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終不過一場離散
從冥警和彭穎的結婚會場離開之后,陸霂寒不想我太累,直接帶著我回了幽冥路的家中。 路上他一直在跟我討論今天參加的婚禮,說什么東西很好我們的婚禮可以借鑒,說什么東西太俗氣我們一定不要有……他說的很起勁,可是我完全提不起興趣,腦子里總是若有若無的浮現(xiàn)出在人群中看見的那張臉——一頭耀眼的銀發(fā),襯著落拓英俊的容顏。 “樰兒,你想什么呢?”陸霂寒偏過頭來飛速的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我一慌,嗔怪道:“你開車呢,還不專心點?!?/br> 他只笑,“誰讓你心不在焉的?” “我……”我差點就把看見齊衍的事說了出來,搖搖頭說:“我就是累了,你娃又不聽話,老是在肚子里亂動?!?/br> “壞小子,”陸霂寒伸手在我肚子上摸了摸,罵了起來,“敢欺負你mama了是吧,看你出來后我怎么教訓你?!?/br> 我忍俊不禁,“你還當真了?!?/br> “樰兒,你笑了就好?!标戨幒疅o比輕松,“還記得我給孩子取的名字嗎?” “忘……忘了?!蔽揖狡?,是真的忘記了。 “這個也能忘?”陸霂寒故意很生氣的責備,“明樰,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忘記了。” “我……”我噘了嘴,“你都不看看你是在什么情況下說的,我哪里記得住?!?/br> “怎么就記不住了?我就記得?!?/br> “是你說的,你當然記得啦?!蔽壹拥募t了臉。 陸霂寒見狀,忙停了嘴,“是呀,這事不怪你,還得怨我?!?/br> 我抿嘴笑,“就是嘛?!?/br> 回到家里,陸霂寒去放了熱水,我拿衣服去洗澡。陸霂寒突然伸進腦袋來跟我說,冥警那兒有點事,他要過去一趟。我看他神色很急,心里突然很不舒服,忙問:“是出什么事了嗎?” 陸霂寒猶豫,顯然是不想我知道,我擔心的又追問了一聲,他才告訴我說:“蕭清漪不見了!” “那個女魔頭怎么突然不見了呢?” “這個我也不清楚,要去看看才知道?!标戨幒诘溃骸皹輧海胰タ纯春芸炀突貋?,你洗完澡先休息不用等我?!?/br> “你……你小心點?!?/br> “放心?!?/br> 陸霂寒匆匆離開,我就一直懸著一顆心,畢竟好好的,蕭清漪怎么會挑這么一個日子逃走,故意的吧? 我躺在沙發(fā)上等陸霂寒回來,左等右等,終于聽見了敲門的聲音,我也沒有細想跑上前去打開門,以為是陸霂寒,結果門一開整個人都呆住了,這才想起來陸霂寒是有鑰匙的他回來根本不需要敲門,因為他會擔心吵到我。 “齊……齊衍!”看著門口站著的人,我心情十分的復雜,我感覺自己應該要開心的歡迎他進來才是,可是我根本笑不出來。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齊衍沖我咧嘴一笑,說完不等我請,他自己已經(jīng)是大搖大擺的走進來了。 我僵在門口傻傻的看著他,他依舊對我笑的絢爛,“怎么看到我不開心呀,過來哥身邊坐會?!?/br> 我倉惶,“我……我去給你倒杯水,你一定口渴了吧?!?/br> “不必麻煩了,”齊衍忽然站到我的面前,擋住了我的去路,他速度好快,上一次見到這身手還是左丘翎,他抓著我的手臂道:“樰,我今天來找你,就是來拿一樣東西?!?/br> “什……什么東西呀?”我很緊張。不知道怎么的,他明明就是齊衍,可我就是無法冷靜,神經(jīng)完全是繃著。 齊衍低眸朝我的肚子看來,我心里一驚,掙開他的手往后退。 “沒錯,就是孩子!”齊衍笑的詭異,“樰,讓我?guī)撸視屇闵俪渣c苦?!?/br> “不行!”我呵斥道:“齊衍你要什么都行,我不許你傷害孩子!” “齊衍?”對面的齊衍就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臉聲音都變了,他翹起嘴詭笑起來,“看清楚,我是鬼域之王,不是齊衍!” “有什么事沖著我來,為難一個女人算什么?”