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正這么想著，外頭就有人匆匆來報，說是梁侍衛(wèi)長帶著秦副指揮使來了。

    秦寅？

    皇上眉頭一皺，他聽呂明說，事發(fā)的時候秦寅正帶著下屬去審問嫌犯，可是在事發(fā)現(xiàn)場，卻沒有看到秦寅的人，而且錦衣衛(wèi)署出了這么大的事，秦寅也沒有第一時間出現(xiàn)。

    他覺得秦寅十分可疑。

    正這么想著，梁侍衛(wèi)長便押著秦寅進了大殿。

    秦寅一進入大殿，就看到了大殿內(nèi)擺放著的一排排尸體，那些尸體都穿著飛魚服，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秦寅心中一痛，想到一直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此刻變成了冷冰冰的尸體，就覺得難以接受，竟“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哀慟道：“是秦某對不起你們！”

    第四百一十六章 替死鬼

    “秦寅，事發(fā)的時候你在哪里？為什么整個錦衣衛(wèi)署唯獨你不在內(nèi)？”皇上還沒有說話，呂明就率先站出來質(zhì)問道。

    呂明身為錦衣衛(wèi)的最高領(lǐng)導(dǎo)人，錦衣衛(wèi)出了這么大的事，他必然是首當(dāng)其沖?，F(xiàn)在好不容易來了個貌似可以頂罪的，他自然不會放過。

    秦寅抬頭看了呂明一眼，沒有說話，隨后才將視線轉(zhuǎn)移到皇上身上，一字一句道：“皇上，臣對錦衣衛(wèi)發(fā)生的事情毫不知情，之前臣確實是要去審問那名嫌犯，可哪知道小女病危，臣不得不放下手中事務(wù)趕回府中，誰知道錦衣衛(wèi)就發(fā)生了這種事，臣，也深感痛心！”

    皇上的眼眸微微瞇了起來，他看著秦寅，似乎想要從他的表情中發(fā)現(xiàn)一點端倪，可看來看去，也看不出絲毫不對勁的地方，只能給呂明使了個眼色，讓他繼續(xù)詢問。

    呂明被秦寅拂了面子，原本還有些惱怒和慌張，此刻見皇上站在自己這邊，不禁松了口氣，便徑直幾步走到秦寅面對，低頭看著他，冷哼了一聲道：“秦寅，我待你一向不薄，把你從小小的錦衣衛(wèi)提拔到了錦衣衛(wèi)副指揮使的位置上，我信任你，重用你，錦衣衛(wèi)署的大事小事都交由你來處理，可是你太讓我失望了！盛京城暴亂，死傷無數(shù)，所有的百姓都在等我們給大家一個交代，錦衣衛(wèi)們?nèi)找箯夭?，好不容易抓住了嫌犯，可你居然，你居然為了些家中私事在這么緊要的關(guān)頭放下了公事！秦寅啊秦寅，我真是錯看你了！”

    呂明沒有直接質(zhì)疑秦寅，而是先給秦寅扣了頂玩忽職守、懈怠公事的罪名，叫秦寅完全無法辯駁。

    “是，大人教訓(xùn)得極是，是卑職疏忽了，卑職愿意承擔(dān)所有的后果！”秦寅脊背挺直，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話。

    因為錯了就是錯了，雖然這些錦衣衛(wèi)不是他害死的，甚至如果他沒有離開的話，這里面死的人恐怕也有他，可是他貿(mào)然離開錦衣衛(wèi)署，依然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呂明見他這么爽快地認罪，更是痛心疾首道：“秦寅啊秦寅，我真是看錯你了！”話說完，又立刻轉(zhuǎn)變話鋒道：“不過你既然知道你自己犯下的是不可饒恕的罪，那你當(dāng)初又為何要這么做？！你說你女兒病危，那好，現(xiàn)在我就請皇上派人去秦府查看你女兒是不是快要死了！否則今天這件事，你必須要給大家一個交代！”

    秦寅的心“咯噔”一跳，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聽著呂明的意思，好像是想讓他承擔(dān)一些不屬于他的罪名。

    難道，難道他就是那個幕后主使？

    想到這里，秦寅猛地抬起頭看向呂明，眼神銳利，直視呂明的內(nèi)心深處。

    呂明被秦寅的眼神嚇了一跳，差點以為自己要暴露了，可轉(zhuǎn)念一想，這件事天知地知，秦寅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又怎么會知曉？

