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七出之過
得意?歐陽鐸淡淡的看著歐陽鎮(zhèn):“這種事有什么可得意的?你明知道父皇的忌諱,還要這么做,可見你已經(jīng)是狼子野心,無法回頭了?!?/br> 歐陽鎮(zhèn)聞言唇角勾起了一抹慘然的笑,眼中的光也黯淡了下去:“我知道,外面都在傳我是狼心狗肺,就連自己的生父都詛咒,但——” 他忽然猛地抓住了面前的鐵欄桿,手背上爆出了青筋,神情猙獰:“我根本沒做過這種事!” 歐陽鐸蹙眉,歐陽鎮(zhèn)的話他自然是不會輕易相信的,畢竟他手段陰毒,就連自己的嫂嫂都能暗害,又有什么是他做不出來的? “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成定局,你就不要去想那些了?!睔W陽鐸勾了勾手,身后的齊程便將一個小包裹遞給了歐陽鎮(zhèn),“雖然是流放,但宣州不是那不毛之地,可見父皇并沒有對你完全失望,你便到宣州安頓下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歐陽鎮(zhèn)死死盯著那包裹,忽然伸手一把將其打落在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歐陽鐸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眼中說不清是憐憫還是嘲諷。 他沒有再多說,徑直轉(zhuǎn)身走遠,齊程連忙跟上,直到走出很遠,兩人都還能聽到從陰暗潮濕的牢房里傳出的咆哮聲: “歐陽鐸,你不要得意,你能坐上太子之位不過是得天獨厚而已,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取代你!” 歐陽鐸仍然神色淡淡,恍若未聞。 這時歐陽釗忽然映入眼簾,只見他驚訝的看了眼歐陽鐸,隨即溫和不失恭敬道:“二哥,你來了。” 歐陽鐸應(yīng)了一聲,看了眼歐陽釗手中的食盒,見他身形消瘦,臉色蒼白,便叮囑了一句:“五弟可要保重身體?!?/br> 不同于大哥的癡傻,六弟的殘暴和七弟的紈绔,三弟和五弟是讓他最放心的兩個人,聽說歐陽鎮(zhèn)被關(guān)進大牢后歐陽釗便數(shù)次為他向誠和帝求情,屢跪在金鑾殿外不起,原本強健的身體也因為寒氣侵襲而虛弱了不少。 “多謝二哥關(guān)心?!睔W陽釗說著又咳嗽起來,一雙桃花眼里沁著淚,微微泛紅的臉令人不由得憐惜。 歐陽鐸眼底劃過了一抹擔憂,面上依然淡漠,和歐陽釗簡單寒暄了幾句便先行離開了。 與此同時,另一頭。 京城的地價一向不便宜,柳溪街的東家第一次碰到出手這么闊綽的小姐,當即熱情的引她往柳溪街去。 柳溪街毗鄰一條小溪,又到處都能看到郁郁蔥蔥的柳樹,因而得名。 如今正是三月艷陽天,微風輕拂,送來一陣清香。 連玥闔上眼,東家的話仿佛飄散在了空中,她什么都聽不到,只感到全身的細胞似乎都打開來了。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忽然闖進了她耳里。 “滾滾滾!快滾!咱們老魏家可沒有你這樣的媳婦!”老婦惡狠狠的斥道。 連玥抬頭望去,就見一個老婦正推搡著一個年輕女子,而女子滿臉為難,楚楚可憐,惹人憐愛。 在婦人身后站著的男子不自覺的抬了抬手,似乎是想做挽留,最終卻什么都沒說,放下手深深的嘆了口氣。 連玥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一旁的東家蹙了蹙眉,啐道:“真是晦氣!” 年輕女子還在苦苦哀求,無外乎不要趕她走,連玥來了興趣,便問:“你知道這家人發(fā)生了什么事?” 東家轉(zhuǎn)頭對她露出了諂媚的神色,娓娓道來:“嗨,小姐你有所不知,這家的媳婦鄭長恩犯了七出,她相公魏順都寫休書了,可這人就賴在魏家不走,弄得魏婆婆每日都要費心來趕她,這事啊,鬧得整條柳溪街都知道嘍!” 連玥聞言,神色慢慢變得凝重起來。 以前讀書時她就聽說過七出,可直到親眼所見,她才真切明白這七出對女子的摧殘。 所謂七出,便是無子、yin泆、不事舅姑、口舌、盜竊、妒忌、惡疾,只要犯了七條中任意一條,其丈夫都有權(quán)利休妻。 連玥習慣了男女平等的觀念,對這種男尊女卑的做法極為不齒,可單憑她一個人的力量太渺小,無法改變整個天啟的風氣。 最終那扇門還是在那名女子面前被關(guān)上了,她失落的后退了一步,長發(fā)垂落,遮住了她的神情。 連玥不忍的看著她的側(cè)臉,緩緩上前,東家吃驚的看著她的背影,只見連玥走到了那名女子面前,不知對她說了些什么,兩人一塊走了回來。 見東家只是看著她發(fā)怔,連玥微微一笑,問道:“還有多遠?” 東家回過神來,忙露出了笑容:“馬上就到。” 他只負責收錢就行,管那么多做什么? 在東家的帶領(lǐng)下,三人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別致清雅的宅院。 推門而入,只見庭院里長了一棵巨大的柳樹,柳枝隨風輕輕擺動,而就在它身邊,還種植著許多植物,讓這原本貧瘠的院子增加了一抹春意。 連玥露出了滿意的神情,一邊在院子里走動,一邊在腦海中構(gòu)思著之后的布局。 東家主動推開了廂房的門,只見廂房里家具雖然老舊了些,但十分齊全,只是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塵,得花些時間來打理才行。 