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三道枷鎖之下,能保證天女永遠都不能離開。 所以,其實每一任女君都身負看守天女的職責(zé)。 這是只有女君才知道的秘密。 沈阮忍不住在心里苦笑,看來自己現(xiàn)在這樣,是天女在發(fā)泄她的憤怒。 她苦中作樂的想,天女沒直接出現(xiàn),說明她還沒有突破枷鎖的能力,要是真讓她出來,才是天地間的劫難。 畢竟現(xiàn)在諸神寂滅,上古妖魔也大多湮滅,沒人有能力把天女再關(guān)一次。 就在這時,沈阮聽到咔嚓咔嚓有東西裂開的聲音,她凝神去聽,隨后才發(fā)現(xiàn)聲音是從自己附身的身體里傳出來的。 ‘嘩啦’一聲,血rou化成碎碎的冰塊散落,沈阮只覺得一陣眩暈,失去意識。 . 忘川河水靜靜流淌。 漆黑的河道中,小船逆著河水而上,木漿劃出水波,四周只有潺潺水聲。 躺在船上的沈阮被一滴水喚醒。 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下雨了。 地府和人間一般,也有陰晴雨雪。 “醒了?!笔煜さ呐晱牧硪活^傳來。沈阮撐起身轉(zhuǎn)頭去看,眼眸忽然微張。 船尾站著個女人,穿一身雪白衣裳,頭發(fā)也是白的,然而那張臉卻十分年輕,大約只有二十三四歲。沈阮道:“女荼!” 女荼是孟婆的名字。 “我路過十八層獄時察覺到熟悉的氣息,于是去看了看,發(fā)現(xiàn)果然是你,便將你帶了出來。”女荼凝眉:“是有蘇把你弄成這樣的?” 女荼是除了女君之外,唯一一個知曉幽冥的事的人。 以前沈阮問過她的來歷,連蘿迦也說不清楚,只知道彷佛是地府建成之時,她就在這里了。 有蘇是天女的名字,沈阮點點頭,“應(yīng)該是她,多謝你?!?/br> 第69章 chapter 68 放肆 chapter 68 “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沈阮望著沿途風(fēng)景站起來, 忘川河岸邊上, 有小鬼正偷偷觀察這艘船。 當(dāng)年她就是在這里遇到蘿迦, 也是在這里出生。 女荼劃著木漿,懶懶道:“去把你的真身拿回來, 幽冥那邊快不行了,不能讓有蘇出來?!?/br> 沈阮眸色沉了沉,“你怎么知道...” 她的真身就在忘川之上。 女荼笑了一下, “沈瑭不知道, 難道我就不能知道了嗎, 你趕緊拿回真身, 最近酆都那幾個不知是不是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不太老實。” “我聽說你和沈瑭是一伙的?”沈阮緩緩道, 幽熒之前告訴過她, 沈瑭與孟婆聯(lián)手, 對付酆都的那幾個。 女荼把木漿一放,盤腿坐下, 道:“你的消息不錯,但是合作這種東西, 隨時都能翻臉?!?/br> 她勾唇一笑,充滿狡詐的味道。 沈阮忘了, 背叛這種事在地府里不新鮮。 “何況你的沈瑭,也不是個值得合作的好對象。”女荼將一只手伸入河水里,河底的水鬼紛紛游過來,推動小船向上游而去。 沈阮摸了摸心口, 沒說話。 沈瑭確實不是個合作的好對象。 她自認對他不錯,打傷曼陀羅后并沒有防備他,所以被他偷襲成功,差點活活被吞了。 最后丟了心臟還不夠,更被他逼得舍棄法身逃至人間。 自己寵養(yǎng)的小家伙一朝反噬,竟是這樣可怕。 就在這時,小船停了下來,沈阮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前方是一團濃重的迷霧,水鬼們不敢穿過去,紛紛逃開。 女荼站起來一拍手,道:“下船了?!?/br> 沈阮對這里不陌生,她一開口就直接踩進迷霧里,一陣空間扭曲的感覺之后,沈阮和女荼從迷霧里走出,來到一處荒涼之地。 天空是灰蒙蒙的,猶如永遠不會放晴,這里是忘川的上游,也是人間與地府的交界之處。 “忘川凝聚出來的東西非人非鬼,難吃又丑陋,但是你知道為何沈瑭是個例外么?!迸币粨]手,前方出現(xiàn)一條路,通往幽深的地方。 沈阮不知道她為什么忽然提起這件事,“我沒多想?!?/br> 她起初懷疑過沈瑭來歷,但是暗暗調(diào)查過也沒什么結(jié)果,于是就沒繼續(xù)。 四周有若有似無的悲泣聲,像是鬼魂不甘的怨念,沈阮看了看四周,她被沈瑭挖走心臟之后,從忘川一路逃進這里,也是在這里,被迫舍棄法身。 忽然,前方空氣一陣扭曲,隨即一條背生雙翼的蛇箭般疾射過來,口中滿是浸滿毒液的尖牙。 “小心——”沈阮從踏入這里就一直注意著四周動向,看到有蛇出現(xiàn),立刻出聲提醒。 女荼雙指一夾,準確掐中蛇的七寸,用力捏了一下,那蛇的身體立刻軟了下去。 她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沈瑭的來歷,其實與這里有關(guān)?!?/br> 沈阮聽她語氣,似乎知道什么:“說說看?!?/br> “要從很久以前說起了,那時候地府還沒建成呢。”