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興高采烈的九姨娘有些怕，攔住顧七七低聲說：“咱們緩緩再進去，別觸了王爺?shù)拿碱^?！?/br>
    “他要真生氣，才不是這個樣子的呢?！鳖櫰咂呦肫鹉峭頃客獾氖掛魅?，心里稍稍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又壓下。

    “都砸東西了還沒生氣？他平時在王府也這樣嗎？”九姨娘擔憂的問。

    “摔自家東西不心疼呀？別人家的東西，他才砸這么開心?！?/br>
    九姨娘發(fā)現(xiàn)她有些看不懂女兒了：“那里頭到底怎么回事？”

    顧七七福至心靈，猜到了大半，神秘兮兮的說：“先不告訴您。您呀，就等著一會兒看好戲吧。”

    第27章 天道好輪回

    蕭祺然黑著臉坐在上首,面前的走道上滿是碎瓷片與茶水。

    顧國良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旁賠不是，屋內(nèi)伺候的下人們大氣不敢出,恨不得都看不見他們才好。

    九姨娘扶著顧七七進來：“小心門檻?！?/br>
    見她來，蕭祺然的臉色稍稍好了些。他起身，越過顧國良趕到顧七七面前,從九姨娘手中接過她。

    甫一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顧七七便認出了他，甜甜的喊：“殿下。”

    蕭祺然眼角微微挑起，顯然也被顧七七的聲音甜到了。他扶著顧七七繞開遍地碎瓷片,走到自己剛才坐著的地方讓她坐下。

    顧國良重重的咳了一聲,提醒顧七七自己的存在。

    顧七七沒有讓他失望，乖乖喊了一聲：“爹?！彼讼胝酒饋?，又被蕭祺然按下。

    “讓你坐就坐,眼睛看不見,站起來摔了怎么辦？”他語氣聽似責怪,實際卻是寵溺。

    顧七七乖乖不動。

    被拂了面子的顧國良神色尷尬，將丫鬟送來的茶親手端到蕭祺然面前：“這是武夷山剛送來的大紅袍，請殿下嘗嘗?！?/br>
    蕭祺然不屑一顧：“得了，本王不缺你一杯茶。今日來，就是想問問你,王妃住在相府,你們就一個勁的欺負她？”

    顧國良一愣：“誰欺負她了？”

    “還能有誰？本王請的戲班子被砸，王妃差點挨打，還說沒人欺負？”蕭祺然不悅的問。

    顧七七就知道他是因為這個才來發(fā)難。

    九姨娘卻疑惑蕭祺然怎么知道這件事。

    事情發(fā)生在后院,大夫人早就發(fā)了話誰也不許多嘴，顧國良對此還不知情。一聽蕭祺然的話，疑惑的問：“七七，可有此事？”

    顧七七委委屈屈的低著頭，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顧國良只能又問九姨娘：“青蘿，怎么回事？”

    九姨娘可不傻，一邊抹眼淚一邊哭哭啼啼把事情說了一遍。她說話本就帶著江南女子的溫婉，哭訴起來更是凄慘。

    顧國良想不信都不行，急吼吼找大夫人和顧若晴來。

    這母女倆還計劃等顧國良回來后踩顧七七一腳，沒想到蕭祺然先發(fā)制人，打了她們一個措手不及。

    大夫人壓著心中的怒火道：“相爺明鑒，是七七先打了若晴……”

    她還沒說完就被蕭祺然打斷：“胡扯！王妃眼睛都看不見，怎么打人？”

    顧若晴忙說：“我當時站的離她近，她說打蟲子，就打到我了！”

    蕭祺然嗤笑：“好端端你離王妃那么近干什么？見王妃揮手也不知道躲開？碰瓷都沒你這么蠢的。”

    顧若晴滿腔怒火沒地方撒，偏偏還想不出話來反駁。

    顧七七是個瞎子，瞎子哪知道自己面前有什么？這本該成為她的弱點、她的軟肋，卻沒想到成為顧七七最鋒利的一把刀。

    顧國良見大夫人也狡辯不出，氣得頭疼：“若晴糊涂，你也糊涂？忘了我上次說過的話？讓你關(guān)照七七，你就是這么關(guān)照的？”

    被當眾訓斥，大夫人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氣得牙根癢癢。偏偏蕭祺然身份擺在這里，事實又無可反駁，她只能道：“是妾身看管不嚴，回頭一定仔細管教?！?/br>
    蕭祺然嗤笑：“教她怎么害王妃嗎？”

    “王爺言重了。若晴與七七是姐妹，她只是一時調(diào)皮……”

    “幾歲了還不干人事？調(diào)皮到欺負她瞎眼的jiejie？你們相府的家教可真好?！笔掛魅怀爸S。

    大夫人算看出來蕭祺然今日勢必要給顧七七出氣，狠狠捏了一把顧若晴：“快給你jiejie道歉！”

    顧若晴哭唧唧，可又不敢違抗，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對顧七七說：“我錯了……jiejie……”

    “真有誠意，就跟丞相敷衍我父皇似的?！笔掛魅粨p得很。

    被連累到的顧國良狠狠剜了眼顧若晴，沉聲道：“好好道歉?！?/br>
    顧若晴哽咽，忍著所有情緒給顧七七道歉：“jiejie，我錯了，我不該看你聽戲就眼紅，就帶人去砸了戲班子……你原諒我吧……”

