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jié)
可遺憾的是,顧景元卻輕輕搖了搖頭,聲音低沉道:“寧之,我從不曾騙過你,我原本想對你隱瞞這一切,可如今你父親出事了,而且正和鋮王和譽王的事有關(guān),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家破人亡。所以,才不得不告訴你真相。” 秦寧之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一顆心也迅速墜入了谷底。 父親的死,竟跟鋮王和譽王有關(guān)嗎? 那是不是,也和顧景元有關(guān)? 她的猜測……是對的嗎? 秦寧之不敢去深想,越想她越覺得無法承受。 她甚至,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因為真相是如此的可怕,可怕到她根本不敢去面對。 顧景元上前握緊了她的手,眸中充滿了歉意,“寧之,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一步,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會牽連到你父親。是我大意了,若是我早知道太子存著這樣的心思,我定不會離開你身邊?!?/br> 秦寧之扯了扯唇角,她想笑,卻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為什么,為什么?”她喃喃低語,整個人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顧景元只能緊握住她的手,不敢放開。 “為什么,為什么要找上我父親?我父親一直忠心耿耿,為皇上為朝廷效力,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錦衣衛(wèi)副指揮使,他到底做錯了什么,你們非要他的命!”秦寧之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她甩開顧景元的手,豁然抬頭,看向顧景元的眸中充滿了怨恨、不解和糾結(jié)。 顧景元嘆了口氣,不知道該如何跟秦寧之去解釋這其中的緣由,有些事情,他也覺得太陰暗可怕。 “你說啊!你們要造反的人都沒事,憑什么我父親會出事?這一切和我父親有什么關(guān)系?!”秦寧之卻不依不饒。 顧景元猶豫片刻,還是開口說道:“正因為他忠心耿耿,不為任何人所動,才會被人當(dāng)成眼中釘rou中刺,想盡快除掉他?!?/br> 秦寧之聽不明白,“你是說鋮王和譽王都想拉攏我父親,可我父親不同意,他們便要害死他?!可這一切和太子又有什么關(guān)系?難不成太子也想要謀權(quán)篡位不成?!” 秦寧之覺得這件事無比可笑,當(dāng)今圣上的皇位也是靠腌臜的手段奪來的,如今還沒有坐穩(wěn)幾年,便有這么多人想將他從這個位置上拉下去。 這就是報應(yīng)嗎? 可是害死父親的那些人呢,他們得到報應(yīng)了嗎? “并不是這樣?!笨伤玫降膮s是否定的答案,顧景元搖了搖頭,說道:“如你所說,你父親只是一個小小的錦衣衛(wèi)副指揮使,鋮王和譽王根本就不知道他,又怎么會對他下手?” 秦寧之看著顧景元,繼續(xù)聽他說下去。 “真正想對你父親不利的人只有呂明,我之前徹查過他,一直沒查出什么線索,也是在前陣子因為你父親的事情,他才露出了一點蛛絲馬跡。他是鋮王的人,一直在替鋮王辦事,之前錦衣衛(wèi)署出了幾件事,引起了太子的懷疑,于是太子一直盯著錦衣衛(wèi)查里面的內(nèi)jian,其中重點盯著的便是呂明和你父親這兩個指揮使。呂明何其jian詐,他早就察覺到了太子在查他們,便故意設(shè)計引導(dǎo)太子去查你父親。而太子……也不知是真的上鉤了還只是在裝糊涂,他順著呂明布下的線索,一步一步將你父親給抓了起來?!?/br> “不可能!”秦寧之瞪大了眼睛,斬釘截鐵道:“太子與我說過只要我嫁給他,他就可以保父親平安無事!若太子真的認為父親有謀逆之心,怎么會這么輕易就答應(yīng)我放了父親!” 顧景元的眸子瞇了瞇,神色越發(fā)陰沉了下去,“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太子自然是不會上呂明的鉤,只是錦衣衛(wèi)全都唯呂明馬首是瞻,其中有多少人已經(jīng)被鋮王收入麾下還未可知,甚至包括你的父親,太子也不敢斷定他就真的毫不知情。所以這樣一只錦衣衛(wèi)隊,留在盛京城內(nèi)便是個隱患和威脅,太子一心想要除掉他們??蓞蚊鳛槿酥斏?,實在找不到一點證據(jù),所以縱然是太子也不能貿(mào)然行動,否則打草驚蛇便得不償失了。正好呂明想借著太子的東風(fēng)除掉你父親這個油鹽不進的硬石頭,太子便也將計就計,反正以你父親的為人也并不會為太子所用,他便索性借此砍掉錦衣衛(wèi)的核心實力,削弱錦衣衛(wèi)的實力,之后再徐徐圖之。