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要成為神農(nóng)的人

    周臾明白沈致遠讓周琦來看自己的意思，表達虛偽的善意而已。

    周梅生真愛秦淑文，將沈致遠視如己出，甚至為此疏忽了親生的長女。秦淑文雖然內(nèi)心有些惡毒，前十二年使手段隔絕了她們母女和周梅生的來往，但當周臾出現(xiàn)的時候，老辦法就行不通了。

    沈致遠的立場最微妙，他既不必和母親一樣暗地里使花招，也不能像meimei一樣干事毫無忌憚。他必須扮演和善和與世無爭的角色，經(jīng)常主動關(guān)心周臾，以博取周梅生的對他的好感。

    周臾雖然不喜歡他的虛偽，但不得不說很多時候他的幫腔讓自己占了不少的便宜。譬如說，當幾年前她提出也要事業(yè)金的時候，他恰如其分地出現(xiàn)在周梅生面前，令他不得不為了維持大家長的形象點了頭。

    譬如這一次，他在網(wǎng)絡(luò)上看見了本地新聞里的獵奇消息，發(fā)現(xiàn)車禍后被插胸依然能自如行走的主角居然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meimei，便主動讓周琦來探望自己。這樣做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在周梅生面前說一句，“周臾出車禍了，已經(jīng)讓周琦去看過，也安排好其他事宜，所以請叔叔放心吧?！?/br>
    周臾很討厭這母子女三人，對他們的善意和惡意都不想接受。

    周琦被氣得半死，但拿她沒辦法，丟下一句“爸爸等下來看你”就走了。

    車禍十分慘烈，從天橋上路過的廂式貨車沖出路基壓在橋下經(jīng)過的幾輛車上。司機來不及躲避，造成連環(huán)車禍，特別是她所在的公交車。當然幾人死亡幾十人受傷，市區(qū)的交通癱瘓了幾個小時，血庫的血告急，市立醫(yī)院到處都是傷者。

    她所在病房是個雙人間，外面走廊也安排了幾個加床，醫(yī)護人員正在巡視。

    醫(yī)生走到她這邊的時候，護士幫忙解開衣服扣子檢查傷口。

    醫(yī)生對跟在后面的學(xué)生驚奇道，“這是本次出現(xiàn)最神奇的患者，直徑5個毫米的鋼筋從左胸第三根肋骨的位置扎入后從后背第七根肋骨的位置穿出，但居然沒有刺傷她的任何臟器。傷口處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銹跡，肋骨也沒有被折斷或者擦傷，可以說，她受的只是皮rou傷而已。億萬分之一的奇跡，給遇上了——”

    當然是奇跡了，不僅能從被壓扁的公交車下鉆出來，而且在身體被穿透的情況下居然能若無其事地行走幾十米遠。現(xiàn)場圍觀人群的瘋狂，在網(wǎng)絡(luò)上的視頻已經(jīng)有了反饋。若不是之后她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指不定真要被拉去研究院研究了。就這樣，醫(yī)院也取了她的一點血樣來分析，雖然沒檢查出什么異常的情況，但也懷疑是危急情況下激發(fā)了人體某種未知的自保功能。

    周臾微微一笑，還另有千萬億分之一的幸運也被她撞上了。

    “那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她迫不及待道。

    “雖然你的傷情目前看起來不重，但還是要留幾天觀察臨床反應(yīng)。畢竟你是個奇跡啊，不能輕忽——”

    “可我現(xiàn)在覺得自己壯得能撞翻一頭牛?！彼葎澚艘粋€胳膊。

    “那就觀察兩天好了，正好方便警察那邊統(tǒng)計和問話?！?/br>
    周臾想了想，雖然自覺沒有大問題，但空間的事情太玄幻了，還是穩(wěn)妥起見，留就留吧。她給王鳳發(fā)了個短信，大概說了車禍的事情，自己只是小擦傷，請她不要擔心云云。安撫好母親后，她趁著護士忙的時間，溜達著下樓去了。

    空間俱備，只等驗證效果了。

    醫(yī)院樓下面是個挺大的公共花園，種了許多的綠色植物和花卉。她轉(zhuǎn)了一圈后，折了兩根新鮮月季花枝條在手里，避到人少的偏僻角落里進入空間，爾后將其插入了泥土中。這是最簡單最沒有技術(shù)含量的扦插方法，周臾小時候頑皮無知，有過類似的嘗試。在水份充足溫度適宜的時候，不需要特別的關(guān)照就能發(fā)芽。

