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騰笑著用手指點點她。他安排好楚千淼的后續(xù)工作，和任炎打了個招呼，就趕去了成筱冬的項目。

    任炎沒走，他和秦謙宇楚千淼一起回了盡調(diào)辦公室。

    熬到午休時間，秦謙宇趕緊湊到楚千淼身邊，熱情洋溢地說：“千淼，先別著急去吃飯，來，秦哥給你仔細說說你未來對象的具體情況！”

    楚千淼已經(jīng)抬起來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那就聽聽唄，聽聽又不要錢。

    她這么想著。

    結(jié)果秦謙宇的話剛起個頭，連對方年齡到底是二十五還是二十六還沒說清，他就被任炎點了名：“秦謙宇，收拾一下，跟我去河北出差?！鳖D了頓，重點補充，“立刻出發(fā)。”

    秦謙宇“??？”了一聲：“昨天您不是說，河北那邊的企業(yè)負責人出差了，我們不用去了嗎？我都跟我老婆說好了，這兩天我不出差，我們……要那什么呢……”他不太情愿地咕噥著。

    任炎：“那邊行程變了。”聲音毫無起伏波瀾。

    “得去多久啊？”秦謙宇哀切切地問。

    “一星期?！比窝撞荒托亩嗾f一個字似的，“我們開車去。我的車在停車場，你收拾好趕緊過來。”

    任炎拎著公文包走了，衣袖沒甩，也沒留下云彩。

    秦謙宇：“……行吧?！彼荒芡Ｖ菇榻B對象的偉大事業(yè)，回去辦公座位收電腦。

    看著任炎走出聽力絕對覆蓋不了的區(qū)域，確定過安全范圍，楚千淼顛顛地跑到秦謙宇旁邊，放送人文關(guān)懷：“秦哥，感覺你有點不開心？”

    秦謙宇叨叨著：“對?。‘斎徊婚_心??！這幾天我老婆排卵期啊！”

    楚千淼差點嗆著：“哥你住口，我還是個孩子！”

    她安慰秦謙宇：“秦哥，甭不開心，你就當他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任扒皮，他都沒有感情，你說你跟他不開心，你不就輸了嗎！”

    秦謙宇一抬頭：“沒有感情的任扒皮？這個說的好這個說的好！”

    孫伊他們?nèi)齻€人聽到這句話也來了勁，過來一起加入到對任扒皮到底多沒有感情的等級評定中。

    孫伊說：“千淼你是說對了，我們一直覺得任總太缺感情起伏！”

    楚千淼捧哏：“是！他沒有七情六欲，是修行界的好苗子，適合出家！”

    盧仲爾說：“千淼你能把他氣笑幾次，我們都很驚！”

    楚千淼貧：“我錯了，是我破壞了任總的修行！”

    王思安說：“你能給他氣笑你真的挺牛的，畢竟我們?nèi)慰傄话悴惶鷼?，因為他懶得計較。他一般也不太高興，因為懶得開心。有時候他看起來很拽，那是因為懶得解釋?！?/br>
    楚千淼：“……”

    她捂住了自己嘴巴。她怕她的吐槽噴口而出。

    ——他怎么不懶得活，收拾收拾去世啊……

    想了想，她猜他可能也是懶得收拾吧。

    秦謙宇的電話響了，是任炎打過來的。

    秦謙宇趕緊接通。

    任炎的聲音毫無感情：“還想不想干了？想干趕緊滾出來，再磨磨蹭蹭你明天就去婚介所上班吧。”

    電話收了線。秦謙宇卷起電腦包屁滾尿流地往外跑。

    秦謙宇跑到外面停車場，找到奔馳拉了副駕的門上了車，發(fā)現(xiàn)駕駛室空著。一回頭，他看到任炎坐在后座上看資料。

    他立刻了悟地起身出去換位置，坐進了駕駛室。

    車子平穩(wěn)上路，秦謙宇和任炎有一搭沒一搭聊起天。多半都是他有一搭，任炎沒一搭。

    他說著說著，說到楚千淼身上。他嘆口氣，唉一聲。

    “唉，又沒來得及給千淼介紹對象，又得等一個星期。”他從后視鏡里瞄著任炎，“領(lǐng)導(dǎo)你這相當于是在拆千淼的好姻緣你知道嗎！”

    任炎垂頭看資料，不理他這一搭。

    秦謙宇不甘心。

    他吊高了一嗓子：“領(lǐng)導(dǎo)我能問你句話嗎？”

