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馬車隨后就載著秦寧之,一路向西往秦府而去。 秦府門口早就候著一干人,秦寧之剛下了馬車,就有人喊道:“快,快去通知老太太、大太太和二太太,就說四姑娘回來了!” 而青瑤和青芽則哭著撲了過來,哽咽道:“姑娘,您可算回來了,奴婢們擔心死了!” 秦寧之笑著安慰她們,“沒事,我有分寸的,別哭了,咱們回去再說吧!” 兩個丫鬟也知道人多眼雜,說話不便,點了點頭。 青瑤接過秦寧之手里捧著的紫檀木匣子,道:“姑娘是先回清寧院還是先去老太太那兒?” “你們兩個先回清寧院等著吧,我先去祖母那兒,想必母親和大伯母都候在那里了?!?/br> 果然,秦寧之剛和兩個丫鬟走到二門外,老太太身邊的銀杏便過來請她去壽安堂了,說是大家都在那里等她。 看來,又是一場硬仗啊! 秦寧之到了壽安堂內,里頭果然擠滿了人,還有好些個面生的臉孔。 “謝天謝地,寧之你總算平安回來了?!彼贿M屋,陳氏就先一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擺出了一幅關心慈愛的模樣,“寧之,怎么樣?宮里頭還好吧?太后娘娘召見你所謂何事?不曾為難你吧?” “大伯母有心了,寧之沒事。太后娘娘身份高貴,慈愛寬厚,怎么會為難我一個小孩子?”秦寧之微笑著福了福身,不動聲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陳氏附和著干笑了兩聲,知道自己恐怕是從丫頭這兒套不出來什么話的。 不過不急,還有老太太呢! 方氏也激動地走上前,拉著秦寧之像是隔了半輩子沒見一樣,怎么也看不夠,“好孩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秦寧之的眼眶也忍不住濕潤了,這世上真心擔憂她的只有母親,上一世若母親沒有早早離去,她怎么也不會被人欺辱到那個地步。 “好了好了,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能被太后請進宮是好事,多少人幾輩子都盼不到呢,怎么你們一個個苦大仇深的,的像是這孩子受了天大的罪一樣?!狈绞仙砗蟮囊粋€穿著華服的美婦突然開口,眉梢眼底具是一片高傲之色。 大舅母。 譯表哥的母親。 她怎么來了? 秦寧之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各懷心思 她不喜歡大舅母吳氏。 上一世她與方家要好的時候就沒有多喜歡,這一世回想從前種種,更是厭惡至極。 吳氏是一個非常勢利眼的小人。 她還記得上一世因為父親升了五品官,又是皇上跟前行動的錦衣衛(wèi),吳氏覺著父親前途無量,便讓大舅舅前來同母親說親,有意讓她跟譯表哥結親。 大舅舅知道她不喜歡方家,本不愿意來,可拗不過吳氏的堅持,只得前來說母親說這個事,母親倒是有些受寵若驚,還以為是方家老太太的意思,問了才知道原來是吳氏的想法,心里便有些不大樂意,怕她將來在方家會受到排擠和委屈。 大舅舅也是如釋重負,便不曾堅持,原以為這事也就過了,沒想到幾日之后,向來不把母親放在眼里的吳氏就殺上門來,指著母親的鼻子將她罵了個狗血噴頭,大意是我們能看上你女兒已經(jīng)是夠給你面子了,你居然還不識好歹嫌棄起來,真是不自量力。 母親本就是軟弱的性子,被吳氏罵得還不了口,還是她出現(xiàn)了將吳氏給趕了出去,可就算這樣,母親和她也被府里的人笑話了很久。 后來大舅舅帶著譯表哥上門道歉,她也沒能原諒他們。 再后來,就是父親和母親出事后,大舅舅見她孤苦無依,秦府的人又都不待見她,想將她接到身邊教養(yǎng),吳氏卻堅決反對,和大舅舅大吵了一架,甚至威脅要將譯表哥帶回郴州的娘家。 