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淼：“………………”她很想問一句，這位海歸人士你做人為什么不能直接一點？！而且有什么好驚喜的，上回視頻不就說過這件事了嗎，到底還要鋪墊幾次?。。?/br>
    “譚哥，深哥，哥！套路少一點，北京還是wele你的！”

    楚千淼結(jié)束了和譚深的視頻通話后，走出書房去找任炎。

    她看到任炎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低頭看手機?？蛷d另一邊，邵遠周書奇他們還在忙碌著澄清聲明的事情。他們沒有看到她的出現(xiàn)。

    她悄悄走到沙發(fā)前，引起任炎地抬頭注意后，她兩只胳膊一悠，做出向書房有請他的動作。

    她的動作悄咪咪地。任炎起身時，她還豎了根手指在嘴唇前，她嘴唇一嘟，一個氣聲的“噓”被她嘟了出來。那樣子有點傻乎乎的也有點嬌憨。

    任炎的眼神馬上從她嘴唇上挪走。短暫的一瞥就夠他看明白了，她是怕周書奇發(fā)現(xiàn)她出來，狗屁膏藥地過來纏她。

    他遂了她的請求，沒出聲，抬腳返回書房。

    楚千淼踮著腳跟在他身后，等進了書房，她慢慢地輕輕地關(guān)上門，像怕驚著空氣似的。

    等她關(guān)好門回了身，發(fā)現(xiàn)任炎已經(jīng)坐好在他剛剛的座位前，又開始在敲敲打打改文件了。

    那樣子就好像他沒有中途離開過一樣。

    她也走回去坐好，想找機會和他說個話，道個謝或者道個歉什么的。

    但任炎始終也不撩一下眼皮，不肯偶遇她充滿發(fā)言欲的目光。

    楚千淼于是想，既然你不抬眼那就算了，我就大大方方地研究一下你的長相吧。

    等她研究到他鼻子下面的人中都長得很帶勁兒、假如他昏迷時一個大拇指掐上去一定會掐得很順手的時候，任炎又點了她的名。

    “楚學(xué)妹?！?/br>
    “到！”

    “我臉上有錢嗎？”他終于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想從我臉上把自己看成一個百萬富翁嗎？”

    哈哈。

    楚千淼干笑兩聲。這大哥有時候的反問句還挺幽默。

    她趁他眼皮沒耷拉回去，說：“學(xué)長，我就想跟你道個謝也道個歉，謝謝學(xué)長你讓出空間給我和我朋友視頻，抱歉學(xué)長，我們的視頻打斷了你的工作。還有我前男友他思路比較跳脫，直接呼了你的名字，他要是冒犯到你了，我?guī)退蚰阏f聲不好意思。”

    任炎挑一挑眉，直擊要點：“他為什么能一下就直呼出我的名字？你跟他提過我嗎？”

    楚千淼訕笑著點點頭。

    投行大佬的思維果然犀利敏捷。

    “……是的，以前我和我朋友視頻的時候順嘴提到的，他說他認得你?！鳖D一頓楚千淼一拍手，說，“好吧，我向他說過你，為了公平起見，學(xué)長那我也跟你說說他?！?/br>
    “他叫譚深，我大一那年他大三，和我寢室的三個學(xué)姐室友是一個班的，金融系，屬于你的直系學(xué)弟，邵遠的直系學(xué)哥，”頓一頓，她補充，“他還說，你替你導(dǎo)師代過他們班的設(shè)計呢！”

    楚千淼看到任炎把眉頭皺得都起了座小山丘。

    “你不用告訴我他是誰，叫什么，說這么多。”任炎的聲音冷淡，語調(diào)平平，聽上去沒有波瀾起伏，楚千淼卻覺得他話里有種莫名的不耐煩，“我并不想知道。”

    ……哦。

    *

    瀚海家紡反饋的事情搞定之后，任炎就不大過來公寓這邊了。他忙著準(zhǔn)備瀚海家紡上會的事情。

    谷妙語那邊，行業(yè)協(xié)會經(jīng)過調(diào)查，判定她在月月家裝修的事情上，沒有任何過錯和責(zé)任。邵遠和周書奇他們幾個人也在網(wǎng)上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有理有據(jù)地把事實真相公布于眾——是月月父母歪曲了事實，賣慘蒙蔽大眾，引導(dǎo)輿論。

    很多人選擇相信，但也有很多人依然言辭鑿鑿，說行業(yè)協(xié)會的調(diào)查有貓膩，說邵遠他們的那個鬼聲明是谷妙語花錢找人寫的。他們選擇對“正義長存”睜開眼睛，選擇對“事實證據(jù)”做個瞎子。

    楚千淼這時候有種深深的無力感。網(wǎng)絡(luò)推進了一些進步，但也滋生了這些假道德衛(wèi)士，他們的一張嘴就能成為殺人武器。

    谷妙語因為這次風(fēng)波失去了工作。楚千淼安慰她：“就你們公司那cao蛋勁兒，出了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員工推出去送人頭，這樣的破地方不待也罷！”