    任炎頭都沒抬：“你問問看?！?/br>
    秦謙宇：“領(lǐng)導(dǎo)我斗膽問你一句，你對千淼，是不是有點不一樣?。俊?/br>
    這回他從后視鏡里看到任炎抬起了頭。

    第21章 她生病了嗎

    秦謙宇看著后視鏡說：“領(lǐng)導(dǎo)我斗膽問你一句, 你對千淼，是不是有點不一樣??？”

    任炎抬起頭，在后視鏡里和秦謙宇的視線交匯。

    他音色淡淡地問：“怎么不一樣了？”

    秦謙宇一臉的討乖：“那可老不一樣了！你總夸她, 但平時你可從來不怎么夸我們，我替我們大家感到嫉妒以及不甘心！”

    任炎挑挑眉梢, 問：“我怎么夸她了？”

    秦謙宇梗梗著脖子說：“你總說她, 不錯, 挺好的，很棒，進步很大！”

    任炎挑起一邊嘴角：“那你想我怎么夸你？”

    秦謙宇眼神虛虛地飄了飄，最后勇敢地飄回來, 定住在后視鏡里和任炎的交匯點上, 迎著他似笑非笑的戲謔, 雄壯地一揚脖：“小秦最近又進步了，不錯, 挺棒的，年底給你加薪漲獎金！”

    任炎像等到狐貍自動露出尾巴，兔子主動撞樹似的，戲謔地一撇唇：“不錯, 挺棒的, 會用曲線救國的方式跟我討夸要錢了。我看你跟楚千淼待久了，別的沒進步，她那點彎彎繞的花花腸子你全學會了?！?/br>
    秦謙宇：“嘿嘿嘿，不瞞您說, 這套路確實是千淼教我的，嘿嘿嘿！”

    任炎又低下頭，繼續(xù)翻材料。他的聲音在a4紙上產(chǎn)生微弱的震動。

    “抓緊把保代考試給我考過了，過了我就跟總部給你申請調(diào)級加薪?！?/br>
    秦謙宇一個高興連油門都踩大了：“好嘞領(lǐng)導(dǎo)！”

    他自己一邊開車一邊美滋滋盤算著保代考試的事情，任炎低頭看著材料，心思有一下沒一下地開始偏離a4紙上那些四方鉛字。

    剛剛秦謙宇問他問題的一瞬，他居然感受到了自己一絲不經(jīng)意的警惕，他以為他要問自己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比如——

    領(lǐng)導(dǎo)你對千淼有點不一樣啊，你是不是對她有點別的意思。

    他想假如秦謙宇剛剛問的真是這個問題，他會怎么回答？

    ——她很有趣，很治愈。我身邊再沒有像她這么有趣的人。沒錯我還蠻愿意聽她貧一貧逗逗嘴的。但還不至于對她有點別的意思的程度。

    他找到了自己的答案，開始靜下心看資料。

    一個星期后，秦謙宇從河北出差回來，繼續(xù)回到瀚海家紡做現(xiàn)場盡調(diào)和寫材料申報稿初稿。

    楚千淼一見他就很高興，她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仿佛見到久別親人的喜悅，大大治愈了秦謙宇一個星期以來頂著風吹日曬的奔波。

    楚千淼打量著秦謙宇的臉，唏噓感慨：“秦哥，一周不見怎么就曬黑了呢？河北的工業(yè)霧霾可真不夠意思，也不說給你擋擋紫外線什么的！”末了她一擠咕眼，問秦謙宇，“任總黑了嗎？”

    她問的時候滿臉期待，想聽聽秦謙宇描述一個被焦陽曬灰了的任炎是什么樣。

    結(jié)果秦謙宇一撇嘴巴：“哼，一提這個我就不服，同樣是一起在戶外跑來跑去看項目，我都快成巧克力了，任總他卻還跟絲滑奶油似的，怎么曬都曬不黑，太刺激人了！”

    孫伊問他河北的項目怎么樣，他不用留在那邊做初步盡調(diào)嗎；秦謙宇說：“領(lǐng)導(dǎo)讓崔西杰過去負責后面的事情了?！?/br>
    楚千淼聽秦謙宇孫伊他們四個聊天的時候提到過崔西杰，這人也是他們部門的同事，也是任炎帶出來的，級別比秦謙宇還要再高一點。

