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周云見沒再說什么,施恩大法師又說道:“你這眼神,讓我想到一個人?!闭f完他深深的看了周云見一眼,轉(zhuǎn)動輪椅,離開了這個地牢。 待到施恩大法師離開,影十二立即說道:“殿下!您為什么要承認(rèn)自己的身份?” 周云見擺了擺手,然后吹了個口哨。一只奇丑無比的貓從鐵柵欄處輕巧得鉆了進(jìn)來,跳到了周云見的肩膀上。周云見摸了摸丑橘的腦袋,影十二一臉的驚訝。從剛剛教主施法時,他便關(guān)注到這只貓了。直到它大顯神威,引來了洪水,他才知道原來這并不是一只普通的貓。 難怪教主一直說他有底牌,原來就是這只小靈獸。 、 影十二問道:“教主,逃嗎?” 周云見滿頭黑線,說道:“小十二,如果我說逃不了,你作何感想?” 影十二:?????? 而周云見的雙親遲離和盛傾雪已經(jīng)趕到了北疆,他們沒有逗留,直接進(jìn)了北疆大營。他們之所以這樣緊張,是因?yàn)橹廊绻娨娐涞搅诉@人的手上,百分之百是逃不掉的。雖然他短時間內(nèi)可能無法分辨誰是真正的司水教教主,但他之所以是大法師,那定然是有幾分本事的。 和遲離所想的一樣,武帝也已經(jīng)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雖然他遇事沉著冷靜讓人根本看不出焦慮,但一天內(nèi)他連續(xù)派了幾千精兵在北疆周邊搜索,可想而知他對皇后失蹤的心焦。 他親自率了一隊(duì)人馬,活捉了天狼王和漠西大將軍。將他們分開審訊,以找到相關(guān)線索。無奈這二人卻一問三不知,并不知道施恩的下落。他們也很委屈,說好得一切有他在,那人卻在關(guān)鍵時刻跑了,這跟他們想象的不太一樣。而且,你特么不是重傷昏迷嗎?怎么又莫名出現(xiàn)在這里? 望著被他揍到奄奄一息的天狼王,武帝知道,可能自己真的沒辦法從他口中撬出有效信息了。沒辦法,他只得重新回到周云見失蹤的地方,看看能有什么線索。 一上瞭望塔,卻看到塔上已經(jīng)有兩個人在那里。兩人一個彎身,一個遠(yuǎn)眺,似乎在研究著什么。其中一個人背對著他,從身形上看,竟和他的見見十分神似。 武帝匆忙上前,一把拉住那人的胳膊,心臟猛然跳動間,激動得心情十分難掩。卻在對方回過身時,寫滿了失落與歉意。另外一個人卻將這人護(hù)到了身后,將他審視一番后,說道:“他不是你要找的人?!?/br> 這兩人正是遲離與盛傾雪,兩人第一時間趕到這里,就是為了循著蛛絲馬跡,推算出見見的下落。 第151章 盛傾云有一張非常欺騙人的, 冰美人的臉。哪怕是與他相處非常緊密的,只要不深交,都不會發(fā)現(xiàn)他潛藏在內(nèi)心的逗逼特質(zhì)。 所以武帝第一眼看到他后,便對他很是禮貌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問道:“您好,這里是軍營重地, 閑雜人等是不允許入內(nèi)的。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盛傾雪直接答道:“盛傾雪。”一張傾國傾城的俊逸臉龐上, 似乎總是蒙著一層寒霜。這是因?yàn)閮簳r他總會被誤會為小姑娘,尤其是笑起來的樣子,更像個甜美又秀氣的妹子。于是他便刻意板起一張小臉兒, 為了做出這不怒自威的效果, 他還對著鏡子正兒八經(jīng)練過挺長一段時間。到最后, 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骨子里就是個嚴(yán)肅冷峻的人。當(dāng)然,這是在他自己心目中。在別人心目中, 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冰美人。 