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 《萬千河水清又清》需要至少兩套服裝,一個是領(lǐng)舞位所穿的軍裝,另一個是代表著人民群眾的家常衣飾。其中的一段舞步還需要一個“民”出來和“軍”合舞,但在這次的編排里考慮到篇幅時長的問題和突出演員的需求,將那段暫且掐掉了,不然那位“民”也可以算是副領(lǐng)舞位。 作為這次舞臺的唯一領(lǐng)舞,喬喬的服裝自然是精心準備好的。 淺青色和藏青色相搭的配色,軍帽采用了更加符合現(xiàn)下潮流的設(shè)計,弧形就更漂亮,更不用多提面料鶴做工有多好了。短褲配上中襪,上身是掐腰的改良軍裝。喬喬穿上這一身簇新精美的演出服,再配上演出用的□□,頓時成為了眾人眼里的焦點。 周華英也輕輕托起她盤起來的后發(fā),向造型負責人詢問道:“喬喬的頭發(fā)又黑又亮,發(fā)量還特別多,遮在軍帽里不是太可惜嗎?編成一道兒長辮子會不會更好?” 造型負責人立刻眼中一亮,好像也覺得不錯,于是又讓喬喬坐下來重新編了發(fā)型。 辮子很快就編好了,鏡子中的女孩更顯得青春靚麗,讓人挪不開視線。 “咦?我的外衣?” 喬喬想起剛才換演出服的時候,因為許久沒有上過正式的舞臺所以有些激動,自己帶來的薄外套也隨手一丟在某個地方了,本身也是有點馬虎的人,果然已經(jīng)想不起來具體的位置。她剛懊惱疑惑地自言自語完,一回頭卻就見到指導員將疊好的外套遞給她。 周華英沒怪她丟三落四,甚至還替她做了整理,然后繼續(xù)事無巨細地詢問考量了一番,左看右看覺得確實沒問題了,才對喬喬說:“再來一次大踢腿給我看看?!?/br> 是臨時choucha功底,也是最后看看衣服到底合不合身。 喬喬乖巧地應是,隨即站起來,精準無誤地將腿踢高,其他部位都毫無移動,直接又將腿放下。軍裝完美合適,動作一氣呵成,非常漂亮。 另一邊,幾個人正在小聲交流:“確實好看欸,這個高度我就踢不到……” 這段日子以來,眾人自從發(fā)現(xiàn)方言和喬喬主動互動過后,就沒什么人再提到那個花邊,好像是也覺得沒頭沒尾。更現(xiàn)實的是,她們現(xiàn)在都去談論黎雅的八卦了,到人家無聲無息地自退文工團后,大家討論的熱情沒有消退反而更加踴躍了,其中多有一些妖魔化的說法。 喬喬的話,她在排舞時所展現(xiàn)出的實力已經(jīng)驚訝了一群人。不論是技術(shù)還是表現(xiàn)氛圍上,喬喬都是尤其的出色。他們對空降兵不稀奇,舞蹈水平不錯的也見過很多,但喬喬的水準分明是精湛了。這次領(lǐng)舞位前前后后看下來,指導員也分明是對她“另眼相看”的意思。 周華英在她展現(xiàn)完大踢腿后,也笑道:“不錯,就按照這個標準來,記得前后動作的銜接性也很重要。你們在舞臺上的時候都要注意,流暢度千萬不能忘?!?/br> 她說到后面,就看著屋里的所有人,務必讓每一個人聽到自己的話。說完話后,又遠遠地發(fā)現(xiàn)有人的鞋帶松了,也直接過去給對方系好。 喬喬發(fā)現(xiàn),周華英在真正快要表演時,對于要上場的舞蹈演員們是不會如平時那樣嚴厲嚴肅的,反而一直是用溫和甚至輕松的語氣引導大家。平時嚴苛甚至有些不近人情,演出時以鼓勵安撫為主,這或許就是她的指導方式,也可能是她在最近的風波后所悄然改變的風格。 