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這你就不懂了?!鼻貙幹α诵Γo她解釋,“別人心知肚明是一回事,你表現(xiàn)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你這幾個月都待在屋子里繡花,還有孫家姐妹作證,旁人就算猜到了那又如何,他們有證據(jù)嗎?到時又能拿什么說嘴?便是顧老夫人自己,也只會覺得你這幾個月都關(guān)在屋子里刺繡,確實是有心了,并不會在乎那百壽圖是否真是你繡的?!?/br> “太虛偽了!”顧長寧將繡花繃子往旁邊一扔,氣呼呼道:“我知道母親的意思,她哪里是為了我的名聲,她就是為了自己的面子!她一直嫌棄我這個女兒給她丟人了,也一直怪我不如三姐討得了祖母的歡心!” 秦寧之嘆了口氣,“長寧,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的,別說是你,便是皇上,也有許多無可奈何。你現(xiàn)在還小,有父母兄長庇護(hù),所以不曾體會過身不由己的感覺,等你長大了,你會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你母親叫你繡一副百壽圖,是最容易不過的事情?!?/br> 顧長寧皺起眉來,“寧之,你怎么跟我二哥說得一樣?為什么你們口口聲聲為了我好,卻總是逼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現(xiàn)在的不愿意,正是為了將來能夠隨心所欲。長寧,難道我還會害你嗎?我知道你不耐煩內(nèi)宅的勾心斗角,也不愿意去與你三姐爭寵,可你想想,你現(xiàn)在在外頭名聲如何?你祖母對你又是什么態(tài)度?你上討不了長輩歡心,下籠絡(luò)不了民心,將來誰敢娶你?只有那起子攀權(quán)附貴,或是為了權(quán)力交易的小人才愿意!你真要嫁給他們嗎?” “我不要!”顧長寧嚇得白了臉色。 “那就對了?!鼻貙幹啪徚苏Z氣,“所以你現(xiàn)在要有所收斂,不是真的叫你學(xué)會去勾心斗角,但至少要做做樣子,要叫外人無可指摘。到時候,你的婚事就不會那么被動。還有,你祖母現(xiàn)在不管事,只頤養(yǎng)天年,含飴弄孫,肯定要比你母親更有精力和時間去謀劃你的婚事,你跟你祖母親近沒有害處的。” 如果她沒有記錯,上一世的顧三小姐有一門極好的婚事,不是什么王孫貴胄,卻是她自己親自挑選的,顧老夫人不顧她父母的阻攔力保下此婚事,后來,她也確實過得最順?biāo)臁?/br> 而長寧,卻只能被晉國公當(dāng)做政治聯(lián)姻的工具嫁給了太子。 顧老夫人是個好人,不管陸氏是出于什么目的要長寧爭寵,長寧都應(yīng)該與她多親近親近。 “可是……我怕祖母?!鳖欓L寧縮了縮脖子,“祖母從來都不笑的,冷冰冰的,也就對三姐會笑一笑?!闭f著,又環(huán)顧了下四周,湊到秦寧之耳邊悄悄道:“我跟你說,母親也怕她呢!” 秦寧之失笑,“你啊,我覺著顧老夫人是個好人,否則就憑你這胡作非為的性子,要是我祖母,早責(zé)罰了好幾回了。” “你還是不是我朋友了!”顧長寧伸手掐了她一把,隨后又泄氣道:“好吧好吧,我便聽你們這一回,認(rèn)真學(xué)女紅,好討祖母的歡心!” 秦寧之笑了起來,“這才對嘛!” 顧老夫人一定不會不顧長寧意愿,讓她嫁入太子府的。 不過…… “長寧,你知道顧老夫人身體怎么樣嗎?” 顧老夫人還有五年就要病逝了,她只記得上一世顧老夫人這病來勢洶洶,沒幾天便病入膏肓,藥石無靈了。 一般這種大病都不是突如其來的,而是早就有癥狀才對。 看顧老夫人當(dāng)時發(fā)病的兇險程度,估摸著也有個五六年了。 顧長寧搖搖頭,“我不知道,祖母不問世事,整日里把自己關(guān)在院子里吃齋禮佛,除了三姐,誰都親近不了她?!?/br> “哦?!鼻貙幹粲兴嫉攸c了點頭,這就難辦了,要怎么才能檢查到顧老夫人的身體呢?她貿(mào)貿(mào)然提出,只怕這國公府的人以為她詛咒老夫人呢! 