見連玥不住點頭,東家臉上的笑容幾乎掩不住,小心翼翼道:“小姐,你意下如何?” 連玥朝身后的春末使了個眼色,春末便掏出了幾張銀票塞到東家手里,東家喜出望外的掏出了地契,好話簡直是不要錢的往外蹦。 連玥聽得厭惡,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東家立刻退了下去,鄭長恩朝連玥投去了疑惑的目光,神情不安道:“小姐,請問您這是要做什么?” 之前她正失意時,這天仙般的女子忽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表示可以讓她安頓下來。 她自幼喪失雙親,后來若不是嫁給了魏順,只怕現(xiàn)在還是孤零零一個人。因而她對魏家極其感激,抱著一種依戀,可誰曾想她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嫁給魏順這么久,也沒能為他誕下一男半女。 對自己這不爭氣的肚子,鄭長恩極其痛恨,即便被婆婆趕出家門,她對婆婆也沒有絲毫愧疚,反而只有愧疚。 若不是實在無路可去,鄭長恩自是不會跟著連玥來這。她只能從對方的言行舉止,和對方的衣著看出,連玥是個吃穿不愁的富家千金,卻不知連玥帶自己到這來是何意。 聽見鄭長恩的話,連玥緩緩轉(zhuǎn)過頭,看見女子臉上的淚痕,她掏出手帕遞到了對方面前:“先擦擦吧?!?/br> “謝謝……”驚覺自己此刻有多狼狽,鄭長恩遲疑的將手帕接了過來,囁嚅了一句,不好意思的笑道,“讓小姐見笑了?!?/br> 連玥朝她微微一笑,眼中沒有嘲笑也沒有憐憫,只是透著真切的關(guān)心,看得鄭長恩心中驀地一暖。 等將臉上的眼淚擦干凈了,鄭長恩看了看沾滿淚漬的手帕,抿了抿唇道:“等我洗干凈了再還給小姐可好?” “看樣子鄭小姐你很擅長做家事?!边B玥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鄭長恩溫柔大方的一笑:“小姐過獎了,我只是做得多而已,算不上擅長?!?/br> “鄭小姐喜歡孩子嗎?”連玥忽然就轉(zhuǎn)了個話題,狀似不經(jīng)意的問道。 鄭長恩有些吃驚的微微睜大了眼睛,連玥問的這些問題對她而言確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想了想,她還是答道:“雖然我自己沒有孩子,但我很喜歡孩子。” 似是想到了孩子天真爛漫的笑臉,鄭長恩的表情柔和了下來,整個人仿佛都散發(fā)著微光。 連玥心念一動,緩緩道:“你現(xiàn)在無處可去,不如在此處暫時安頓下來,順便幫忙照顧一些老弱之人,你可愿意?” 鄭長恩愣了愣:“我不明白小姐你的意思……” 連玥微微一笑,耐心的解釋道:“我打算辦一個善堂,現(xiàn)在缺少人手,如果你愿意幫我這個忙再好不過?!?/br> 善堂?鄭長恩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從未聽過善堂這東西,不過聽連玥這么說,這似乎是件利民利國的事。 反正自己現(xiàn)在也無處可去……鄭長恩暗忖了片刻,隨即沒怎么猶豫的就答應(yīng)了下來。 連玥露出了一個意料之中的笑容:“關(guān)于你的月錢,一個月二兩銀子,衣食住行所需的銀子都從府上支,一周歇息兩日,你看如何?” 鄭長恩受寵若驚的瞪大了雙眼,慌忙擺手:“太多了太多了,我也就是幫幫忙而已,小姐肯收留我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賜,哪還能要什么月錢?” 連玥也有些無奈,她是按照現(xiàn)代人的標準來定的,鄭長恩卻是一臉受到了驚嚇的表情。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的聲音,春末立刻朝連玥看去,見她點了點頭,便快步往門外走去。 “左右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先暫且在這住下吧,如果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同我說?!边B玥溫和道。 鄭長恩不安的點了點頭,這時春末領(lǐng)著兩個一看便上了年紀的男子走了進來。 兩人皆蓄著胡子,一見到連玥便掀開了長袍下擺,恭敬的跪了下去:“參見太子妃殿下!” “兩位請起?!边B玥端詳著兩人的樣子,應(yīng)該就是歐陽鐸給她找來的工匠了,對這種靠技術(shù)為生的人,連玥有種天然的欽佩和親近,臉上不禁掛了笑容。 兩名工匠慢慢站起身來,連玥示意春末將一早就準備好的草圖拿給他們,兩人看了半天,最后對視了一眼,詫異道:“這東西老夫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不知太子妃您是想打造什么東西?” 連玥知道他們會心存疑惑,因為上面所畫的東西都是現(xiàn)代的東西,能夠節(jié)省空間的爬梯床,可以放在院子里供孩童玩耍的秋千、可以上下動的馬,考慮到技術(shù)的限制,只能用木頭來打造,但整個設(shè)計都已經(jīng)超出了這個時代的工藝。 連玥簡單向兩名工匠解釋了一下幾樣東西的功能,并且特別囑咐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