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節(jié)
方氏被嚇壞了,急忙握緊了她的手,柔聲勸慰道:“寧之,沒事了,沒事了,書閑郡主她沒事,她沒有殺害太子,你也沒有害了她,她已經(jīng)被顧二公子安全帶回國公府了,這件事也都已經(jīng)解決了,你別怕,你別怕啊!” 方氏的話說完,情緒一直緊繃著的秦寧之,這才逐漸平靜了下來。 良久,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方氏溫柔擔心的面龐。 秦寧之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她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方氏的臉頰,帶著哭腔道:“母親,我以為你死了……” 方氏聞言,幾乎落淚,她也伸出手摸了摸秦寧之的臉頰,哽咽道:“傻孩子,母親怎么會死,母親怎么舍得丟下你和文哥兒,是母親對不起你,母親沒能和你把這件事說清楚。” 秦寧之感受到母親觸碰著她的溫熱觸感,精神有些恍惚。 是真的嗎? 她不是在做夢嗎? 眼前的人真的是母親?而不是她因思念過度而出現(xiàn)的幻象嗎? 母親,真的活過來了? 可是,可是她方才不是還在父親和母親的墳前懺悔嗎? 不,不對。 后來顧景元出現(xiàn)了,他告訴她,父親和母親沒有死,這一切都只是他故意偽造的假象! 對,她想起來了。 父親和母親沒有死,他們的棺木里空空如也。 可是她卻因為執(zhí)念害了長寧。 她懊悔、愧疚、痛苦,所以,她舉起袖中藏著的短劍想要自盡。 可后來,卻眼前一黑,陷入了一片昏迷之中。 看來,她是被顧景元給阻止了。 現(xiàn)在,顧景元將她帶到了父親和母親身邊。 想到這些,秦寧之的情緒逐漸平復,眼神卻也逐漸冰冷。 顧景元,他以為他這樣做,她就會感激他嗎? 他讓她活得像一個笑話! 瞧見秦寧之的眼神逐漸變得凄清冰冷,方氏嚇了一跳,忙握緊她的手,解釋道:“寧之你千萬不要做傻事,書閑郡主根本沒事,太子也沒事,這一切不過都是太子故意制造的謠言,想逼你出面而已。太子多么的陰險狡詐,他怎么可能輕易就被你給算計了?你別傻乎乎地被他給騙了!” 秦寧之一愣。 方氏繼續(xù)道:“現(xiàn)在書閑郡主已經(jīng)被顧二公子帶回了國公府,這件事也已經(jīng)平息了,你可千萬不能做傻事??!” 秦寧之皺起眉頭,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方氏說的話。 其實顧景元來找她的時候,她就懷疑過,因為如果這件事真如青瑤所說的那般嚴重,那晉國公府肯定被團團包圍住了,顧景元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他也不敢擅自出府。 可是,青瑤又怎么會騙她呢?青瑤說親眼見到月兒的相好一刀刺死了太子,青瑤說盛京城內(nèi)外現(xiàn)在都是流言蜚語。 所以,難道這一切,都是太子的陰謀嗎? 一直沒有說話的秦寅,也上前一步,沉聲道:“寧之,我知道你現(xiàn)在心里肯定不好受,可父親和母親也不是故意要誆騙你的。太子一直都懷疑錦衣衛(wèi)與鋮王關(guān)系密切,事實也確實是鋮王想利用錦衣衛(wèi)打入紫禁城內(nèi)部,殺皇上一個措手不及。所以太子一直很忌憚錦衣衛(wèi),想方設(shè)法地要除掉錦衣衛(wèi),父親只是恰好被他盯上,成了那個替他除掉錦衣衛(wèi)的棋子罷了。不過這件事也怪父親,自己的頂頭上司有這般狼子野心,卻一直被蒙在鼓里替他做事,也難怪太子將我當成了敵人?!?/br> 秦寧之皺了皺眉,知道父親這套說辭是被顧景元給洗腦了。 顧景元想讓她覺得,謀害父親的人是太子,而不是他們晉國公府。 可是晉國公府在這件事中,又當真脫得了關(guān)系嗎? “寧之,你不要怪顧二公子,他之所以會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鼻匾髨D替顧景元解釋。 可秦寧之卻抬起頭,看著秦寅,一字一句道:“那晉國公府呢?他們在這件事里充當著什么?我不信錦衣衛(wèi)和鋮王的事情他們沒有推波助瀾?”她已經(jīng)徹底冷靜了下來,幫秦寅分析這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晉國公府的人早知道太子忌憚錦衣衛(wèi),也知道太子在想方設(shè)法除掉錦衣衛(wèi)的人,可是他們非但沒有阻止,反倒推波助瀾,幫太子除掉錦衣衛(wèi),然后再將鋮王連根拔起,鋮王一死,錦衣衛(wèi)也沒了威脅,這個時候,父親您說,誰最受益?是太子嗎?我看不是?!?/br> 秦寅沉吟片刻,雖然不是很愿意承認,但還是回答道:“是譽王,鋮王一除,只有譽王有爭奪皇位的能力和資格。而晉國公手握兵權(quán),錦衣衛(wèi)一倒,晉國公便可以為所欲為了?!鼻匾卮?。 “這便是了。”秦寧之冷笑一聲,“所以您現(xiàn)在還覺得,顧景元是為了我們好嗎?” “這……”秦寅還是沒辦法把顧景元想得那么壞,“可是顧二公子畢竟救了我,哪怕他真的有私心,可他救了我,否則,我早就死了?!?/br> “那是因為他愧疚,那是因為他覺得對不起我!”秦寧之有些激動地打斷了秦寅的話。 她沒辦法原諒顧景元,沒辦法原諒他把她當做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 上一世顧景元對她很冷淡,可卻總是會在關(guān)鍵時候幫她一把,她當初傻傻地以為那是他對她尚有些感情,殊不知,他只是愧疚!他只是覺得他間接害死了她父親,所以覺得愧疚罷了! 難怪上一世,他怎么都不肯幫她查清楚父親死亡的真相,難怪他會因為她去查真兇而跟她翻臉。