    只要秦寅當(dāng)了他的替死鬼，皇上就不會再懷疑他了。

    所以，秦寅必須得死！

    第四百一十七章 欲加之罪

    秦寅的心思千回百轉(zhuǎn)，他知道自己上了套，只要呂明派人去秦府一探究竟，恐怕他說什么都沒有人會相信了。

    只是他不理解的是，呂明到底是一開始就想讓他背黑鍋，還是因為他的突然離開，才臨時想出來的法子？

    “大人，卑職跟了您出生入死了那么久，是什么品行為人您最清楚不過？為了完成任務(wù)，給皇上分憂解難，卑職幾次陷入危險之中，差點丟了性命，這一次調(diào)查盛京暴亂一事，卑職幾天幾夜沒有合過眼，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小女在盛京暴亂中遭受了打擊，重病不起，身為父親，卑職原本是該為她尋醫(yī)問藥的，可宮中任務(wù)繁重，卑職又怎敢拘泥于兒女私情之中？可是這一次是小女病危，卑職的夫人哭著跪倒在卑職面前，求卑職去看小女最后一眼，卑職又怎么能忍心拒絕？那畢竟是卑職的親生女兒??！”秦寅決定不正面反駁呂明的話，而是從另一個角度出發(fā)，開始向呂明打感情牌。

    他要呂明和皇上都知道，他秦寅身為錦衣衛(wèi)副指揮使，從來都對得起大明對得起皇上，甚至因為他的身份，他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舍棄了，旁人又有什么資格來指責(zé)他的不是？

    聽完秦寅這席話，呂明的心動了動，倒確實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畢竟秦寅算得上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若不是他這人不開竅，現(xiàn)如今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想到這兒，呂明只能是暗暗嘆息。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吧！

    坐在上首的皇上聽了這些話，依舊面無表情，只是淡淡道：“既然秦副指揮使無愧于心的話，就讓呂大人派人去秦府查看查看情況吧，看看你擅自離開是否真的情有可原。在真相調(diào)查清楚之前，還請秦副指揮使在宮里待幾天吧！”

    皇上這是委婉的說法，實際上他是要在調(diào)查出真相之前，把秦寅暫時關(guān)押到地牢里。

    秦寅的心“咯噔”一跳，可也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釋也無濟于事了，只能低下頭，應(yīng)聲道：“是，卑職遵命！”

    秦府的人還不知道秦寅在宮里發(fā)生的事情，還在焦急地等待秦寅的歸來。

    方氏的心不知道怎么‘突突突’跳得厲害，她用手按壓住跳動不安的心臟，憂心忡忡地看著秦寧之道：“寧之，母親這一顆心跳得厲害，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了，你父親他不會有事吧？”

    秦寧之拉過她的手寬慰道：“母親，您不要擔(dān)心，我相信父親不會有事的?！?/br>
    “嗯?！狈绞宵c點頭，她努力不去胡思亂想，可手腳還是抖得厲害。

    正好這時候有丫鬟來報，說是王大夫和王夫人來了。

    方氏剛想讓丫鬟請他們進來，卻被秦寧之?dāng)r住了，她道：“等一下，母親您不覺得奇怪嗎？王家醫(yī)館就在離秦府不遠的地方，來去不過只要一炷香的時間，這王大夫怎么去了這么久？還剛剛好在父親去宮里的時候？母親您不覺得有蹊蹺嗎？”

    她之前就一直覺得王家的人不對勁，經(jīng)此一役，她更加覺得自己是直覺是正確的。

    第四百一十八章 她怎么了？

    方氏一怔，緩緩道：“不會吧，或許昀兒他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

    昀兒是王大夫的小名，方氏在心里已經(jīng)將他看做是自己的準女婿了，又怎么能接受他算計自己呢？

    秦寧之蹙了蹙眉，對方氏很是無語，她也不知道王家母子到底給方氏灌了什么迷魂藥，讓她這么信任他們。

    不過她不著急，她總有辦法讓王家母子暴露出真面目，到時候是人是鬼自然見分曉。

    這么想著，她便道：“母親，我還是先去床上躺著比較好，您稍后再請他們進來?！?/br>
    方氏一想也對，畢竟寧之前一刻還重病不醒，昀兒也表示束手無策，若寧之現(xiàn)在好端端地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沒得讓王夫人她們懷疑寧之的動機。

    “嗯，你去躺著吧，母親來應(yīng)對他們就好。”