武帝一聽這個名字, 古井無波的眼中立即染上幾分詫異。心道是恰好同名, 還是……不,怎么可能是見見的父親?見見的父親已經(jīng)去世了, 就算沒有去世, 如今至少也有四十多歲了。眼前的青年人頂多二十來歲的樣子,和見見差不多大了。可如果是恰好同名,他和見見的模樣,長得也太過相像了些。 然而與他一同過來的那個男人卻對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如你所想, 他正是上一任司水教教主盛傾雪。” 這回武帝是真得被這答案給驚到了,可是這件事情卻由不得他生出半點(diǎn)懷疑。因?yàn)檠矍暗哪腥瞬徽搹纳硇紊线€是容貌上,都和見見有太多相像的地方。而且,他下意識覺得,眼前的男人并沒有騙他。因?yàn)?,他覺得這個男人有些眼熟。 回憶追溯到那一夜他帶周云見去地下通道回清云山莊看小團(tuán)子的時候,那個半夜三更,在團(tuán)子小床前徘徊的男人。雖然那男人的臉只是在自己眼前驚鴻一瞥,但的的確確,與這個男人對上了。 “那么您是?”武帝又朝這男人問道。 對方十分和藹的對他笑了笑,說道:“我??!你覺得呢?” 武帝不敢確定,但心里的預(yù)感卻又十分強(qiáng)烈。因?yàn)橐娨娬f過,他們二兒子盛汀語那雙眼睛,與那一夜的刺客十分相像。他覺得,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于是便朝二人抱拳行禮道:“晚輩……” 遲離卻抓住他抱起的手,說道:“這個時候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見見失蹤多久了?” 武帝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了,便答道:“七個時辰。” 遲離點(diǎn)頭,又轉(zhuǎn)身對盛傾雪說道:“小雪,你試試,能不能感應(yīng)到他在哪里?!?/br> 盛傾雪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輕咬破了自己的食指。一滴鮮血從他眼前散成血霧,并迅速凝成一個人形。那人形由淺至深,映像出他周遭的情景,正是周云見所處的位置。從影像里可以清楚的看得到,周云見正低頭對懷里的貓說著什么。那貓聽完一扭頭,從他懷里跳了下去,鉆進(jìn)天窗縫中消失不見了。 盛傾雪收回手訣,那滴鮮血重新凝結(jié)到一起,滴落到地上。轉(zhuǎn)頭便看到遲離正幫他擦藥,并包扎傷口。盛傾雪卻搖了搖頭,說道:“對方很狡詐,并沒有獲得任何有效的信息?!?/br> 遲離卻搖了搖頭,說道:“不,已經(jīng)足夠了?!?/br> 武帝和盛傾雪同時看向遲離,遲離卻說道:“貓?!?/br> 地牢里,周云見半閉著眼睛坐在地上,臉上并沒有任何焦慮和恐懼。他之所以有恃無恐,并不是因?yàn)樽孕攀┒鞔蠓◣煵桓覛⑺O喾?,他覺得施恩百分之百是會要他命的。畢竟剛剛他也說了,自己是他重獲新生的藥餌。他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靠著全陽羹茍延殘喘。為了讓自己活著,他不惜殘害了那么多條生命,更何況是自己。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周云見在他剛剛的眼神里看到了猶豫。一個殺人如麻的大魔頭,為什么會在殺自己之前猶豫?周云見是不會相信他忽然生出了惻隱之心。 不論如何,指望靠著這一點(diǎn)點(diǎn)似是而非的惻隱之心從魔頭手里逃生是不可能的。雖然丑橘沒辦法救他們出去,至少他能讓丑橘出去帶路。