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夫婦到了城里日子過得也不錯，后來發(fā)現(xiàn)姚長雁的肚子里揣了個喬少天，鄉(xiāng)下的余老太太也軟化了態(tài)度，見到大孫子的那天更是樂的合不攏嘴，還給了一個大紅包。

    姚長雁沒覺得心里舒坦，反而對喬大海犯起了嘀咕：“我說你媽這重男輕女的毛病是不是永遠(yuǎn)都不會改了？那我要是還想生一個閨女呢？她是不是還得讓我給她包一個大紅包賠禮道歉？”

    喬大海抓重點(diǎn)的能力很強(qiáng)，當(dāng)下表示：“生！生閨女！”

    姚長雁后來果真是心滿意足生了個喬小喬，也果真是見到了余老太太的棺材臉，她二話沒說把之前的那封大紅包甩了回去，把對方氣得直翻白眼。

    據(jù)她媽回憶，余老太太那天翻了27次白眼，都是被氣得控制不了眼皮子，差點(diǎn)讓姚長雁以為她要解鎖把婆婆氣死在醫(yī)院的驚人成就了。

    喬喬也很驚，她心有余悸。

    她相信她媽氣人的本事，真要是在生自己的那天把余老太太氣死了，自己不就要背一個“克奶”的鍋嗎??？真懸??！

    作者有話要說：　　想和小天使們互動qwq

    第3章 蘋果

    如此種種，喬喬自然是很不得親奶奶的喜歡。是個丫頭就不能夠了，丫頭她娘還這么理直氣壯，余老太太每次見這個小丫頭的時候就差沒鼻孔沖天了。

    平日里見不到面無所謂，逢年過節(jié)還是得回去的，姚長雁都說：“我已經(jīng)比她過得好上那么多了，置什么氣呢！看在她把你爸生出來的份上，咱過年的時候也得回去看看。”

    親媽想的開，小小的喬喬卻無法如此灑脫。在那群小孩子里，她別說跟兄弟們拼寵愛了，就連在丫頭堆里都是穩(wěn)穩(wěn)的倒數(shù)第一不受待見。

    余老太太對她雖然沒有打罵，可能還沒有姚長雁這個親媽來得兇，但是就說分餅的時候一定給你最小的那塊，分果子的時候一定給你最孬的那個，分小衣服小裙子的時候……

    哦不好意思，余老太太就沒想過給喬喬小裙子。所以每到此時，她都是站旁邊眼巴巴看的那個。

    倒不是圖什么好裙子，只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時間長了次數(shù)多了，心里委屈是難免的。

    喬喬對這個老太太的印象累積下來，可謂是極其不好。所以當(dāng)時即便知道他們兄妹兩個人，喬少天在外服役，自己任性不去，父母的一雙兒女都帶不去醫(yī)院，很可能會遭到別人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她也依舊選擇拒絕，同時也因此錯過了和親奶奶的最后一次見面。

    錯過見面不是什么大事，重生一回她也并不在乎這個。

    喬喬在意的只是喬大海和姚長雁的感受，她絕對不要父母再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

    此時此刻，喬大海雖然只是埋著頭做整理，可他的眉宇間都是疲倦。

    再怎么淡薄的血緣親情，到生離死別的時候也還是會很難熬啊。

    喬喬下定決心，掉頭沖向臥室。

    “爸媽，等等我！我換身衣服馬上就來！”

    *

    病房里的人很多，許多親戚都趕來了。醫(yī)藥費(fèi)自然是混的最好的喬大海付的，其他人只負(fù)責(zé)哭，哭得醫(yī)院里里外外都是震耳欲聾的聲音。喬大?？薏怀鰜硪矝]想努努力，姚長雁一臉平靜地給他削了個蘋果。

    姚長雁也給她遞了個蘋果：“你去外面吃吧?！?/br>
    喬喬看了眼昏迷的余老太太，猶豫著說：“我還是在這兒吧?！?/br>
    “你在這也沒用，聽著聲兒還難受。出去吧?！?/br>
    幾乎是被推了出來。