還是譯表哥前來跟她告別,他身邊的小廝說漏了嘴,她才知曉了此事。 當時她剛失去至親,正是最絕望最傷心欲絕的時候,吳氏的這一番所作所為著實讓她心寒至極。 父親得勢時上趕著巴結,父親死了,便迫不及待地要撇清關系,等到后來她嫁入了晉國公府,吳氏便又想要攀親。 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這般見風使舵、避涼附炎的小人,她算是看透了。 既然吳氏這么想從他們一家身上撈到好處,那不如讓她先從吳氏身上撈一點好處吧! 對于這種有所求的人,可以說是最好利用的一類人。 她也不指望她旁的什么,便先讓她和陳氏狗咬狗吧! 想到這兒,秦寧之已經(jīng)換上了一幅笑臉,對吳氏福了福身,道:“大舅母,您來了?!?/br> 吳氏的眸中有一閃而過的驚詫。 這丫頭什么時候變得這般客氣懂禮了? 方氏卻欣慰道:“你大舅母來看望你呢,給你帶了好些東西,原以為你不在家正想回去,誰曾想你恰巧回來了?!?/br> 秦寧之抿唇一笑,“謝謝大舅母關心?!?/br> 恰巧?呵,怕是算好了時辰過來的吧! 她這一大早上被請進宮,估摸著在這京城內外已經(jīng)傳遍了吧? 吳氏這么好打聽的一個人,不會不知道。 “寧之長大了,真是越發(fā)懂事了。”吳氏也回過神來,笑著對她道:“譯哥兒也來了,只是見你遲遲不回府又跑出去頑了,等他回來了,你再找他算賬?!?/br> 吳氏的話說得這般親熱,叫方氏不禁皺了皺眉頭。 秦寧之則淡淡回道:“大舅母說笑了,譯表哥如何,有大舅母在,寧之一個小輩,怎能隨意置喙?這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適?!?/br> 吳氏更是愣住了,反應過來后只能干笑兩聲,“你這丫頭,怎得這般見外?!?/br> 她心里頭卻奇怪極了,上回譯哥兒從秦府回來,嘴里就嘀咕著這丫頭似是變了,她沒有當一回事兒,只以為這丫頭又學壞了,心里頭十分不屑。 現(xiàn)在看來,這丫頭確實變了,不過不是學壞了,也不是學好了,而是像變了一個人,說話處事全然不像從前的她了。 吳氏心里頭突然打起鼓來。 這丫頭恐怕不如從前好哄騙了。 “好了好了,這丫頭剛從宮里回來,你們就一個個圍著她問東問西的,這人平安回來就好,有什么問題何必急于這一時半刻?”一直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的老太太突然開口,話語里帶著明顯的不滿。 她自是不待見吳氏這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的,只是礙于身份,也不便說什么,久而久之,便把這份不待見轉移到了方氏身上,認為是她軟弱無能才會導致吳氏蹬鼻子上臉,再加上四丫頭總是不識好歹,把方家人當親人,上趕著去給人家利用,她更是懶得說什么。 可方才那么一看,四丫頭也算是清醒了,不至于再被人當傻子糊弄。 老太太發(fā)了話,旁人也就不便再問什么。 秦寧之上前給老太太行了禮,老太太只簡單問了她幾句,便道:“沒事就好,你先回去歇息吧,想必也累了?!?/br> “是,祖母,孫女兒改日再與您細說?!鼻貙幹矘返米栽?,她覺得祖母現(xiàn)在越來越與她心意相通了。 大太太陳氏和大舅母吳氏在這兒候了半天,結果就等到了這個答案,心里不免一陣腹誹。 可在老太太這兒,她們也不便追著秦寧之去問出個子丑寅卯來,也只能按下不表。 秦寧之跟老太太告辭后,便與方氏一道回了西院。 陳氏被老太太留下來有話要說,吳氏則跟著她們母女倆一道回來了。 吳氏差人去尋方譯問,又對秦寧之道:“等你譯表哥來了,讓他跟你一道玩耍。” 秦寧之心中冷笑,吳氏還當她是小孩子呢!面上則附和道:“好??!大舅母您今晚留下來用晚飯吧!” 吳氏高興地點了點頭。 