將他們所處的位置,告訴皇上。關(guān)于丑橘,皇上自然是知道的,有它帶路,相信他們很快便能找到施恩大法師的藏身之處。 這一處偏僻的山澗,連自己都不確定是在哪里。習(xí)武之人日行千里,他甚至都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還在北疆。 影十二問道:“殿下,圣獸能將消息帶出去嗎?” 周云見答道:“能。”回答得十分干脆利落,信心十足。他之所以如此自信,其實(shí)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李蓮英。他曾問過小李子,攻略者會因?yàn)橐馔鈫拭鼏??小李子給他的回答是,關(guān)鍵時刻,攻略者擁有一次死里逃生的機(jī)會。當(dāng)然,這個死里逃生的機(jī)會盡量不要用。因?yàn)槿绻ヂ哉哌B自己的性命都無法掌控,還談何通關(guān)呢? 現(xiàn)在周云見的打算就是,做最壞的打算,盡最大的努力。 希望皇上見到丑橘后可以讀懂它所要說得話,將他帶到這片偏僻的山澗來。 北疆大營,武帝撤掉了所有巡邏隊(duì),等著丑橘的到來。等待讓人焦慮,尤其是在見見生死未卜的情況下。好在有兩位前輩在,他大概能從他們的表情中了解到,見見最起碼是安全的。 黃昏時分,耳邊終于傳來一聲極難聽的貓叫。武帝立即朝瞭望塔下望去,一只丑橘已經(jīng)累到連塔都跳不上來了。他躍下瞭望塔,將丑橘抱在懷里,從他口中取下一塊布料。那塊布料上繡著一只賤賤得蠟筆小新,正是出自周云見的設(shè)計(jì)。 武帝抬頭看向瞭望塔,說道:“前輩!有線索了!” 盛傾雪及遲離也雙雙從瞭望塔上躍下,那貓朝著西側(cè)的方向叫了一聲,眾人會意,快速朝西側(cè)趕去。北疆西側(cè),正是念慈鎮(zhèn)所在的方向。念茲鎮(zhèn)東邊,恰好有一個觀音山。觀音山因神神鬼鬼的傳說太多,又因漲水時所沖出的數(shù)不清的尸體,因?yàn)闃O少有人敢前往。 此刻的周云見,正是被關(guān)在了念慈鎮(zhèn)觀音山。 武帝覺得,念慈鎮(zhèn)于他來說就是一個個劫處。八年前他在此處險些喪命,八年后他的皇后又被困于此。他發(fā)誓,若這次成功救出見見,一定要把這座觀音山移為平地。什么吃人的魔窟?不過是為非作歹之人,借著這神神鬼鬼的傳說,而給自己披上的一層層保護(hù)傘。 天色越來越晚,家家戶戶得炊煙已經(jīng)開始變得稀薄。經(jīng)過念慈鎮(zhèn)的時候,武帝還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了上次來時的那家書院。周云見化名子蘭,釣出了藏匿在重重面紗之后的施恩大法師。從此施恩被迫大白于眾人眼前,終于有了可追查的線索。 丑橘顯然是在武帝懷里休息夠了,跳下來后繼續(xù)朝前帶著眾人前行。讓眾人意外的是,這個地方山谷七拐八拐,竟仿佛是個迷宮。一路上,他們遇到了好幾口大鍋。無一例外,那些大鍋里都有一個蜷縮著的枯骨。有些時間久遠(yuǎn),有些則似是新的。這些人全是男性,死狀和露生的爺爺一模一樣。 盛傾雪心中一片扎痛,他身為司水教教主,善良是本性。作為司水教教主,自然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他說道:“陽人,分為三種。一種是表陽,一種是半陽,一種是全陽。表陽是指男人,半陽是指陽月陽日生之男人,全陽是指陽年陽月陽日生辰之男人。當(dāng)然,還有凌駕于這三種之上的。”最后一種,指得自然是他和周云見。 武帝知道,施恩大法師吃這些人是為了延長自己的陽壽。他從前一直以為他只是吃陽年陽月陽日出生的,沒想到只要是男性,他都會吃。 遲離說道:“表陽人只能延長他的陽壽月余,半陽人可延半年,全陽人至少一年起。”