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遇把腕表扣上去，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扣著袖扣，把自己收拾得整齊干凈，除了微微敞開的襯衣領(lǐng)口，壓根看不出他剛剛做了什么。

    他似乎聽不到那句話，朝沈阮看去，聲線低沉溫柔，“江都有些地方治安不太好，入夜后沈小姐要注意安全。”

    “今晚多謝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辦?！鄙蛉詈笈滤频目戳艘谎厶稍诘叵碌幕旎靷儭?/br>
    裴遇：“碰巧路過，不用客氣，大家都是鄰居，互相幫助是應(yīng)該的?！?/br>
    他這話說的妥帖，叫人找不出半點(diǎn)不舒服的地方，也許是因?yàn)樗麣赓|(zhì)的原因，溫文爾雅，面相也極招人好感。沈阮露出微笑，很是感激：“裴先生說的對?！?/br>
    隨后，她似乎想起什么，又問：“我記得裴先生下班好像不是走這條路？”

    “嗯?！迸嵊鲚p輕頷首，道：“下午在附近見個特殊的病人，沒想到聊完后已經(jīng)這么晚?！?/br>
    沈阮點(diǎn)點(diǎn)頭，“這樣啊。”

    她想起在店里時看到裴遇進(jìn)了隔壁咖啡廳。

    民警很快來到，小混混們像是見了親爹，個個乖的不行上了警車，生怕慢了又要挨揍。

    按理說沈阮要跟著走一趟，不過民警一瞧這幾個混混是熟面孔，也懶得問了，直接開車離開。

    沈阮推著車和裴遇一起往公寓走。

    離開居民樓巷子后，四周逐漸冷清下來，蟲鳴聲在草叢里此起彼伏，一陣涼風(fēng)刮來，沈阮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

    裴遇視線側(cè)了側(cè)，“著涼了？”

    沈阮鼻腔里有些癢癢的，仿佛有人拿著羽毛在撓，她忍了忍，鼻音有些重：“唔，可能是昨晚沒關(guān)好窗戶。”

    她話鋒突然一轉(zhuǎn)，笑瞇瞇道：“我聽說公寓有些奇奇怪怪的事，剛搬進(jìn)來的時候還挺害怕的，裴先生住了那么久有沒有遇到過？”

    裴遇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答反問：“沈小姐也相信鬼神之事？”

    沈阮：“偶爾信一信?！?/br>
    “我是不信的?！迸嵊雎龡l斯理的說：“人死如燈滅，如果有鬼，那么成百上千年下來，豈不是處處都擠滿了鬼？”

    他語氣有幾分輕快，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沈阮眼里眸光閃爍了一下，視線落在手腕上的菩提串珠上，“裴先生說的十分有道理呢?！?/br>
    兩人說說笑笑，似乎都沒留意到不遠(yuǎn)處路燈光芒下，站著一個影子。

    那影子黑瘦細(xì)長，露出猙獰蒼白的面目，渾身濕透，眼白占據(jù)了整個瞳孔。

    裴遇從它旁邊經(jīng)過，面不改色。

    沈阮嘴角勾了勾。

    作者有話要說：　　裴遇：我看不見。

    沈阮：它沒隱匿自己。

    裴遇：......

    打臉來的太快。

    第7章 chapter 6 線索

    chapter 6

    第二天一大早，床頭柜旁邊的鬧鐘鈴聲震耳欲聾，沉浸在睡夢里的林怡瞬間被這聲音驚醒了。

    她摸過手機(jī)關(guān)了鬧鐘，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阮阮，今天我們吃什么啊？”

    警局離公寓有點(diǎn)遠(yuǎn)，林怡在那里吃了頓飯，后來每天寧愿警局公寓多跑幾趟，也不愿再吃一次。

    她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局里最近為了那樁jian殺案總加班，她不是嬌慣的人，自然也跟著找線索，把那具遇害女尸上上下下檢查了無數(shù)遍，感覺還沒睡多久，就被鬧鐘叫起來了，這會兒起床很是艱難。

    往常聽到她聲響就立馬回復(fù)的沈阮好半天沒動靜。

    林怡睡意退了點(diǎn)，起床到廚房一看，沈阮不在。

    她在客廳茶幾上發(fā)現(xiàn)了張字條。

    “有點(diǎn)私事要解決，我先出門，早飯做好了，要是冷了熱一熱再吃?！?/br>
    上面字體娟秀，透著幾分江南女子柔軟的氣息，是沈阮的筆跡。

    林怡洗漱完畢，到廚房溜達(dá)一圈，蒸籠里的小籠包還帶著點(diǎn)余溫，炸好的油條倒是涼了，白米粥溫度適宜。

    她也懶得再加熱，直接湊合著吃了。

    就在這時一通電話打了進(jìn)來，林怡邊吃著小籠包，邊空出一只手去接。

    “喂，怎么了？”

    她手機(jī)插兩張卡，一張是工作專用，私人用的那張只有幾個人知道，這通電話顯然是同事打過來的。

    對方的聲音從手機(jī)里傳出來，淡定道：“清晨有人在垃圾堆里發(fā)現(xiàn)了一具新的尸體。”

    “唔...地址給我，我很快過去?！彼龑@種情況十分習(xí)慣了，既不覺得驚訝也不意外。

    做法醫(yī)這行，一顆少女心早就練成烈日下的橘子皮，又硬又糙。

    “江都大學(xué)路，局里值班的民警已經(jīng)趕過去了?！?/br>
    “行。”沈阮吃完最后一口小籠包，rou餡鮮嫩多汁，里面放了蝦rou，吃起來很是鮮美。