看來這丫頭對譯哥兒還是一如既往的,到時候便是她問不出什么,也可以讓譯哥兒套話,反正她是個蠢的,也不怕套不出話。 如果此次進宮真的是好事,那么……她就要跟老爺提一提,將兩家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雖說這丫頭刁蠻了些,但好拿捏好糊弄,只要她進了方家的大門,還怕她能翻了天不成? 方家現(xiàn)在就是個空殼子,急需要一門有助力的婚事。 那秦寅好歹也是個五品官,又是呂大人跟前的紅人,他再怎么剛正不阿,也不至于六親不認,看她的女兒在方家受苦吧? 第一百四十章 允兒表姐 吳氏心里打著如意算盤,秦寧之和方氏則擔心隔墻有耳,所以一路無話。 她們很快回到了墨香居,才剛一進院門,文哥兒便沖了過來,抱住秦寧之的大腿,興奮道:“jiejie你今日去宮里了嗎?宮里好玩嗎?皇宮是不是真如爹爹說得那般大?你有沒有見到爹爹?” 秦寧之低下頭,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她沒有回答文哥兒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今日有沒有乖乖聽話去jiejie院子里讀書?” 文哥兒馬上正色道:“當然,今日我讀了三頁書,已經(jīng)會背了,不信jiejie可以檢查!” 秦寧之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是他們姐弟之間的暗號,讀書便是打拳,一頁書便是一套拳,這樣也不至于在母親面前露餡。 方氏聞言,嗔怪道:“你們姐弟倆也真是作怪,你不在院子里,他也要去你院子里讀書,我讓劉mama去陪他也不要,說是打擾他念書,這孩子什么時候這么愛讀書了?” 秦寧之笑著解釋,“我院子里清凈,母親院子里客來客往的不大方便,文哥兒定性不好,自然是越安靜越好,再說劉mama也識不得幾個字,在一旁反倒是種打擾?!?/br> 文哥兒也跟著點頭如搗蒜,“母親還想不想讓文哥兒好好念書了!” 方氏無奈,只能道好。 吳氏瞧著這一幕倒是出奇得很,她印象中寧之這丫頭跟她這弟弟很不對付,讓她這位大姑子很是頭疼,怎么今日一見,感情要好得很吶! “呵呵,文哥兒可真是越來越乖巧了,寧之也懂事了。墨蘭,你好福氣吶!”吳氏頗有些酸溜溜地開口。 她也有一雙兒女,兒子成日里混鬧玩耍,一刻也閑不住,女兒就更不想提了,好好的嫡女養(yǎng)得跟那妾生女似的,整日里別的不想,只日日思慕那晉國公府的二少爺!她也不動動腦子,那樣的人家豈是她能嫁過去的?難不成還想做妾?那他們方家的臉面都要被丟盡了!只怕到時候嫁不成顧二少爺,老太太先會用一尺白綾勒死她! 吳氏想到這個女兒就頭疼得很。 以前她還能拿方氏的這一雙兒女安慰自己,想著自己生出來的也不是最差的,只是一個愛玩了些,一個又小女兒情懷了些,總不像方氏的女兒,整日里打打殺殺惹是生非。 可現(xiàn)在再一瞧,這丫頭從書閑郡主身后的一個小跟班,竟搖身一變成了被太后娘娘請進宮里的“貴人”! 這還了得?! 她想到她來秦府之前,女兒哭哭啼啼地鬧騰,“您總說秦寧之這兒不好,那兒不好,跟在書閑郡主后面當狗腿被人笑話!還叫我千萬別學她,沒得辱沒了方家的名聲!可現(xiàn)在呢?她現(xiàn)在被太后娘娘請到了宮里頭!一定是書閑郡主在太后跟前說了她的好話,否則憑她的身份,有什么資格見到太后?!都說書閑郡主是最講義氣的人,若是我跟她玩得好了,還怕沒有機會嫁給顧二公子嗎?!” 她當時訓斥了女兒一頓,可現(xiàn)在看著寧之舉手投足間的派頭,竟然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風范,難不成,真是近朱者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