突然他的聲音又變了回去,分明就是齊衍的聲音! “閉嘴!沒用的廢物!”鬼域之王一聲呵斥,瞬間將齊衍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你把齊衍怎么了?”為什么對面的人好像精神分裂一般,他到底是鬼域之王還是齊衍,亦或者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不管他是誰,都是來者不善,我一定不能坐以待斃! 我努力克服雙腿顫抖,想要使用法術阻止他再靠近我,可是無濟于事。 “他本不應該存在!” 本不該存在,那是不是就是說,齊衍的確是鬼域之王的轉世,于曉霜雖然復活了他,但是他最終沒有逃過鬼域之王的毒手? 對面的男人含笑陰氣森森的朝著我逼近過來,抓著我的肩膀,將我禁錮在了原地:“聽說當年的事你都忘了?” “什么……什么事?”使用不出法術,無法自保,我牙齒都在發(fā)抖,只能暗暗祈禱陸霂寒可以快點回來。 “真忘了?”鬼域之王手臂一抖,將一根黑色的笛子摔在我面前,咬牙說:“它是你的東西吧?” 我朝著地面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了一聲,它是阿離吧?它怎么會落在了鬼域之王手里呢? “靈笛!”鬼域之王盯著我冷笑,“從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我就該想到的——云冉!” “你叫我什么?”我沒有聽錯吧,鬼域之王向我提到了云冉。 “哈哈哈,”鬼域之王仰頭大笑,他笑起來的樣子跟齊衍是一模一樣,但就是令人感到莫名的討厭,“我差點忘記了,你現(xiàn)在的名字叫做明樰,跟云冉早就撇清關系,沒有任何干系了?!?/br> 鬼域之王是故意跟我說這些,擾亂我的心緒的吧?我努力克制住腦海里的混亂,強裝冷靜的想。 可是我已經(jīng)是毫無還手之力,他跟我耍這些花招做什么呢? “可是!”鬼域之王咬緊牙齒說,“當年你封印我之恨,我刻骨銘心,今天是時候向你討回來!” 當年是我封印了他?不是陸霂寒嗎?到底是什么情況啊,事情怎么越來越復雜呢? 我心亂如麻理不清頭緒,而鬼域之王鋼爪一般的手,已經(jīng)是插進了我的小腹里! 我痛的渾身發(fā)寒,直接萎到了地上,鬼域之王插進我肚子里的手肆無忌憚的一陣攪拌,從我肚子里扯出了一個血淋淋的東西,他盯著那蠕動的東西陰森森的笑:“鬼胎!千年難得一見的東西,居然讓我給遇上了,真是天助我也!” 鬼域之王看也沒有再看一眼,痛的快要死去的我,而是拿著暗血淋淋的東西朝著嘴邊遞了過去! 那……那就是我和陸霂寒的孩子吧?鬼域之王這是想要吃掉他嗎?他還那么的小……我想要阻止鬼域之王,可是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手還沒有抬起來就被鬼域之王一腳給踩了下去,“云冉!你百年前的狠勁去了哪里,拿出你的力量來再封印我一次呀!”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么,我只想要我的孩子—— 可是我沒用,我救不了他……我渾身發(fā)寒,感覺自己已經(jīng)到了死亡的邊緣,一點一點黯淡的目光,甚至已經(jīng)是看不清楚面前陰毒刻薄的人! “樰!撐住!”突然我又聽見了齊衍的聲音,渾濁的頭腦猛地清醒,張開眼睛往前看去時,只見鬼域之王的胸膛里燃燒著一團熊熊的烈火,我聽見他痛苦的叫著,“天……天火!你居然用天火燒自己的身體!” “樰,撐?。 饼R衍的聲音逐漸扭曲虛弱,烈焰里他笑著,“好好活下去,替喬喬好好活下去!” 齊衍的聲音伴隨著燃盡的鬼域之王一同消失在我的身邊,我那還沒有完全成型的孩子,也在天火之中化成了灰燼。絕望讓我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我只想跟著他們走,遠遠的逃離這紛紛擾擾的世界。 “撐?。