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素手做羹湯
聽見珠簾響動,閉目養(yǎng)神的范非立馬醒了過來,一看是連玥,趕緊下炕給連玥請安。 炕那頭靠著墻壁睡過去的端午也立馬就起身,穿了鞋子下炕:“太子妃這是去哪里?” 連玥擺擺手:“你睡你的?!庇种噶酥钢楹熀箢^,“蘭章還在睡呢,別把她驚醒了?!闭f完了就不經(jīng)意地看了一眼范非,果然見范非隨著她的動作往珠簾那里瞟了一眼。 連玥就喊了范非:“端午守在這兒,你跟著我,去小廚房一趟?!?/br> 范非愣了愣,顯然沒有料到連玥會喊他,瞧見連玥冷落冰霜的樣子,又不敢得罪,忙點頭哈腰地笑道:“奴才遵旨。”拿了燭臺就引路。 端午欲言又止,見連玥少有的嚴肅,便只好忐忑不安地留在了屋子里頭。 范非是從來沒有來過太子府的,哪里知道這清平園的小廚房在哪里,因此也就拿著燭臺給連玥點亮,走在連玥身前半步的距離,眼角余光注意著連玥的動作,隨時跟著連玥走。 連玥暗自點頭,范非明顯是學過規(guī)矩的,想來在蓮房姑姑的調(diào)教下,吃了不少苦頭。當年范非也是個富家公子哥,一下子家破人亡,自己還凈了身做了小寺人,又是在曾經(jīng)折磨欺負過他的慶城公主身邊當差,日子過得肯定生不如死。 一晃也是七八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這范非心里頭還有沒有怨氣。 連玥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范非說話:“慶城平日里都喜歡吃些什么?也不知道到了我這兒住,這太子府的東西合不合她的胃口。” 范非就笑道:“太子妃放心,殿下平日里不挑食,只要干凈就行?!?/br> 連玥就想起在千羽宮,慶城公主嫌棄后殿不是自己的東西,寧可住在偏殿,便莞爾一笑,問道:“現(xiàn)如今慶城還是住在偏殿嗎?” “回太子妃的話,殿下已經(jīng)搬回了后殿了。圣上去看過了,又著人按照殿下的吩咐,重新收拾了后殿,殿下才住進去了。” “哎喲,慶城可真是個小挑剔精,也不知道我這兒的葳蕤軒布置得可還合她的意?” 前頭路黑,范非就一手拿了燭臺,一手扶著連玥,道:“太子妃小心臺階?!庇中Φ?,“太子妃多慮了,端午jiejie之前引著奴才去瞧過了,葳蕤軒里色色都是極妥當?shù)?。要是殿下瞧見了,一定喜歡得緊?!?/br> 說話間就到了小廚房,管著廚房的粗使婆子聽著連玥的使喚,連玥就一面摘了菜,一面和范非說話,無非都是問些慶城公主平日里的喜好。 瞅著這范非的眉眼,果真對著慶城公主有著強烈的愛慕。連玥心里就覺得有些不大舒服。一個仙女一樣的小丫頭,被一個小寺人給喜歡著,這是什么感覺? 這要是被歐陽鐸那個十足的妹控知道了,眼前的小寺人怕是就要性命不保了。 連玥有心要提點幾句范非,又琢磨著這么大咧咧地說出來,怕是會讓范非面子上下不來。人家都說,這沒了根兒的男人,心眼兒特別小。萬一她今天說了,被這小心眼的范非給記住了,哪天背地里陰她可怎么好? 正想著呢,那范非就湊了過來:“太子妃這是做的什么?聞著怪香的。” 連玥便笑道:“想著太子爺這一晚上折騰得很了,如今肯定沒有睡下,就做了碗面條,澆了雞湯上頭,送去給太子爺嘗嘗?!?/br> 范非打趣道:“太子妃,您也知道,太子爺可是好上元jiejie做的那一口兒湯面?,F(xiàn)如今上元的妹子霜降的手藝也著實好,太子妃要是想討了太子爺?shù)臍g心,不如去跟霜降學學?!?/br> 連玥先對范非有了不好的印象,這會兒聽了這話就有些不太舒服:“霜降的手藝的確好,可我做的湯面未必就比不過霜降去。” 范非便有些訕訕然了,見連玥都把湯面盛放到食盒里了,連忙幫著提著食盒。 燭臺就放在廚房里了,粗使婆子找了個燈籠來,連玥提著燈籠在前頭優(yōu)哉游哉地走著,后頭就跟著范非。 “慶城這幾年在大洪寺住著,誰教她讀的書呀?” 范非道:“玉門真人?!庇峙逻B玥聽不懂,就道,“就是佑元十年的探花郎,耿琳瑯?!?/br> 連玥恍然大悟:“是圣人欽點的?” 范非忙道:“正是圣人欽點的。圣人也喜歡參禪論道,時常閑了就微服私訪到大洪寺,有時候也會找玉門真人下棋,真人還常在圣人面前夸殿下呢。不過,殿下的文章有時候也送給宋太傅看看,恩,還有太子妃的外祖父張老先生?!?/br> 連玥恍惚記得她的這個外祖父脾氣很是古怪,忙問道:“我外祖父可有說些什么?” “張老先生很是喜歡殿下的文章,經(jīng)常寫了書信要了殿下的文章過去點評呢?!?/br> “真是想不到,慶城竟然能夠投了我外祖父的緣法?!