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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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把他的腦袋和爆米花桶一起按在垃圾桶里。 毛不思看著馬明義揉脖子的背影,抬腳空踹了兩下,到底也沒敢讓他瞧見,他心眼比頂針都小,萬一腦子一糊,再不帶她去了呢? 豪車是租來的,司機也是租來的,毛不思覺得如果哪天馬明義落魄了,他還可以發(fā)展第二職業(yè),比如:騙子。 校長姓何圓圓臉,個子不高,有點禿頂,但整體打扮的很是清爽,笑起來眼睛彎成一條縫,跟大殿里的彌勒佛似的,看上去就透著喜慶。 “馬總,來來來,里面請。”何校長握著馬明義的手搖晃了兩下,才一起進去。 馬總,頭一次聽這個稱呼的毛不思差點笑出聲,強忍著才沒被人看出破綻。 倆人的到來對二十六中的學生沒有丁點影響,課程依舊有條不紊的進行,cao場上只剩下幾班再上體育課的學生。 教室明亮,玻璃擦得程亮,人人桌上都放著臺電腦,黑板是遙控的,毛不思看著授課老師按下按鈕,黑板刷立刻從上而下,把半塊黑板擦了個干凈。 毛不思小時可沒這么多高科技,擦黑板那都是學生的活,常常睡得半夢半醒見就被粉筆頭砸中,然后擦黑板、罰站。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身邊的這個罪魁禍首,毛不思惡狠狠的瞟了馬明義一眼,就見他眉頭一動,視線還停留在教室內(nèi),口中繼續(xù)附和著何校長,說著些她聽不太懂的東西。 降魔杖握在手心,圓珠筆大小并不惹人矚目,從一樓到四樓,直到臨近一間被封閉的教室,降魔杖才忽然變得幽暗起來,毛不思步伐放緩,這間房就立在四樓的正中間,左右兩邊都是普通教室,這點更加凸顯了其的不同。 “這間教室怎么被封了?”毛不思停下步子,扭頭指著落鎖的教室疑問道。 “這是這棟樓的雜物間?!毙iL臉色不變,“從三年前我來任職就在了。”說著還指著其他幾棟樓給毛不思看,“文德樓的在二層,武承樓的在三層,這是秀禾樓,在四層,隔壁眷書樓在五層?!?/br> 大概就是傳統(tǒng)的意思,何校長來任職后,也沒敢亂動校園里的擺放,怕壞了二十六中的風水。 最后,在偏廳的側(cè)墻上寫著大大的‘功德墻’三個字,上面掛滿了所有資助過二十六中的企業(yè)家及民眾,毛不思挨個看過去,突然一怔,她飛快的拉住了馬明義的衣角。 引的馬明義順著她的視線尋去。 一張十數(shù)人的大合照中,7002那只男鬼躍然紙上,只不過比毛不思現(xiàn)在所見的鬼魂年輕了許多。 “怎么了?”何校長見他們停下,也好奇的去看這張照片。 “這是誰?”毛不思指著7002那個男人問道。 “應(yīng)該是資助人吧。”何校長看著照片上的日期,這都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還不在本地呢,“你認識?” “覺得有些像我的之前合作過得朋友?!瘪R明義笑著開口,繼而又把話題拐到了實驗室上面去,成功的吸引回了何校長的注意。 “老板,宋總監(jiān)電話?!泵凰脊室獍聪骡徛暡シ?,然后裝摸做樣的接起,“說是需要前幾日的報表材料,琳達沒找到,我去交代下?!?/br> “去吧?!瘪R明義揮揮手,不再管她。 等毛不思拿著電話走到拐角處,才一閃身,撒腿向著四樓封閉的教室跑去,那個地方,她可以百分百的肯定,有東西。 “陰陽開眼,返神還靈。”毛不思拉開背包,從里面掏出折成豆腐塊大小的符咒,在眼前一抹,立刻,沖天的黑氣從那間所謂的雜物間里面?zhèn)鱽怼?/br> 她走到門口,伸出手指小心的拭擦去門窗玻璃上的灰塵。 這是一間巨大的教室,里面坐滿了男男女女的學生,老師用著傳統(tǒng)的黑板擦,學生在埋頭狂抄筆跡,偶爾還有幾個調(diào)皮搗蛋的傳個紙條……與普通的校園無異。 毛不思用降魔杖輕點了下窗戶,里面的幻影立刻煙消云散,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女學生,她背對著毛不思,口中念念有詞,“這道題x為2,y為17?!?