輧耗阋獡巫。 ?/br> 我已經(jīng)分辨不出,叫我撐住的人是誰——齊衍?陸霂寒?那些焦灼的聲音,一聲一聲,好像枷鎖牽絆著我,讓我無法遠行。 我想要擺脫,那聲音卻越來越近,近在耳畔,讓我不得不睜開眼睛面對。 “樰兒!”我疲憊的雙眼里印著一張憔悴的容顏,他收攏雙臂緊緊的抱著我,吻著我的額頭、眼睛、臉頰……“你終于醒了!樰兒,你終于醒了!” 我昏睡很久了吧?我感覺是挺久的,若不是他的呼喚,我根本不想醒過來,這冰冷的世界實在是沒有什么值得留戀的。 “注重點,她身上還有傷?!蔽液孟衤犚娏宋泊蠓虻穆曇簦а蹝呷?,果然是小小個的她站在床邊上。 一定是我傷的太重,陸霂寒又把她給找來了吧?可是我想死不想死不想活,我緊緊抓著陸霂寒的手,無望的懇求:“讓我死吧——” “別說傻話!”陸霂寒雙目泛紅,一口打斷了我,“你不但不能死,我還要你長命百歲!” 呵,我苦笑。事情到了這一步,就算我長命百歲有怎樣呢?有的不過是源源不斷的痛苦,像跌進了泥沼,我掙扎的好辛苦。 我無力爭辯,闔上雙眼又昏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感覺陸霂寒朝我走了過來,他輕輕的握起我的手,將它包在他的手掌心,另一只手撫摸著我的臉頰,說不出的溫柔深情。 我微微瞇著眼睛,困惑不解的望著他,正想開口問他怎么了,他俯身下來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輕聲說:“樰兒,你若累,安心的睡,待醒來之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我皺眉,不明白陸霂寒為什么突然跟我說這個,心想他是不是也因為孩子不在了,心里不痛快?我原本想要寬慰他幾句,可是發(fā)現(xiàn)自己也是難受的不得了,根本開不了口,只能翻滾著熱淚傻傻的看著他。 “真的樰兒,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标戨幒畬⑽业氖终菩馁N在他的臉上,無比依戀的依偎著。 “出……”我張了張嘴,開口有些艱難,“出什么事了嗎?” 陸霂寒搖頭,“樰兒,不管是前生還是今世,你為我做的都太多太多了,現(xiàn)在我也想為你做點事,我很開心?!?/br> 前生今世?我心中恍惚,喃喃道:“你要做什么?” 陸霂寒但笑不語,“反正是好事,你放心就是?!?/br> 我不相信,使出渾身的力氣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已經(jīng)失去了我們的孩子,我不想再失去你……陸霂寒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們都要一起去面對,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沒有你……沒有你我要怎么在這偌大的世界存活下去呀?” “傻瓜,”陸霂寒俯身來在我熱淚滾滾的眼睛上親了一下,柔聲說:“我的樰兒會一直好好的活下去的,她會結婚會生子,成為母親、奶奶……會兒孫滿堂,會終身幸福!” “別說了!”我激動的吼道,“陸霂寒,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他點頭:“我知道的。” “知道你還胡說八道!”我緊緊拽著他的手,想要將他留在我的身邊,可是他近在咫尺的身體卻像是幻影一般,一寸一寸的消失在我的瞳孔里,不管我怎么叫喚,都得不到一點點回應。 “樰兒,無論我在什么地方,都會一直一直守護著你。”陸霂寒的聲音一直一直縈繞在我的耳畔,若近若遠,好似幻聽一般。 絕望,鋪天蓋地的將我包圍,肝腸寸斷的痛,已是令人無法呼吸,我抓著面前的空氣,一點一點的失去了意識。 這一次,我只想沉淪在死亡里,再也不要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