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摟住我的腰，把我緊緊貼在他的腰腹上。

    那一瞬間，我恨得想撕爛九越靈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可是怎么辦？

    這張臉，傾了我整個世界。

    我已經(jīng)這么愛他。盡管我無時無刻地對自己催眠，說自己已經(jīng)不愛他；催眠自己對他連恨都沒有。

    但仍然做不到無動于衷。

    我握緊拳頭朝九越靈的胸膛砸下去。

    他的胸膛堅硬如鐵，我的拳頭對于他來說，根本就是撓癢癢吧？

    “你為什么？”我哭著，語無倫次：“九越靈你為什么一定要這么對我？你不愛我就讓我徹底死心，為什么要反反復復的一時溫柔一時冷漠？我求求你，讓我見見小僵尸吧？”

    很大意義上，我把小僵尸當作我未出生的寶寶。如果九越靈對它太絕情，也可預見，他對我們的孩子，也會這么絕情的。

    “小七?！本旁届`抱緊我，狂亂地吻我的額頭，一遍一遍，親吻左額上長著往生印的位置。

    “小七，我該怎么辦？我們該怎么辦？”他的聲音很低很壓抑，似乎忍受著什么煎熬。

    我聽得一陣心酸，明明知道他對我沒有真心，可是我還是被他陰郁的語氣弄得有些恍神。

    這一刻，我是真真實實地感覺到，九越靈對我是有感情的。

    可是一想到我最后一滴血，是用來救他的心上人，我的心都要碎了。

    “九越靈，當做交換好不好？”我祈求地說：“你讓我見見小僵尸，我立即把心頭血給你，我發(fā)誓，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br>
    九越靈抬起手摸上我的眉間，用力地按了按，笑道：“別總是用這種表情看我。小七，開心點，不要讓我以后回憶你的時候，總是記起你這副愁眉不展的丑模樣?！?/br>
    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來，給夫君笑一個?！?/br>
    “我怎么開心？”我說：“我都快要死了，你卻連最后一個遺愿都不肯幫我完成。我怎么笑得出來？九越靈，看在我這么愛你的份上，幫幫我吧?！?/br>
    我多么卑微。

    以前看過一本書，里面有這么一段話：愛情從來不平等，誰愛得多一點，誰就永遠都是輸家。

    我當時有些不屑地想，愛都愛了，哪還管輸贏？

    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輸?shù)哪且粋€，心會這么痛。

    九越靈好看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終于點頭，“好。小七，我?guī)湍??！?/br>
    我大喜過望。

    沒想到九越靈真的肯幫我？

    我太驚喜，跳起來抱住九越靈的脖子，笑得像個得到初戀的少女。

    連他身上的冷氣，都完全忽略了。

    九越靈任由我抱住，抱了很久很久，我才慢慢放開他。

    九越靈說：“小七，閉上眼睛?！?/br>
    我聽話地照做。感覺有兩根手指按在我的眉心上，一股熱流緩緩流過我的血管，還有四肢百骸。

    我只覺得渾身舒暢，就仿佛泡溫泉一樣，在這天寒地凍里，這么溫暖。

    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九越靈身上，也有溫度。

    也不知這個過程持續(xù)了多久，九越靈的手指離開我的眉心，但那股暖流仍然存在我的身體。

    這么冷的冬天，我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冷了。反而覺得貌似衣服穿得有點多了，背后有些發(fā)熱。

    九越靈抓起我的手在掌心寫了些奇怪的符號，然后又往我的眼睛上一抹。

    “好了?！?/br>
    九越靈的嗓音有股說不出的醇厚溫柔，讓我心內升騰起暖暖癢癢的溫柔，有種回到初戀的感覺。

    我睜開眼睛。

    只覺得視覺更加清晰，百米開外的事物，我竟能看到一清二楚；我的聽覺也越發(fā)地敏銳，甚至能聽到見塵埃落地的聲音。

    再朝九越靈看過去。

    只覺得他的臉比剛才更加蒼白，淡淡的唇色有些發(fā)藍。準備落山的夕陽在他的身后，暈出一圈圈的光環(huán)，看得我目炫神迷。

    我有些不安地想，可能是因為太陽太猛的原因吧，九越靈畢竟不是人類，也許承受不住這些陽光。

    但是以往見識過他在烈日下的那些挺拔英姿，我知道這種理由太蹩腳了。

    “別再看我了?！本旁届`朝我微笑，好看得竟像初識的每一次，不管我多生氣郁悶，只要他對我露出這種勾人的微笑，我就會神魂顛倒連自己的名字都快記不起來。

    我愣愣地看著九越靈，心里又是歡喜又是疼痛。如果沒有那些該死的利用；沒有心頭血；沒有聞人聽雪，沒有所有一切壞的事物，那該多好？

    “快去找小僵尸”九越靈說：“我把大半的靈力都渡給你了，但持續(xù)不了太長的時間。你必須在兩個小時間之內，把靈力歸還給我。”

    我心底的不安升騰得越發(fā)高：“不然，會怎么樣？”