/br> 雙馬尾就垂在腦后,她的聲音漸漸小下去,然后身上開始出現(xiàn)傷口,烏黑的血液開始從雪白的校服里涌出,她不停地捂住,命令道:回去。 血液停止流動,再度反流回體內(nèi)。 毛不思感到落在窗上的降魔杖一震,虎口立刻像被針扎一樣,毛不思連忙收回降魔杖,就見方才消失的畫面,再度重現(xiàn),她看到了更多,比如有人把報紙團成團,狠狠地砸向了方才扎雙馬尾的女孩。 “這是個什么詭異的情況。”毛不思的本能告訴她,她從落下降魔杖的瞬間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偏偏那人不惱不怒不怕,只當場與她劃清界限,示意井水不犯河水。 毛不思抬眼,突然想到,這間雜物間是沒有窗簾的,女鬼自始至終就暴露在陽光下。這世上怎么會有不畏懼陽光的鬼魂?!毛不思頓感身上一陣惡寒。 教室里還在安安靜靜的上著課,雙馬尾女孩面前放著張滿分試卷,上面被人畫滿了涂鴉:賤人。窮酸鬼。有爹生沒爹養(yǎng)。狗腿子。打小報告去死吧。 試卷被團成一團,周圍景象靜止,女孩打開樸素的鉛筆盒,里面放著三只斷掉的鉛筆,她小心地撫過,最后落在完整無損的那根上,陽光落在她的臉上,這是個很清秀的女孩子,也就十幾歲的模樣,臉蛋上還掛著嬰兒肥。 教室里傳出她癡癡的笑聲,女孩捧著那根鉛筆,小心的審視著,忽然,血液從她身體四周冒出來,止都止不住,褐色的血液流過她的眉毛、鼻子、嘴唇,她感受到了方才外部人為的壓力消散,輕聲哼唱,嗓音清甜而詭異,“還有一個好朋友,你藏到了哪里,哦,原來你在花叢中,我看到了你美麗的帽子,還有烏黑漂亮的長頭發(fā)?!?/br> 歌聲穿透教室,直直的沖進毛不思的耳膜中,再眨眼,人就徹底消失不見,雜物間依舊是雜物間,堆滿了破舊的課桌和泛黃的作文紙。 下課鈴聲不合時宜的打響,之前看到的一切,仿佛都是毛不思的一場幻覺。 ☆、識人多年 “我當時就發(fā)現(xiàn)黑霧彌漫,然后一個箭步奔至窗前,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毛不思嘴里還叼著雞翅膀,小小的包間里就她和馬明義倆人,六道菜,三葷三素,外加一大盆白米飯。 “這么多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啊?!瘪R明義慢條斯理的喝湯,聽著毛不思絮絮叨叨的跟他比劃四樓雜物間的見聞。 “我現(xiàn)在在跟你談?wù)?jīng)事?!泵凰疾粯芬饬耍畔率种械碾u翅膀,摸起旁邊的小毛巾抹掉指頭上的油膩,“我看那小姑娘也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br> 捉妖除鬼對于毛不思而言,就跟馬明義簽合同買地是一個意思,都是正經(jīng)工作。 “關(guān)鍵是也沒人出錢給你,讓你去捉鬼吶?!瘪R明義覺得煙城的天麻鴿子湯味道極好,忍不住又盛了一盅。 “這倒是?!睕]人愿意做白工的,毛不思眼球在眼眶里咕嚕嚕轉(zhuǎn)了兩圈,“你說,那小丫頭會不會認識7002那只?” “你問我有什么用,你問她去?!瘪R明義開始聽毛不思提及女鬼不懼光亮,就知道是個棘手的,蘇尾島的事還沒過去,沒必要再把自己往這種奇怪的事情里面帶。 “閑聊而已嘛,我又不是什么閑事都管……”毛不思努努鼻子,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只翻著手機里偷拍的‘功德墻’上的照片,按理說能掏出閑錢資助學校的,理應(yīng)不是窮人才對,可怎么就連自己死去都不知道呢?連三七招魂都沒有。 “安安,你就出來吃點東西吧?!倍觿e墅佇立在煙城東北角的名豪博苑里,這是煙城出了名的富人區(qū),女主人把房門敲得噠噠作響,兩個阿姨也趕在一邊勸著,“這都一天沒吃飯了,好歹吃點。” 