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之間的勾心斗角，不該讓孩子來承擔(dān)。

    秦老太太有些著急，轉(zhuǎn)身正待說些什么，那廂門簾一挑，低調(diào)了幾日的陳氏跌跌撞撞地闖了進(jìn)來，失聲道：“母親，不好了，玉兒她，她自縊了！”

    秦老太太瞬間僵在了原地。

    秦寧之也有一瞬間的錯愕。

    第八十八章 代價

    “怎么回事？”秦老太太立刻嚴(yán)厲地看向陳氏，也松開了抓著秦寧之的手。

    秦寧之松了口氣，同時看向陳氏，想看看這對母女又在搞什么花招。

    陳氏臉上的焦急慌亂不似作假，一開始眼淚就“嘩嘩”地落了下來，痛聲道：“母親，您還不了解玉兒嗎！出了這種事，玉兒怎么可能還活得下去！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那她到底有沒有事，有沒有請大夫？！”秦老太太頭疼得厲害，一方面是四孫女惹出來的麻煩，事關(guān)秦府上下的安危，一方面又是二孫女的生死，不管她之前錯的有多離譜，到底是她從小疼到大的孩子，她又怎么忍心？

    “請是請了，可哪有那么快趕過來，自從呂大夫被辭退后，府里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大夫。這出了事，就只能差下人去府外請人，勢必要耽誤功夫。玉兒她到現(xiàn)在還一直昏迷不醒，母親，我好擔(dān)心，我好擔(dān)心我的玉兒就會這么沒了，我可憐的玉兒??！”陳氏越說哭聲越大，好像隨時隨地都要過去了一樣。

    秦寧之皺了皺眉，不是沒有聽出陳氏的話外之音。

    看來當(dāng)初她害呂大夫被辭退一事，陳氏一直耿耿于懷。

    也是，突然間少了最方便利用的左膀右臂，她心里能痛快嗎？

    恐怕這外面的大夫也不是難找，而是她能利用的心腹難找。

    想到這兒，秦寧之不由冷笑了一聲。

    自己的女兒生死攸關(guān)，她卻還有這份閑心針對她，看來，這又是一場戲。

    只是不知道，這場戲的目的是什么？

    她拭目以待。

    秦老太太則是關(guān)心則亂，一時間沒想那么多，只道：“什么都別說了，快帶我去看看！”想了想，又轉(zhuǎn)身瞪了眼秦寧之，“別以為你的事就算了！”

    秦寧之無奈地撇了撇嘴，等到陳氏一行人走了，她才晃晃悠悠地回到了清寧院。

    “青芽，二jiejie自縊了，你去玉漱閣打探一下情況。”

    “自，自縊？”青芽和青瑤都被嚇了一跳。

    秦寧之看她們的反應(yīng)，更加確定了秦玉之自縊一事不過是她們母女聯(lián)手的一場戲。

    倘若秦玉之真自縊了，事發(fā)突然，這件事情肯定瞞不住，至少她們二房會聽到風(fēng)聲，更別提她早就叮囑過青芽要注意大房的動向。

    “怕什么?！鼻貙幹陂L椅上坐下，不屑道：“憑你們對二jiejie的了解，她是會自盡的人嗎？”

    青瑤和青芽不約而同地?fù)u頭。

    “那就是了。”秦寧之譏笑，“不過又是一場好戲罷了?！?/br>
    青芽很快離開了，秦寧之又吩咐青瑤，“去幫我研墨，我要寫一封信給書閑郡主，稍后你找人幫我捎給她?！?/br>
    她雖不愿意去接觸晉國公府的人，但更不愿意讓自己的家人去接觸。

    她心中總是隱隱有個預(yù)感，父親的死亡跟晉國公府有關(guān)。今日見到太子，得知了太子與顧景元并非如表面那般冷淡，就更加證實(shí)了她的預(yù)感。

    至于給楚子恒治病一事，她自有分寸，再者，她也存了一點(diǎn)私心。

    她想，她這樣三番兩次救楚子恒的性命，陸氏，恐怕會很感激她吧？

    陸氏其實(shí)也是恩怨分明的性子，所以上一世厭惡她的時候連樣子都不愿意裝一裝。

    而對她有恩的，陸氏的嘉賞也絕不會吝嗇。

    她想，或許她能有更近一步的機(jī)會去查清楚當(dāng)年父親死亡的真相。

    秦老太太趕去玉漱閣的時候，大夫正好也到了。

    玉漱閣上下一片嚶嚶的哭泣聲，聽得秦老太太心慌意亂。

    大夫看這氣氛，二話不說就上前替秦玉之查看情況。

    不一會兒，松了口氣，道：“好在發(fā)現(xiàn)及時，小姐并無大礙，只是驚嚇過度導(dǎo)致的昏厥，老夫給開一劑安神定氣的藥，喝上三日便可痊愈?！?/br>
    “驚嚇過度？”秦老太太覺得奇怪。

    陳氏的臉色立刻變了，忙對大夫道：“你說的是真的嗎？我女兒真的沒事？那她為什么還不醒？”

    大夫擦了擦額角的汗，訕訕道：“老夫所言句句屬實(shí)，至于小姐為何還沒有醒來，老夫只能說，是小姐自己不愿意醒來?！?/br>
    大夫話音剛落，陳氏就立刻哭天搶地了起來，“什么叫不愿意醒來？她是自盡，她是不想活了，我可憐的玉兒啊，你怎么就這么命苦啊！”

    “行了行了，你閉嘴！”秦老太太不耐煩地吼了一聲，看向陳氏的眼神又失望又厭惡。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這個大兒媳婦從善解人意、落落大方的大家閨秀變成了一個整日里只知道撒潑打滾的山野村婦。