    關(guān)鍵時刻，方氏的表現(xiàn)還是很給力的。

    秦寧之重新躺回了床榻上，閉上眼睛之前，她突然福至心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連忙下榻從衣柜里放著的醫(yī)藥箱中找出了一顆藥，然后重新回到了床榻上，和衣躺下，最后小心翼翼地將藥丸放入了口中。

    不一會兒，她的臉上便失去了血色，整個人也幾乎沒了生機，只是，她的意識卻清明無比。

    這個時候，王昀也帶著他的母親王夫人走了進來。

    王夫人一進屋便焦急道：“寧之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重病了？昀兒說她病得很嚴重，可嚇?biāo)牢伊?！墨蘭，快帶我去看看?！?/br>
    方氏看到王夫人焦急緊張的模樣，有些心虛和尷尬，忙打著哈哈道：“其實，其實也沒那么嚴重，這孩子就是受到了些驚嚇?！?/br>
    王夫人立刻道：“什么無礙？昀兒可是說寧之一直昏迷不醒，連他都無法診斷出寧之的癥狀，不行，快帶我去看看，這事可耽誤不得！”

    方氏越發(fā)尷尬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只能同意了。

    王夫人和王昀隨方氏進了里間，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秦寧之。

    王夫人上前一步，當(dāng)看清秦寧之的臉色時，頓時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探秦寧之的鼻息，這一探，更加是心驚rou跳。

    “寧之她，她怎么會……”王夫人轉(zhuǎn)過頭，一臉驚愕又不可置信地看向方氏。

    方氏看到王夫人的表情，有些奇怪，疑惑道：“寧之她怎么了？”

    寧之只是裝病而已，怎么王夫人的表情像是寧之真得了什么重病一樣？

    方氏猶自在奇怪著，王昀也好奇地走上前去查看秦寧之的狀況，這一看，也同樣被嚇到了。

    秦寧之她，她怎么會突然沒了氣息？！

    這，這不可能??！

    “秦二太太！”王昀倉皇地轉(zhuǎn)過身去，顫抖著聲音道：“秦四姑娘，秦四姑娘發(fā)生了什么事？她怎么突然變成這樣了？”

    “變成哪樣？”方氏對于王氏母子的反應(yīng)很是納悶。

    寧之變成什么樣了？她方才不還是好端端的？

    方氏一邊想著，一邊走了上前。

    “寧之！”當(dāng)看到秦寧之面無血色，毫無生氣的模樣時，方氏的腦子“轟”得一聲，頓時變得一片空白。

    第四百一十九章 帶走

    “怎么會這樣？寧之怎么會這樣？”方氏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她撲上前抓住秦寧之的手，卻發(fā)現(xiàn)她的手軟綿綿的，就好像垂死之人。

    方氏心頭大震，雙腿一軟，差點就要癱軟在地上。

    “秦二太太，您冷靜一點?！蓖蹶兰皶r扶住搖搖欲墜的方氏，心中也是疑竇重生。

    秦四姑娘方才還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間就病重成這樣了？

    這么想著，王昀就看向了王夫人，用眼神示意王夫人上前查看一下情況。

    王夫人心里也很是納悶，昀兒明明告訴她，秦寧之一點事情都沒有，這好端端的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難道昀兒之前診斷錯了？

    唉都怪她有事給耽誤了，若不然秦丫頭也不會病成這樣。

    王夫人想著，心里也有些內(nèi)疚，便走上前輕輕扶住方氏的肩膀，安慰道：“墨蘭，沒事的，我會治好寧之的?！?/br>
    方氏整個人還是惶惶然不知所措，只緊緊抓著秦寧之的手不肯放開，好像只要她松了手，秦寧之就真的沒了。

    秦寧之此時雖然不能動，但她意識清明，能夠清清楚楚地聽到所有的聲音，她知道自己沒有跟方氏打一聲招呼就“昏死過去”，方氏肯定會很擔(dān)心，只是事發(fā)突然，她也只能不得已而為之，否則又怎么能測出王家母子是人是鬼？

    秦寧之靜靜等待著，等待著王家母子露出端倪。

    終于在片刻鐘之后，她感覺到母親的哭聲越來越微弱，直到消失，隨后又響起了王夫人的聲音，“昀兒，你將秦二太太攙扶到那邊的軟榻上休息，母親來看看秦四姑娘到底怎么樣了？”

    過了一會兒，王夫人的手指已經(jīng)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之后，便是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