    關(guān)上門，喬喬看著手里的紅蘋果，耳朵里還是撕心裂肺的哭聲。透過墻壁，威力絲毫不減。

    ……

    她決定去樓下轉(zhuǎn)轉(zhuǎn)。

    轉(zhuǎn)角處卻是撞到了一個人。

    他的腿很長，個子很高，步子奇大，經(jīng)過喬喬的時候帶起一陣涼風(fēng)。

    對方其實(shí)只跨了兩步，仿佛是因為視線平齊的位置沒有人影，所以無所顧忌地撞了過來一樣。

    喬喬被他撞了一下，感覺像是撞在墻上。手上的蘋果沒抓穩(wěn)，直落到地上。

    她看著蘋果一頭載到地上，再不見初見時的面容，心里有點(diǎn)疼：“欸，你把我的蘋果撞掉了！”

    聲音響徹在這一小段的走廊盡頭。

    拐角處只有他們兩個，遠(yuǎn)一點(diǎn)的資訊臺里有兩個護(hù)士在接電話，她們自有各種緊急和非緊急的事故要處理，無暇關(guān)注這邊所發(fā)生的“慘案”。

    少年的聽力無礙，自然也聽見了她的痛心控訴，背影停頓了一秒，像是在猶豫些什么。

    喬喬差點(diǎn)以為他要做肇事逃逸者，棄她和地上的蘋果而去。

    不過最后他還是轉(zhuǎn)過身來，可能是良心戰(zhàn)勝了一切，也可能是覺得無所謂。

    少年轉(zhuǎn)過身來，眉峰如刀，輪廓分明但依舊保留著這個年紀(jì)獨(dú)有的干凈和少見的冷淡。細(xì)密睫毛下的眼睛顏色比尋常人淺一點(diǎn)，眼型十分漂亮。

    這雙好看的眼睛此時沒有看孤零零躺在瓷磚上的半顆蘋果，而是看向喬喬。

    喬喬不滿道：“我的蘋果！”

    他似乎是沒聽懂的樣子，薄唇輕抿，手背在身后，依舊不說話。

    喬喬看著他的眼睛，想著自己總不會正巧兒撞到了一個外國人吧？

    “蘋果！紅色的！圓的！apple！你就算是外國人也該知道蘋果是什么吧？”

    喬喬又重復(fù)了一遍，他才稍微移開了點(diǎn)視線，去看那顆蘋果。

    “蘋果？”

    少年的聲音已經(jīng)脫離了青澀，步入了男人的行列。入耳時是沙沙的，再仔細(xì)琢磨又能品出清涼涼的滋味，平白往人心上抓撓了一把。

    “啊，原來你聽得懂?！?/br>
    喬喬很大度：“道歉就好啦，下次記得在醫(yī)院里不要走得這么快，要是撞到的是一個病人呢？再夸張一點(diǎn)，如果是一個生病的老人或者小孩呢？”

    這少年的個子高，走路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還聽不太懂人話。如果撞到老人或者小孩一定會惹上麻煩，到時候人家可不會像自己這樣好說話。

    他微微點(diǎn)頭：“對不起?！?/br>
    “沒關(guān)系！”

    喬喬遞過去帕子。

    少年的淺色眼睛里都是疑惑。

    “擦一下啊，總不會要我擦吧？”

    沒想到以為只是聽不大懂話，但還是很好說話的少年卻背著手站立不動。喬喬無奈地低下頭，先把蘋果撿起來，丟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在那人的眼里，就只能看見她的發(fā)旋。輕軟的發(fā)絲繞成一個小漩。黑發(fā)編成了一束利落俏皮的麻花辮，正垂落在纖細(xì)的腰后，隨著身形左右晃動。

