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顧景元又低頭笑了笑,重新抬起頭的時候,突然道:“今日的事,抱歉。” 秦寧之一頭霧水,等反應(yīng)過來他指的是什么的時候,臉頰頓時燒紅一片。 “沒事,顧少爺也是為了救我?!彼龔?qiáng)裝鎮(zhèn)定道。 天色已經(jīng)暗了,屋子里只燃了一盞八寶彩色琉璃立燈,燈光有些昏暗,顧景元又與她隔了一段距離,所以并看不清她臉上的羞赧和緊張。 只是聽她如此云淡風(fēng)輕地揭過這件事,叫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可他卻不能表現(xiàn)出來,她一個姑娘家都沒有計較,他若執(zhí)著于這件事,倒顯得他太過在意了。 于是他也笑著將事情揭了過去。 秦寧之看在眼里,心想自己大度一點果然是明智的,她若是太過在意,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會變得很尷尬。 這樣疏離客氣,不遠(yuǎn)不近,才是他們之間正確的相處模式。 “今日之事,秦姑娘可清楚是哪些人做的?”既然事情已經(jīng)翻篇,顧景元便與她說起了正事,這也是他來的目的。 秦寧之眉頭一肅,而后點了點頭,“是長公主與白七小姐?!?/br> 顧景元的眸光也沉了下來,看來長寧說的確實是真的。 他沉吟片刻,道:“謠言一事我已經(jīng)查過了,確實是從太白詩閣傳出來的,白七小姐是太白詩閣的創(chuàng)辦者,也有能力迅速散播謠言。秦姑娘,謠言一事我會親自解決,現(xiàn)在你要考慮的,是如何應(yīng)對長公主和白七小姐,她們應(yīng)該不會就此罷手。” 他并不是不想幫秦寧之解決長公主和白書瑤,只是謠言一事有關(guān)于他,他師出有名,而長公主和白書瑤一事,說起來,不過就是女孩子間的勾心斗角,他若參與了,不僅有失體統(tǒng),也會陷秦寧之于不義之地。 秦寧之當(dāng)然明白他說的這些話,她也不會讓長公主和白書瑤有第二次傷到她的機(jī)會。 “我知道怎么做?!彼攀牡┑┑馈?/br> 她自己確實沒有能力對付高高在上的長公主和太傅之女,只是她沒有能力,太后和皇后有能力?。?/br> 長公主的生母徐賢妃一直深受皇上賞識,在后宮也得了個賢良淑德,勤勉柔順的名聲,比整日里只知道哭哭啼啼的皇后更得人心,所以她的女兒長公主,也比皇后所出的三公主更受圣寵。 皇上善妒,這后宮里的女人但凡比她強(qiáng)的,她都不喜歡,先前的眼中釘是德妃,只是德妃已除,接下來她最討厭的,恐怕就是徐賢妃了。 只是徐賢妃一向恭謹(jǐn)柔順,叫人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誤,皇后根本沒辦法對她怎么樣。 若叫皇后知道長公主殺人放火,一定會以此做文章,狠狠懲治長公主去重挫徐賢妃的銳氣。便是太后知道了,也絕不會容忍皇家有這樣一個手段歹毒的公主。 至于白書瑤,長公主都倒臺了,她又如何全身而退? 到時候,她只需要隔岸觀火就行了。 只是……秦寧之摸了摸腰間佩戴的玉牌。 只是她若以此進(jìn)宮請?zhí)蠛突屎鬄樗鲋?,怕是就不能再厚著臉皮為譯表哥謀一份錦繡前程了。 第二百零九章 再一次心動 顧景元見她心中已有了主意的樣子,微微放了心,卻還是不忘提點道:“長公主身份尊貴,秦姑娘切記不可硬碰硬,要懂得借力打力,方能使自己全身而退。” 秦寧之略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他什么時候也會管女孩子間的勾心斗角了?