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男孩兒低咒了一聲,大概是被冤枉的意思,躺下去再沒說話。 程宥寧有了軟墊,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靠著,這種大巴車環(huán)境特別差,空氣不流通,還有人打呼磨牙說夢話,程宥寧根本睡不著。 她捏著一張從筆記本里撕下的小紙條,手指慢慢收緊,那是她mama老家的地址,她從沒去過,她mama也很少提起,偶爾只言片語的,嘆息一聲就不再說。 她只知道那是臨近市的一個地級市下屬的小村落,這個紙條還是程宥寧上次整理舊物時看到的,夾在她們合照的相框里,她一直隨身攜帶,就是想著婚禮之后去一趟,看看怎么把mama的墓搬回老家。 想起婚禮,程宥寧雙眸不自然地動了動。 她一只手在腿上畫圈,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怎么形容,如果四年前她走的時候還猶豫過,這一次可以說是決絕了。 至少四年前不像現(xiàn)在,沒人認識她,也沒人知道她的**,她還是可以頂著程家千金的名號招搖撞騙,而現(xiàn)在她待不下去了,她的存在就是一個笑話! 真是慫,程宥寧!她在心里對自己說。 她從窗戶上盯著自己,即使在這種大巴車上,她周圍的人可能都不關注新聞的情況下,她仍然不敢摘掉口罩,她怕,她不想聽到別人討論她的人生。 即使,她的人生已經如此不堪! 程宥寧停下了手,還是想到了陸珩,他知道她離開之后會怎么樣?大概現(xiàn)在他也不知道吧?他一定忙給程先生施壓,他一定忙著收購鵬程國際。 陸珩是對的,他一早就有了目標,并不斷為了這個目標向前邁步,是她錯了,她說要完成母親的遺愿,可是后來這件事仿佛就被她拋到了腦后。 這就是她和陸珩的區(qū)別吧!陸珩是理性的,她太感性了,以為陸珩對她好,以為陸珩是真的愛她。 到現(xiàn)在陸珩對她的感情是什么樣的,她也猜不透了,可能他也是對她有感覺的,但是這種感覺太過薄弱,和他對程家人的恨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會毫不猶豫地犧牲她,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她不怪陸珩,真的不怪他,她只是心有點疼,如果當初一開始陸珩就告訴她,他除了要和她契約結婚還要把她的身份曝光,給程家以打擊她也會同意的。 但是他什么都沒說,到最后,也沒有承認這一點! 程宥寧抬手蓋住眼睛,口罩堵得她出不來氣,她整個身體都在輕輕的顫抖。 她只是心有點疼,只是心有點疼,程宥寧咬住唇,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小姑娘,你怎么了?”旁邊的阿姨拍著她的肩問道。 程宥寧抹一把臉,轉頭看她,慘淡的月光中,她的雙眸也仿佛打上了一層凄清。 她搖了搖頭,清了下喉嚨說道:“沒事?!?/br> “看你的樣子還上大學吧?想家了?”坐這班車回去的都是在外務工或求學的異鄉(xiāng)人,中年女人很自然這樣聯(lián)想。 “嗯?!背体秾帉擂蔚貞恰?/br> “我女兒也在外面上學?!迸撕孟裣氲搅怂呐畠?,臉上洋溢著幸福和驕傲,連同看程宥寧的眼神都帶著柔和的光輝,“我知道你們苦,畢業(yè)了,畢業(yè)了就好了?!?/br> 不知道她是在程宥寧還是在安慰自己。 最后程宥寧是靠著女人的腿淺淺睡著的,女人輕拍著她的背,在漆黑的夜里,她咬著唇,最后終于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大巴車開了一天**才到達小鎮(zhèn),她下車看了一眼四周,比她想的要荒涼的多,人煙稀疏,窄窄的一條柏油馬路,坑坑洼洼,遠處夕陽的余暉中崇山的線條也變得柔和。 中年女人要去下個鎮(zhèn)子,告訴她在鎮(zhèn)子上休息**再走,夜里危險。 程宥寧打算找個小旅館,茫茫然地往前走。 “哎,你去哪?”后面有人說話。 她回過頭去,是在通鋪上的那個男孩兒,程宥寧也不知道為什么給他定義為男孩兒,他長得不高,身形還削瘦,旁邊有兩個鼓鼓囊囊的旅行袋,穿一件很像工作服的短袖,牛仔褲洗得發(fā)白,腳上是一雙膠底軍鞋,臉色黝黑,程宥寧覺得那是曬的,因為他露出的手臂明顯是兩個顏色。 她站在那里不搭話也沒即刻走開。 “問你話,怎么不理人?”男孩兒有點兒不高興,他上前兩步站在程宥寧身前。 她立刻下意識的后退。 男孩兒撓撓頭:“我像壞人么?”他退開一些距離,“我二叔一會兒來接我,順路的話把你帶上,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多危險!” 可能他是聽到了她和車上中年婦女的談話,程宥寧想了一會兒,人生地不熟的,她把紙條攤開給他看。 男孩兒湊過來,盯著紙條好一會兒,又撓頭:“我不認識字!” 程宥寧很想翻翻白眼,不認識看那么認真。 她收回紙條,看了一眼,答:“小,小沈莊?!?/br> “哦,我認識的,你的字寫的太難看了,我住李家堤,我叫李盛,你叫什么?”男孩兒笑起來。 “程宥寧。” 她說得很快,聲音也小,李盛只聽到一個姓,疑惑地看著她:“小沈莊沒有姓程的,你是誰家的?” 還沒等她回答,接他的人就來了,原來所謂的接是一輛牛車,程宥寧腦子有點不夠用,這是個什么地方?。?/br> 李盛把行李搬上去,看她還站在原地,扯著嗓子叫她:“上車啊!” 程宥寧“哦”了一聲上去了,李盛把行李遞給她一個:“坐著!” 估計行李里面有被褥,因為軟乎乎的。 等走起來,程宥寧才知道為什么要用牛車了,因為這個地方根本不通車,山路泥濘,越走越顛簸,她坐在車上,差點吐出來。 “你為什么帶著口罩?不憋得慌?”李盛問她。 當然憋!她簡單回答:“感冒了。”說完咳嗽兩聲。 “你摘下來就沒事了,”李盛看了看山間,“咱們這兒空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