司水教教主,可以讓他永遠(yuǎn)解除這個后顧之憂。這么好的一個機(jī)會,他怎么會錯過? 如遲離所料,施恩大法師已經(jīng)在秘不透光的山谷里設(shè)起了祭壇。他有弟子若干,這些人均是對鬼修一道有著狂熱執(zhí)念的人。曾經(jīng),鬼修一脈簡直就是一個真正的邪教。相較于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司水教,鬼修一脈可以說是明目張膽了。如果不是后來鬼修越修越邪,江湖第一大派的地位穩(wěn)居。 那些面色陰沉的弟子們有條不紊得開始架設(shè)祭壇,看得出這種祭壇他們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架了。周云見已經(jīng)被押了出來,影十二也被綁在了祭壇的柱子上。周云見是主祭,他是輔祭,效果肯定會有所加成。影十二是撞上門來的,且是全陽人,施恩大法師自然是不會錯過這個機(jī)會的。 很快,祭壇架好了。施恩大法師走到了周云見跟前,說道:“有了你,我便能與魍悠徹底融為一體。自此,江湖上下,再也沒有人是我的對手?!?/br> 周云見挑了挑眉,說道:“那你是不是得謝謝我?” 施恩饒有興趣的在他周身轉(zhuǎn)了轉(zhuǎn),問道:“你不怕死?” 周云見說道:“怕得要死,但是怕又有什么用?人固有一死,只是死在你手里,有些不甘心。我這滿心的抱負(fù)仍未實(shí)現(xiàn),這世上還有那么多沒有被我禍害到的人,我想我沒那么容易死吧?” 施恩大法師定定的看著他,說道:“你這眼神,和他太像了……可是他怎么就不明白?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誰!”最后一句,他是歇斯底里喊出來的。 喊完以后,他輕輕揮手,立即有弟子走了過來,將周云見架上了祭壇。 第152章 這祭壇, 看上去著實(shí)壯觀。相較于司水教祭天時滿目的清透之氣,這祭壇上的濁氣讓周云見有些看不清祭壇上都有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被以一個人字形綁到了祭壇上,兩邊的鬼修弟子手里拿著短匕首, 這匕首應(yīng)該是用來血祭的。因?yàn)樵谠S多的祭祀當(dāng)中,都是血祭這種刑罰, 也被稱為血刑。 周云見朝那重重黑霧下看了下去, 發(fā)現(xiàn)影十二也被押在了祭壇下。他雙膝跪地,呈一個十足恭敬的姿勢。作為副祭,影十二似乎沒有周云見那么好的待遇。他身邊有兩個彪形大漢正用力押著他, 否則以他的武功修為, 是不太可能屈服的。 祭祀, 肯定會有許多準(zhǔn)備工作。而且,也十分講究時間。周云見是黃昏時分被架上祭壇的, 如今已經(jīng)日暮四合, 卻仍然沒有開始。周云見猜測, 施恩大法師應(yīng)該是等待這一天的致陰之時。用二十四時計(jì)時法來算,致陰之時應(yīng)當(dāng)是凌晨零點(diǎn)。 周云見的手指輕輕扣擊著身后的木架, 這山谷遮云避月, 陰氣極盛。像這種地方,都是極其隱蔽的,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找得到。而且丑橘出去的地方很是只能供它鉆出的裂縫,皇上縱然有千軍萬馬,能進(jìn)得來嗎? 雖然從一開始被施恩大法師抓住他都沒有怕過, 可能是因?yàn)榇┰胶蟀l(fā)生了太多事,讓他的膽子也變得大了起來。但是今天,他是真的從骨子里感受到了害怕。不知道是這陰森的環(huán)境造成的,還是第六感作祟。 周云見悄悄和小李子溝通道:“我這回能逃出生天嗎?” 識海中安安靜靜,并沒有小李子的聲音。周云見又問了一句:“李公公?” 