她以為他只是不滿白書瑤散播謠言,害得他也跟著名聲受累,所以才幫著處理謠言一事??缮袝氖?,卻與他無關(guān)呀! 顧景元見她沒有回應(yīng),以為她沒聽明白,只好又把話說得更直白一點,“圣上一向注重女子的德行,長公主的生母徐賢妃正是因為品行端正才被冊封為妃?;屎竽锬锷蠲魇ヒ?,便以徐賢妃作為表率約束后宮女子的德行。秦姑娘……不妨請皇后娘娘幫忙主持正義?!?/br> 顧景元心想,他只是提點一二,并算不上插手此事,至于該怎么去找皇后討公道,他就管不了了。 秦寧之聞言,更是驚愕不已。 上一世她在國公府的時候,可從來沒見過他幫她出過主意,教她怎么對付那些欺辱她的人。他只會讓她待在院子里,不準(zhǔn)她出去跟其他人接觸。 那時候她是他的妻子,他都冷漠相待,怎么這一世他們是陌生人,他卻反倒幫她了? 不過一瞬間,秦寧之就明白了過來。 大約是上一世她逼他娶了自己,所以他內(nèi)心是怨恨她的。 這一世,她好歹占了個長寧好友和楚子恒救命恩人的頭銜。他會幫忙,倒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 顧景元見她還是沒有回應(yīng),眉心微蹙。 她該不會,不知道怎么進(jìn)宮找皇后吧? “秦姑娘,長寧是郡主,可以隨意進(jìn)出皇宮?!?/br> 他想,他真的只能幫到這里了,剩下的,必須要她自己去做了。 秦寧之才恍然反應(yīng)過來,他這是在一步步提醒她該怎么做呢!只怕她要是再不說話,他要親手替她把事情給辦了。 她忙擺擺手道:“我明白了,不用麻煩長寧,我有太后的玉牌?!?/br> 顧景元放松下來,“秦姑娘明白就好?!?/br> 秦寧之有些赧然,她方才遲遲沒有說話,他該不會以為她是個笨蛋吧? 不知怎的,她下意識就想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囁嚅道:“其實,其實顧少爺說的這些,正是我打算做的……” 后宮的那些個勾心斗角,她早就在當(dāng)初德妃出事后,向父親打聽了個明白,就為了將來能派上用場。 顧景元聽她這么說,眸中頓時就溢出了笑意,揶揄道:“是,秦姑娘一向聰慧,我怎能忘了秦姑娘還曾拿我做過幌子對付自己的表姐,倒是我班門弄斧了?!?/br> 秦寧之瞬間鬧了個大臉紅。 這個人,要么不說話,一旦損起人來,還真沒人是他的對手。 “不早了,秦姑娘好好歇息吧!”玩笑歸玩笑,既然事情已經(jīng)說完,顧景元就不便再逗留。 秦寧之故作鎮(zhèn)定地點點頭,“顧少爺慢走。” 顧景元起身,告辭離去。 他一走,秦寧之便捂住了自己的臉,只覺得此刻臉燒得guntang,竟比白天在火場里的時候還要燙。 她的心也跟著一下一下,跳得飛快。 秦寧之不得不承認(rèn),若一個人當(dāng)初能把你迷得七葷八素,對他愛之入骨,那么哪怕時過境遷,滄海桑田,他還是有能力,能讓你再一次心動。 夜色朦朧,月影重重,顧景元牽著楚子恒走在回去的路上。 晉國公府的甬道旁栽滿了參天的槐樹,此時是四月,春暖花開,伴隨著柔柔的夜風(fēng),槐花的甜香輕巧地鉆入了人的口鼻之中。 顧景元的心緒前所未有的寧靜,他想起方才秦寧之含羞帶怯的眉眼,覺得一顆心也如這槐香一樣,變得甜絲絲了起來。 “舅舅,你會幫秦jiejie報仇嗎?”走了一段路,小小的楚子恒突然問道。 顧景元腳步一頓,而后蹲下身,直視楚子恒的眼睛,嚴(yán)肅道:“子恒,我曾與你說過,人可以有信念有目標(biāo)有堅持,唯獨不能有仇恨。你一定要記住,支持你往前走的,永遠(yuǎn)都不能是仇恨,而應(yīng)該是你對未來的信念。