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十天前她病愈了,出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給秦寧之道歉,說得話發(fā)自肺腑、字字句句情真意切,若不是秦寧之早就知道她的為人,怕是會感動得一塌糊涂。 秦寧之當(dāng)時沒有說話,面無表情地聽她講完了,又面無表情地開口:“說完了嗎?說完我要出門了?!?/br> 她這樣毫不憐香惜玉,府中眾人都對她頗有微詞,就連母親也開導(dǎo)她:“玉姐兒只是管教不善,那個不懂事的丫頭已經(jīng)得到懲罰了,你就不要再為難她了。” 她為難秦玉之嗎? 好像府中的人都這么認(rèn)為。 她沒有為難,她只是覺得煩。 之前之所以利用幾件小事跟秦玉之過不去,不是她無聊也不是她小肚雞腸,是她煩了,不想再跟秦玉之虛與委蛇裝什么姐妹情深。 就像今天的陳氏一樣,哪怕不能一擊必中,也要從此勢不兩立,這才能讓他們徹底看清對方的真面目,才不會再錯把仇人當(dāng)親人! 哪知道秦玉之臉皮這么厚! 真是令人氣悶! 不過秦寧之打定主意不跟自己為難,面對秦玉之的討好一直無動于衷。 所以這一次,她也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視而不見。 秦玉之的神色有幾分落寞。 秦老太太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不動聲色地問道:“審問的怎么樣了?” 今天一大早,四丫頭來請安的時候就當(dāng)著一屋子人的面說:“祖母,時機(jī)到了,可以去審問那外室了?!?/br> 屋子里的人都被她嚇了一跳,不過鑒于滴血驗(yàn)親那日她立了大功,大家也就沒說什么,但也有人反對,認(rèn)為她一個姑娘家不該插手三叔的房中事。 “這怎么會是三叔一個人的事?孩子都掉包了,這事關(guān)秦府眾人安危,我是秦府的一份子,我自然要出力!”小小的人兒說得義正言辭。 反對的人也就無言以對隨她去了。 現(xiàn)在,結(jié)果審問出來了嗎? 只見眾人吞吞吐吐,神色各異,就是都不敢開口說結(jié)果。 “怎么了?”秦老太太敏銳地察覺出了不對勁,立刻坐直了身子。 “母親,沒什么,就是那外室神志不清,‘招供’出了我?!标愂喜坏惹貙幹f話,先下手為強(qiáng)。 “什么?”秦老太太吃驚地望著她。 “沒錯,招供出了大伯母,至于是不是神志不清,等方婆子把她帶過來再與大伯母當(dāng)面對質(zhì)?!鼻貙幹疀鰶鲩_口,語氣帶著嘲弄。 陳氏呼吸一滯。 秦老太太更是瞪大了眼睛。 招供出了陳氏?什么意思? 那外室很快就方婆子帶了過來,已經(jīng)換上了一件干凈的衣裳,頭發(fā)也簡單梳了一下,因?yàn)楹攘司瞥粤孙?,整個人看上去沒有方才那么萎靡不振、神智恍惚,而是蜷縮在地上,顯得柔弱又嬌小。 很好。 秦寧之滿意地笑了笑。 “你把你方才對我說的,再一字不漏地告訴老太太?!?/br> 那外室顫了顫,抬起頭惶恐地看向秦寧之,如同一只受了驚的小白兔。 方才就是她嗎,就是這個小丫頭嗎?這個滴血驗(yàn)親當(dāng)時戳穿了她謊言的小丫頭,這個害得她淪落至此的小丫頭! 真可笑,她居然把她當(dāng)成天神! 她居然以為她會救她的命! “你不要害怕,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只要把真相說出來就好,方才你神志不清,說了些胡話,我們也不會怪罪你?!标愂系穆曇暨m時地插了進(jìn)來。 那外室看向她,身子抖如篩糠。 完了,她完了! “岑哥兒呢?岑哥兒在哪?我要見他!”那外室突然哭喊著朝秦老太太的方向爬了過去。 “不要得寸進(jìn)尺!”方婆子上前按住她,力道大得她立刻就趴了下去,可嘴里還是不斷嚷嚷著要見一見她的兒子。 秦寧之示意方婆子松手,才又開口:“岑哥兒被我母親照顧,好得很,你現(xiàn)在要見他也可以,不過只能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br> 那外室連連點(diǎn)頭。 秦寧之吩咐青芽去把孩子抱過來。 “怎么回事?”青芽一走,秦老太太立刻看向秦寧之,眸光犀利又困惑。 秦寧之沒有回答,而是看了陳氏一眼。 陳氏被她看得心驚rou跳,面上卻強(qiáng)裝鎮(zhèn)定道:“母親,只是這外室神志不清,說了些……” “是王貴家的,是王貴家的告訴我,如果我不想死,如果我想過好日子,就不能再糾纏大少爺,她要我來找秦三爺,讓我咬定孩子是秦三爺?shù)?,說秦大太太會幫我,還承諾我一定能得到我想要的生活?!鼻辶恋穆曇糇晕輧?nèi)緩緩響起,打斷了陳氏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解釋。 眾人錯愕地看過去,原來是秦寧之一字不落地將那外室的話說了出來。 陳氏瞬間白了一張臉。 