識海中仍是安安靜靜,李蓮英仿佛睡著了。 周云見清了清嗓子,說道:“二位大哥,尿急,能尿尿嗎?” 旁邊的兩個鬼修面面相覻,祭祀的時候,允許出現(xiàn)這種情況嗎?沒等他們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周云見又說道:“你們不讓我去,我可就在這上邊兒尿了??!如果不小心沖壞了你們底下的祭品,那可別怪我。而且我這可是童子尿!說不定還能把你們的邪給避了?!?/br> 正安安靜靜在祭壇下打坐,等待時辰的施恩大法師胡子忍不住動了動。童子?施恩大法師自認(rèn)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再對任何事情塍盧任何波動,沒想到他在聽到對方這不要臉的言論后還是忍不住咋舌。這世界上臉皮厚的人不少,能厚得過司水教教主的,還真是寥寥無幾。比如盛淵,比如眼前這個周云見。 當(dāng)年的盛淵,也算是個人物。 只是可惜,唉…… 時辰終于要接近了,施恩身旁的香,燃到了末尾。香灰折斷,施恩大法師便起身,點(diǎn)燃了祭壇周遭的火焰。隨著火焰得逐漸竄升,仿佛來自地獄一般的鬼哭聲自周云見耳邊傳來。人人都會膽怯,他也不例外。就要死了嗎?小李子為什么偏偏在這個時候掉鏈子?他這次死里逃生的機(jī)會還有嗎? 周云見的大腦飛速轉(zhuǎn)動著,便覺兩側(cè)手腕上一疼,溫?zé)岬孽r血從手腕上流了下去。此刻,他終于看清身上祭壇的模樣了。那祭壇上雕著繁復(fù)的花紋,而那花紋竟是一道道血槽。隨著他的鮮血流了下來,血槽被灌滿,變成了鮮艷的紅色。 那紅色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分外妖嬈。仿佛來自地獄的曼珠沙華,迎著冥河的血腥氣,開得炙熱如火。隨著血液的流失,周云見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如果不是被綁在了柱子上,他覺得自己恐怕早就倒下去了。 火光沖天而起,他嗅到了自己頭發(fā)被點(diǎn)燃的焦糊味。在失去知覺的前一秒,周云見似乎看到了自己前世的養(yǎng)父母和兄姐們。他們在朝自己打招呼,還有養(yǎng)父母言猶在耳的叮嚀:“小嵩啊!不結(jié)婚也沒關(guān)系的,我們都可以理解。你想一個人就一個人,想找一個……自己喜歡的我們也沒意見。老了以后有你的侄子侄女們,他們要是敢不給你養(yǎng)老送終,讓你哥哥打他們屁股!” 一旁的侄子們嘻笑著,嚷嚷道:“小叔才舍不得打我們屁股!” 周云見抬腳朝他們走去,那是原本的,屬于他自己的家。所以,他是死了嗎?任務(wù)……任務(wù)失敗了?就在他抬腳的一瞬間,一聲熟悉的招喚聲將他給拽了回來:“見見!” 那沖天的火光,敵不過司水教教主一個淬雨大陣的洗禮。盛傾雪將雨水全數(shù)倒灌到那一圈火焰上,卻唯獨(dú)避開了祭壇上的周云見。此刻的周云見已經(jīng)奄奄一息,他臉色蠟黃,唇色慘白,額角甚至泛著青紫。那種只有在死人身上才會看到的氣色,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上。 武帝瘋了一般沖上前去,將他從祭壇上解救下來。那兩邊的鬼修弟子,被他一劍一個挑掉了。看到周云見的樣子,武帝肝腸寸斷。匆忙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那藥瓶正是周云見平日里所服食的百魂草。然而此刻的周云見卻連吞咽的能力都沒有了,武帝只好將百魂草嚼碎了,再捏開周云見的嘴,用嘴巴給他喂進(jìn)去。又是吹,又是捏,半天才總算看到他喉頭一動,將百魂草吃了進(jìn)去。 武帝的眼圈兒紅得仿佛鬼魅,他抓起手中長劍,起身便殺。