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方氏搖著頭,也握緊秦寧之的手,急切道:“不,我做錯了事我自己承擔(dān)后果,寧之你不該牽扯進(jìn)來,相反的,你要撇清關(guān)系,明哲保身才是!否則,否則若是叫國公府的人知道了,你只怕會因此受累!” 陳氏這件事是她一人做的,她一力承擔(dān)便是,若是寧之牽扯了進(jìn)來,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一番,只怕也脫不了干系,國公府的人怎么會愿意娶一個“心腸歹毒”的女子回府? 她不能因為自己的沖動連累了寧之! 秦寧之聽完這句話卻皺起了眉頭,她板著臉看向方氏,嚴(yán)肅道:“母親難道以為女兒是那種為了自己置母親安危于不顧的白眼狼嗎?我不管國公府的人怎么看我,我一定會想辦法護(hù)您周全的?!?/br> “傻丫頭……”方氏忍不住落下淚來,心里又是酸澀又是熨貼,“是母親連累了你,母親太蠢了,輕易就被陳氏激怒,才將自己落入這樣的困境之中……” “母親這話是什么意思?”秦寧之心中一動,連忙問道:“被陳氏激怒?難道這件事不是母親提早謀劃的嗎?” “怎么會,若母親早有準(zhǔn)備,如今就不會落到這個境地的!當(dāng)時若不是陳氏激怒母親,母親是萬萬不會在那樣的情況下就對她動手的!” 秦寧之的面色頓時沉了下來,眸光也變得幽暗。 對啊,母親說得對,她先前怎么沒想到,若這一切是母親早就計劃好的,又怎么會被大伯和三嬸娘撞見?母親是善良懦弱,這不代表她傻,她真要對陳氏下手的話,肯定會事先做好準(zhǔn)備讓自己全身而退的。 “陳氏是如何激怒您的?您又為何會出現(xiàn)在陳氏屋里?我不是跟您說過,暫時不要與陳氏私下見面嗎?”就像在一團(tuán)亂麻突然找到了一個頭緒,秦寧之的思緒頓時明朗起來,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方氏被她這么一說,既也開始覺得有些蹊蹺,便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經(jīng)過都告訴了秦寧之。 “陳氏她是故意的?!甭犕攴绞系脑挘貙幹攵疾幌氲木拖铝私Y(jié)論。 陳氏是故意的,故意引導(dǎo)母親去推她,包括大伯和三嬸娘,應(yīng)該都是她提前安排好的,目的就是做她的人證,好坐實了母親行兇的罪名。 否則已經(jīng)投靠了二房的三嬸娘,又怎么會這么巧地出現(xiàn)在陳氏的屋子里? “母親,您被陳氏設(shè)計陷害了。”秦寧之又一次斬釘截鐵道。 方氏吃了一驚,不可思議道:“可是你說她是真的小產(chǎn),那就證明她腹中真有孩子,她怎么可能為了害我就犧牲自己腹中的子嗣?這不可能啊!” 她自問,她和陳氏的深仇大恨還沒有到可以讓陳氏犧牲自己孩子的地步。 再者,她不覺得陳氏會喪心病狂到如此。 “這也是我所困惑的?!鼻貙幹欀迹瑯右蚕氩煌ㄟ@個問題。 究竟是為什么,陳氏愿意犧牲掉自己的孩子來給母親下套呢? 要知道,若她這胎是個男孩,一旦她生下來,可就變成她為所欲為的資本了。 她會為了陷害母親就放棄自己的資本?真根本不能利益最大化?。?/br> “難不成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你大伯的?”方氏大膽地提出了一個想法,“她怕事跡敗露,便想一不做二不休殺了這個孩子,而我,只不過是被她這出苦rou計順帶拖下水的人。” 秦寧之搖搖頭,否認(rèn)了這個答案,“不會的,她當(dāng)時一直都在她自己房里,沒機(jī)會接觸外男,再者,就算她腹中的孩子真的不是大伯的,只要孩子的親生父親不找上門來,我想一輩子都不會被人知道的。” “那是為何?”方氏心中也充滿了疑慮,漸漸抵消了她先前的愧疚感。 “我……”秦寧之剛想說話,外面突然響起了急迫的敲門聲,隨后便聽到青瑤道:“姑娘,時間已經(jīng)到了,老太太派人來帶您回去了。” “四姑娘,這么久了,您和二太太該說的話已經(jīng)說完了吧?二老爺也已經(jīng)回了府,老太太找您過去與他們一起商量這件事?!鼻乩咸磉叺难诀呒t纓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秦寧之知道自己不能再多留了,只握緊方氏的手,堅定道:“母親,您別害怕,這件事我一定會好好調(diào)查清楚的,我絕不會讓您蒙受不白之冤?!?/br> 方氏點點頭,此時此刻她已經(jīng)沒有那么害怕了,她知道不管結(jié)果怎樣,寧之都在她身邊。 秦寧之出了門,正對上青瑤焦急的面容,“姑娘,怎么樣沒事吧?” 秦寧之搖搖頭,不愿多談,只朝一旁的紅纓問道:“父親回來了?” 紅纓道:“是,不知是誰去給二老爺通風(fēng)報信,二老爺便提前回府了,現(xiàn)在正在與老太太商討二太太這件事。不過四姑娘您不用擔(dān)心,不管怎么說,二老爺都會保全二太太的?!?/br> 秦寧之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道:“這件事的是非對錯尚未分明,需要保全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呢!” 紅纓訝然地看了她一眼。 秦寧之卻不再看她,而是邁步向前走去。 既然陳氏用苦rou計,她就陪她將計就計。 壽安堂內(nèi)此刻的氛圍是一片壓抑。 秦寅跪在地上,一言不發(fā)地接受著秦子對他的痛斥和批判。 “二弟,你知道我一直以來都為子嗣的事情傷神,如今你大嫂時隔多年好不容易再次懷上了身孕,弟妹居然會做出這等如此之事!你居然還口口聲聲請求我原諒她,難道她的命是命,我兒子的命就一文不值嗎?!” “大哥,我不信墨蘭會做出這種事,這其中必定有隱情,還請母親明察!”秦寅依舊跪在原地,嘴里卻怎么也不肯服軟。 他與方氏夫妻十幾載,十分了解方氏的為人,他是絕不會相信方氏故意推倒陳氏的。 秦子聞言,立刻暴跳如雷,“我親眼所見又怎么會假?!你這意思難道是在說我們冤枉你不成?誰會拿自己的孩子來冒險?!” “大伯父說得對,沒有誰會拿自己的孩子來冒險,只是……”秦寧之突然掀簾走了進(jìn)來,然后望著怒不可遏的秦子一字一句道:“若這個孩子本身就有問題呢?” 第二百六十八章 扳回局勢 秦子愣了下,不過很快反應(yīng)過來,看著秦寧之怒目而視,“你什么意思?!” 秦寧之目光無懼地看著秦子,重復(fù)道:“大伯父不要激動,侄女兒也只是合理猜測而已。一般情況下,大伯母自然不會犧牲自己的孩子來陷害我母親,可是,若這個孩子本身就有問題,本身就保不了多久呢?” 秦子聽聞她這番話,眼睛都紅了,什么儒雅什么風(fēng)度此刻全沒了,沖上前就狠狠地甩了秦寧之一個耳光,“畜生!你跟你母親都是喪心病狂的畜生!我真沒有想到,我秦府居然養(yǎng)出你們兩個沒有良心的蛇蝎毒婦!” 說著,又轉(zhuǎn)向秦老太太,哀慟道:“母親,您說我們這是造了什么孽??!” 秦老太太盯著秦寧之,一雙眼睛也是又凌厲又幽暗,“寧之,我知道你想為你母親脫罪,可做人,是萬萬不能失了良心的?!?/br> 秦寧之的臉上火辣辣地?zé)燮饋恚讲徘刈幽且话驼瓶芍^是用盡了全力,可以想象他當(dāng)時有多恨她。 所謂的叔侄親情,在利益沖突的時候根本不值一提,也難怪上一世,滿口仁義道德的大伯父,在陳氏謀劃著要害死父親母親的時候,沒有做出任何反對,沉默著接受了這一切! 當(dāng)年父親戰(zhàn)死沙場,母親被迫殉情,她與文哥兒孤零零地跪在靈堂間哭泣的時候,大伯父可有想過“良心”二字? 當(dāng)她被國公府的人棄之如履,當(dāng)文哥兒因考不上功名放棄自己頹廢度日的時候,大伯父又可有過一絲一毫的反???! 沒有,他當(dāng)時正在做著升官加爵的美夢呢! 真正失了良心,喪心病狂的一家人,是大伯父一家才對! 