女荼走在前方開路,“凡間棲息著人族和妖族,他們各自盤踞在九州,偶爾會有沖突,但總算是勉強維持著平衡?!?/br> 沈阮心中有些吃驚。 她早知道女荼年紀大,卻不知道,原來在上古時期,她就已經(jīng)出世了。 現(xiàn)世經(jīng)歷過諸神寂滅,流傳來下的古籍記載不齊全,關(guān)于上古時的事很多都已不清楚。 “可是在諸神寂滅之前的某一年,人族忽然出了一位人皇,他利用人皇之劍,在與妖族的戰(zhàn)場上無往不利,妖族叫得上名的大妖幾乎都被他所斬殺,妖族元氣大傷,只留下一些不成器的小妖,自此人族成為九州唯一的主人?!?/br> 女荼回頭看沈阮一眼,笑道:“而這里,就是人皇殺死妖王,并將它尸身封印的地方,沈瑭是逃出去的一縷怨氣,他順著忘川游到地府,被小鬼們抓起來欺負,然后遇到你?!?/br> 沈阮遲疑,提出自己的疑問:“上次我被追殺,他進不來這里。” 四周彌漫起黑色的霧,女荼隨手揮動,那些霧氣像是忌憚天敵似的避開。 她嗯了一聲,道:“自然不能,這里有屏障,跟妖沾邊的東西都進不來,也很難出去?!?/br> 黑霧在兩人身邊凝聚不散,里面藏著許多奇形怪狀的妖獸在虎視眈眈,上次沈阮吃過黑霧的苦頭,里面的妖獸殺也殺不盡,黑霧凝聚那些妖獸又卷土重來,簡直煩不勝煩。 “沈瑭是一縷怨氣,他所有的記憶應(yīng)該是從離開這里開始的,本來如果那天你沒出現(xiàn),他很快就會被小鬼們殺掉?!迸眹K嘖兩聲,“真是孽緣?!?/br> 沈阮想起自己被他挖了心,心道:確實是孽緣。 女荼攤手,又道:“后來你出事,酆都那幾個又不聽話,我就只好找他合作,暫時穩(wěn)住地府。” 說話時,沈阮看到一座墳?zāi)埂?/br> “這里躺著那妖王的尸身吧?!?/br> 她還記得女荼剛才說的那個故事。 女荼搖頭,倒是腳步一錯,走到墳前,順手上了柱香,然后才說。 “這是那位人皇的墓?!?/br> 沈阮看了一眼墓碑,皺了皺眉:“怎么上面一個字都沒有,而且他為什么要把自己葬在這里?鎮(zhèn)壓妖祟?” 這也太盡責(zé)盡職了,死后都還想著天下蒼生。 女荼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撲哧笑了一聲,有些感嘆道:“當(dāng)然不是,不過,我是敬佩他的?!?/br> 沈阮聞言視線看向她,發(fā)現(xiàn)她眼底很有幾分認真,想來,可能是故人。 于是便沒開口繼續(xù)追問下去。 女荼卻主動開口,道:“不過有件事我想拜托你,等你拿回真身,處理好地府的事,幫我個忙?!?/br> 沈阮:“什么忙?” “幫我找回人皇之劍吧?!彼f。 “人皇之劍失蹤了么?”沈阮微微驚訝,她以為那把劍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哪位帝王的墓xue里,或者被藏于人間的博物館。 黑霧不能接近人皇的墓,但是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蠢蠢欲動,它們死后依然沒有忘記對人皇的憎恨,于是數(shù)千年陰魂不散,不能離開此地。 不管怎么說,以一己之力結(jié)束兩族斗爭,這位人皇是值得敬仰的人物。 沈阮想了想,也跟著上了柱香。 女荼緩緩摸著爬滿青苔的墓碑,神色惆悵,像是透過墓碑,懷念遙遠的那個時代。 “說起來有點巧,你離開地府之后,沒多久我察覺人皇之劍也不見了。”女荼想了想,“或許是時間到了,那把劍產(chǎn)生了靈智,自行離開?!?/br> 女荼面上露出一個微微的笑意,她的容貌并不十分出色,但氣質(zhì)從容溫柔,讓人聯(lián)想到盛在酒盞中的月色。 沈阮跟在她身后,心想,看來除了自己之外,身邊的人秘密可都不少。 這時,沈阮感覺到若有似無的牽絆從前方傳來,應(yīng)該是離她的真身不遠。 “我上一次進這里,弄得十分狼狽?!边@次卻如此順利。 女荼淡淡笑了笑,“當(dāng)然,這里盤桓著不少妖魂,你現(xiàn)在祈禱一下,希望你的真身沒被什么東西啃光?!?/br> 沈阮頓時被她的話弄得心驚了一下。 好在沒多久就看到一具身體完好無缺靠在一塊巖石旁。 沈阮眼眸一亮,快步上前,走到半途神魂就從紙人里飛出,直接沒入身體里,紙片輕飄飄落在地下,隨后化成灰燼。 充沛的力量在四肢百骸流轉(zhuǎn),沈阮睜開眼,咳出一口血。 女荼在她面前蹲下,看了看四周,道:“有點奇怪?!?/br> 沈阮摸了摸心口,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流血,卻還是劇痛不已,她小小吸了口氣道:“怎么了?!?/br> “你的身體居然好好的呀!”女荼站起身,道:“這些妖魂難不成改吃素了么。”她伸手從黑霧里拽出一頭妖魂,那東西面目模糊,只有大致的形狀,她看了一會什么都沒看出來,遺憾的將之扔回黑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