    如果這空間真是神器的話，那么月季花肯定能活，區(qū)別只是發(fā)芽時間的長短而已。

    干完這件事，她心情很好地出了空間，又慢悠悠地回了病房。

    就出去這么一會兒功夫，王鳳已經(jīng)到了。

    “媽，你怎么來得這么快？”周臾詫異道。

    王鳳是個剛四十出頭的中年婦女，五官十分端正，畢竟周梅生也是個有著好皮相的金鳳凰，長相不好入不了他的眼。她皮膚微微發(fā)青，顯然是被嚇得厲害，兩鬢的頭發(fā)有點白，可見這些年日子并不好過。她一把抓著周臾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你給我發(fā)短信之前，沈致遠有打電話來說你出事了?！?/br>
    哦，又是那個假惺惺的家伙。

    “嗨，我沒事?！彼寐暫脷獍参康?，“醫(yī)生說我是億萬分之一的奇跡，臟器沒受傷，就出了點血。住院觀察兩天就可以了?！?/br>
    “不行，兩天不夠?！蓖貘P吊著的心放了一半，但還是很堅持道，“必須做全身檢查，傷口長好了再說?！?/br>
    周臾曉得王鳳緊張自己，她脾氣溫順內(nèi)向，不是那種能為自己爭取利益的人。兩人相依為命二十來年，自她十二歲后，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她在幫她出頭。所以，王鳳對她除了有血親之間的愛，還有一點精神上的依賴。

    “真沒事，要不你看看——”周臾說著就要去揭自己的傷口。

    王鳳嚇了一跳，忙阻攔道，“別弄，發(fā)炎了怎么辦？你怎么就一點都不怕？”

    周臾還真不怕，即便是在陷入幻覺中看見那張男人臉的時候，她也沒怕過?？伤慌?，不代表王鳳也不怕，便拉著她坐在床邊。為了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道，“媽，我記得爺爺奶奶給你留了幾分地，你知道在哪里嗎？”

    王鳳家原本是距離海城很近的郊區(qū)農(nóng)村，因為城市的發(fā)展被納入城鎮(zhèn)后，大多數(shù)土地被征用。

    “也就不到一畝地了，離家有點遠，所以送你叔爺種了。你問這個干嘛？”

    “我現(xiàn)在不是大學(xué)畢業(yè)了嗎？在想工作的事情，聽說現(xiàn)在有機蔬菜賣得特別貴，所以想——”

    “別想了，這個事情不靠譜的。你叔自己搞了倆大棚，累死累活一年也沒多少錢。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整天就想著錢的事情呢？”

    “周梅生不是要給我一筆錢么，反正不用白不用，試試再說?！?/br>
    提起周梅生，王鳳就不怎么吭聲了，半晌道，“他給你錢，你愛怎么用就怎么用，跟我沒關(guān)系?！?/br>
    周臾知道，這基本上就是妥協(xié)了，馬上拉著她胳膊，有點撒嬌道，“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啊，對了，我不會種田，有誰能教教我嗎？”

    王鳳見她不像是說假的樣子，道，“這里面學(xué)問大了，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種糧食、蔬菜還有水果什么的，肯定都不一樣。還有那些種苗木和花卉的，又更精細。我只會種點普通的菜，你叔爺會的多，找他教你去——”

    “好啊?！敝荇Э此畈欢嗬潇o下來，又知道周梅生等下要來。她不想mama看見渣男傷心，故意給她安排任務(wù)將她支走，道，“媽，你來得忙沒帶東西吧？咱們要在醫(yī)院留兩天，你去外面買點日用品什么的呀。還有，我現(xiàn)在特別想吃崔阿姨家現(xiàn)烤現(xiàn)制的rou松，你去給我買好不好？”

    崔阿姨是個店名，專賣各類rou脯rou松，生意很好，每天都會大排長龍。王鳳這一去，起碼要耗費兩三個小時，足夠避開周梅生了。

    王鳳一聽是閨女想要的，連忙拿了自己的包離開，叮囑她好好聽醫(yī)生的話。

    周臾半靠在病床上，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周梅生便帶著沈致遠到了。

    一個人到中年依然風度翩翩，一個英姿勃發(fā)玉樹臨風，兩人氣質(zhì)韻味差不多，如果不是五官實在不像，就該是親父子了。她每次見到周梅生都會對王鳳感嘆一回，“媽，我充分理解你年輕時候為什么會犯錯，畢竟是個女人遇見那種男人都會腦子不清醒的?！?/br>
    王鳳很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爾后道，“幸好生了你，不后悔?！?/br>
    周臾長相偏周梅生，比較清秀媚氣，確實改善了基因。