直到將施恩大法師身前的鬼修全部殺盡,直逼施恩大法師時,才聽到盛傾雪喊道:“他緩過來了?!?/br> 理智終于戰(zhàn)勝了心魔,武帝看著那個茍延殘喘的施恩大法師,將長劍釘在了他輪椅旁的地面上。長劍深深的嵌了進(jìn)去,他轉(zhuǎn)身朝周云見走去。 果然,原本已經(jīng)仿佛尸體一般的見見,臉上透出了些微血色。百魂草活死人rou白骨,果然名不虛傳。只是這次重傷,又不知道要調(diào)養(yǎng)多久才能調(diào)養(yǎng)過來。武帝將周云見摟在懷中,仿佛失而復(fù)得的至寶一般。眼淚仿佛斷了線的珠子,就這樣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說什么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能觸及他的傷心之處。 祭祀被破壞殆盡的施恩大法師仿佛一個破麻袋一般癱倒在輪椅上,眼神空洞,表情僵硬。準(zhǔn)備這場祭祀,顯然耗盡了他的全部心力。但是在看到眼前的人以后,他的眼睛卻仿佛被重新點(diǎn)燃的油燈一般,急切又渴望得朝那人伸出了手。臉上不知是喜還是哭,口中喊道:“你來了?你來了?我知道你不會就這樣丟下我!哥,救救我!你不能就這樣拋下我不管!” 遲離的眼中滿是悲憫,他看著不成人形的施恩大法師,說道:“忘憂,你該收手了?!边@一聲忘憂,將兩兄弟的記憶,拉回了幾十年前。 早年,江湖上有一對形影不離的遲姓兄弟。大哥叫遲離,小弟叫遲忘憂。他們出身寒門,且身世不是很好。江湖中總是有各種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是這兩兄弟是娼妓之子。他們的母親是秦河上有名的花魁,艷名遠(yuǎn)播,紅遍大江南北。尤其是一雙眼睛,只消看一眼,便讓男人丟了三魂七魄。所以,人送美稱勾魂娘子。 勾魂娘子贖身從良,走的時候便是帶了兩個兒子。有人說她年紀(jì)大了,回鄉(xiāng)養(yǎng)老了。也有人說她的相好來接她,這兩個孩子便是那相好的。 真實(shí)可考之處,已經(jīng)沒有了。如果不是哥哥在崇明山打雜習(xí)武的同時,自創(chuàng)出一脈極了得的功法,并在武林大會上一舉成名,恐怕這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還會持續(xù)幾年。 對于遲忘憂而言,爹娘是誰,并不重要。閻王老爺也好,玉皇大帝也罷,哪怕是乞丐癡兒,也跟他沒關(guān)系。只要有哥哥在,一切都還是很美好。只是可惜…… 回憶戛然而止,施恩大法師伸出手,指著遲離說道:“于你來說,天下道義,大過骨rou兄弟!哥,你說過只要有你在,就不會有人欺負(fù)我??墒悄憧纯?,你看看,如今我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遲離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有人欺負(fù)你,我自然會保護(hù)你??僧?dāng)你拿起殺人的利劍,你便再也不是那個需要我保護(hù)的弟弟了。忘憂,小時候我們風(fēng)餐露宿,饑一頓飽一頓。母親身體不好,精神狀態(tài)也很差。我怕你們受人欺侮,便跟著江湖藝人學(xué)了些防身的本事。若是我知道你后來會變成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惡魔,那我寧死也不會帶你去崇明山。我就該在母親下葬后,帶著你留在小瀾村,粗茶淡飯,也能安然自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