對了,師父! 師父是這國公府的大少奶奶,她可以找借口去檢查老夫人的身體?。?/br> 秦寧之眼睛亮起來,“長寧,我們?nèi)ァ?/br> “秦姑娘與郡主真是志趣相投,你一來,郡主終于不再是愁云滿面了?!庇袥鰶龅闹S刺聲傳來,打斷了秦寧之要說的話。 她回過頭去,看見孫婉玉正站在門口,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她看。 秦寧之一頭霧水,不知自己何時得罪了這位孫二小姐。 “婉玉,別鬧了?!彪S后出現(xiàn)的孫婉瑩推了推孫婉玉,孫婉玉才不情不愿地瞥開視線。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什么是喜歡 她二人進(jìn)了屋子。 孫婉玉徑自在她對面坐下,高傲地哼了一聲,拿鼻孔對著她出氣。 孫婉瑩則熱情地走上前,對她笑道:“秦姑娘,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那日我們在花燈鋪子見過?!?/br> 秦寧之不知道這兩姐妹在搞什么鬼,聞言,只輕點了點頭,“自然記得?!?/br> 孫婉瑩笑著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那日秦姑娘你走得匆忙,我還沒來得及與你打招呼,我一直聽郡主說起你,很是好奇呢!” “有什么好好奇的,不過就是兩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張嘴??!”顧長寧翻了個白眼道。 她特別不耐煩孫婉瑩這虛情假意的樣子,還不如孫婉玉有什么說什么呢! 孫婉瑩的笑容僵了僵。 秦寧之忙解圍道:“我記得去年孫小姐在花燈節(jié)得了魁首,被皇后娘娘親自賜婚,可真厲害?!?/br> 孫婉瑩的笑容便更掛不住了,她垂下頭,喃喃低語:“如果再重來一次的話,我不會參加那一天的花燈會?!?/br> 那一天是她的噩夢。 母親明明告訴她,只要她在花燈會獲得魁首,皇后就會把她賜婚給顧景元,到時候就算顧景元不愿意,晉國公府也不能抗旨不尊。 她花了半年的時間去學(xué)習(xí)制花燈的技藝,一雙手被傷過無數(shù)回,甚至手心都起了一層厚厚的繭,再也恢復(fù)不了從前的細(xì)膩柔嫩。 可是她不后悔,只要能嫁給顧景元,她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后來,在花燈會上,她不負(fù)眾望地獲得了魁首。 她以為她很快便能嫁給顧景元了,可是,她等到的卻是皇后將她指婚給譽(yù)王世子的消息! 人人都在恭喜她,羨慕她,只有她覺得自己墜入了萬丈深淵。 她瘋了一樣去找母親,哭著問母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親卻也毫不知情,只道皇后答應(yīng)得好好的,卻不知為何臨時改了主意,還寬慰她成為世子妃也沒什么不好,譽(yù)王世子好歹也是皇親貴戚,并不比顧景元差。 可是她怎么會愿意,她怎么能甘心! 若不能嫁給顧景元,她寧愿死了! 她哭鬧,她絕食,她用各種辦法抗議,直到,直到皇后請她進(jìn)宮,告訴她,是顧景元不愿意娶她,是顧景元聽到了風(fēng)聲,從北地千里迢迢地趕回來,也要叫皇上親自出面阻止這場賜婚! 原來,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他根本瞧不上她! 她絕望了,她認(rèn)命了…… 她以為顧景元是看不上她的身份,因為她不能在他的仕途上給他提供幫助,她以為顧景元將來會娶一個身份高貴,給晉國公府帶來巨大幫助的女人,她以為顧景元根本不懂男女之情,不會愛上任何人。 誰知道,誰知道! 孫婉瑩看向秦寧之,垂在衣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她需要拼命克制住自己,才不至于讓自己渾身發(fā)抖。 顧景元對秦寧之不一樣。