边B玥笑了笑,忽地問道,“你如今學問做得怎么樣?” 范非沒料到連玥會忽然問起他,下意識地就道:“自然是比不得殿下的……”話一出口,他面色一變,馬上就點頭哈腰地笑了起來,“太子妃在拿奴才開玩笑呢,奴才還做什么文章呀。能認得幾個字兒,就不錯了?!?/br> 連玥也不拆穿范非,彎著嘴角笑了笑:“你如今好歹也是個少監(jiān)了,這要繼續(xù)往上升,沒有學問可不成。宮中魏太監(jiān)的文章做的比大臣們的還要好,這才欽點了秉筆太監(jiān),你可得跟著魏公公學學,你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跟在慶城身邊一輩子,總得給自己想個出路。” 范非點頭稱是:“奴才跟著殿下的時間長了,倒是覺得,就在殿下身邊一輩子也不錯。” 連玥便仔細注意看范非的神色,見他眼神堅定,似乎真的下定了決心,便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兩個人說說話,很快就到了西里間,外頭都開始放天光了。 歐陽鐸果然一夜未眠,見到連玥提著食盒過來,很是意外。連玥把熱乎乎的湯面放到桌子上,吩咐范非回去歇著,就沖著桌子上的白瓷碗努了努嘴:“太子爺過來嘗嘗,是妾身的手藝,剛做好的?!?/br> 歐陽鐸盯著連玥脖子上的那有些紅紫的手印看了看:“可曾涂了藥膏了?” 連玥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有些疼,忙放下了手:“不礙事的,回頭取了藥膏,揉一揉,就發(fā)散開了。方才和蘭章在一起,怕折騰了,大家都不能歇下,就想等著天亮再說。” “你坐下?!睔W陽鐸按著連玥的雙肩,讓連玥坐到了玫瑰圈椅里。起身去了柜子里,翻了一瓶藥膏出來。 連玥的臉又開始發(fā)燙了,她忙擺了擺手:“妾身怎么能讓太子爺做這種事情?還是等著端午過來再說吧。” “讓你別動就不要亂動。”歐陽鐸有些粗魯?shù)匕醋×诉B玥,取了藥膏就往連玥脖子上抹。 這藥膏剛剛抹上去有些涼,連玥不禁縮了縮脖子,不過,隨著歐陽鐸輕輕地按壓,這藥膏又開始發(fā)燙起來。 精通醫(yī)理的連玥自然知道,這是藥膏開始起作用了。 她閉了眼,果真開始享受起歐陽鐸的按摩來,一面還在心中吐槽,沒想到歐陽鐸的手法還真的不賴,想來是經(jīng)常替女人按摩的緣故…… 一想到歐陽鐸這雙在她脖子上按摩的手,曾經(jīng)在蘇婦好或者鄭驚秋的身上游走,連玥的雞皮疙瘩就掉了一地,好不容易忍著歐陽鐸按摩完了,連玥立馬就站了起來:“妾身真是誠惶誠恐?!?/br> 歐陽鐸皺了皺眉頭,分明就是一臉嫌棄的樣子。難道說,他就真的這么入不得她的眼嗎? “太子爺,您快趁熱吃吧,再不吃,這面可就涼了。”連玥早就看出歐陽鐸似乎有些不高興,忙將白瓷碗往歐陽鐸身邊推了推。 歐陽鐸就從善如流地吃起了面條,一面吃還不忘一面贊嘆:“愛妃的手藝真是不錯!” 連玥就想起了霜降:“和上元霜降的手藝比起來如何?” 歐陽鐸惜字如金:“可與之比肩?!?/br> 這應(yīng)該算是極大的褒獎了吧?連玥笑得眉眼彎彎,把個歐陽鐸又給看愣了。 連玥就很是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太子爺,是不是妾身儀容不整?” 歐陽鐸立馬低了頭,把臉埋進了白瓷碗中,甕聲甕氣地道:“你還在病中,怎么穿這么單???” 連玥便笑道:“妾身哪里有那么嬌氣!妾身的病昨兒個就好了,多謝太子爺關(guān)心?!?/br> 兩個人又悶悶地不說話了。 連玥看著歐陽鐸吃完,忙將碗筷收拾進了食盒里,一面道:“只做了一碗,想著一會兒太子爺還要陪著蘭章用早膳呢,就沒多做?!?/br> 歐陽鐸由著她絮絮叨叨,等著連玥自己都沒有什么話好說了,便笑道:“愛妃這個時候過來,恐怕不只是為了給本宮送一碗湯面的吧?” 連玥臉一紅:“太子爺既然都知道了妾身的目的,又何苦要瞞著妾身呢?” 連玥的臉色極其認真,早已不是昨日那個胡攪蠻纏的太子妃,歐陽鐸便點點頭:“今日府中進了刺,而這個刺,卻逃之夭夭了?!?/br> 連玥一驚:“不是已經(jīng)抓著了嗎?” “在你閨房中抓到的那個刺,是另一撥人?!睔W陽鐸淡淡地看了一眼連玥,“你可還記得李老三在前頭巷子里被幾個蒙面黑衣人襲擊的事情?” 連玥忙點頭:“怎么不記得?當時太子爺還說,是齊程從祁縣回來,恰巧經(jīng)過了那條巷子,才救下了李家三哥。” “不錯,而在你房中抓到的那個刺,就是那些黑衣蒙面人中的一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