母親和她,又何錯之有?! 就算母親不是失手,是真想害死陳氏腹中的孩子,那也是以一報還一報罷了! 血海深仇不過如此,她又何須感到愧疚?! 想到這兒,秦寧之的心瞬間就硬了起來,她看了看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的父親,而后握緊了雙拳,看向秦老太太,一字一句堅定道:“我沒有錯,這一切我都有證據(jù),方才我替大伯母把了脈,她氣血兩虧,體質(zhì)虛寒,雖說是剛小產(chǎn)的緣故,但這跟她原本的身體素質(zhì)也有關(guān)系,當(dāng)年大伯母生下雙生子差點難產(chǎn)而死,能保住一條命已是萬幸,可身體是早就損耗了,這十幾年來也果然沒有懷上身孕,怎么就會在這短短的幾個月內(nèi)懷上了身孕?祖母,難道您就不覺得蹊蹺嗎?” 秦老太太果然一愣。 秦寧之又趁熱打鐵,繼續(xù)道:“我曾經(jīng)在古書上看到一種偏方,能夠讓人在短時間內(nèi)迅速懷上身孕,不過此方極為邪惡霸道,不僅會對母體造成傷害,造成終身不孕,腹中的胎兒也十有九不全,多數(shù)不是很快落胎,便是生下來是個死胎,能存活的幾率萬中無一,所以也就沒有人再去嘗試,逐漸就失傳了。可孫女兒知道,此方在民間赤腳大夫那兒還是有一些市場的,多數(shù)求此方的婦人是為了開給府中小妾,不僅能彰顯其大度,又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威脅,可也有一些婦人,是為了自己求的,她們之所以敢冒險的原因,是因為她們本就生不出孩子,便甘愿冒此一險,孩子能順利生下來最好,生不下來落了胎,還能借此使一出苦rou計,去換取更大的利益,此等兩全其美之事,對她們而言,又有什么理由拒絕呢?” 秦寧之的一番話雖然沒有提及陳氏,但顯然已經(jīng)給陳氏定了罪。 其實她在聽完母親的那番話后,就已經(jīng)在想脫罪的法子,方才在來壽安堂的路上,她絞盡腦汁想了一路,突然福至心靈,想到了上一世看的偏方大全,當(dāng)時是師父為了告誡她不能用這些歪門邪道才給她看的,沒想到現(xiàn)在居然派上了大用場。 她不知道陳氏是不是真用了這邪門的偏方,可不管是不是,她都要讓她說出的這個理由成為事實真相! 秦老太太驚愕地看著秦寧之,她顯然被秦寧之忽悠的信了大半,“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秦子也是震驚不已,可下一秒,他就怒不可遏道:“一派胡言!寧之,大伯父知道你懂醫(yī)術(shù),可這不是你血口噴人的資本!” 就連跪著的秦寅都不可思議的轉(zhuǎn)向秦寧之,眸中的情緒復(fù)雜難言。 秦寧之冷笑一聲,淡淡道:“我血口噴人?那大伯父對大伯母十幾年都懷不上孩子,卻在短短幾個月內(nèi)突然有了身孕又作何解釋?且這幾個月大伯母一直將自己關(guān)在房里,若是問心無愧,她又何須遮遮掩掩?若大伯父想要證據(jù),我也可以給您一件一件地找出來!從給大伯母瞧胎的大夫,到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再到她流掉的那個胎兒,若是有問題的胎兒,我一眼便能分辨出來,倒是大伯父,你敢不敢?你敢不敢面對事實真相?!” 秦寧之這一連串的問題瞬間把秦子給問懵了,他看著秦寧之?dāng)蒯斀罔F的樣子,突然間不敢確定了。 他怕了,萬一查出一切真是陳氏自作自受,他沒辦法承擔(dān)罵名。 大房在秦府,已經(jīng)舉步維艱了,他又怎敢讓大房又一次陷入困局? “還有?!鼻貙幹粗乩咸颓刈拥谋砬椋椭雷约哼@一招已經(jīng)起了作用,便緩了凌厲之色,擺出一副淡然的模樣,“我方才與母親見了一面,她跟我交代了前因后果,她承認(rèn)確實是她沖動了,可那是因為大伯母刺激她,大伯母在母親面前說要害死我,才導(dǎo)致母親與她爭執(zhí),這才不小心失手推倒了大伯母,可母親同樣也被大伯母抓傷了,要說對錯,母親縱然有錯,可卻不是始作俑者,這一切,不過是大伯母自作自受?!?