    周梅生站在床邊，將她上上下下看了幾回，見沒缺胳膊少腿，松了一口氣。

    沈致遠也道，“周臾，在視頻里看見是你，簡直嚇壞了?？僧敃r我跟叔叔在外面辦事，只好讓周琦先來看你。她發(fā)照片來說你沒事，我還不相信——”

    “死不了?！彼Σ[瞇道，“我命大?！?/br>
    周梅生看環(huán)境很糟糕，馬上道，“去另外換一個病房，重新找專家檢查身體?！?/br>
    周臾倒不覺得他是關(guān)心自己，恐怕只是擔憂多了個半殘的女兒拖累，便道，“不用忙了。醫(yī)院里收了很多傷員，現(xiàn)在大家都忙得不行了，沒功夫?qū)ｉT為你服務(wù)?，F(xiàn)在你也看見我沒事了，趕緊走吧，等會我媽就要回來了?！?/br>
    顯然，王鳳對周梅生余情未了，偶爾見一回都眼淚汪汪的樣子。周梅生也實在不想面對自己那么渣的過往，多半會找借口避開。

    周梅生點點頭，很識趣地摸出一張卡片放在床頭柜上，果真就帶著沈致遠走了。

    周臾撿起卡片，在下巴上撥弄一下，揮手沖他道，“周梅生，再見喲?！?/br>
    父女親情就此隔斷，以后再不相見。

    周梅生大概也懂了她的意思，有點傷感，但依然義無反顧地轉(zhuǎn)身走掉。只有沈致遠，仿佛什么都不明白一樣，對她道，“周臾，再聯(lián)系?！?/br>
    周臾目送他們離開，慢悠悠下床，找了樓下的atm機查詢余額。周梅生果然還是不太小氣的，卡里很爽快地存了二百萬。

    這筆錢，不多但也不少，雖然之前計劃好了用處，但現(xiàn)在有空間了，就得換個想法了。

    想到空間，她又轉(zhuǎn)去了人少的地方溜進去。

    幾個小時之前插在草地里的月季花枝條十分舒展鮮活，可她卻眼尖地發(fā)現(xiàn)，在最頂端多了幾個指節(jié)長短的花芽。她掰著手指算了算時間流速，乖乖，要按照這個生長速度，空間是要讓她成神農(nóng)的節(jié)奏呀。

    第003章 種地

    周臾的傷以醫(yī)生都驚嘆的速度快速恢復(fù)，每天在病區(qū)活蹦亂跳地來來去去。醫(yī)生反復(fù)檢查了好幾次確認沒問題后，終于被她以病房緊張不占用國家資源的借口說動，簽了出院的單子。

    辦完出院手續(xù)，去警察那邊留了聯(lián)系方式和家庭住址后，醫(yī)生還試圖讓她保持聯(lián)系，要對她進行長期追蹤。

    她目前身上全是秘密，可不想被人當成白老鼠研究，于是很冷漠臉地拒絕了。

    周臾揣著一個空間和二百萬巨款回了郊區(qū)的農(nóng)家小院，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發(fā)王鳳出去開店。她在小鎮(zhèn)上開了家小菜店，專賣自己制作的各種咸菜，生意只夠糊口而已。

    爾后，她又鉆進了自己的空間開始研究起來。

    經(jīng)過三天時間，空間里的風貌已經(jīng)不同。那兩株月季在第一天內(nèi)抽枝發(fā)芽，長到約莫半人高，并且綴滿了花苞；第二天的時候蔥蘢一片，粉色的拳頭大小的花朵嬌艷欲滴，根本不像普通的小月季那般嬌俏；周臾在驚奇的同時，馬上開始分株，又插出一片六十小株的花田來。到現(xiàn)在，不過區(qū)區(qū)三天的時間而已，她已經(jīng)有了兩顆長成瀑布一樣的大花樹和一片花海。

    這生長速度，這充沛的能量，堪比魔法世界。

    她出空間后，在雜物間里翻出來兩個廢棄的大盆和一把鏟子，復(fù)又鉆進空間，選了兩株開得最好的小月季移植。這算是半個體力活兒，原本以為會很費勁，不料卻輕輕松松干完。每盆花加上泥土的重量，不下三十斤，她能單手托舉起來。

    力氣，變大了。

    周臾將兩盆花搬出來放在院子門口，低頭看著自己依然白皙的手，明白身體開始發(fā)生變化。唯一不確定的是，這變化到底是好還是壞，以及那個出來和她交易但是最后消失的男人，到底跑哪兒去了。

