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及笄禮
六月十四一大早,京城各種就放起了鞭炮,大街小巷熱鬧極了,雜耍的說書的唱戲的,都涌進(jìn)了城中,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意,跟過年一樣熱鬧。 連玥趴在車窗上看了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收回了視線:“外頭的陣仗都這么大了,宮里頭還不知道要怎么熱鬧呢。” “是得好好熱鬧一下子了?!睔W陽鐸正在閉目養(yǎng)神,“蘭章這么多年都住在大洪寺,每年的生辰也不過就是吃了碗面,父皇也不得給她大大cao辦,好好熱鬧,如今有了這么個機(jī)會,自然要辦得熱鬧一些?!?/br> 連玥就羨慕道:“今兒個蘭章收禮肯定要收到手軟了?!?/br> 連玥和歐陽鐸算是去得晚的了,成化門那里已經(jīng)停滿了馬車。 守門的小寺人一眼瞧見太子府的馬車過來了,連忙唱了喏,周圍頓時安靜下來,看著歐陽鐸和連玥下了馬車,便都跪下來見禮。 歐陽鐸很和煦地點了點頭,算是和眾人打了招呼了,連玥也笑著跟在了歐陽鐸后頭,待到兩個人進(jìn)了成化門,眾人才呼啦啦從地上爬了起來。 就聽見有少女小聲議論道:“那就是太子妃呀。哎呀,長得可真好看呢?!?/br> “以前春會的時候也見過,脾氣可孤傲了,見著我們都愛答不理的,如今瞧著倒是親切了不少。” “你看,她妹子就在那邊兒,喏,那個穿著紅衣裳的就是了?!?/br> “哎呀,咱們過去尋連二小姐去!” 引路的小寺人在前頭走著,連玥就輕聲問歐陽鐸:“這些女孩子都是誰請的?” “皇后娘娘命宗正寺下的帖子,說是蘭章也沒有個要好的手帕交,就想著讓蘭章多多認(rèn)識幾個女孩子,以后一起玩兒?!?/br> 連玥嘟了嘟嘴:“想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怕是要借著這個機(jī)會給福王相看人家了?!?/br> 不知道怎么回事,連玥想起福王的時候,直覺上有些不舒服。 瞅著前頭小寺人走得不緊不慢,始終保持和他們幾步遠(yuǎn)的距離,身后伺候的人也落得遠(yuǎn)遠(yuǎn)的,連玥就壓低了聲音,問歐陽鐸道:“說起來,這福王是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樣子的?” “聽宮中的老人說,是天生的?!睔W陽鐸皺了皺眉,“回去再給你講。” 連玥瞅著左右都沒有人注意,便掐了歐陽鐸一把:“太子爺,這條路這么長,您就給我講講吧,反正他們也聽不到。” 小嬌妻撒嬌的聲音軟軟的,狠狠地撞擊著歐陽鐸的心,讓他整個人都跟著軟了下來。 他嘆了口氣,佯作生氣地瞪了連玥一眼:“真拿你沒辦法!” 連玥立馬就笑著拍馬屁:“還是太子爺對妾身最好了?!?/br> 歐陽鐸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 “當(dāng)初父皇還在汝州的時候,母后、孝賢皇后和當(dāng)今的齊皇后幾乎是同時有了身孕。這發(fā)動的時辰也都差不了多少。我后來問過當(dāng)時伺候的穩(wěn)婆,說是齊皇后先發(fā)作的,而母后和孝賢皇后幾乎是同時發(fā)作??上①t皇后身子弱,當(dāng)時拼死拼活生下了個男嬰,卻是個死胎不說,還大大地傷了身子,才為以后生蘭章生得那么艱難埋下了種子。 穩(wěn)婆說,當(dāng)時大皇兄生下來的時候,滿頭滿臉都被憋得紫了,她們都嚇壞了,好在大皇兄命大,終究是活了下來。