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鬼孩子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才不要當(dāng)聽話的寵物。 九越靈說:“你剛剛醒,情緒不能太激動。孩子的事我們以后再談。” 頓了一下他又說:“我還是先走吧。你好好休息,我過幾天再來找你?!?/br> 他太冷靜了,說出來的話字字成刀,割得我心臟絞痛。 我隨手抄起一個枕頭向他扔過去,“你滾,以后都不再要找我了!” 九越靈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亟舆^枕頭,又把枕頭重新放回我的床頭。 他的動作很輕柔,跟剛剛要我打掉孩子時的兇惡模樣完全不同。 “你是有孕在身的人,不要把自己氣壞了?!?/br> 九越靈說完,還親了親我的額頭。 我立即被氣得哭出聲音來,躺在床上背對著他,不肯再說話。 很快,我的身后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了。 我忍不住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房間里空空蕩蕩的,九越靈早就已經(jīng)走了。 原來鬼絕情起來,跟世間惡人是一樣的。 我想不明白,九越靈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那個口口聲聲說會對我好,愿意陪我去天涯海角的九越靈,仿佛只存在于我的幻覺里。 他曾經(jīng)好到,讓我?guī)缀跬浰枪砦沂侨恕?/br> 我的額頭越發(fā)地痛起來,心口也痛得厲害。 我渾身上下哪都痛,我又累又餓。 可是我不肯再在床上躺著。 我爬起來,拿過鏡子。我想看看我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模樣。 鏡子里出現(xiàn)一張臉色憔悴眼眶發(fā)黑眼袋發(fā)沉的臉。我看到鏡子里的我頭發(fā)凌亂,額頭正中心好像還有道傷口。 簡直像只臟鬼。 我憤怒地把鏡子蓋下,想到九越靈那些無情的話,忍不住又趴在柜子上哭起來。 “小七?!?/br> 有人在身后輕聲喊我。 我以為是九越靈,心里一喜,馬上止了哭聲。 但我抬頭轉(zhuǎn)身,卻看到半煙站在那里。 他一只手按著胸口,一只手撐著椅靠。他的臉色比我還憔悴,嘴唇更是又干燥又發(fā)白,一點(diǎn)血色都沒有了。 可就算半煙已經(jīng)這么憔悴,還是劍不離身的。 我想起九越靈說過,半煙要睡幾天才能恢復(fù),怎么現(xiàn)在就起來了? 我趕緊站起來扶他,一邊問:“你怎么起來了?我爺爺呢?” 九越靈剛剛也提過,是爺爺在照顧半煙。 看吧,我就是犯賤。九越靈不要我們的孩子,可我還是時時都想到他。 半煙說:“曼老先生出去了,說是要找什么草藥。我當(dāng)時神志有點(diǎn)不清醒,聽不清他要找的是什么?!?/br> “哦?!蔽尹c(diǎn)點(diǎn)頭。 我把半煙扶到椅子上坐下,又跑到前廳倒了杯水給他,才問:“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臉色這么差,是不是哪里難受?” 半煙看著我,不答反問:“你哭什么?” 我伸手抹了一把臉,又理了理頭發(fā)。 “沒哭什么,你聽錯了吧?” 半煙仔細(xì)地打量我,“真丑?!?/br> 我頓時有點(diǎn)郁悶,“喂!” “小七以前很漂亮,現(xiàn)在不但越長越丑,還是個愛哭鬼?!卑霟熣f,“不過這樣也好。” “這樣還好?” “至少,身邊沒那么多蝴蝶跟蜜蜂纏著圍攻你了。” 半煙是個挺嚴(yán)肅的人,雖然這些安慰的話故作輕松,但配合他過份高冷的五觀,倒是有些喜感。 我笑了,“半煙,你真是一點(diǎn)都不會安慰人?!?/br> “肯笑就沒事了?!卑霟焼栁遥骸笆遣皇蔷旁届`欺負(fù)你了?” 想到九越靈說不要孩子,我的心底就一陣寒涼。我負(fù)氣地說:“我不想提他!” “好,不提他?!卑霟熣f。 他突然把手伸向我的額頭,把我左邊的劉海全都捋到耳朵后面。 這么親密的舉動,讓我的肩膀有些僵硬,不敢亂動。 半煙說:“小七,你知道你是怎么救活的嗎?” 我說:“不是你把我救活的嗎?對了,你還吐血了!你要不要緊啊?” “我沒關(guān)系?!卑霟熣f,“只要能救你,不要說是吐血,就是讓我賠掉性命,我也舍得?!?/br> 性格清冷的半煙竟然說出這么煽情的話,我頓時感動得眼眶都有些濕潤。 沒想到半煙接著說,“反正我死了還可以重新投胎,重生后還是原來的我?!?/br> 我去啊,我已經(jīng)這么難受,半煙不帶這樣捉弄人的。我鼓起腮幫子,裝出生氣的樣子。 不過被半煙這么一攪和,我低到谷底的心情總算有些回暖。我猜,我的眼底應(yīng)該也能看得到笑意。 半煙突然轉(zhuǎn)了個語調(diào),鄭重地說,“小七,你額頭上的往生印,只剩下四片花瓣了。” 我一呆,抬手摸了摸額頭。