至少喬喬覺得,指導員已經(jīng)為文工團奉獻了自己所能奉獻的全部,家庭,年歲,與兒女相處的時間,晉升的機會……人無完人,指導員也會犯錯,但她已經(jīng)盡力幫助她們所有人了。姚長雁姑且因為她這一個女兒逆反任性退出文工團而氣得不行,對周華英來說,舞蹈隊卻都是她的孩子,她能不因為孩子們與自己與文工團離心而感到傷心嗎? 門外有士兵來通報:“《清華獨舞》結(jié)束了,第二場上了,第三場的人員跟我過來候場!” 《清華獨舞》是熊芳的獨舞舞臺,剛才去候場的岑琳組應該正要開始《快樂的女戰(zhàn)士》舞臺,緊接著就是喬喬她們了。喬喬和蔣小君暗暗給對方一個鼓勵的眼神。 周華英看著她們說:“去吧,平常心地跳?!?/br> 喬喬沒有走在最前面,反而是落在最后,路過周華英的時候,鼓足勇氣,清晰明朗地說: “指導員,我會加油的,我們都會加油的!” 她也沒想著要周華英做什么反應,說完就轉(zhuǎn)身,要跑向過道的盡頭。 “喬喬!” 喬喬轉(zhuǎn)身,隔著十幾米遠看見周華英注視著她,眼底似乎有淺淺的笑意,話卻無比清晰地落進她的耳畔: “加油?!?/br> * 岑琳的舞臺不可謂不出色,喬喬即便不在觀眾席,只能在側(cè)邊的一角窺見臺上的一部分,也不得不說岑琳是一個很出色舞蹈演員。 舞蹈演員,舞蹈演員。 如果分成兩個部分解釋“舞蹈演員”這一身份,那么岑琳就更偏向于演員。 岑琳的舞蹈水平當然不是不好,但她在舞臺上的共情能力實在是太突出,突出到可以讓人記不起她真實中到底跳了什么,因為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她所營造出的氛圍里了。所有的神態(tài)拿捏,姿態(tài)變化,對別人來說需要經(jīng)過構(gòu)思和設(shè)計,對她卻是如魚得水,揮灑自如。 喬喬是第一次觀賞岑琳的正式舞臺,起初以為她的舞臺魅力就是偏向于柔美,卻沒想到《快樂的女戰(zhàn)士》也被她詮釋的這樣好。快樂的歌,快樂的舞,不難跳,但不容易感染觀眾,岑琳卻做到了。 待岑琳緩緩在舞臺上站定,臺下立刻爆發(fā)出雷霆一般的掌聲。 下一場,就是她們了。 喬喬深呼吸,去將自己的組員們擁抱在一起,笑著對不安的她們說: “我們的舞臺不會比任何人的差!一起加油!” 作者有話要說: 方言:二十多章了,我老婆還在說和我毫無關(guān)系,你這個當媽的是不是該反思反思? 某灼:咱這是大長篇,現(xiàn)在就讓你倆互生愛慕之情,還有啥看頭? 方言:(盯) 莫灼:……下章就讓你出場! 第22章 忽悠 《萬千河水清又清》的配樂伴奏響起前,臺下已經(jīng)有人交頭接耳了。他們有的是在外奔波了大半年, 有的是幾天幾夜沒合眼, 總之大家身為軍人,都各有各的辛苦, 好不容易等來一個端午匯演節(jié)目觀賞的清閑時刻,當然是充分享受視聽美感了, 自然嘴上功夫也不會落下。 幾個其他部隊的男兵聚在一起咬耳朵:“總政還有哪個獨舞演員???我咋沒印象了?!?/br> 被問的人苦思冥想也得不到答案,揮揮手倒是不覺得煩惱:“我也想不起來, 反正水平肯定高, 你看著吧!” “水平高低我看不出來, 就覺得長得是真?。∧憧吹絼偛拍莻€姑娘了吧?白的喲!比我老家屋檐上的雪都白!” 對面聽懂了那人的弦外之音,還是要笑話他:“喲, 你這是啥比喻,哪里的雪不白?