    想得有點出神，直到一個男音道，“小臾，哪兒買的花，好漂亮?！?/br>
    “顧叔叔回來啦？”她立刻回神，笑道，“你也覺得這花漂亮？猜猜多少錢買的？”

    顧橋是周臾家的鄰居，年約五十左右，在附近的花圃里做工，偶爾也會批一些花木去城里散賣；他有個撿回來的兒子叫顧明昭，大概二十五歲，長得五官端正秀氣，但有點傻。最近顧明昭又生病了，每天木樁一樣站在自家的小院子里看天，偶爾發(fā)出意義不明的聲音。顧橋被這傻兒子折磨了二十多年，也快煎熬不下去了。他領(lǐng)他去了好幾家大醫(yī)院檢查，都說不出所以然來，只知道身體在不明原因地迅速衰竭，等死而已。

    他仔細看了看，道，“每朵花都開得好，葉片挺闊油亮，好神氣?！?/br>
    周臾心花怒放，關(guān)切道，“你覺得能值多少錢？”

    “品種算普通了，就是養(yǎng)得好。在花店里像這么半人高的，配個普通的塑料盆子，最多也就賣百來塊；要我推著出去賣，給加一個漂亮點的花盆，可能有二百吧?！?/br>
    她的笑僵在臉上，“這么便宜呢？”

    其實也不算便宜了，空間里那么一大片，算起來也有小幾千塊錢，不過三天功夫而已。

    “要貴，就得找好品種，不容易的?！?/br>
    “顧叔叔，那依你說，種什么最快最來錢？”

    顧橋看她一眼，道，“要快的話，就是種菜和糧食，幾個月就能收；種花也還行，但是要大面積大勞動力；最次就是種水果之類的了，這個有的要耗費好幾年。怎么，你想干這行？辛苦來的，大學(xué)生，去城里找個坐辦公室的活兒不好？”

    周臾笑嘻嘻道，“幫人打工不適合我的性格啊。我準備創(chuàng)個業(yè)，就做這一塊的?！?/br>
    “辛苦呢，想不開——”

    有空間在手，怕什么辛苦呢？袁隆平那么被尊崇，就靠著水稻一項解決了十幾億人吃飯的問題；她不說當個袁老第二，湊合湊合做個農(nóng)科大佬也很有希望的嘛。

    “顧叔叔，這個花你搬一盆回去給明昭哥玩吧。我出去逛逛，有不懂的回來找你問?！?/br>
    顧橋點點頭，挑了略小的那盆搬回自家小院。

    他放好花盆，見一個少年模樣的年輕人站在院墻邊，似乎在聽他們說話。

    “明昭，小臾送的花，好看吧？”

    顧橋年輕的時候體弱，不好說親，很早就絕了結(jié)婚生子的念頭。后來在路邊上撿了一個棄嬰，抱回家只當自己的兒子養(yǎng)，預(yù)備送終的。可養(yǎng)到七八歲上才發(fā)現(xiàn)是個傻子，但那時候父子倆也有感情了，舍不得丟掉。特別是顧明昭雖然傻，但長相十分文弱漂亮，像個女孩子一樣。而且他的傻和別人也不一樣，干干凈凈，溫順聽話，坐凳子上能一天不挪窩。

    顧橋帶去海城的大醫(yī)院看了，醫(y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后來附近有個算命的，幫忙算了一下，道，“他這種情況呢，就不是天生的傻子。是生下來的時候父母沒養(yǎng)好，三魂七魄丟了一大半在外面，一天收不回來就傻一天。你呀，別折騰了?！?/br>
    特別是最近，顧明昭的身體在惡化，經(jīng)常不明原因的暈倒，大醫(yī)院的醫(yī)生也找不出來原因。顧橋就死了心，一心一意給他好吃好玩的，想讓他最后走得輕松點。

    顧明昭伸手碰了碰漂亮的花瓣，吸了口氣，含糊不清道，“好看——”

    “你要喜歡，就放你房間的窗臺下面，每天負責給它澆水——”

    顧橋挪著花盆，半晌沒聽見回音，回頭卻見顧明昭滿臉蒼白牙關(guān)緊咬，一頭栽倒在地上。他深吸一口氣，搖著頭將人給拖到房間里去，熟門熟路地打電話找醫(yī)生上門來看。他有點悲哀，這暈倒的間隔越來越近了，恐怕，大限也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