    另一邊盧仲爾在問秦謙宇，招股書財務(wù)部分的初稿寫出來了嗎，“領(lǐng)導(dǎo)說下周或者大下周打算跟證監(jiān)局申請輔導(dǎo)驗收，讓我們趕緊拼一份招股書草稿出來，到時候證監(jiān)局現(xiàn)場驗收時要看的?！?/br>
    秦謙宇一拍大腿：“得，我晚上開始加班吧?！鳖D一頓他弱弱發(fā)牢sao，“我總覺得領(lǐng)導(dǎo)一開始就應(yīng)該帶崔西杰去看那個項目，他把我?guī)н^去晃蕩一周，最后也沒用我做那個項目不說，這不還耽誤我寫瀚海的材料?！?/br>
    楚千淼站在他旁邊踢他的桌子。他抬頭，看到任炎走進來。

    “覺得這趟差出得委屈？”任炎一邊往辦公位走，一邊看也不看秦謙宇地發(fā)著反問句。

    “沒有，領(lǐng)導(dǎo)，你聽錯了！”秦謙宇矢口否認自己剛剛的牢sao。

    任炎已經(jīng)在辦公位上坐好。楚千淼悄悄打量他。還真像秦謙宇說的，他的面色一點沒變，還是那么白凈如昔。她想他將來結(jié)婚生孩子的話可千萬生個女兒，女兒隨爸，這樣他家孩子一出生就有了個怎么曬都不灰的優(yōu)越性。

    “崔西杰財務(wù)部分不如你，河北那家企業(yè)財務(wù)很混亂，如果是他去不是你去，未必在一周能就能梳理出整個公司至少需要補稅幾千萬?！?nbsp;他掏出筆記本一邊開機一邊說。

    秦謙宇一愣。

    他覺得任炎最近真的有變化，變得愿意解釋原因給他們聽了。而這份帶著對他肯定的解釋，他真是聽得心里舒坦又美滋滋。

    十分鐘后，任炎敲敲桌，問他手下的三個兵：“你們誰手頭招股書的內(nèi)容寫得差不多了？”

    三個人比較了一下，居然還是秦謙宇這個出差了一個星期的人完成度更高一點。

    “好，那就你了?！比窝子帽亲右稽c秦謙宇，說。

    “？？？”秦謙宇一臉懵逼。

    任炎又叫了聲楚千淼：“楚律師?！?/br>
    “到！”楚千淼應(yīng)激答到。

    任炎頓了一秒鐘，才繼續(xù)往下說。秦謙宇眼尖，看到他嘴角抖了一下。

    “麻煩楚律師擬定幾個政府部門的走訪提綱，包括稅務(wù)社保土地海關(guān)等等，辛苦你明天和秦謙宇到每個政府部門實地走訪，訪談一下各政府部門的相關(guān)人員，向他們詢證瀚海家紡最近三年是否合法合規(guī)、是否受到過處罰。最后讓被訪談人在訪談提綱上簽個字，你和小秦再和被訪談人一起在政府部門的匾額前拍張照，證明你們確實實地走訪過。余總會提前和各部門被訪談對象做好溝通的。本來余總應(yīng)該陪你們?nèi)?，他平時負責和各部門溝通，這樣會順利一點。但余總出差了，什么時候回來不一定，為了趕進度就不等他了?！?/br>
    “好嘞！”楚千淼脆生生地答。

    下班前楚千淼把訪談提綱用郵件先發(fā)給張騰過目，張騰回郵件表示沒問題，她再把提綱發(fā)給任炎。

    任炎幫她指正了幾處措辭，讓描述變得更加準確，隨后又發(fā)回給她。楚千淼看著修改后的訪談提綱，感受到了老姜的威力確實比她這根嫩姜苗老辣很多等級。

    第二天楚千淼和秦謙宇開始走訪各個政府部門。這幾天正值北京夏日最熱的時候，空氣溫熱得像變成了能糊住人的固體，一上午跑下來，楚千淼覺得自己快被燒融在空氣固體中，變成一塊人形琥珀了。

    中午她和秦謙宇決定回到瀚海小小修整一下。打車到瀚海門口，秦謙宇讓楚千淼先回辦公室，他去幫她買點東西。楚千淼說聲謝謝，聽話地先下了車。

    她懶洋洋地走進辦公室，又懶洋洋地整理了一下上午走訪過的部門提綱和拍的照片。孫伊和她說話，她也懶洋洋地和他逗趣。

    孫伊說：“千淼今天看起來怎么像沒睡醒??？”

    楚千淼嘻嘻哈哈地回：“春困秋乏夏打盹，根據(jù)時令現(xiàn)在就是個該打盹的季節(jié)。哎，天太熱了，有時候有那么一剎那真是一點都不想動，就想回家躺著?！?/br>
    任炎在她懶洋洋整理提綱的時候就進了屋，看著她渾身的懶勁兒，聽著她散漫地嘻嘻哈哈，他眉心漸漸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