關(guān)安安有些不對勁,是參加完中學同學會之后,開始關(guān)媽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也不知這孩子是怎么回事,整個人突然消瘦下去,藥也吃了,大夫也看了,老是不見好。 昨天說是去同學家完,結(jié)果今早一回來就整個人扎進臥室,任憑別人怎么叫也不出門。 關(guān)安安懷里還抱著神婆給她的符咒,顫抖著身子縮在被窩中,耳邊一切喧囂都離她很遙遠。 這一切,都要追溯到兩年前的夏天,她剛在學校外吃完燒烤,就接到了周嵐她們的信息,她們在海邊度假,拍了張跟她嘚瑟,她嘴上說著‘去死’,心里還是挺羨慕的,她和周嵐從初中就混在一起,算上去也得有個小十年了。 關(guān)安安看著喝的有些蒙圈的周嵐,敲下了‘早點回酒店’幾個大字,照片上的人還在笑著,關(guān)安安又看了幾遍,忽然瞧見角落里坐著個扎雙馬尾的女孩,她背對著她們,周圍是滿地的啤酒瓶子。 “周嵐,你們喝酒咋還帶小孩?”關(guān)安安笑著回她。 “什么小孩。”對方顯然不明白她的意思。 “就你身后啊,那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你當我瞎啊?!标P(guān)安安繼續(xù),“教唆未成年開車可是犯法的。” “滾蛋吧你,這里都是咱們青年男女,哪有什么未成年?!闭f著周嵐又拍了張圖發(fā)過來,雙馬尾的女孩側(cè)了身子,臉在燈光的背照下看不見表情。 “行行行,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标P(guān)安安也沒心情跟個酒鬼討論什么,只是這一晚,不知怎么睡得不□□穩(wěn)。 第二天,她掏出手機打算跟周嵐回個電話,打開手機的瞬間,整個人就冰凍在了床上,兩張照片還在,周嵐依舊是醉醺醺的模樣,可是那個雙馬尾的女孩像是憑空被人從圖像中抹去了一樣。 這件事她后來跟周嵐說起,還得了好一通嘲笑,漸漸也就被壓在心底忘了。周嵐出事那天,她正在上高數(shù)課,校園里忽然炸開了一般人聲鼎沸。 就見周嵐扎著雙馬尾坐在實驗室的窗戶臺上,手中握著大大的波板糖,頭發(fā)上還系著粉色的頭花,哼著歌悠然自得的模樣。 關(guān)安安就在周嵐的正對面,她躲在同學鑄成的人墻后,看著她放聲大笑,然后在老師和同學的勸說聲中,直挺挺的從八樓落了下來。 鮮血染紅了她的白衣裳,粉色的頭花染了泥土,手里的糖早已碎裂開來,這副模樣,讓她有些熟悉卻又不敢多想。 再然后,事情平靜了一年,有天顧亦打電話給她和宋樂,說是要辦什么同學聚會。朋友之間,分分合合很正常,除了周嵐,關(guān)安安跟顧亦和宋樂也沒什么聯(lián)系,本是不想去的,偏顧亦像是認準了要聚,直接打車接到了她家門口。 說是同學聚會,也不過是她們?nèi)硕?,小小的ktv包房顯得很壓抑。 顧亦不停地喝著啤酒,喝到最后連關(guān)安安也看不下去,“叫我來看你喝酒啊,沒事走了。” “別?!鳖櫼嗬£P(guān)安安的挎包,嘴唇不停地顫抖,她來來回回的望著關(guān)安安和宋樂,問道,“你們,還記得林寥么?” 宋樂臉色一變,繼而又恢復(fù)平靜,“記得啊,小小年紀就沒了,怪可憐的?!?/br> “現(xiàn)在都記得那場車禍。”關(guān)安安搖搖頭,“司機也真是,不知道校園附近減速慢行么?!?/br> 幾人一言一語,唏噓出聲,還是宋樂疑惑,“你怎么想起她了?” “我見到她了?!鳖櫼嗄睦镞€聽得懂她倆再說什么,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林寥,“就在我家樓下。” “別瞎說?!标P(guān)安安直接打斷顧亦的話頭,“冤有頭債有主,又不是你撞死她的,她找你做什么,我看你是喝多了?!?/br> 繼而推了她一把,拉著宋樂奪門而去。 “顧亦是瘋了吧。”宋樂懷里抱著關(guān)安安的胳膊,“林寥的死跟咱們又沒關(guān)系?!?/br> “別理那個神經(jīng)病?!标P(guān)安安口上這么說,可腦子里全是周嵐的影子。 