    谷妙語很快用雞湯把自己又灌得振奮起來。她調(diào)整心情，重整旗鼓，準(zhǔn)備找下一份工作。

    楚千淼看她又能笑對人生了，總算松口氣。

    谷妙語這邊的事情有了起色，瀚海家紡那邊也有了好消息。

    瀚海家紡ipo成功通過發(fā)審會審核。

    過會的消息一傳出來，整個項目組成員和瀚海家紡所有人全都歡天喜地。周瀚海特意在大酒樓里請所有中介機構(gòu)方大吃了一頓，以示慶祝。

    這餐飯大家都吃得歡欣振奮，那些加班對材料對到東方既白的日子，那些在榮大熬著夜做材料的日子，那些為上會嘔心瀝血做準(zhǔn)備的日子，到了今時今日，總算都沒有白費，總算結(jié)出勝利在望的果實。

    等隨后拿到證監(jiān)會的發(fā)行批文，瀚海家紡就可以到深交所去敲鐘了，從此瀚海家紡就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上市公司。

    忙過了一切是是非非紛紛擾擾、迎來了一席風(fēng)平浪靜的楚千淼，終于有了精力思考一下，她和谷妙語下一步的居住問題。

    她和谷妙語都覺得長期白住在任炎的公寓，不是個長久之計。他又不是她們的爸爸，憑什么把房子白給她們住。

    所以和谷妙語商量之后，楚千淼決定等瀚海家紡?fù)瓿缮鲜校秃腿窝滋岚峒业氖虑?。而在敲鐘之前，她還是先不要拿個人私事煩他了。

    所幸瀚海家紡這邊一切順利，比較快就拿到了發(fā)行批文。周瀚海特意置辦了一身新的西裝，準(zhǔn)備到深交所敲鐘時穿。各中介機構(gòu)方負責(zé)人、項目組主要成員都會一起去深圳參加敲鐘儀式。敲鐘儀式后有上市酒會，張騰特意告訴楚千淼：“準(zhǔn)備身禮服，好看點貴一點的那種，給自己好好撐個門面！”

    楚千淼一聲“得嘞”，去商場殺掉了大幾千塊，殺得她心頭滴血，殺回了一身黑色晚禮服回來。

    到了家她把晚禮服穿給谷妙語看。她皮膚白，人苗條，晚禮服裹在她身上，把她裹出個肌膚賽雪楊柳蠻腰。

    禮服領(lǐng)口是個大v字，從脖頸處開放，露出她大片雪白肌膚和秀美鎖骨，然后向下漸行漸收攏，一直到胸前若有似無的溝壑前以v字的小尖兒做了一個誘惑的結(jié)束。

    谷妙語看著楚千淼，一抬胳膊擦著口水說：“水水，我要是男人我就讓你穿著這身禮服，然后我兇殘地占有你！”

    楚千淼哈哈地叉腰大笑：“你要是男人咱倆就都不愁找對象了，直接咱倆過，那可真是好極了！”

    谷妙語看著她，搖搖頭：“算了，看著你這副像個老爺們的樣子我還是決定踏踏實實做個女人吧?！?/br>
    楚千淼精心地把禮服打包在行李箱里，登上了飛往深圳的飛機。

    直到她臨行前谷妙語還不忘追在她屁股后面耳提面命地叮囑她：“水水，穿上禮服以后不要叉腰，不要大笑，不要一步恨不得走出一米五，容易扯著襠！走路的時候幻想自己是蛇精，扭扭腰扭扭屁股，小點步笑著走，哈！”

    楚千淼想象了一下，如果按照谷妙語的要求，自己會化身為一個合格的sao包。她不由笑起來。還不知道做sao包是什么滋味呢，過癮不。倒是可以試一試呢。

    她和張騰與任炎秦謙宇他們乘的是同一趟航班，他們落地后在深圳的寶安機場碰了頭。

    楚千淼又有幾天沒有見到任炎了。她覺得自己以前拍的彩虹屁其實是心里話，她真的每次看到任炎都能從他臉上身上發(fā)現(xiàn)一種新的帥感。

    她覺得就這么幾天任炎好像又更帥了點兒，一種大事將至之前運籌帷幄的帥。

    大家一邊寒暄一邊等著企業(yè)提前約好的車趕來接他們?nèi)ヮA(yù)定好的酒店。

    任炎正和張騰說著話的時候，他手機響了起來。他把電話接通，喂了一聲，說了句你好。

    剛剛?cè)窝缀蛷堯v是并著肩聊天，楚千淼就站在他們肩膀與肩膀的縫隙后。從任炎手機里正向外漏著音，她和張騰都能聽到。

    漏出來的音正給打電話的人自報家門，說他是名記者。

    楚千淼站在任炎肩膀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到他說了聲：“請稍等一下?！比缓笏咽謾C拿離耳朵看了下。

    楚千淼想他應(yīng)該是在觀察那個手機號碼，看是否能瞧出什么端倪。

    隨后任炎又把手機貼回到耳邊，言簡意賅：“請說?！?/br>
    楚千淼從漏出的音里聽出了個大概。這位自稱是記者的人，告訴任炎，他本來想聯(lián)系瀚海家紡董事長周瀚海的，但他的電話似乎不接陌生來電，所以他才打給他。