還非要整你老家屋檐上的雪!” “嘿嘿, 全天下當然是俺家里的雪最白, 俺家里的婆娘最??!” 旁人皆哄笑一團, 心里其實是一樣的癢癢, 但表面上都一致地推搡那個人:“去去去!” 又熱鬧的地方,就有安靜的地方。孟云沛打完一個長長的哈欠, 伸手抹掉眼角的淚花。他長得倒是白凈皮囊,挺斯文俊秀的樣子,就算是混進文工團甚至現(xiàn)在就沖到舞臺上也是毫無違和感,奈何全身上下毫無一顆藝術(shù)細胞,什么跳舞唱歌都提不起他的興趣。 怎么看都覺得還是打槍子有意思。 孟云沛扭過身子, 去找在一旁閉目養(yǎng)神的人:“方言哥?你剛才一直閉著眼睛???” 方言這才輕輕抬起頭,淺色眸子不咸不淡地往上面一瞟,發(fā)現(xiàn)此時已經(jīng)無人在臺上了才活動活動身體,眼底平靜無波沒有笑意。在不笑的時候,他永遠是散發(fā)著冷淡的氣質(zhì)。 “嗯,眼睛疼。” 孟云沛頓時精神百倍,也不知道他是出于關(guān)心還是意外得知有逃離“藝術(shù)熏陶”的正當合理機會,只見他就差眉開眼笑了: “哈?眼睛疼?!那你還在這兒干啥?咱們現(xiàn)在就可以去衛(wèi)生……” 舞臺上的音樂和簾幕同時響起或拉開,居中間的人影也映入眾人的眼中。 女孩雖然看不清面容,但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依舊被陰影完美勾勒出有致的曲線。身姿纖巧挺拔,腳尖輕輕踮起,軍裝因穿在她的身上而更加充滿蓬勃朝氣,青春逼人。 方言的眼睛一亮,立刻坐直身子,目光不移開前方的舞臺,用手示意孟云沛噤聲: “噓!” 饒是腦子轉(zhuǎn)的快如孟沛云,也是十分有經(jīng)驗地選擇先閉上嘴,再順著方言的視線一點點移到臺上,去找那讓方言反轉(zhuǎn)態(tài)度的源頭…… 恍然大悟! 并不是說他孟云沛一眼就看出來現(xiàn)在舞臺中間的是誰了,問題是能讓方言哥這么專注的女孩子,還能有誰?! 喬喬站上舞臺中央的時候,卻意外地沒有欣喜若狂,更沒有喜極而泣。曾在廣州獨居過的經(jīng)歷,在總政文工團至今為止的生活,都使她成長,也使她更能專注舞臺本身。 就算熊芳和岑琳珠玉在前,也沒有嚇住她。 舞臺正式開始,伴隨著悠揚輕松的音樂奏響,大眾第一眼見到是不認識的領(lǐng)舞時先是下意識地表現(xiàn)出不在意的神色,思緒就開始游蕩。待燈光全數(shù)亮起,卻不得不地被喬喬漂亮的臉龐和曼妙的身段所驚艷。但是最重要的是舞蹈,喬喬的舞蹈水平,超出了他們的預想。 人人都知道近些年總政文工團的當家明星是熊芳和岑琳,在欣賞過這兩人的舞臺后,他們的注意力也自然而然地分散了,不會再有對那兩人的專注度,因為本身的期待值就不同。 可他們看到,此時舞臺中央的女孩有輕快靈動的舞步,輕盈如春燕展翅,蝴蝶翩飛,用驚人的嫻熟度和優(yōu)美生動的舞感成功詮釋了這支被大家早已經(jīng)看了幾百幾千遍的經(jīng)典曲目。 當現(xiàn)實沖擊了你的預想,你也會給予對方超出預想的回報。周華英和紀老師她們在一旁看著,也絲毫沒有忽略掉坐在臺下的文工團團長與兩位軍委副主席在內(nèi)的所有人給的反應,相視一笑,都有了不同的解脫。 人們都愛驚喜,也愛黑馬。總政的明日之星是誰?