又拿起鏡子照了照。 “先前不是還有五片的嗎?” 半煙告訴我:“你已經(jīng)死了三天。還能救活,還能恢復(fù)得這么快,完全是靠你自己的心頭血?!?/br> “我自己的心頭血?”我想起魂魄貼合身體的時候,那種難以忍受的痛。原來當(dāng)時,是半煙在取我的心頭血。 我牽起嘴角勉強(qiáng)地笑,“原來我的血功能這么強(qiáng)大,連自己死了都能救活?” “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卑霟熣f,“你現(xiàn)在只剩下四滴心頭血,你要好自珍重?!?/br> 氣氛頓時變得很凝重。 半煙雖然偶爾會婆婆mama的,不過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強(qiáng)調(diào)心頭血只剩多少滴的問題,實在讓人心頭壓抑。 我相信他說的,當(dāng)我失去最后一滴血,我的小命就會玩完。 我也相信他說的,九越靈接近我只是為了心頭血。今天九越靈讓我把孩子打掉,我對半煙的話更是百分百地確信。 可是怎么辦? 我已經(jīng)那么愛九越靈,就算他不要我們的孩子,就算他說他的孩子會喝血吃生rou,可我還是想把孩子生下來。 仔細(xì)地想,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愛上九越靈。 到底是從哪一刻開始,我深深地愛著他,已經(jīng)到了不肯放棄的地步? 九越靈太可怕了,他肯定是個懂蠱惑術(shù)的妖怪。否則在明知道他很危險的情況下,我為什么還要這樣愛他? 見我沉默,半煙又說:“你不信我的話?” “我信。”我說:“我一直都信你。我只是不信我自己?!?/br> 為了九越靈,我t連自己都快失去了,還怎么信任自己?如果九越靈還會誘惑我用心頭血去救誰,我肯定會聽從他的。 半煙說:“你記得我說過要守護(hù)你的承諾的嗎?我說到做到,從此以后,我會保護(hù)你。我不會讓九越靈再欺負(fù)你?!?/br> 嚶嚶嚶…… 奇怪的聲音突兀地闖進(jìn)我的聽覺里,打破了一室曖昧的暖意。 我馬上想起被困在樹身里那張小孩臉。 半煙肯定也聽到這個聲音了。 和半煙對視一眼后,我馬上站起來朝外面走。 半煙拉住我,“別出去。聽我的,以后遇到這些古怪詭異的事,不要再多管。” “可是”我的眼睛看著外面,“可是我答應(yīng)過它,會想辦法救它出來的?!?/br> “我也答應(yīng)過要守護(hù)你,可最后還是讓你死了一次?!卑霟熣f,“很多事情不是承諾了,就一定能做到的。” 嚶嚶嚶…… 那個聲音越來越急,好像帶了某種求助的信號。 屬于嬰孩的聲音,脆脆的很清亮,聽起來卻那么可憐。 我有些聽不下去,扭頭對半煙說:“它就困在我家院子的樹上,我只去看看,不算多管閑事。” 半煙想了想,說:“既然這樣,那我陪你去看看吧?!?/br> 說是陪我出去看看,其實是監(jiān)視我,怕我做出什么缺根筋的事吧? 我說:“不,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我自己去就可以?!?/br> “你不也剛剛從鬼門關(guān)回來嗎?” 半煙這句話帶了點(diǎn)諷刺,我裝作沒聽出來,低著頭往院子走了過去。 我大步走到那棵人參果樹旁邊,看到那張小孩臉正在樹身里動來動去,像浪潮翻涌。 我一走近樹身,它發(fā)出更加急切的“嚶嚶嚶”的聲音。 想起之前被它咬住手指時,我承諾會救它出來??涩F(xiàn)在起碼過了有四五天,我卻沒有兌現(xiàn)我的承諾。 我有點(diǎn)羞愧。 我問半煙:“有沒有辦法,現(xiàn)在就把它放出來?” 半煙很干脆地說:“我現(xiàn)在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沒有辦法?!?/br> “你那把劍那么厲害,隨便往樹身上割一個口子,應(yīng)該就能把它放出來了吧?”我說:“它困在這里,天天嚶嚶嚶個不停,我晚上睡覺都不安穩(wěn)。” 半煙堅決的神色似乎有點(diǎn)動搖。 我繼續(xù)說,“我發(fā)誓,只要你把它放出來,我不管它是活還是死的,一定不會多管一下閑事。” 半煙看了看樹身,又看看我。最終說:“放它出來的確很簡單。只不過我現(xiàn)在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怕放它出來后,它作惡我制不住?!?/br> 小孩臉在樹身里來回游動,發(fā)出急切的聲音:“嚶嚶嚶”。 我說:“它是不是想說它不會作惡?” 其實我心里想的是,一棵樹都能困住的小孩鬼,靈力一定弱爆了,能作什么惡? 況且我手上還有九越靈送的攝魂珠,連奶奶那種實體級的鬼怪,都不敢靠近我。 呸,我干嘛又扯到九越靈了?! 半煙說,“你退遠(yuǎn)點(diǎn),我可以試一試?!?/br> 我趕緊后退幾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