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jié)
陸氏見狀,心中有些不快,她雖然一向知道顧景元不愛與她說心里話,但這么明目張膽地當(dāng)著她的面避諱她,簡直是給她這個做母親的難堪! “母親,您跟清風(fēng)先出去吧,父親快回來了,莫要被他發(fā)現(xiàn)了?!鳖櫨霸傺b沒看出陸氏的不滿,連忙催促道。 提到晉國公,陸氏心里便越發(fā)的不痛快了,接二連三的事情讓她心里覺得,這晉國公府如今都快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不過現(xiàn)在情況緊急,陸氏沒有發(fā)作出來,而是壓下怒氣隨著清風(fēng)出去了。 等回到了自己院子里,她才招來貼身丫鬟,道:“去給我捎一封口信給哥哥,就說我明日要回府,有要事找他商討?!?/br> 陸氏的哥哥就是陸岑的父親,陸家如今的掌門人,在朝中的勢力也不容小覷。陸氏現(xiàn)在在晉國公府受了委屈,自然是要回家找人來討公道的。 再說顧景元這邊,他已經(jīng)查到這密室的入口,只見他在屋子內(nèi)東南北三個角落里放著的紫檀木落地?zé)羯陷p輕一轉(zhuǎn),原本打在最南邊墻上的書架突然向右移動了開來。 這里就是密室的入口! 顧景元的臉上緩緩露出了一抹笑容。 東南北的三盞落地?zé)魧?yīng)著屏風(fēng)、畫卷、字卷,也分別代表了曾經(jīng)身處紫禁城的貴妃姑姑、位于紫禁城南面的晉國公府以及現(xiàn)在位于北地的譽(yù)王爺。 這三盞落地?zé)?,從他記事起就沒有熄滅過,他從前并未深想,如今想來,應(yīng)該是寓意著他們顧家生生息息永不衰落。 父親也真是有心了。 顧景元搖了搖頭,沒有時間多做感慨,而是迅速進(jìn)入了密室之內(nèi),他進(jìn)去之后,在里面按了下機(jī)關(guān),書房內(nèi)的布置一下子就恢復(fù)如初,那三盞落地?zé)粢簿拖駨奈磁矂舆^一樣。 父親設(shè)置的這道機(jī)關(guān),是為了將來逃命的時候不被人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卻也方便了他。 這間密室與母親院子里的密室還有所不同,首先它有一個狹長黑暗的走道,顧景元摸出火折子照亮了前方的走道,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他發(fā)現(xiàn)走道上有很多凸起的小石塊,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但為了保險起見,顧景元還是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這些石塊,他擔(dān)新若是不小心踩上很可能就會觸碰到什么機(jī)關(guān),父親心思縝密,密室內(nèi)不可能不設(shè)置機(jī)關(guān)防止外人入侵。 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后,顧景元終于看到了石階,石階下面有微弱的亮光傳來,其中還聽到了幾聲輕微的咳嗽聲。 確實(shí)是顧景睿的聲音。 顧景元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大哥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虛弱,難道他出什么事了? 想到這兒,顧景元立刻拾階而下,尋找到了顧景睿所在的地方。 只見顧景睿躺在一張木板搭成的窄床上,緊閉著眼睛,呼吸微弱,似乎奄奄一息。 “大哥。”顧景元走上前輕輕喊了一聲,結(jié)果顧景睿只輕輕抬了抬眼皮,便又沒有了反應(yīng)。 顧景元忙檢查了他的身體狀況,才發(fā)現(xiàn)他右手臂上的那個烙印已經(jīng)被去了,只留下碗口大的傷疤,而且還流著血水,看上去十分得觸目驚心。 顧景元再伸手探了探顧景睿的額頭,發(fā)現(xiàn)他額頭燙得厲害,應(yīng)該是傷口感染造成的高燒。 顧景睿緊皺著眉頭,雖然因?yàn)轭櫨邦O莺λ氖滤植焕斫馍踔潦枪⒐⒂趹?,但現(xiàn)在看到顧景睿這幅樣子,他還是有些于心不忍。 顧景元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在一旁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些傷藥和紗布,他替顧景睿涂好了傷藥,將傷口包扎好,又找到了一些海綿和酒精,便照著先前秦寧之照顧顧景睿時候的方法,用酒精把海綿蘸濕,然后一點(diǎn)一點(diǎn)擦拭著他的身體。 