秦寧之卻相當(dāng)坦然鎮(zhèn)定,甚至有些無辜地開口:“我只是復(fù)述方才她說的話,沒錯吧?” 沒錯是沒錯,只是…… 一屋子里知情的人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陳氏則死死地盯著秦寧之,眸光像是淬了一層毒液,令人發(fā)憷。 至于不知情的,那臉色就更加好看了。 錯愕、震驚、恍然大悟、猶疑、試探一時間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秦老太太面色鐵青,秦玉之更是失手打翻了梨木小茶幾上的紫砂茶杯。 第三十九章 事故 “你胡說八道什么!”秦玉之從驚愕中回過神來,連忙指著那外室質(zhì)問:“你是不是受人指使才誣蔑我母親!眼瞧著陷害三叔不成就把主意打到我母親頭上,大房也不是這么好欺負(fù)的!” 秦寧之看了她一眼,只見她神色忿然,眼含熱淚,好像真遭受了天大的冤枉和委屈。 秦寧之猜她是不知道陳氏的計劃的,所以方才嚇壞了,不過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然后迅速做出了判斷和選擇。 她相信了那外室的話,然后選擇把這一切都推到二房頭上。 陷害三房不成嫁禍大房,得利者會是誰呢? 這個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的答案,在場的眾人又有誰聽不出秦玉之的弦外之音? 陳氏面色稍緩,心中對秦玉之這個女兒又歡喜了幾分。 玉兒總能在關(guān)鍵時刻扭轉(zhuǎn)局面。 方氏則面色鐵青。 “這期間,除了祖母和四meimei,好像誰都見不著這個女人,她為什么會突然說出那樣一番話來,真是引人深思?!鼻赜裰植幌滩坏亻_口,眸中滿是意味深長。 “玉姐兒,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方氏氣得眼睛都紅了。 玉姐兒敢這樣指名道姓地誣蔑二房,是欺負(fù)她脾氣好,欺負(fù)老爺不管事,欺負(fù)寧之不受老太太喜愛呢! 她以前怎么就沒看出來玉姐兒的心思這樣歹毒! 秦秀之面色焦急,看看秦玉之,又看看秦寧之,猶豫片刻,還是開口:“二jiejie,這種沒有證據(jù)的話,還是不要亂說了。” “我說什么了?陳述事實(shí)而已?!鼻赜裰行o辜。 “所以,二jiejie的意思是,她是被我或者祖母指使的?”秦寧之指了指那外室,看她的樣子非但不生氣,還滿臉的哭笑不得,似乎秦玉之方才所言都是小孩子的無理取鬧。 “我沒說祖母!”秦玉之急忙解釋。 “哦?”秦寧之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不解的樣子,“二jiejie方才不是在陳述事實(shí)嗎?事實(shí)就是只有我和祖母能夠接觸這個外室,那不是我就是祖母呀!” “撲哧”現(xiàn)場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二姑娘方才裝傻充愣,沒想到四姑娘比她還會裝傻充愣。 這若是以前,四姑娘早就吵鬧起來了。 秦玉之的臉色卻一陣青一陣白,盯著秦寧之的眼神怨毒地要盯出一個洞來。 此時此刻,還有誰會相信她先前是真的想要求得秦寧之的諒解?只怕一切都只是做戲吧,難怪四姑娘遲遲不肯原諒她。 秦老太太沒有說話,只是臉色越發(fā)難看,盯著那外室的眸子晦暗不明。 那外室心中驚惶不安,一直低著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身子卻控制不住的發(fā)抖。 就在這個時候,孩子被青芽抱了進(jìn)來。 小孩子的哭鬧聲打破了現(xiàn)場凝重的氛圍,也引起了那外室的注意。 她猛地抬起頭,一看到青芽懷里抱著的孩子,就瘋了一樣撲上去,“岑哥兒,我可憐的岑哥兒!娘在這里,娘在這里!” 方婆子眼疾手快,死死按住了她。 “岑哥兒,我的岑哥兒!”那外室無法動彈,卻依舊不停地哭喊,身子也掙扎著往前爬,好像前方的孩子是她現(xiàn)在唯一的救贖。 她生得本就嬌小瘦弱,被五大三粗的方婆子壓制著,又哭得梨花帶雨,看上去頗惹人憐惜。 “母親,人都在這里,她也跑不掉,孩子就讓她看一眼吧!”陳氏面露不忍道。 秦老太太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隨后又將目光移向秦寧之,“寧之,你怎么看?” 陳氏被她看得心“咯噔”一跳,可隨后又被她的舉動刺痛了眼睛。 老太太居然無視了她的話,去詢問秦寧之的意見! 老太太不相信她嗎?! 陳氏心中驚惶不安,越發(fā)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這個家哪里還有她的容身之地! 若不是那死丫頭真的有可能治好佩兒,若不是金陵城那位神醫(yī)實(shí)在神出鬼沒,她真想明天就叫她墮入地獄! 實(shí)在不行,她連佩兒都可以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