    蹲在那攤印跡旁，喬喬邊擦邊說：“你是不是真的是國外來的？只能聽懂幾句中文的那種？你看起來像是混血，我跟你說我見過混血的哦！不過是在廣……”

    喬喬沒想到自己能無意中說漏了嘴那段本該掩埋在心底的往事，趕緊收聲。正不知道如何說下去的時候，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和熟悉的人聲。

    “喬喬，你在干嘛呢？”

    喬喬聽出來是姚長雁的聲音，抬頭時卻發(fā)現(xiàn)面前沒有一個人。

    空空如也的走廊，盡頭也冷清。

    除了瓷磚上那攤未擦干的印跡，剛才發(fā)生的事情都好像是不存在的一樣。

    姚長雁走下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怎么了？蘋果掉地上了？”

    喬喬還沒從震驚中醒來，就只是懵懵地點(diǎn)頭。

    “嗯……”

    “真是的，吃個蘋果都能掉地上，多大人了你？正常走在樓道里都能掉東西，又沒人推你撞你，你說你怎么這么毛躁？”

    喬喬倒是很想說自己是真的被撞了，但對方早就跑沒影兒了。

    在姚長雁的虎視眈眈下，她抿嘴清理完地上的印跡，洗了個手就跟著上了樓。

    “媽，你來找我干什么啊？”

    姚長雁：“帶你見見人?！?/br>
    喬喬問了也沒懂，為了不再引火燒身只好閉嘴。

    母女兩個到了樓上，她才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一樣了。

    樓道里站著好些人，不是哭哭啼啼的老家親戚，而是腰板挺直的軍人。

    喬大海正在和一個她不認(rèn)識的叔叔站在病房門口說話。對方約莫四五十歲的樣子，一身軍裝勃然英姿，身材高大，比本身也算高個子的她爸還要高上小半個頭。國字臉上是炯炯有神的虎目，眼風(fēng)一掃都讓人忍不住在心里打鼓。鬢角有絲絲白發(fā)但不覺得老態(tài)，反而更顯威儀。

    喬喬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就覺得有些怵。

    “媽，我爸在和誰說話呢？”

    姚長雁帶著她站定在十幾米遠(yuǎn)的地方：“你等會兒叫他方叔叔就行。”

    喬喬好奇地問：“他是來看奶奶的嗎？”

    “嗯。”

    姚長雁看她一眼：“他是你爸的好朋友?！?/br>
    喬喬驚訝道：“真的假的？怎么我沒印象呢？”

    “你想有印象??？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讓你的印象深一些?！?/br>
    喬喬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直覺告訴她，親媽又要坑她了。

    直覺歸直覺，可還是耐不住好奇心的驅(qū)使，她咽了咽口水：“您說呢？”

    姚長雁用像是說“今天不吃黃瓜了吃玉米棒子吧”的日常語氣，緩緩道：

    “爸媽給你找的那門親事，就是這個人家?！?/br>
    喬喬大驚失色，眼神都帶了恐懼和錯雜：“媽！您的思想這么先進(jìn)吶？我才十九歲，你就這么積極地替我找四十多歲的相親對象了？！我爸居然也同意把他的朋友介紹給我結(jié)婚？！他是不是想占別人的便宜??！”

    她震驚歸震驚，還好沒失去最后的理智，還是有刻意壓低音量，不然估計那頭的兩個男人都得被嚇一跳。

    即便這樣，一個離她們最近的小兵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下一秒又繃了回去。

    姚長雁嫌她丟人，恨不得站遠(yuǎn)一點(diǎn)當(dāng)不認(rèn)識這個女兒：“去你的！腦瓜子里都想些什么呢？你的相親對象是老方的兒子！”

    喬喬這才明白過來，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著周圍的陣仗，又生出一股后怕和心虛：

    “不是我說，你們給我找這么一個大戶人家，也不怕我把人給得罪了？小家沒顧好，還把大家弄得亂糟糟，咱不是作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