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試探
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搞得我就像惡主子一般。大夫人的眸冷若冰錐,不帶一絲情感,不過你的直脾氣得改改才行,要是說錯了什么話,你死不足惜,但是連累了你家娘子,就是你的罪孽了。 諾,奴婢一定謹(jǐn)記大夫人教誨。欣兒緩緩站起,走到了床邊,看著善兒越發(fā)紅潤的臉頰,心里升起一絲不祥,她伸出顫顫巍巍的手,覆在對方的額頭上,驚呼出聲,我家娘子發(fā)燒了,這可怎么辦是好? 莫要著急,大夫馬上就要來了。大夫人神態(tài)自若的坐在圈椅上,幽深的眸看向外頭,不知道這一次,老爺會不會過來看這出好戲呢。 但是她的盼望還是落空了,因四夫人身體不適,所以南楓絕就呆在了她的院子里,照顧著她,他的心中或許早就沒了善姐兒這個女兒了吧。 真是個會來事的,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時候不舒服,難不成是心虛害怕了不成。 大夫人為心底這個想法而嗤笑,老四的面皮比城墻還要厚,又怎么會心虛呢,說不定她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來了。 大夫人的心緒越發(fā)的不寧起來,管家和鴛鴦苦著一張臉回來,身后也不見一個人,她這才跌坐在圈椅里,一滴灼熱的淚水緩緩落下,讓人心中惻然。 所有的大夫都被四夫人的丫鬟給叫去了,就連一個鄉(xiāng)野郎中也不放過,是老奴無能,自從四夫人再次有了身孕之后,老爺好像鬼迷心竅一般,對老奴的話一句也聽不進去。老邁的管家紅著眼眶,一想到四夫人那邊的三等丫鬟竟然如此倨傲,不把自己這個老管家放在眼中,他這心就一片凄寒。 鴛鴦鼻子發(fā)酸,也委屈的落下淚來:廚房那邊也是,她們說要給四夫人燉藥燉補品,沒空到紫萱園來見大夫人,特別是曹嬤嬤,這些日子來越發(fā)的得意洋洋,竟然大言不慚的讓大夫人親自去找她。 欣兒,你也看到了,我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善姐兒的事情,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大夫人強撐著發(fā)軟的身子搖晃著站起,她的眼眶早已經(jīng)紅熱一片,原以為自己的心早已經(jīng)麻木了,原來還是會痛的。 欣兒一個箭步?jīng)_了上來,撲通跪在地上,雙手抱住了對方邁出的腳踝,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哀求:您是南楓府的主母,您一定會有別的辦法的。 恐怕現(xiàn)在老四才是南楓府真正的主母,只要她一跺腳,整個南楓府也會搖晃一下。大夫人的聲音異常冰冷,如同尖銳的錐子狠狠插入對方的體內(nèi)。 欣兒身子微微一晃,目光癡癡的松來了手,爬到床邊痛哭。 過了半晌,等到她確定已經(jīng)沒有外人之后,這才抬起腦袋,趕緊從香囊里掏出最后一枚藥丸塞入善姐兒的嘴巴里,心如擂鼓,小姐的醫(yī)術(shù)很是高明,她既然給了自己這個香囊,就說明里面的藥能夠救她,自己應(yīng)該要相信小姐的不是嗎。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原本雙目緊閉的善兒悶哼了幾下,終于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子,一入眼的就是欣兒那雙腫如核桃的眼睛,眉間微蹙:好欣兒這是怎么了,你家主子我還沒死呢。 呸呸,娘子可不許說這等喪氣話。欣兒惡狠狠的瞟了她一眼,我只是替大夫人心疼而已,沒想到老爺會變得如此薄情。 薄情?她對四姨娘可不薄情。之前外頭的對話她已經(jīng)聽得一清二楚,這下子她更能肯定不是大夫人讓廚房的人苛待自己的,以前說不定她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著自己被受欺負,但是現(xiàn)在可不行,自己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最先倒霉的就是大夫人,如今她們的命運可是連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四姨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您就要嫁給軒王了,對于她來說壓根沒有什么壞處,可她為何還要處處給你使絆子呢。欣兒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緣由,若只是想要拉下大夫人的話,這招棋未免太險了。 女人的嫉妒心很是可怖,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我長得很像母親嗎?善兒倚靠在靠枕上,長嘆一聲,正是因為自己這副天生容顏,所以一生下來,就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想不到這么多年過去了,危險不但沒有解除,反而離自己更加近了。 以四姨娘的手段,她若是不吃餿菜的話,就得活活餓死,可惜四姨娘這一步棋走錯了,自己不但無驚無險,更把大夫人的心拉在自己這里。 欣兒倒了一杯茶遞到了她的手中:離你出嫁的日子尚有一個月有余,難道您甘愿忍受這些委屈嗎? 當(dāng)然是不甘愿的。