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顧景元喜歡秦寧之! 他怎么能看上這樣一個女人?! 她不能接受,無論如何,她不能輸給一個處處都比她差勁的女人! “孫小姐,你怎么了?你臉色不大好?!鼻貙幹婀值乜粗?,覺得這姐妹兩個都有些古里古怪的。 孫婉瑩回過神來,撥弄了下頭發(fā),掩飾地笑了笑,“我沒事,對了秦姑娘,如今春暖花開,萬物復(fù)蘇,下個月我府上要舉辦一年一度的春花宴,你與書閑郡主一道兒來玩吧!到時候我提前給你送請?zhí)!?/br> “好啊好啊,寧之我們一道兒去吧!”秦寧之還沒回答,顧長寧就興奮地應(yīng)了下來。 秦寧之并不排斥在貴女圈打交道,便也笑著點了點頭。 孫婉瑩也對她笑了笑,只是眸中閃過一瞬狠毒的光。 顧景元與陸岑還有事要去處理,將楚子恒安頓好后也回了院子。 陸岑還沒有回來。 閑來無事,他隨手拿著一本書倚在窗邊認(rèn)真看著。 昨夜下了一場雨,院子里栽種的幾叢青竹被雨打濕了枝葉,風(fēng)吹過來,淡淡的竹香混合著泥土的氣息,叫人頗有些心曠神怡。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了秦寧之。 他喜歡竹子,喜歡一切清新雅致的物件。 秦寧之卻完全相反,她總是穿得明艷耀眼,五官秾麗如六月海棠,尤其是她笑起來的時候,只覺得世間其他顏色都黯淡了幾分。 他竟然覺得,這種感覺也不賴。 陸岑進(jìn)屋的時候,便看到顧景元拿著一本書對著窗外發(fā)呆。 “想什么呢?”他走上前。 “你覺得,我這院子里栽一樹海棠,如何?”顧景元淡淡道。 陸岑瞬間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最討厭這些俗物了嗎?” “我現(xiàn)在覺著,或許不錯。”顧景元微微一笑。 陸岑則道:“早就該這樣了,你看你這院子里,死氣沉沉的,知道的說你風(fēng)雅,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荒廢了沒人住呢!” “那便這么定了?!鳖櫨霸铝藳Q定,便不再多想,又問他:“世子回去了嗎?” 陸岑像只偷了腥的貓般笑了起來,“被我嚇回去了,走得時候還罵罵咧咧的。哈哈,總算是給長寧報了仇了!” 顧景元看了他一眼,“他像孩子一般,你也要跟他學(xué)嗎?” “開個玩笑嘛!”陸岑吐了吐舌頭,在他對面坐下,又道:“不過他哪里像個孩子了,他都多大了,都已經(jīng)開始思春了!” 顧景元看著他不說話, 陸岑瞪大了眼睛道:“你看不出來嗎?他喜歡那位秦四姑娘!嘖嘖,真沒想到這秦四姑娘長得挺一般,還挺有魅力的?!?/br> 顧景元依舊看著他不說話。 陸岑繼續(xù)自顧自道:“不過我看太后是不會讓他娶那位秦四姑娘的,身份不一樣,而且我看秦四姑娘也挺有自知之明的,只怕朱麟是一場空相思?!?/br> “世子的婚事,太后也做不了主,要看皇上的意思。”顧景元終于開了尊口。 陸岑點點頭,“也對,他表面上是世子,其實不過是皇上牽制鋮王的棋子,太后心里也清楚,為了朝中安穩(wěn),不會跟皇上對著干的?!?/br> 顧景元撫了撫衣袖上的褶皺,淡淡道:“所以,你不要總跟他對著干,他也是可憐之人?!?/br> 陸岑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我上次叫你辦的事如何了?”提到朱麟,顧景元不由地想起另一個人。 陸岑先是愣了下,隨后反應(yīng)過來,道:“你是說把方家大少爺送去西北兵營的事?這事我打聽過了,豫老將軍麾下正好有一個名額,你看如何?” “那便這樣吧,等我將李侍郎清算了,你再行動。” 陸岑嘖嘖兩聲,“真是便宜那小子了,豫老將軍麾下可是多少人擠破腦袋都去不了的,倒給他撿了個大便宜。你也真是的,為了那方家小姐有必要做成這樣嗎?白白浪費我軍中一個名額?!?/br> “誰說我是為了方家小姐?”顧景元面無表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