    “八meimei言重了，親姐妹哪有這么見外的?！鳖櫰咂邷睾偷恼f，覺得自己和蕭祺然這么一搭一檔，顧若晴怕是吃了她的心都有。

    顧若晴心里的確如此，可不敢表露出來。

    大夫人忙道：“既然七七已經(jīng)原諒，也請王爺大人有大量，饒了小女吧?！?/br>
    蕭祺然嘁了一聲，沒有反駁。

    大夫人算他默許了，為表誠意便說：“若晴扣半年月錢。來人，帶八小姐去面壁思過?！?/br>
    蕭祺然笑了：“相府不愧是相府，還有面壁？王妃，你面壁過沒？”

    顧七七點點頭，明白蕭祺然的意思，一針見血的說：“最多一次面壁了半個月?！?/br>
    “真小氣，才半個月。依本王看湊個整，小王八就面壁一個月吧?！笔掛魅惠p飄飄的說。

    顧若晴震驚，連蕭祺然喊她“小王八”都沒注意到。

    大夫人讓她面壁不過是嘴上說說，蕭祺然要是摻和進來，那可是實打?qū)嵉模?/br>
    她可不想進小黑屋，立刻就沖大夫人哭起來：“娘……”

    挖坑把自己女兒給埋了的大夫人也急了：“請王爺高抬貴手！若晴她知錯了！真的知錯了！一個月她吃不消的！”

    蕭祺然斜看都不看她們母女：“王妃受得，她怎么就受不得？難不成她比王妃還嬌貴？”

    大夫人哪里敢說是，一個勁的求情：“戲班子的錢妾身已經(jīng)賠了，七七也答應此事就此了結(jié)?！?/br>
    “她答應了，本王可沒答應。”蕭祺然囂張的一塌糊涂。

    顧國良心疼女兒，跟著說項：“既然七七都說算了，王爺也就放過若晴這一回吧?！?/br>
    蕭祺然冷哼：“同樣都是你女兒，王妃挨罰的時候，怎么沒見丞相出聲？”

    顧國良心虛。

    蕭祺然又瞥了眼大夫人，“夫人的佛經(jīng)抄好了嗎？王妃心善，見一月期限已到還沒人送佛經(jīng)來，便寬限了你幾日。如今也該交了吧？”

    大夫人半個字也沒抄，現(xiàn)在哪里拿的出。她自身難保，一時忘給顧若晴求情。

    顧國良豁出老臉：“殿下，老臣明白你的意思，無非是七七在府里受了委屈，你想給她出口氣?？稍捳f回來，七七也是我女兒，我又怎么會不心疼？”

    顧七七嫌棄的暗中撅了撅嘴。

    蕭祺然嗤笑：“丞相，本王沒那么好糊弄。別演了，歇歇吧?！?/br>
    顧國良一張老臉尷尬到極點。

    蕭祺然睥睨的瞥了眼他們?nèi)?，“本王也不是什么惡人，日出前夫人能交多少佛?jīng)是多少。至于面壁，既然王妃都去過，同為丞相千金，顧八八也沒什么不能去的吧？”

    說是面壁，實際就是關(guān)小黑屋。那是大夫人用來收拾府里侍妾和下人的手段。

    庶子、庶女要是得罪了她，也會被關(guān)。但她自己生的幾個孩子，卻一個也沒進去過。

    顧若晴知道其中可怕，驚恐的哭出聲：“我不去，我不要關(guān)小黑屋……”

    蕭祺然不為所動，彎腰扶起顧七七，語氣溫柔：“王妃，本王送你回去?！甭愤^九姨娘身旁時，還不忘帶上她，“姨娘，走了?！?/br>
    九姨娘詫異，沖顧國良福了福身，也忙走了。

    然而顧七七走到門前卻忽然轉(zhuǎn)過身來。

    她看不見，但似乎能感受到屋內(nèi)三人身上傳來的強烈恨意。

    稍有遲疑，她開口道：“其實也不一定要去小黑屋?！?/br>
    顧若晴眼睛一亮，被蕭祺然這么一頓收拾，她傲氣全無，忙問：“jiejie，你愿意救我是不是？”

    她平時對顧七七都直呼大名，顧七七也沒把這句“jiejie”放在心上，慢慢問大夫人：“母親，姨娘的賣身契是不是還在你那里？”

    大夫人眼皮一跳，猜到了顧七七的意思。

    顧國良反應飛快，當下便吩咐：“把青蘿的賣身契拿來。”

    大夫人咬牙答應。不一會兒，她將一張泛黃的紙張拿來。

    九姨娘壓著忐忑接過仔細查看，忍住激動對顧七七說：“是姨娘的賣身契?！?/br>
    大夫人順勢道：“賣身契還你們，就當是免了若晴的面壁吧?！?/br>
    九姨娘當下就要答應，又知道自己沒資格做主，只能望望顧七七，又望望蕭祺然，眼中滿是期待。

    蕭祺然掃了眼她們，語氣淡然：“那還得去趟官府才能徹底消了奴籍。”

    顧國良立刻說：“明日一早臣便去。”

    蕭祺然答應的爽快：“可以。什么時候姨娘消了奴籍，什么時候再放人?！?/br>
    顧若晴一窒。

    蕭祺然又說，“再提醒你們一句，若是這一夜的時間也敢作假，本王就讓她見識見識晉王府的地牢?！?/br>
    他帶著顧七七離開，顧若晴如爛泥一般癱倒在地，嚎啕大哭。

    顧七七長舒一口氣。

    她今晚其實在賭。如果錯失這個機會，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拿到九姨娘的賣身契。

    這東西在她們母女看來異常貴重，可在蕭祺然眼里或許一文不值。他為了收拾顧若晴，可能根本不在乎九姨娘。

    他如果不答應，駁了顧七七的話，今晚的顧七七就會成為一個笑話。

    慶幸的是他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