約莫半個時辰過后,顧景睿逐漸恢復(fù)了意識。 第三百四十二章 兄弟反目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顧景元一張擔(dān)憂的面容,隨之響起的也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大哥,你怎么樣了?還好嗎?” 顧景睿一怔,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用手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睜開的時候,發(fā)現(xiàn)眼前顧景元的臉并沒有消失,反倒越加清晰。 “景元?”顧景睿還是不敢確定,小心翼翼地出聲試探。 然后他看到眼前熟悉的面孔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大哥,是我?!?/br> 不是幻覺。 真的是顧景元。 顧景睿立刻瞪大了眼睛,眼神也變得驚恐起來。 “你怎么會在這里?!”顧景睿猛地坐起身,像見鬼一樣瞪著顧景元,臉上充斥著慌亂和害怕,“你是父親派來殺我的是不是?父親告訴你真相了,你是來殺我報仇的是不是?!” 顧景睿一邊大喊著,一邊四處尋找著什么,片刻后他就看到了柜子上方才顧景元剪紗布用的剪刀,只見他猛地?fù)溥^去抓住了剪刀,然后對準(zhǔn)顧景元大喊道:“你休想要?dú)⑽?,顧景元,我知道你的秘密,我知道你已?jīng)被太子發(fā)現(xiàn)了,你殺了我也沒用,你一樣會被父親放棄!” 顧景元看著顧景睿狀若瘋魔的樣子,深深皺緊了眉頭。 他沒想到他還沒有問出口,顧景睿自己就交代了這件事,并且還將他當(dāng)成敵人看待。 他想不通,自己和大哥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小的時候,大哥最受母親寵愛,他因?yàn)椴黄堁孕Γ⒉槐荒赣H重視,那個時候大哥總是在母親賞賜下什么吃食后,第一時間就跑過來與他分享。 他記得有一次,大哥偷偷找到因頂撞先生而被父親罰跪在祠堂的他,將他最愛吃的玫瑰酥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來,然后托腮看著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吃下去,笑得很溫柔道:“很好吃吧?這是姑姑帶回來的,宮里御廚做的,你要是愛吃,我以后再拿給你吃?!?/br> 說完這些話,大哥又從懷里掏出幾塊糕點(diǎn),然后偷偷塞進(jìn)了他懷里,“景元,大哥要走了,否則被父親發(fā)現(xiàn)了你只會被罰得更重,這些糕點(diǎn)你藏好,一會兒餓了就吃,千萬不要逞強(qiáng)?!?/br> 當(dāng)時他的心又溫暖又酸澀,他能感覺到大哥是真的關(guān)心他愛護(hù)他,大哥是真心將他當(dāng)作同胞手足的。 他小時候在大哥身上感覺到的溫暖,讓他在此后的十幾年里,一直都將大哥看成是最親近的人,而大哥也確實(shí)一直都與他交好。哪怕后來他展示出了過人的聰明才智,父親開始重視他,母親也開始逐漸關(guān)心他,大哥也并沒有因?yàn)檫@些轉(zhuǎn)變而變得心里不平衡,反倒與他更親近了,還直言他才是晉國公府的驕傲。 在大哥去北地之前,他始終沒有察覺出大哥身上有任何情緒的變化,甚至他覺得大哥骨子里并不是一個有遠(yuǎn)大抱負(fù)的人,他以為大哥是一個心地善良,渴望歲月靜好的人,所以才會按部就班地娶妻生子,完成他的人生大事。 可現(xiàn)實(shí)卻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大哥并不是沒有抱負(fù)的人,相反,他的野心很大。 可大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呢? 顧景元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顧景睿是什么時候開始,從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變成了一個狼子野心,不擇手段的人。 “大哥,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自問并不曾對不起你,你為何會變成這樣?”顧景元想不通,他決定直接問顧景睿,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這樣大的變化。 