小時候的大皇兄,雖然反應(yīng)要比被人遲鈍了一些,但好歹說話行事也是個正常人的樣子。結(jié)果我們兄弟五歲那年,大皇兄生了一場大病,發(fā)了高燒,醒過來之后就變得癡傻了。” “怎么生的???”連玥好奇地問道。 歐陽鐸淡淡地看了連玥一眼:“老三比我們只小了一歲,那天和大皇兄在湖邊玩兒,不知道怎么回事,兩個人雙雙落水,老三被救上來之后,什么事兒都沒有,大皇兄的運氣可就不是那么好了?!?/br> 連玥抿了抿嘴,想起壽王陰郁的樣子,還有那日在千羽宮,福王和慶城公主說話時,那讓人不寒而栗的語氣,心底就有些發(fā)毛。 “太子爺,您閑著沒事兒,為什么要去問當(dāng)年的穩(wěn)婆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呀?” 歐陽鐸去查訪當(dāng)年的事情,必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讓他起疑心的地方。 果然,歐陽鐸冷笑幾聲,道:“這事兒得回去才能讓你知道了,此地不宜談?wù)摗!?/br> 說話間,就到了慶城公主及笄禮舉辦的地方云歌臺了。 宮女上來引著兩個人落了座,連玥就看到凌華長公主在沖著她招手,忙起身走了過去:“玥兒見過五皇姑。” 凌華長公主扶起了連玥,淡淡地笑道:“可是第一次做贊者?” 連玥便有些緊張:“可不是第一次嘛。這幾日嬤嬤教了我許多規(guī)矩,我還生怕一會兒會做錯了呢?!?/br> “你不用害怕,我也是第一次給人家做有司。” 連玥詫異地看向凌華長公主,竟然發(fā)現(xiàn)凌華長公主的鼻尖都滲出了微細(xì)的汗珠子,可見有多緊張了,便會心一笑,道:“宋夫人肯定對這件事情有經(jīng)驗,一會兒看宋夫人怎么行事就知道了。” 凌華長公主便微微地笑道:“你倒是乖覺?!?/br> 賓很快就到齊了。 誠和帝和齊皇后這時候相攜著走進(jìn)云歌臺,眾人忙跪伏于地口呼萬歲。 也不知道是不是連玥的錯覺,她總覺得今日看到的誠和帝要比上次看到的臉色紅潤了許多。 誠和帝面帶笑容,眼底里都鋪滿了笑意,顯然很高興:“眾卿都起身吧?!?/br> 笙簫響起,秉筆太監(jiān)魏公公親自唱喏:“正賓到!” 出乎連玥的意料,誠和帝竟然親自起身,拉著齊皇后去迎接正賓了——雖然這在及笄禮中的確是不能缺少的環(huán)節(jié),但是誠和帝可是個天子??!竟然親自去迎接宋夫人,看來慶城公主在誠和帝心目中的地位果然無人能及。 宋夫人跟在誠和帝和齊皇后身后走了進(jìn)來,坐在了正賓位子上。 這時候,清明就過來請連玥:“太子妃,您該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了?!?/br> 連玥忙起身,隨著清明到了云歌臺的西面臺階下,聽得里頭誠和帝在致辭,一會兒工夫,就見慶城公主著了一身緇布鑲了紅色錦邊的采衣走進(jìn)殿中。 連玥忙洗了手,走至凌華長公主身邊,從凌華長公主托著的托盤里取了梳子,待慶城公主給賓行禮之后,才走到了慶城公主身邊。 慶城公主面向西跪坐在席子上,一頭如瀑布般的長發(fā)披散開來,看見了連玥,還沖著連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連玥便也沖著慶城公主笑,用梳子柔柔地給慶城公主梳起了頭發(fā)。 慶城公主吸了吸鼻子,嘟囔道:“皇嫂,你這梳子沒浸了桂花油吧?” 按規(guī)矩,這及笄禮上可不能講話,連玥忙輕輕地拍了慶城公主一下:“正行禮呢?!?