

    承包山頭！

    特種養(yǎng)殖！

    山里面種滿果樹！

    梯田種滿胭脂米！

    稻田里還能順便養(yǎng)黃唇魚！

    她和她家老父親再去山里弄一些靈芝人參這樣的藥材回來，聚靈符埋到地里去，百萬富翁還不是輕輕松松的事兒？

    小白果忍不住給葉荷送去掌聲鼓勵。

    “小姑姑，我和你說，你做的太對了，我們承包了大山，還能養(yǎng)魚呢，我們家昨天逮了只黃唇魚，就是在那山里面逮的，一條好幾百呢。”

    老太太原本還猶豫著要不要勸勸小閨女呢，見小白果鼓掌，竟然咬了咬牙，大有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勢。

    “媽的養(yǎng)老錢給你！不就是包山嗎，咱包！咱去找宋擁軍，咱一年一年的包，那么大的山，辛辛苦苦一年，還能賺不到承包錢了？”

    葉荷想承包，小白果支持，這兩點就足夠讓老太太咬牙拿出養(yǎng)老錢了。

    老太太一向就是這么偏心眼，葉家三兄弟也沒得話說，無奈的互相看一眼，當(dāng)大哥的到底也是站出來表了態(tài)。

    “媽，你先別這么激動，我明兒去找宋擁軍問問，看看咱們這里能不能承包山頭的，要是不能，那您那養(yǎng)老錢就不用拿出來了；要是讓包，我們看看多少，計算計算劃算不劃算，再商量好吧？”

    葉荷倒并不是臨時起意，她已經(jīng)把承包錢給打聽清楚了，就小聲說道：

    “我打聽過了，如今包山的價格在每公頃十三到十八塊之間，咱們這種小地方，咱家和宋擁軍關(guān)系又還行，還有鎮(zhèn)上的領(lǐng)導(dǎo)也和咱家認(rèn)識，估計每公頃十四塊差不多了?！?/br>
    “還有那農(nóng)作物種子，我也偷偷找過人了，準(zhǔn)備先弄一批抗蟲的棉花和外國的甜玉米回來，再弄一些動物，用動物糞便做肥料……”

    對于包山的事情，葉荷顯然有著自己的規(guī)劃，如今講起來頭頭是道，一步一步計劃的格外清晰。

    原本大家伙還覺得葉荷這是小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聽著聽著就不這么尋思了，反而是漸漸被葉荷所描述的情景所打動了。

    覺得葉荷這計劃，好像并不是臨時起意，反而是經(jīng)過精心考慮的。

    劉國華心里計算一番。

    如果小姑子的計劃成了，她們整個大家族也就能過上好日子了；如果小姑子的計劃不成，她們最多也就是破產(chǎn)重新開始。

    婆婆能做罐頭，一年少說也有個幾百塊進(jìn)項，哪怕小姑子這計劃不成，熬個一年半年的，她們的日子也就重新過起來了。

    劉國華一咬牙。

    不就是幾百塊包山錢嗎！

    她們二房家也出了！

    劉國華都動心了，孫巧巧那就更是覺得了不得了。

    劉國華還考慮失敗，孫巧巧那就根本沒想過她們家會破產(chǎn)的，畢竟吧，在孫巧巧眼里，葉荷這個能每個月給家里穩(wěn)穩(wěn)賺二三十的小姑子，是她認(rèn)識的頂有本事的人，都能安排自家人到廠子里面工作，更別提種莊稼了。

    連她這樣沒文化沒本事的農(nóng)村婦女都能種的一手好莊稼，沒道理她這個頂有本事的小姑子就不行的。

    所以，必須緊跟小姑子的步伐！

    響應(yīng)號召，出錢就是了！

    一大家子，商量了好半天，最終決定試一試。

    ————

    第二天一早，葉青山去找了宋擁軍來。

    宋擁軍過來時候，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從沒聽說過有如此奇怪的要求。

    竟然不準(zhǔn)備承包土地，而是準(zhǔn)備承包大山。

    倒不是說政策不允許，政策當(dāng)然是允許的，連土地承包現(xiàn)在都是允許的了，關(guān)鍵是，這種大山，承包了來做什么??？

    宋擁軍覺得他是越來越看不懂葉家了。

    “你們家真要包山？要包哪里的山？林業(yè)局那邊可是規(guī)定過的，如果包山的話，山上的樹木可以砍，但是砍多少，以后不承包了還得補上來的?！?/br>
    這點，葉荷之前考察時候也是知道的，也都提前和家里面通過氣了，聽到宋擁軍這么說，沒有人有異議的，孫巧巧還翻了個白眼兒。

    “給你送錢你還不要？”

    宋擁軍：……

    我他媽的這不是怕你們以后后悔嗎。

    不管葉家人怎么說，反正為了保險起見，宋擁軍還是把各種注意事項都說了一遍，各種利弊都分析了一遍，見葉家人的態(tài)度還是沒有半點兒動搖，才敢確定他們真的是準(zhǔn)備承包大山。

    這不是小事兒，需要去找城鎮(zhèn)的辦公人員，然后簽訂承包合同。

    宋擁軍一個小村長，暫時還做不了國家的大山的主意。

    他以為提出這鬼主意的是葉綠海。

    “走吧葉老二，咱們一起去找縣城的辦公人員簽合同去?！?/br>
    葉綠海嘿嘿一樂，往后退了兩步。

    “這你可找錯人嘍，要承包大山的不是我，是我家妹子?！?/br>
    宋擁軍看看葉荷，覺得葉家真是瘋了。

    葉荷是個啥樣的人，他難道還能不知道？

    從小到大沒下過地沒插過秧，肩不能提手不能抗，還學(xué)著人家大城市里面的人搞什么承包？？

    長見識長見識。

    聽說過寵女兒的，沒見過這么寵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