你父親,不過就是一個誘餌,一個在他們看來死不足惜的棋子罷了。縱然這一次太子放過了你父親,可他只要一天是錦衣衛(wèi)的副指揮使,只要他一天不為太子所用,太子便不會留他的性命。至于……太子說只要你嫁給他,他便放過你父親,這也是個幌子罷了,太子娶你,一是看中了你的聰慧,想借你之手除掉王良娣,二是你與我的關(guān)系非同尋常,太子想要用你來牽制我罷了。” “不可能的!我父親什么都沒有做,他們怎么可能因為我父親對皇上衷心就要除去他?!”秦寧之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無法接受她父親的死只是政治斗爭的一枚棋子,一個替死鬼! 她查了這么久,她以為父親死亡的背后會是什么鮮血淋漓的真相,可結(jié)果害她家破人亡的背后,竟然只是因為這樣一個可笑的理由! 她父親和母親的性命,竟然比不過當(dāng)權(quán)者的一絲懷疑?! 他們是人??!活生生的人??! 第四百四十一章 怎么救他 看到秦寧之一副快要崩潰的樣子,顧景元心生不忍。 他突然懷疑自己告訴她真相是不是正確的。 或許,他只要保護好她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只要她能一輩子待在他身邊,都會隨著時間一起好起來的。 “寧之……” “那你呢?”秦寧之突然冷靜了下來,抬眸看著他,眼神冰冷,“那你呢?你一早就知道太子的圖謀,對嗎?你一早就知道太子要對我父親不利,可你什么都沒有做,你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我父親一步一步走進他們的圈套,如果不是我被太子抓了起來,是不是等到我父親死了,我都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秦寧之說到最后,心越發(fā)的冰冷。 上一世的時候一定也是這樣的,突然之間什么都解釋的通了。他不肯幫她查出害父親的兇手,他對她的哀求無動于衷,他因為她去查父親死亡的真相而跟她動怒。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早早就知道害死父親的兇手是誰,甚至!他就是那個幫兇! 面對秦寧之的質(zhì)問,顧景元啞口無言。 他不知道該怎么跟秦寧之解釋。 要說他對此毫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從太子第一次表露出對秦寧之的興致,他就猜透了太子的心思。太子之所以會對寧之感興趣,并不僅僅是覺得她聰慧有趣,而是因為他不想讓自己成為一個薄情寡義,毫無人性的君王。 太子不是不知道秦寅的為人,然而他還是順著呂明的局,盯上了這位“油鹽不進”的副指揮使,他不過是除掉了一個對自己毫無用處的人,可對于秦寧之來說,卻是失去了至親和依靠。太子也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想對秦寧之施舍那么一絲絲“善意”吧! 說起來,這是多么的諷刺。 “對不起……”思來想去,他能夠?qū)η貙幹f的,只有這三個字。 若非他對秦寧之情根深種,若非他太了解秦寧之的為人,他恐怕并不會說出真相,他是知道,他現(xiàn)在不說,有朝一日被秦寧之發(fā)現(xiàn)真相,他們之間必當(dāng)萬劫不復(fù)。 “對不起?”秦寧之扯開唇角,冷笑了一聲,“我父親的一條命,只換來了你的一句對不起?” 上一世父親戰(zhàn)死沙場,她家破人亡,最后凍死在冰天雪地里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那痛徹心扉的感覺仿佛就在昨日,要她怎么能忘記?怎么能原諒? “我會救你父親。寧之,相信我,我回來就是為了救你和你父親?!鳖櫨霸プ∏貙幹氖郑p聲承諾道。 “這是自然?!鼻貙幹詈粑艘豢跉猓ψ屪约豪潇o下來,畢竟這一世不是上一世,父親所遭遇到的危險也不一樣,過去的傷痛她無法遺忘,可最重要的,還是確保父親這一世能平安無事。 至于其他的,就等父親安全之后,再作打算。 “所以,你要怎么救我父親?你說太子不打算放過我父親,那現(xiàn)在我逃出了太子府,他就更不會兌現(xiàn)承諾了。所以我父親現(xiàn)在一定很危險,你打算怎么救他?” 聽到秦寧之這么說,顧景元著實松了一口氣。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一別經(jīng)年 現(xiàn)階段,只要秦寧之還愿意與他并肩作戰(zhàn),就證明他們之間還沒有那么糟糕。 顧景元這么想著,一直繃著的面容有了一絲緩和之意。 只是秦寧之卻沒有辦法放松下來,她依舊繃著臉,跟顧景元分析道:“今日就是我父親的處決之日了,只是之前太子答應(yīng)過我,只要我肯嫁給他,他就把我父親救出來。我父親一直是被關(guān)押在監(jiān)牢的,監(jiān)牢里機關(guān)重重,要想把人救出來需要耗費一定的精力,就算是太子也沒有那么大把握能立刻救下我父親,所以我猜想太子一定提前就做了準(zhǔn)備,早早將我父親從天牢里轉(zhuǎn)移了出來。