顧景睿聽了這句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變化?顧景元,人人都說你聰明,你居然也有這么愚蠢的一面!變化?我能有什么變化?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把你當(dāng)成過我的親兄弟!我們這樣的人家,難道還講親情道義嗎?你認(rèn)為皇上有把鋮王當(dāng)成過他的親兄弟嗎?!所謂的親兄弟,注定是要拼個你死我活的!” 顧景睿說著,惡狠狠地瞪著顧景元,咬牙切齒道:“顧景元,你不是問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嗎?我告訴你,我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你根本從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出生!你要是不出生,母親和父親就只會寵我一個人,我是晉國公府唯一的嫡子,我不承繼父親大統(tǒng),誰來承繼?!可是你為什么要出生,你為什么要成為那另一個嫡子與我爭寵爭地位!好在你小時候性格孤僻,母親父親并不喜愛你,我當(dāng)時覺得你沒有威脅,對你好只是可憐你安撫你收買你,讓你乖乖地跟從我,不要跟我作對!可是后來,你為什么還是不聽話要跟我作對?你為什么要跟我爭奪父親的重視和母親的寵愛!為什么?!顧景元,你說?。∈俏蚁瘸錾?,我才是晉國公府的嫡長子,我才是父親最該重視的兒子,你為什么要跟我爭,你為什么要跟我作對!因?yàn)槟愕拇嬖?,我變得一文不值,黯淡無光,我為什么不能恨你?我為什么不能恨你?你說啊,你說?。 ?/br> 顧景睿一股腦地將他心中多年來的怨恨都發(fā)xiele出來,他嘶吼著,就像是一匹隱忍多年的野獸。 是的,他恨顧景元,一直都恨他,他恨不得要顧景元立刻去死! 顧景元則瞬間收緊了心臟,突如其來的真相讓他一下子反應(yīng)不及,無法接受。 他沒辦法想象,從前他以為溫暖真摯的一切都是虛情假意。 怎么會,怎么會? 顧景??粗櫨霸痼@受傷的表情,像是得到報復(fù)一般,痛快地笑了起來,“你沒想到吧?沒想到自己信任了這么多年的大哥是這種人,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栽在自己最信任的大哥手上吧?顧景元,你以為太子中逃走了一人是我栽贓陷害你的嗎?你錯了,這是真的,你完了?!?/br> 顧景元握緊了雙拳,心臟一陣一陣地抽痛起來。 真相如此殘忍,可他沒有辦法逃避,只能硬下心腸,理智應(yīng)對。 “是嗎?”顧景元抬起頭,冷冷地看向顧景睿,“那大哥就錯了,你所謂的那個人證,已經(jīng)死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顧長寧出事 顧景睿的瞳孔猛地一縮,不可置信地看向顧景元,“你怎么知道?” 下一秒又搖著頭道:“不,不可能的,一定是你在騙我,那個人分明逃走了,且在我們回到盛京城的當(dāng)日,我還在城郊見到過他!他既然已經(jīng)安然回到了盛京城,太子就一定不會讓他死!” 顧景元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從顧景睿的反應(yīng)中可以看出,他說的這些話并不是單純拖他下水的一個幌子,而是事實(shí)――太子身邊真的存在這么一個人證,只是這個人是死是活還未可知。 “你就真的這么恨我嗎?恨到兩次都故意放走這么一個對我和晉國公府都極具威脅的人?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會對晉國公府招來多大的禍?zhǔn)拢磕悴灰藛??!”顧景元第一次被顧景睿激起了心頭的怒火,他真的無法理解顧景睿為了一己私利,就這樣罔顧國公府的幾百條人命。 這還是他所認(rèn)識的大哥嗎? “你不要叫我大哥!”顧景睿則痛恨地看著顧景元,嘴里則十分冷血無情道:“國公府的人是死是活與我何干?憑什么要犧牲我一個人來成全你們?我死了,就算父親登上了皇位對我而言又有什么意義?!還有顧景元,你不要太高估自己了,我之所以放走太子的人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自己!如果我不放走那個人,我用什么來做資本跟父親交換條件呢?太子這般羞辱我,你說他到底該不該死呢!” 只要太子死了,他不僅報了仇,還可以重見天日,他在北地與譽(yù)王兄的交情以及他在突厥軍內(nèi)部得到的一些情報,都可以成為他打敗顧景元,重獲父親重視的資本! 