/br> 慶城公主卻嘟了嘴:“我梳頭發(fā)從來不用頭油的。” 連玥只好低聲道:“我從五皇姑舉著的托盤里拿的?!毖韵轮猓@梳子到底有沒有浸了桂花油,她也不知道。 慶城公主便揚了聲音問凌華長公主:“五皇姑,這梳子浸了桂花油不曾?” “小畜生!”上首的誠和帝忽然呵斥,倒把賓們嚇了一跳,“昨兒個你齊娘娘是怎么教你的!好好跪著行禮!” 齊皇后連忙拉住了誠和帝:“皇上,正行禮呢,蘭章調(diào)皮,您又不是不知道?!?/br> 連玥便覺得很有意思,誠和帝看著溫文爾雅的樣子,沒想到對著慶城公主卻是個嚴(yán)父呢。 慶城公主果然乖乖地不再搗亂了。 梳好了頭發(fā),擔(dān)當(dāng)正賓的宋夫人洗了手,走到慶城公主身邊,慶城公主也面向東跪坐,凌華長公主奉上了羅帕和竹簪子,宋夫人便接過來,走到了慶城公主身邊,高聲吟誦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br> 說罷跪坐下來,為慶城公主加笄。連玥也趕緊上前為慶城公主正笄。 趁著慶城公主謝禮的功夫,連玥又從凌華長公主手中接過了素衣襦裙,跟著慶城公主進(jìn)了暖閣里頭。 一進(jìn)暖閣,慶城公主就幾乎要倒在身邊服侍的小滿懷中了:“哎呦,累死我了!” 小滿連忙道:“殿下,今天這日子,可不能滿嘴‘死’呀‘活’呀的,多不吉利呀!” 慶城公主笑著擰了擰小滿圓乎乎的臉蛋:“你放心,你家殿下我是能活千年的禍害,哪能這么容易就死了呀!” “又開始胡說八道了!”連玥嗔道,“還不趕緊地?fù)Q上素衣襦裙,外頭的人可都等著觀禮呢?!?/br> 慶城公主便嘆道:“好嫂嫂,你不要催我嘛,這及笄禮真是怪累的!我大清早就被丫頭們拎起來沐浴了,早膳都只喝了一小口粥!”說罷就可憐兮兮地看著連玥。 連玥心里軟下來,拉過慶城公主,和幾個丫頭一起,幫慶城公主換上了素衣襦裙。 見慶城公主一臉不情愿,連玥便笑道:“你還不趕緊地行完了禮,明兒個一大早,你哥哥下了朝,就把你帶回太子府。你若是今日不乖乖聽話,鬧出什么幺蛾子來,你看我還讓不讓你哥哥接你回太子府!” 慶城公主就睜大了雙眼:“怎么,我哥哥現(xiàn)在聽嫂嫂的話?” 連玥心里便有些小得意,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容:“前朝的事情我不懂,可這后宅之事,你哥哥說了,都聽我的!” “哎呀,嫂嫂,你可真是有一套,竟然能把我哥哥給收服了!”慶城公主頰邊的梨渦若隱若現(xiàn),“要知道我哥哥從前可是說一不二的主兒呢!” “知道了我的厲害之處,還不乖乖地聽話換衣裳!” 慶城公主做了個鬼臉,只得乖乖地?fù)Q好了衣裳,跟著連玥重新回了殿中。又重復(fù)了兩遍這樣的程序,最終換上了公主服飾和大禮冠,邁著端莊的步子,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走回了殿中。 連玥便頗有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成就感,在賓中找到了歐陽鐸,沖著他眨了眨眼睛。 歐陽鐸微微一笑,也沖著她點了點頭。 連月心里便有些甜滋滋的。低了頭,隨著引路的小宮女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耳中聽著慶城公主嬌憨地道:“可算行完了禮,父皇,您為蘭章準(zhǔn)備了什么生辰禮呀?快讓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