    至于他打電話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想告訴他們一聲，瀚海家紡雖然拿到發(fā)行批文了，雖然馬上就要敲鐘了，但其實它埋著一個雷。假如這個雷被引爆，那瀚海家紡的ipo將會被炸得粉碎，止步于此。

    任炎側(cè)轉(zhuǎn)了下身，躲了下從他面前跑過去的行人。楚千淼于是得以看到任炎半側(cè)臉頰的表情。

    他完全沒有表情，一派波瀾不驚。楚千淼想他真是鎮(zhèn)定，想必項目做得多了，這樣的事情也經(jīng)歷得見怪不怪了吧。

    任炎很平靜地對著手機問：“那么請問，您有什么指教。”

    那位記者說：“你懂的?！?/br>
    任炎立刻說：“我不太懂?！?/br>
    “任總，別兜圈子了。你要想好，這個雷一旦報道出去，瀚海家紡ipo可就完了?！庇浾哒f。

    楚千淼都聽出來了，這記者是在要好處費，封口費。但任炎還是一副的確不懂的樣子和他兜圈子，就是不往“你想要多少錢”上說。

    她想她要是那個記者，她得急死，怎么遇到這么不上道的人呢。

    “你先說說這個雷是哪方面的吧?！比窝渍f。

    “怎么，覺得我是在詐你？你放心，雷是扎扎實實的雷，是足夠讓瀚海家紡?fù)Ｖ股鲜心_步的雷。所以任總，別兜圈子了，好嗎？”

    “兜圈子的是你，你不說具體點，我們怎么進行下面的談判呢？”任炎說。

    漏音中傳來那個記者的笑聲。楚千淼和張騰都豎著耳朵一起聽。她看到張騰聽得皺起了眉。她意識到了事態(tài)可能不那么輕松，盡管任炎表現(xiàn)得一派波瀾不驚。

    “任總既然怎么說了，那么好，我就告訴你好了，是知識產(chǎn)權(quán)方面的雷。”

    楚千淼看到任炎瞇了瞇眼。她知道他一定正在腦子里電影特效般地過著瀚海家紡知識產(chǎn)權(quán)方面的資料。

    隨后他說：“知識產(chǎn)權(quán)怎么了？”

    記者透過手機笑兩聲，說：“任總，再問可就不合適了，想知道后面的內(nèi)容我們還是先談一談別的吧，比如這個知識產(chǎn)權(quán)的價值。”

    “你剛剛說什么？”任炎敲了敲手機話筒，“我在機場，比較吵，沒有聽清你剛才說什么。”

    記者重復(fù)：“我說我們先談?wù)剟e的?！?/br>
    “什么？”任炎讓秦謙宇跺腳，“太吵了，麻煩再說一次?！?/br>
    他如法炮制了三次。

    記者終于沒了耐心，不耐煩地說：“我說我們先來聊聊這顆雷到底值多少錢怎么樣！”

    任炎直接掛斷了電話。

    接他們?nèi)ゾ频甑能嚨搅?。他們?nèi)忌狭塑嚕北季频辍?/br>
    到了酒店任炎就招齊大家到他的房間開會。他把周瀚海和余躍也叫上了。

    他帶著大家連夜又過了一遍知識產(chǎn)權(quán)方面的所有資料，過得非常仔細，過得每個人的眼睛都幾乎變成了顯微鏡。尤其曾經(jīng)引起內(nèi)部糾紛的那項專利，他們從頭到尾又從尾到頭地看了兩遍，最終確定確實沒有什么問題才松口氣。

    楚千淼記得任炎曾經(jīng)說過，狄沖當(dāng)初敢那么和公司對著干，背后十有八九是有瀚海家紡的競爭對手在撐腰。

    她于是在休息的時候問任炎：“那個記者，會不會跟狄沖有關(guān)系？是不是他們聯(lián)手在搗什么鬼？”

    任炎沉吟了一下，說：“有這個可能。但如果真是他們，我們反而不用擔(dān)心，因為就算狄沖再怎么折騰也折騰不出花來，理不在他那里。怕就怕，不是狄沖?！?/br>
    大家自查了一輪都沒什么問題，放下心來，沒再理會那個記者。

    大家繼續(xù)保持雀躍和期待的心情等待著敲鐘儀式。

    但就在敲鐘的前一天，當(dāng)所有人的心情都把緊張和期待繃到一個頂峰時，任炎收到了監(jiān)管部門的一條緊急消息。大家都在他的房間里心如油煎地消化著這條消息。

    有人舉報瀚海家紡的董監(jiān)高存在違規(guī)行為，請保薦機構(gòu)和發(fā)行人律師對上述事項進行核查，說明核查過程、提供相關(guān)依據(jù)并對上述事項是否構(gòu)成重大違法行為、是否對首發(fā)構(gòu)成障礙發(fā)表意見。期間瀚海家紡ipo暫緩發(f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