這大明江山,只會是屬于他顧景睿一個人的,旁人休想要染指分毫! “大哥你錯了?!鳖櫨霸犃怂倪@些話,不禁苦笑道:“你若想要皇位,誰都搶不走你的,你是父親的嫡長子,于情于理這皇位都該是你的,我從沒想過要跟大哥你去爭搶,這么多年來我為什么會幫父親做事,一是痛恨當(dāng)年皇帝的無恥手段,想要還顧家一個清白公道。二是我不想因?yàn)樽约旱囊恍┝龊蛨?jiān)持,就去做對親人對國公府不利的事情。這么多年來,我做事從來無愧于自己的良心,可是大哥你呢?你口口聲聲為的都是你自己,你可有想過其他任何人?包括大嫂?” 顧景睿聽到“大嫂”二字,心重重一跳,他對其他任何人都沒有愧疚的心理,唯獨(dú)對楊氏有說不出的慚愧和內(nèi)疚。 只是這份內(nèi)疚,并不足以支撐他放棄自己現(xiàn)在所做的這些事,他對不起楊氏的,只能等他功成名就之后,用皇后之位來償還了。 顧景睿這么想著,面上則冷笑道:“我與她如何與你無關(guān),倒是你,與其在這兒教訓(xùn)我,不如想想該怎么對付太子,否則只怕秦家的那位小姑娘要為你守寡了。” 顧景元聽了這些話,對他再沒有半分的期翼。 小時候那個溫暖善良的大哥,在這一刻,徹底死了。 顧景元沒有再回應(yīng)顧景睿的話,而是轉(zhuǎn)身,瀟灑離去。 顧景睿則在他身后幸災(zāi)樂禍道:“進(jìn)了這間密室要想出去可就難了,你可得好好想想辦法,不然等你找到出路的時候,一切都晚了?!?/br> 顧景元裝作沒有聽到他的譏諷,繼續(x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在決定進(jìn)入密室之前,他就已經(jīng)與母親和清風(fēng)商量好的對策,如果父親在晚間的時候還沒有離開書房,就讓母親想法子叫父親離開,如果不成功,清風(fēng)就會在書房外放一把火,屆時他就會趁著混亂逃出去。 現(xiàn)在這個時候,他只需要等。 而此時的陸氏根本無暇顧及顧景元的事情,她正在焦急趕去陸府的路上。 原來在她回到承安堂后,沒多久就收到了陸家傳來的消息,說是顧長寧和陸湘湘在外頭酒樓不知為何吵了起來,一言不合的情況下脾氣暴躁的顧長寧直接動了手,一個不小心將前來勸架的孫婉瑩的左臉劃破了,導(dǎo)致孫婉瑩血流不止,很可能會被毀了容貌。 要知道孫婉瑩再過一個月就要和譽(yù)王世子成婚了,而且她這門婚事是皇后欽賜的良緣,這個時候如果被顧長寧弄?dú)Я巳菝?,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 陸家的人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立刻將此事封鎖了起來,然后將孫婉瑩和顧長寧她們帶回了府,又第一時間找了大夫來給孫婉瑩看臉,至于顧長寧和陸湘湘則在接受長輩的盤問。因?yàn)轭欓L寧畢竟不是陸家的嫡孫女,所以又立刻差人來國公府通知了陸氏。 陸氏得到消息后直接被嚇懵了,什么事情也顧不上了,立刻坐上馬車趕往了陸府。 顧長寧和陸湘湘此時正被罰跪在陸家的前廳,由陸老夫人親自審問著。 “說,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長寧,不要以為你不是陸家的孩子外祖母就不敢責(zé)罰你,你犯了錯,誰都保不了你!”陸老夫人顯然是被這件事給氣壞了,孫婉瑩身為尚書府的嫡長女,又與譽(yù)王世子大婚在即,結(jié)果卻遇上了這種糟心事,尚書府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件事雖然人人都說是長寧干的,但陸湘湘畢竟也牽涉其中,要是處理不好,兩個丫頭連帶著他們陸府都要被牽連。 “祖母,這件事與我無關(guān),是顧長寧要與我爭吵,是顧長寧劃破了婉瑩的臉頰,這件事在場的那些小姐都能給我作證!”陸湘湘率先出聲,先發(fā)制人。 誰知顧長寧也不甘示弱,氣急敗壞地反駁道:“你們血口噴人!我根本就沒有碰到孫婉瑩!再說我手中根本就沒有利器,如何能劃破她的臉頰?!這分別是孫婉瑩自己劃破自己的臉頰然后栽贓嫁禍給了我!還有你陸湘湘,是你故意說一些話激怒我,就為了逼我動手好陷害我!” 陸湘湘則根本不理睬顧長寧,而是看向陸老夫人,義正言辭道:“祖母,您聽聽她說的這些話?誅心不誅心?試問哪個花容月貌出嫁在即的姑娘家會親手毀了自己的容貌?顧長寧她為了脫罪真是連良心都不要了!祖母,事實(shí)都擺在眼前了,您還有什么好問的?直接將顧長寧交給孫尚書,讓國公府的人去想辦法保她就行了,這關(guān)我們什么事!我們陸家又憑什么要替她瞎cao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