    大學(xué)路和地鐵線近，沈阮從地鐵下來，天色還沒大亮，朝陽被一團(tuán)青蒙蒙的霧氣包裹著，空氣微涼。

    她身后跟著個走路扭扭捏捏的女人，身材妖嬈凹凸有致，一頭濃密烏黑的長發(fā)卷成大波浪，性感的披在露出半個雪白肌膚的肩頭上。

    沈果做了一段時間鬼，對做人居然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了。

    她半彎著腰捏了捏酸脹的腳踝，腳下是足以用來做兇器的高跟鞋，尖尖的鞋跟足以戳進(jìn)人眼窩里。

    “唉，要是我那晚穿的是這個鞋子，說不準(zhǔn)就能反抗一下?！鄙蚬行└锌?/br>
    她的身體是沈阮精挑制作出來一個最漂亮的紙人，畢竟以后要在自己身邊做事，好看的姑娘總是賞心悅目。

    沈阮沒接話，她昨晚算了一晚上，因?yàn)樯蚬峭魉溃譀]看到兇手的臉，所以最后只算到她的死和熟人有關(guān)。

    “你有什么親人在江都這邊嗎？”她沒把自己的推算告訴沈果，一是怕她發(fā)瘋，二是怕自己算錯。

    畢竟現(xiàn)在她的力量不比從前。

    于是選擇比較婉轉(zhuǎn)的詢問方式。

    沈果果然沒聽出什么，還以為她是想閑聊，猶豫了一會，說：“沒，爸媽不是本地人?！?/br>
    既然不是雙親，那么有沒有可能是別的親人？

    沈阮正打算繼續(xù)詢問，沈果像是下了什么艱難的決定，在她開口之前搶先。

    “哎，其實(shí)我家里條件很差，爸媽都在鄉(xiāng)下種地，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努力考上了江都大學(xué)，就自己一個人到這邊讀書來了，沒想到不但沒出人頭地，還送了命?！鄙蚬那榈吐洌臼窍胫厴I(yè)后找個好工作把父母從田間地頭帶出來，沒想到反而害得他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每每想到這，沈果就忍不住憎恨害了自己的兇手。

    父母知曉之后，他們該多傷心。

    她眼眶溫?zé)幔蹨I當(dāng)即要從眼底涌出來。

    “哎哎哎，別哭啊?！鄙蛉畈煊X她動靜，連忙拿紙巾給她捂著臉，壓低聲音，“昨晚畫的匆忙，你五官是用不防水的化妝品畫上去的，待會眼睛線條要暈染開了?！?/br>
    什么？！

    沈果聞言頓時嚇得把頭昂起來，淚珠逼了回去。

    這一打岔，倒是讓沉重的氣氛輕松了一點(diǎn)。

    沈阮在一邊長椅坐下，沈果掏出化妝品，對著小鏡子，鬼鬼祟祟的重新把眼睛畫好。

    “如果不是親人，那是誰？”

    沈果沒聽清她說的話，詢問道：“您說什么？”

    “沒什么?！鄙蛉羁焖俜裾J(rèn)。

    沈果心里覺得有點(diǎn)奇怪，但主人的事，她不敢多問，小心翼翼道：“天快亮了，我們還沒到地方?！?/br>
    他們今天的目的地是舊校區(qū)那片小花園，她遇害的地方。

    雖然她不明白主人為什么要去現(xiàn)場，但是應(yīng)該有特別的原因。

    她猜的八九不離十。

    舊校區(qū)校門上了鎖，因?yàn)榍安痪貌懦鲞^事，還增加了幾個保安值班。沈阮注意到門口有個牌子，寫的是景區(qū)暫時不對外開放，十分抱歉云云。

    “大人，怎么辦！”沈果雖然死了，潛意識還是把自己當(dāng)人，有些著急。

    聽到她這稱呼，沈阮頭痛。

    以前她就怕聽到別人喊她大人，因?yàn)檫@代表源源不盡的麻煩和事情，等著自己去處理。

    “以后不要叫我大人?！彼谖菄?yán)肅。

    沈果目睹她的情緒變化，惴惴不安，“您別生氣，我錯了?！?/br>
    即便沈阮之前表現(xiàn)出非常好相處的樣子，但是對她的恐懼卻刻在魂魄里。只要沈阮稍稍顯露出不愉，她就怕的要命。

    如同直面死亡。

    身材高挑容貌盛極的美艷女人因?yàn)榭謶治⑽l(fā)抖，臉白的幾乎要暈過去，令人狠不下心再去苛責(zé)。

    “……”

    沈阮“唉”嘆了口氣。

    世人常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見其實(shí)大部分人都是顏狗，美人總是比旁人多一點(diǎn)優(yōu)待。而且沈阮還是個頗護(hù)短的人——自己家的鬼使，和外面那些奇形怪狀的鬼使當(dāng)然要區(qū)別對待！

    她表情軟和下來，“以后你跟著林怡喊我阮阮?！?/br>
    “那不行！”沈果驚詫，話說出口才覺得語氣不對，急忙補(bǔ)下一句：“我覺得這個稱呼不夠尊敬?！?/br>
    沈阮一想，好像也是。

    林怡喊她阮阮自己聽習(xí)慣了，要是換別的人喊——

    她稍微腦補(bǔ)了一下就覺得難以接受。

    “要不，你還是喊我大人吧……”

    雖然還是覺得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