我父親一定在太子手中,好將他作為和我談判的籌碼。只是現(xiàn)在我突然離開了太子府,太子一定在全面搜查我的下落,若是他遲遲找不到我,恐怕他會對我父親不利。所以現(xiàn)在,我們要盡快去找太子談判,讓他放了我父親?!?/br> 顧景元卻搖了搖頭,不太贊同她的說法,“不會的,如你所說,天牢里戒備重重,太子又怎么會為了你父親冒險?這件事的真相只有呂明和太子兩個人知曉,在皇上眼中,你父親是一個罪人,或許還是一個謀逆的反賊,所以若是太子去天牢救下你父親,一旦被發(fā)現(xiàn),他也要被皇上懷疑,甚至這儲位都要不保。你覺得依太子謹慎的個性,他會做這么蠢的事情嗎?” 秦寧之聽他這么一說,頓時急了,“你的意思是我父親現(xiàn)在還在監(jiān)牢?今天就是行刑之日了,馬上就要午時了,這要怎么辦?!” 因為之前太子答應(yīng)過可以救下她父親,所以她還算淡定,覺得父親無非是落入了太子手中,他的生死就看太子的心情,只要她有辦法從太子手中將父親保下,之后的事情都可以從長計議。 可現(xiàn)在,顧景元跟她說,太子根本就沒有想救她的父親? “你不要著急,我自有辦法?!鳖櫨霸参克澳阆葧簳r在這里住著,我會去處理你父親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你父親平安帶回到你身邊了?!?/br> “你要去做什么?”秦寧之總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她心中不安,可卻冷著臉道:“你難道要去劫獄?顧景元,雖然我對你隱瞞一事很憤怒,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置你自己的安危于不顧,我不想背上一條性命,更不想欠你什么。” 顧景元見她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不由莞爾,“你多慮了,我怎會去劫獄?別說我根本沒有這個本事,就算真讓我劫獄成功,你父親就是坐實了謀逆反叛的罪名,你們秦府的眾人也要跟著遭殃了,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我總不能為了救你父親一人,置秦府其他人的性命于不顧吧?” 秦寧之一聽,確實是這個道理,“那你要怎么做?” “我自然要想辦法讓皇上相信你父親的清白,還你父親一個公道,讓你父親能夠光明正大地回到秦府。”顧景元淡淡回道。 秦寧之的神色有些動容。 就算是當(dāng)初太子說會幫她救下父親的時候,她也沒有奢求能夠再還父親清白,她只是覺得,只要父親和母親不死,其他的,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現(xiàn)在,顧景元卻把她沒有考慮周全的事情都考慮了進去。 他說,他不僅要救下父親的性命,還要還父親清白。 秦寧之的一顆心,酸軟得不像話。 “所以,你乖乖在這里待著,等我的好消息?!眱蓚€人之間有種莫名的情愫流淌,顧景元感受到了,伸出手輕輕摸了摸秦寧之的發(fā)絲,眸光滿是寵溺。 只是如果秦寧之再仔細看一看,便會看到顧景元眼底的決絕。 顧景元很快便離開了。 秦寧之目送著他離開,風(fēng)吹起一片落葉,迷了她的眼,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顧景元的背景已經(jīng)消失在了視線中。 這個時候的秦寧之還不知道,此去一別,便是經(jīng)年。 太子的人已經(jīng)將太子府左右三公里的地方翻了個天翻地覆,仍舊沒有尋找到秦寧之的蹤跡。 “回稟太子,沒有秦姑娘的蹤跡?!碑?dāng)最后一個侍衛(wèi)來報的時候,太子氣得將手中的折子狠狠摔倒了地上。 “廢物!連一個人都找不到,本王養(yǎng)你們何用?!” 侍衛(wèi)們紛紛低頭,不敢出聲。 還是一個膽子大一點的,上前稟報道:“太子殿下,雖然屬下們沒有找到秦四姑娘,但是找到了部署在太子府外的幾個黑衣人,只是那些黑衣人被屬下們抓住后便服毒自殺了。屬下們懷疑,或許秦四姑娘是被這些黑衣人給抓了起來?!?/br> “黑衣人?”太子的眉頭立刻擰了起來。 他這太子府向來戒備森嚴,居然會有黑衣人出沒? “可查清楚了是什么人?”太子問道。 “這……”稟報的侍衛(wèi)有些猶豫。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難道連這個都查不出來嗎?”太子厲聲喝道。 侍衛(wèi)連忙低下頭道:“屬下們查清楚了,這些黑衣人好像是良娣的人。” 太子的眼睛頓時瞇了起來,眸中危險重生。 王良娣?好啊!他就奇怪為什么她好端端地會被秦寧之用銀針教訓(xùn),原來是她自己心存歹念! 這個女人害了程雪還不夠,居然又將手伸到了秦寧之身上! 看來他是對她太過仁慈了! “搜!挖地三尺也要將秦四姑娘給我找出來!”太子一聲令下,拂袖而立,陰冷道:“本王要去找良娣好好談一談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