第二天早上,關(guān)安安就在電視上看到了顧亦的消息,煙城一間ktv因消防問題半夜起火,客人們魚貫而出,有個女大學生喝多了被困在四樓,在驚嚇中慌不擇路,從窗戶里沖了出來,室內(nèi)煙霧滾滾,關(guān)安安就這么看著,那團黑好像個忘不掉的人臉。 “安安。”關(guān)安安看著電視,接到了宋樂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宋樂幾乎崩潰,“你看到了嗎?!?/br> 她看到了,看到的比她還要多。 之后,關(guān)安安和宋樂拜遍了大大小小的寺廟,結(jié)識了不少真真假假的捉妖師,昨天她去見得林婆子,就是暗地里傳的很神奇的一位,說她能通神見鬼。 而這位林神婆著實有那么點本事,還真幫著宋樂過了一關(guān)大災(zāi),可惜,過的了初一過不了十五。神婆推心置腹的問過關(guān)安安,小姑娘就這么抱著她的道袍哭的稀里嘩啦,是打心底里不知道哪里的得罪了女鬼,只說上學的時候偶爾也欺負她兩下,但真心沒做過什么。 神婆識人多年,怎么看關(guān)安安說的都不像假話,于是更加不懂林寥對她們哪來的這么大的怨氣。 煙城的天就像孩子的臉,說下雨就下雨。毛不思出了餐廳,抬頭望著門外的烏云密布,“今天,又是不爽快的一天。” ☆、捉鬼天師 小雨淅瀝瀝的下了大半夜,關(guān)安安是被雨水拍打玻璃的聲音驚醒的,大片的白紗穩(wěn)穩(wěn)的垂掛著,窗外沒有月亮,也沒有光亮,黑的仿佛可以把人吞噬。 關(guān)安安抱著被子縮成一團,她記得,她臥室的窗簾是拉上的,那么,如今又是什么時候被拉開的呢?整間屋子內(nèi)只能聽到她心臟的跳動,細碎的頭發(fā)垂在耳側(cè),漆黑的窗外似有什么東西在鼓舞著她:靠近一點,靠近一點點。 腳底的冰涼阻擋了關(guān)安安行動的步伐,當她清醒過來時,人已經(jīng)走到了窗戶旁,腳下的白地毯被木地板所替代,她雪白的腳丫在上面顯得越發(fā)蒼白。 ‘砰砰——’窗戶被大力震動,窗框上的符咒不停顫抖,血紅的朱砂逐漸變的暗紅,然后消逝。 似乎被視線鎖定著,關(guān)安安身子莫名一抖,抬頭的瞬間,窗戶外出現(xiàn)一張小女孩的臉,十二三歲的年紀,她撲在窗戶上,面目猙獰,“把東西還我?!?/br> “媽——”關(guān)安安的叫聲響徹再整棟小區(qū),別墅立刻被燈光點亮,恍若白晝。 關(guān)爸難得回家,沒想到深夜聽到女兒凄厲的呼喚,更是急的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 “怎么了?怎么了?”臥室門被打開,就見關(guān)安安縮在床腳,手里抓著不知哪里得來的符咒,關(guān)爸關(guān)媽外加家里的兩個阿姨,四雙眼睛齊刷刷的注視著臥室里的人。 臥室里掛滿了奇奇怪怪的東西,桃枝短劍,羅盤八卦,還有一些不知道寫著什么的東西。 “你這是干嗎?把臥室整成這德行?!标P(guān)爸當場就急了眼,覺得自家孩子越來越過分,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都干往家里搬。 “爸,你救救我啊?!标P(guān)安安沿著床腳直接爬到關(guān)爸身邊,伸手拽住他的褲腳,哭的涕淚橫流,口齒不清,“我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 “安安,別胡鬧?!标P(guān)媽伸手去拉她,卻被關(guān)安安躲了過去。 “我沒有胡鬧,你懂什么!”關(guān)安安手指間攥的泛青,“爸,你還記得周嵐、顧亦和宋樂她們么,她們都死了,就還剩下我?!?/br> 關(guān)安安的表情開始變得扭曲,陷入了最后的瘋狂,“她來找我了,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 兩個阿姨面面相覷,這種時候,她們這些個外人也不好說什么,只垂著眼在一旁看著,心里倒是信了三分。 “安安,你是不是學習太累了?!标P(guān)媽伸手撫著關(guān)安安的后背,“不要緊的,多睡會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