    “不會怎么樣?！本旁届`低低地笑，仿佛認命一般，“只是我們會一起化作煙灰，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但貌似，這種結局也不賴?！?/br>
    我一聽，不敢再分神想其他的事，趕緊朝剛剛聽到小僵尸聲音的方向去張望。

    由于我聽覺太敏銳，風聲樹葉聲蟲子聲，這些聲音是加倍加倍地放大，反倒有些吵雜，分辨不出哪跟哪。

    我求助地朝九越靈看過去。

    這時，九越靈正靠著一棵樹身坐下，閉著眼睛好像在養(yǎng)神。但他仍然發(fā)現(xiàn)我在看他，淡淡地解釋，“這是靈力強行灌入你體內，而你不懂得運用的原因。別著急，集中精神，只聽小僵尸的聲音?！?/br>
    我會意，馬上凝神聚氣，很認真地去聽。終于，在很多大自然的聲音里，我聽到了小僵尸的聲音。

    “嚶嚶嚶”……

    很微弱，但是我確實聽到了。

    而且這一次，我還能聽得懂它的話。

    它在喊我：“mama，我是小嚶……”

    但聲音太微弱，風一吹就散，我立即追著那個聲音去找。

    “別跑得太遠，注意時間?！本旁届`在我身后說：“兩個小時后不管有沒有找到小僵尸，你都必須回到我身邊?！?/br>
    “是?！蔽疫h遠地應著。

    “mama，我的名字是你給我取的?！毙〗┦膰聡侣曈猪懫?，“你為什么把我丟在這里？我想回家……”

    “小嚶?！蔽掖舐暫?，希望它能聽到我的聲音。

    可是小僵尸的聲音再一次被吹散。

    追隨著聲音，我越走越遠。

    夜幕，鋪天蓋地地暗了下來。

    我才驚覺自己離開得太遠，應該回去找九越靈了?？墒菦]有找到小僵尸，我又有些不甘心。

    就在我左右矛盾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腳底有什么東西在拉扯我的褲腳。

    我低頭。

    小僵尸正站在我的腳邊，仰起它小小的臉，看著我。

    “mama?！?/br>
    它這樣喊我。

    它的身體是半透明的，九越靈說過它魂魄不能聚。

    我蹲下來，小心翼翼地看住它。不敢碰它，怕一碰，魂魄就散了。

    “小嚶?！蔽倚÷暤貑枺骸澳翘鞛槭裁匆蝗惶优埽磕闩艿侥睦锶チ?？我一直找不到你，我很擔心你。”

    “mama，有壞人?！毙〗┦f，“我怕怕。”

    我一愣。

    站在小孩的角度：小僵尸說有壞人，應該是想告訴我，它之所以會逃跑，是因為那天我們的隊伍里，有人想傷害它。

    我想起小僵尸跳上樹頂跑掉之前，它曾追著我們隊伍的那些人要咬他們。

    難道，是俞瞬齊的那兩個朋友有問題？

    說起來，我后來昏倒后，醒過來就直接回到爺爺?shù)男〉?。時間一長，我都幾乎把他們忘掉了。

    我低柔地問：“是誰？”

    小僵尸習慣性地把兩根手指頭互相對著，眼睛水汪汪地看著我，“壞人?！?/br>
    小僵尸雖然會說話，但畢竟年紀太小，估計不知道那些陌生的人叫什么。

    “什么壞人？”我耐心地問：“是我meimei曼天美？俞瞬齊？王子墨？莊瓊？還是吳小川，劉佳歡……”

    我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念了一遍，可小僵尸就是搖頭。只有在說蘇白的名字時，它才有稍稍的遲疑。

    我心里一動，突然說出一個名字：“蘇之白？”

    小僵尸似乎有些迷茫，但還是點點頭，重復地說：“壞人。”

    這就奇怪了。

    當時在我們隊伍里的蘇白，還沒有化身蘇之白，小僵尸是怎么知道他就是蘇之白？

    我很想把所有問題都問個遍。

    但一來小僵尸也許未必能聽懂；二來小僵尸現(xiàn)的魂魄太散，沒準一會就會被風吹沒了，我覺得還是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有實質性的猜測上。

    我伸出手，對小僵尸說：“為什么喊我mama？”

    雖然小僵尸出生沒多久就被人煉成僵尸，但是心性比普通小孩要成熟，還跟它的雙胞胎兄弟相認過，它肯定知道自己的媽是哪個。

    小僵尸咬著手指頭，慢慢把一只小手放在我的手心上，嚶嚶地回答：“mama，愛我?！?/br>
    我笑了，心酸地對小僵尸說：“現(xiàn)在，mama帶你回家好不好？”

    小僵尸頓時露出歡喜的純真笑容，“回家?！?/br>
    帶著小僵尸慢慢地往回走。

    我知道，九越靈一定有辦法，讓小僵尸的魂魄重聚。

    當初聞人聽雪都灰飛煙滅了，九越靈還能保住她的一縷魂魄?，F(xiàn)在小僵尸的魂魄只是散了，一定還有救的。

    只要我好好求求他，他沒準會幫我。

    這么打算著，我的腳步越來越急，終于回到了九越靈等我的地方。

    可是，那棵樹身旁，哪還有九越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