善兒森冷一笑,曼斯條理的喝著溫開水,眸中厲光迸射,四夫人樹立的敵人太多了,一旦另外兩位夫人抱成團,那么她就勢單力薄了,就算現(xiàn)在她得寵又怎樣,不過是仗著年輕貌美而已,一旦沒了美貌,一切寵愛都將化作齏粉隨風(fēng)散去。 欣兒冷不丁一顫,她開始有些看不懂自家的娘子了,表面上是那么的好欺負,可實際上卻是個狠辣的角色,她非常的慶幸,她們不是敵人。 見她默聲不語,善兒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個繪著福字的胭脂盒,將它遞到了半空中:我現(xiàn)在是沒有力氣下床了,你去把這個送給大夫人,說是送給她的禮物,每天抹在臉上,就可以恢復(fù)容顏,至于她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至于你,就去鎖心院幫大夫人做小襖。 娘子一個人留在紫萱園,奴婢實在是不放心。欣兒收起了胭脂盒,眸前蒙上一層薄薄的云翳,讓人看不透她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在這里,我才不放心呢,你家小姐我左手用毒,右手用藥,既然四夫人要我好看,那我就順了她的心,不好嗎? 看到她銳利的眸,欣兒這才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流過一絲暖流,身體內(nèi)的那桿秤再次朝著她偏移。 娘子可要好好照顧自己,我一定會盡快做好小襖子,給我十天的時間就夠了。 善兒緩緩點頭,當(dāng)看到她漸行漸遠的背影之后,這才起床下地,來到梳妝臺前,從抽屜里拿出了所有的首飾,將它們?nèi)即髟诹松砩稀?/br> 既然四姨娘病了,她得好好去探望才行,免得她說自己不孝順。 善兒換上了一襲湖藍色的齊胸襦裙,裙邊繡著纏枝凌霄花,又刻意施了濃妝,遮蓋了臉上的病氣,又拿了些新研制的胭脂水粉,來到了花團錦簇的歡喜閣,果然是得寵的人,一踏入小院,就見到了來往的仆婢們,想來南楓府一大半的仆婢都在這里了,怪不得其他的院落冷冷清清的。 正在打掃的三等丫鬟見到她來了,立刻攔了上去,沒好氣的說:我家夫人身子不好,不想見任何人。 善兒怯懦的看著她,眸中水光盈盈:我只是想看看四姨娘,送些胭脂水粉而已,這些可都是外頭買不到的。 什么胭脂水粉,給我看看。丫鬟驚疑的看著她,對她的好意充滿著警惕,在她的記憶力,這位三小姐和四夫人可沒有那么好的關(guān)系。 善兒淺笑著將胭脂盒遞到了半空中,卻故意松手,一盒胭脂散落一地,沁人心脾的香味立刻蔓延空中。 在對方不明的眼神中,善兒緩緩蹲下,心疼的撿起那個碎裂的胭脂盒,用力擠出了兩滴晶瑩剔透的淚水:這位jiejie怎么可以這樣?我只是好心來看望四姨娘而已。 你你可別冤枉我,我什么都沒有做,是你自己松手的。在齊齊射來的異樣目光下,丫鬟連連搖頭,滿腹委屈,可現(xiàn)在老爺在姨娘的房中,若是讓他看到自己欺負這位三小姐的話,自己的飯碗可就砸了。 既然jiejie不承認的話,那善兒只能去見四姨娘,讓姨娘給我主持公道了。善兒霍地站起,目光幽冷,就連聲音也好像帶著刺。 丫鬟這才明白自己是中了她的計謀,怒氣迸起,用了吃奶的力氣,這才抑制住身體里的那股沖動,她立刻扯起了一抹僵硬的笑,軟下聲音來:是奴婢不小心把胭脂盒打翻了,還請三小姐莫要告知夫人,否則夫人定不會饒恕奴婢的。 讓我不告訴四姨娘也可以,你得讓我去見四姨娘,讓我看看姨娘究竟得了什么要命的病,竟然驚動了京都所有的大夫,就連鄉(xiāng)野郎中都不放過,害的善兒有病也得不到醫(yī)治,幸好上天垂憐,這才保住了善兒這條小命。善兒的語氣愈發(fā)的陰鷙,她的眼神就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鬼魂一般,只需一眼,便讓人發(fā)憷。 丫鬟見狀,不斷的甩著自己耳光: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自作主張,不應(yīng)該把管家?guī)н^來的郎中搶奪過來。 善兒聽到了屋內(nèi)的聲音,趕緊蹲下身子,拉住了丫鬟的雙手,狠毒的目光直直盯著她紅腫的雙頰,聲音卻充滿關(guān)切:jiejie這是做什么,不過是弄撒了一盒胭脂而已,我又沒有怪你。 丫鬟正想說話,身旁卻傳來了低沉嚴(yán)厲的聲音:你們這是做什么,吵吵嚷嚷的,四夫人正在里面休息呢。 善兒側(cè)身,撒嬌一笑:給爹爹請安了,女兒好心來給四姨娘送些胭脂水粉的,可是卻被這個丫鬟給打翻了,她大約是害怕女兒會生氣,所以就跪在地上請罪,女兒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怎么可能為了這么一點小事生氣呢,就連姨娘搶走了給我看病的大夫,我都沒有說什么呢。 南風(fēng)絕緊蹙劍眉,繃著一張臉看著她,她今日的裝束的確不一樣,很顯然是為了遮掩些什么。 既然病了那就不要站在院子里多吹風(fēng),等會兒我就讓管家給你找個大夫看看,你可是未來的軒王側(cè)妃,可不能隨隨便便就病了。 善兒的心微微刺痛著,自從姨娘有了身孕之后,父親對自己的態(tài)度明顯冷淡起來,眼里就只有那個未出生的孩子,她還當(dāng)真有些嫉妒呢。 她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睡了一覺,就好像什么事情都變了,就連軒少對自己的感情也沒了,看自己的眼神是那樣的冷淡,可他的溫柔卻留在了另一個女人的身上,一想到他關(guān)切柔軟的眼神,她心中的傷口再次裂了開來,疼的快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