你要除去一些人,也不能是因為仇恨,而是他們阻礙了你向前的路。否則,你若報不了仇,終其一生都會活在苦痛之中,便是有朝一日大仇得報,因為當(dāng)初只有恨,這之后也就再沒什么能支撐你走下去的了?!?/br> 楚子恒咬著牙,“可是舅舅,那些傷害我的人,我真的沒有辦法不恨他們?!?/br> “你只有變強(qiáng),有朝一日,能親手懲罰他們,但他們永遠(yuǎn)只能是你向前的動力,而不能是你向前的目的,你可明白?” 楚子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顧景元摸了摸他的發(fā)絲,“子恒,我希望你能夠過得快樂,我教會你的那些東西,也是為了讓你能保護(hù)自己,而不是去給你母親報仇?!?/br> 楚子恒的眼眶紅了一圈,“舅舅,我想念母親。” 顧景元輕輕抱住了他,“他們會受到懲罰的?!?/br> “嗯?!背雍阋е?,趴在顧景元的肩頭哭了一會兒,才平靜下來,“那舅舅會幫秦jiejie懲罰傷害她的人嗎?” 顧景元失笑,“當(dāng)然,做錯了事的人都會受到懲罰?!?/br> 楚子恒破涕為笑。 顧景元將他送回了院子,見他睡下后,才轉(zhuǎn)身離去。 這時,有陸氏身邊的丫鬟匆匆來報,“二少爺,夫人有請?!?/br> 顧景元大約料到陸氏所謂何事,輕點了點頭,隨丫鬟去了陸氏的院子。 陸氏此時還在書房認(rèn)真查看各地呈上來的賬目,尚未安寢。 丫鬟稟告說二少爺來了,她忙放下了手中的賬目,臉上露出了些許溫柔的笑意。 “請二少爺進(jìn)來,淺碧你去小廚房將爐子上溫著的酒釀圓子端過來?!?/br> 顧景元掀簾進(jìn)了屋子,陸氏立刻迎了上去,看著眼前身姿挺拔如青竹,面龐姣好如明月,氣質(zhì)翩然如清風(fēng)的兒子,驕傲感瞬間滿溢于心。 景兒一直都是她最得意的孩子,整個盛京城中,任誰提到景兒,無一不是在羨慕她命好能得此一子。 她對景兒的期望也是最大的,期盼他能夠帶著國公府更上一層樓,期盼他能娶一個處處與他匹配的妻子。 當(dāng)然,她現(xiàn)在還沒看到哪個人能配得上她的景兒。 “快坐下。”陸氏收斂了心思,拉著顧景元坐在了一旁的紅木椅上,“可餓了?母親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酒釀圓子?!?/br> 顧景元微微一笑,只問道:“母親找我來所謂何事?” 面對顧景元開門見山的質(zhì)問,陸氏干笑了兩聲。 這個兒子,小時候就不好糊弄,越長大越懶得跟你應(yīng)付了。 于是,她只好收起了那些母親關(guān)愛兒子的拳拳之心,切入正題道:“母親聽說,那秦家的四姑娘秦寧之,今晚歇在了長寧的院子里?” 顧景元了然地挑了挑眉,回道:“正是?!?/br> “那確實是你將她帶回來的?從尚書府一路將她帶回來的?”陸氏眉頭皺起來,沉聲道:“母親還聽說,你今日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是?!鳖櫨霸琅f面不改色。 陸氏卻急了,“你這是在什么?她在尚書府出的事,自有尚書府的人會去救她,你去當(dāng)什么好人!你是生怕人家不傳一些亂七八糟的謠言是不是?” 顧景元看著陸氏,涼涼道:“母親是否真以為,她救了子恒兩次性命,只用幾本醫(yī)書就能還清了?” 陸氏一滯,知道她這個兒子是不滿她太過忘恩負(fù)義。 她有些尷尬,卻還是不忘辯解,“不管怎么說,也不至于要你以身犯險?!?/br> 第二百一十章 顧景元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