/br> “你!”秦子瞪大了眼睛,想要大聲反駁,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倒是秦老太太冷靜了下來,沉吟片刻后,問道:“好,只要你能把證據(jù)都擺在祖母面前,祖母可以饒過你母親?!?/br> “我需要時間。”秦寧之望著秦老太太,“有些證據(jù)找起來并不那么容易,比如大伯母在閉門期間見過哪些人,又是誰給她的偏方,我相信大伯母敢這么做,一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想要抓到把柄,并不是那么容易?!?/br> “祖母給你七天的時間,若七天內(nèi)你還是找不到證據(jù),祖母連你一同問罪!”秦老太太眸光沉沉地看著她。 “好。”秦寧之毫不畏懼地直視過去。 她能為母親爭取到七天的時候,已經(jīng)足夠了。 至于證據(jù),她會讓陳氏知道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秦寧之帶著秦寅出了壽安堂。 一離開眾人的視線,秦寅就拉著她道:“寧之,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你可能盡快找到證據(jù)?” 秦寧之點點頭,并不打算告知秦寅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只道:“父親也要幫忙查找證據(jù),盡早洗脫母親的罪名,否則只怕大房不會善罷甘休。” “我知道?!鼻匾c點頭,嘆了口氣道:“我只是沒想到一向與我情同手足的大哥,竟然恨不得置你母親于死地,這么多年來,我與你母親何曾虧待過他們大房?何至于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父親只要知道,除了我們自己,誰都不可以信任,千萬不要指望一個人的良心?!鼻貙幹站o了雙拳,眸光晦澀不明。 第二百六十九章 威脅 “唉,父親真的算是看明白了。”秦寅整個人都頹唐了下來,顯然對這個事實難以接受,他愧疚道:“是父親對不住你母親,父親太自以為是了,之前因為玉姐兒的事還跟你母親發(fā)生過爭吵,你母親早就看清了大房一家的人品,覺得他們不值得幫助,父親卻還責(zé)怪你母親太冷血無情,可沒想到……唉,希望你母親不要怨恨于我?!?/br> “不會的?!鼻貙幹p輕拍了拍秦寅的肩膀,安慰道:“父親一向孝順善良,心胸豁達(dá),相比起提防算計,更愿意去相信身邊的親人,這是您的優(yōu)點,是母親喜愛,女兒敬愛的優(yōu)點,母親會理解您的。” 秦寅沒想到秦寧之這一次如此通情達(dá)理,心中更是愧疚萬分,覺得自己所謂的“真誠善良”讓自己真正的親人受了苦,看來今后再也不能如此了。 “父親知道了,回去吧,我們回去后再慢慢商量。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還不知道文哥兒怎么樣了,但愿他不要被嚇到。”秦寅拉過秦寧之的手,父女兩個一前一后地往墨香居而去。 此時夕陽西下,淡淡的暖陽灑在父女二人身上,在鵝卵石鋪成的地面上照射出兩個長長的身影,可歲月靜好的表象下,卻暗藏著波濤洶涌。 秦寧之感受到父親手上傳來的淡淡的溫度,心中泛起淡淡的酸澀,經(jīng)此一役,父親總算是認(rèn)清楚了大房的人品,可也不知,會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但愿,一切都會朝好的方向發(fā)展。 他們兩個回到墨香居后,青杏便急急忙忙地沖上前道:“老爺,姑娘,你們可算回來了?太太呢?太太沒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