    陳氏立刻閉了嘴。

    她也知道過猶不及，讓秦老太太鬧鬧心，無暇再顧及二房那些個人就達(dá)到了她的目的，若因此損害了自己多年經(jīng)營的形象真是得不償失。

    不過她不著急，她這十幾年來在秦府建立的人脈網(wǎng)，在秦老太太心目中樹立起來的形象，絕不會就這么輕而易舉地被擊潰了。

    秦寧之，你妄圖用幾個月的功夫取代我這十幾年的努力，也未免太過天真。

    奶娘說佩兒逐漸在好轉(zhuǎn)，已經(jīng)恢復(fù)了大部分的神智，接下來找普通的大夫就能治療并且痊愈。

    她不需要再顧及著什么。

    秦寧之，我沒想這么快對你們二房下手的，這一切，還要怪你太不自量力。

    陳氏攥緊了手指，眸中劃過一絲陰狠。

    好戲，就要上演了。

    同樣想著好戲上演的還有“昏迷不醒”的秦玉之。

    自盡這事她原本是沒有想過的，哪怕是裝，她也沒想過要裝。

    這太丟人現(xiàn)眼了。

    她不想在出了那種事之后還表現(xiàn)得如此軟弱無能。

    可是母親的一句話卻說服了她。

    “母親知道，你不甘心嫁給譽(yù)哥兒?！?/br>
    是啊！她不甘心嫁給陳譽(yù)，她也從未想過要嫁給陳譽(yù)?？墒浅隽诉@樣的事，她除了嫁給陳譽(yù)，還有哪個有臉面的人家愿意娶她？

    就算是陳譽(yù)，恐怕舅舅也是不肯的吧！

    更不要提祖母都打算放棄她了。

    她何苦要受這種屈辱？

    “母親有一個辦法，不過需要你的配合?！?/br>
    自縊。

    這是個雖然愚蠢，但不得不承認(rèn)及時有效的辦法。

    母親是算準(zhǔn)了祖母對她的舊情，哪怕祖母最近對她多有失望，可一個人十年來積累下來的感情，哪是那么容易被破壞掉的。

    同樣的，一個人十年來累積下的惡感和不信任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消除的。

    秦寧之自以為耍點(diǎn)小聰明就可以離間大房與祖母的感情，然后讓二房取而代之。

    她會讓秦寧之知道，自以為是，是要付出代價的，比她現(xiàn)在更慘痛百倍的代價。

    第八十九章 承諾

    秦玉之終于在半個時辰后悠悠轉(zhuǎn)醒，可是當(dāng)她目光一觸及到秦老太太擔(dān)憂的眼眸時，就忍不住嚶嚶哭泣了起來。

    “你們?yōu)槭裁匆任?，為什么不讓我去死，反正我活著也沒有什么意義了。”

    “胡鬧！”秦老太太抓住了她的手，眸中滿是疼惜。

    畢竟是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孫女兒，看到她這幅蒼白脆弱的樣子，說沒有一點(diǎn)動容是不可能的。

    “玉兒，名聲可以再掙回來，可命只有一條，你做這樣的傻事，把你父親和母親置于何地？又要祖母怎么面對？”

    “名聲都沒了還要這命做什么？我現(xiàn)在這樣活著除了給秦府丟人，除了給父親和母親找不痛快還有什么意義？況且，況且祖母您都要放棄我了不是嗎？”秦玉之說著，忍不住掩面大哭了起來。

    她這幅樣子，別說了秦老太太看了要于心不忍，就連知道實(shí)情的陳氏，心中都忍不住一痛，同時要給秦寧之教訓(xùn)的念頭就更加強(qiáng)烈。

    “你這孩子，胡說什么！祖母何曾打算放棄過你？”秦老太太握緊她的手，話說出來也有些心虛。

    前陣子，諸事煩亂，她不是沒惱過秦玉之的一些所作所為，也對她大為失望。

    可現(xiàn)在想來，玉姐兒畢竟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再怎么知書達(dá)理都還是會有孩子爭風(fēng)吃醋的念頭。

    她這陣子是對四丫頭多關(guān)心了些，玉姐兒怕失去寵愛做出一些小孩子斗氣的舉動也是情有可原。

    至于洞庭樓一事，畢竟只是她的猜測。

    再說，這件事所付出的代價，也夠玉姐兒受的了。

    她做祖母的，若是再責(zé)怪她，也難怪這孩子會想不開。

    秦老太太又想到秦玉之這些年來的懂事乖巧，承歡繞膝，心中的愧疚就更甚。

    她忍不住承諾道：“傻孩子，你是祖母的親孫女，祖母怎么會放棄你？再說這件事你沒有錯，你只是受害者，又怎么會有人瞧不上你？”

    秦玉之淌著淚水，抽泣道：“我知道，祖母幫我相看的那些人家，都瞧不上我了……祖母，是打算把我嫁給譽(yù)表哥，我知道，我都知道……”

    秦老太太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秦玉之居然會想到這一層。

    秦玉之繼續(xù)抽抽噎噎地說：“祖母您別瞞著我了，從譽(yù)表哥來看我的時候我就很清楚了，您和母親都打算讓我嫁給他，可是，我從來只把譽(yù)表哥當(dāng)成親哥哥，從未想過要嫁給他，我接受不了，所以，所以……”

    原來她自盡的原因竟然是因?yàn)檫@個！

    “傻孩子，你不想嫁你就直接跟祖母說，祖母還會逼你不成？”秦老太太無奈又心疼地看著她，“再說了，你哪里不好了？你這么優(yōu)秀，如果那些人家因?yàn)槟愠龅倪@個事而瞧不上你，那根本就是配不上你！你放心，祖母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