不會有人去追問最初的種種,因為現(xiàn)下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 喬喬在舞臺中央,卻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 她專注于舞臺,卻不受制于舞臺,因為已經(jīng)了悟,舞蹈該是肢體跟隨意識,而不是將壓力全部放在細節(jié)的把握上,就像是和蔣小君她們的幾次短暫的互動動作,雖然設(shè)計的并不華麗,但她依舊可以用感情填滿舞臺,她再一次設(shè)計了舞臺。做到這樣,她也就掌控了舞臺。 等到一曲舞畢,她的最后一個動作完美定格,胸口不住地起伏,心里只有感謝。 感謝回來,感謝重來。 * “喬喬!有人找你!” 喬喬走到門口,看見了熟悉的人,開心地招招手: “何斌!” 黝黑憨厚的男兵羞澀地笑,手上不忘記把冰棍箱子遞出來:“喬,喬喬,吃嗎?” 何斌就是當時第一個來盛粥的男兵,他在器樂隊擔任小號。這次的端午匯演對器樂隊的安排不多,主要就集中在舞蹈隊和聲樂隊的編排了,于是其他人都自由分擔起了匯演前前后后各種雜事,就比如這賣冰棍。 這么多人的場合,還是這么熱的天氣,一個冰棍箱的出現(xiàn)足以吸引在場大多數(shù)人的視線。何斌就被安排到了這個任務。其實說來是賣冰棍,價格卻只是外面的一半,而且種類也多,更像是對戰(zhàn)士們的一種溫馨回饋。 何斌從那次和喬喬認識了以后,雖然沒有經(jīng)常往來,但也有過幾次意外地碰面。器樂隊和舞蹈隊的練習室地點在同一棟樓,偶爾就能遠遠看到。喬喬本身是很感謝他在那次主動幫助自己的,因此只要看見一定會打招呼,就是偶爾會奇怪怎么每一次見到他的臉都更紅了,仿佛發(fā)燒。 其實何斌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面對喬喬時就很容易呼吸不暢,但他不敢說自己心里其實覺得那種感覺不難受,甚至還很開心。 “吃吃吃!我正好口渴!” 喬喬見到冰棍箱子就走不動路了,她剛剛從舞臺上下來,本來也口干舌燥,立刻就要揭開冰棍箱,去看里面各式各樣的冰棍。 箱子里,并排放著許許多多的眼熟或不眼熟的冰棍樣式,有白糖凍成的冰棍,也有用紅糖凍的,紅糖的普遍比白糖的要小一點瘦一點,但是紅彤彤的看起來很喜人,剩下的數(shù)量也是最少的。 還有些五顏六色的冰棍,不知道是用什么色素染的,也賣出去的不多。小孩子會喜歡,他們大人卻不一定受用,畢竟放進嘴里后就染了一嘴的顏色,味道卻不見得比紅糖白糖的好,嘗過一兩次還覺得好玩,后來也都習慣了。 何斌靦腆地對她說:“紅糖的好,好吃!” 喬喬卻最想念純粹的白冰棍,因此笑著拿出一根白糖冰棍,三兩下拆開來,迫不及待地放進嘴里,邊感受嘴里彌散開來的清涼與甜蜜,邊準備回去找外套口袋里的錢: “等等我啊,我馬上就拿錢來!” 何斌狂擺手,臉紅的程度已經(jīng)要突破膚色的極限了:“不!不用!我請你,俺請你……” “這怎么行……” “這怎么行!” 喬喬已經(jīng)在嘴邊的后半句話被生生截住,一個人影突然就擋在她的面前。 對方的音色冷清,說的話卻莫名熱忱:“同志,您辛苦了!” 喬喬從對方的背后探出頭來,不可思議地向上一望,果然是熟悉的面龐,連冰棍都忘記吃了,驚訝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