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罷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大結(jié)局(四) 看著秦寧之眸中深沉的痛意和恨意,秦寅也不忍心了,只嘆著氣,不再說話。 方氏則上前抱著她,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母親答應你,我們一起離開盛京城。” “好。”秦寧之垂下眸,任由眼淚流淌。 盛京城這個地方,幾次三番地摧毀了她的信念和堅持,她確實不想再繼續(xù)待在這里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了。 顧景元一襲黑衣,站在門外,月色中,顯得十分落寞凄然。 他看著秦寧之,一字一句道:“原來在你心里,是這樣想的嗎?” “顧公子?!鼻匾B忙上前,解釋道:“你聽錯了,小女不是那個意思?!?/br> 他很擔心寧之戳破了晉國公府的陰謀,顧景元會對她不利。 顧景元沒有理會他,只是一步一步走上前,走到了秦寧之面前,又一次問道:“在你心里,我便是這樣一個不擇手段,不通人情的人嗎?” 秦寧之轉(zhuǎn)過身,直視他的眼睛,冷冷道:“是,顧景元,我不會再被你欺騙了,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從今以后,我們再沒有任何瓜葛。” 顧景元的心像是被人用針刺了一下。 他的一片真心,到頭來,卻敵不過她的懷疑。 “若我告訴你,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和你的家人,你相信嗎?” 秦寧之冷笑一聲,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那我問你,你愿意為了我放棄晉國公府這么多年來的布局,放棄幫譽王爭奪皇位嗎?” 上一世,她沒能看到最終的結(jié)果,不知道譽王和晉國公府最后有沒有成功,也不知道顧景元,到底怎么樣了? 不過謀逆反叛,能怎么樣呢? 運氣好,成為人上人,運氣不好,死無全尸。 顧景元聞言,皺了皺眉,沒有回答。 這是預料到的結(jié)果,秦寧之覺得自己是能接受的,可是心,為什么還是被狠狠砸了一下,悶悶的疼。 “既然你做不到,那便就此別過吧!我父親一生忠良,不會和你一起去當反賊的,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她撇過臉,盡量把話說得刻薄惡毒。 “反賊?”顧景元呵呵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方氏則朝他跪了下來,哭道:“顧公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當這些事從來沒有發(fā)生過,求你放我們走吧,我們保證什么都不會說出去,甚至不會再踏入盛京城半步?!?/br> “母親,您干什么?!”秦寧之將她攙扶起來,面色有些尷尬。 她不愿意在顧景元面前表露出懦弱的一面。 “你們走吧……”顧景元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們,輕輕開口,“趁我還沒有反悔,你們離開吧!” 他怕若是再見秦寧之一眼,會忍不住緊緊抱住她,再也不放她離開。 可是她方才說得對。 他是謀逆的反賊,將來是生是死都未可知,如何能給她幸福? 他們,確實不是一路人。 秦寧之看著他的背影,閉上了眼睛,將心里的苦痛和酸楚都埋葬了起來。 顧景元,再見了。 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見。 飛雪伴春還,善庭曉自閑。 三月的金陵城,初雪消融,草長鶯飛,微風吹拂過河面,泛起絲絲漣漪。 岸上,三兩婦女拿著木槌捶打著衣服,青石巷里,煤爐冒出的縷縷白煙繚繞上升,一切都顯得那么的愜意悠然。 橋邊的青石板路上,出現(xiàn)了一個聘聘裊裊的身影,她身穿杏色繡折枝海棠上衫,下著柳色百褶裙,手中挎著一只竹籃子,眉目如春,面含笑意,走起路來如同跳躍的百靈鳥一般。她的身邊跟著一個身穿玄色長衫的小團子,五官標致,粉雕玉琢,一路走來,引得無數(shù)路人側(cè)目觀看。 這二人走過青石小路,跨過石橋,對往來認識的人熱情地打著招呼,然后,她們來到了河邊,徑自走向一名婦人。 那婦人雖說穿得樸素,但是氣質(zhì)姣好,面容沉靜,端的是穩(wěn)重大方,她看到來人,笑著擦了擦手上的水漬,道:“寧之,文哥兒,你們怎么來了?” 為首的女孩子笑著將手中的竹籃取下來,揭開上面蓋著的青布,道:“您一早就來洗衣服,父親說您早飯都沒來得及吃,我和文哥兒特地給你送飯來了。” 方氏的笑意直達眼底,“你有心了,東西留在這兒,快回去吧,母親一會兒便回去?!?/br> “沒事,我等一等母親?!迸⒆拥男θ萏煺婷髅?,初晨溫暖的陽光灑在她身上,顯得那樣的靜謐美好。 “對啊,對??!我們等母親一塊兒回去好了,反正父親去了鏢局,我們也沒事做!”一旁的小團子也跟著說道。 方氏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便不再反駁。 一家人母慈子孝,和樂融融,任誰瞧著都羨慕不已。 河岸旁其他的婦人見狀,都不由感慨道:“秦大娘,你可真是有福氣?。∩诉@么好的一雙兒女?!?/br> 方氏抿著唇,嘴上謙虛了幾句,可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現(xiàn)在的日子,雖然平淡,但是卻比在盛京城的時候,不知道開心了多少倍。 過了一會兒,方氏洗完了衣裳,秦寧之上前幫她把衣裳都收拾好,正準備離開,身后便傳來了一陣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