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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懇求聲一句又一句的傳來,倏忽間,降魔杖一震,毛不思頓感一陣強大的怨氣席卷而來。 小孩低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手里還拿著從公寓帶回來的破娃娃,手指輕輕用力,原本斷了條胳膊的娃娃又折了另一條胳膊。 突然,一只大手就這么毫無征兆的落在了他的腦袋上,小孩受力抬頭,就見馬明義笑著輕拍了下他的腦袋,無聲道,“乖,聽話?!?/br> 震動的降魔杖逐漸回歸平靜,毛不思一邊安慰著陳旭芳,還不忘了一邊注意著馬明義這邊的情況。 “既然陳小姐不愿意,就算了?!瘪R明義闊步走來,他個子本就高,這會兒更是更是高高在上的俯視著陳旭芳,“我們只能做到這一步,如果您不同意,大可另請高明?!?/br> “你……” “錢我們不賺了?!瘪R明義反手從一旁拎起毛不思的背包,把泥偶從里面掏出來,遞到陳旭芳眼皮子前,“東西你拿走吧?!?/br> “你們這是把我往死路上推?。 标愋穹伎粗煜さ哪嗯?,更是不敢動一下。 “陳小姐,天地良心,我們給您找了一條活路,您幫他完成心愿,我們送他超度?!瘪R明義晃動著泥偶,冷聲道,“是您再三推脫,不肯走,我們又能如何?” “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么?”陳旭芳雪白的貝齒咬在紅唇上,留下一排牙印子。 “沒有?!睌蒯斀罔F的兩個字。 對于有些人,就要徹底斷了她僥幸的心理。陳旭芳也不是不能做,她只是還在期望著有更好的方法,能讓自己更加的安全,至于別人會付出什么,她是不會考慮的,這種人馬明義在商場上見的太多。 秋日凌晨的游樂場,只有詭異風(fēng)聲在耳畔吹過,周遭安靜的嚇人。 陳旭芳牽著蹦蹦跳跳的小孩走在前方,毛不思則好馬明義跟在不遠處。 “整個人都是僵的?!泵凰继掳停疽怦R明義往前看,比起開心的小孩,陳旭芳的步子邁的仿佛千斤重。 “mama,我想騎馬?!毙『⒅钢h處的旋轉(zhuǎn)木馬,他從來沒坐過的,不對,小孩搖搖頭,他坐過一次的,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 “好……好……騎、騎馬。”陳旭芳磕巴的應(yīng)下,又扭頭看了眼毛不思,見她一直都在,心里才有了幾分底。 “我上不去?!毙D(zhuǎn)木馬有些高,可是對他而言卻不值一提,但他就不想自己上去,小孩瞇著眼,沖陳旭芳伸出手臂,“mama抱。” 上帝菩薩佛主神仙,你們一定要保佑我不被惡靈傷害??! 陳旭芳紅著眼眶吸吸鼻子,心里默念著安慰自己,僵硬的張開胳膊,抱入懷中的感覺根本就不是個人,那么冷那么硬,就像是抱了一塊泥巴。 眼中的嫌棄和厭惡一閃而過,更多的是不可言說的驚恐,像甩行李一樣胡亂把小人扔到木馬上,陳旭芳再也忍不住,她需要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我、我去趟廁所,你、你先、先玩會……”然后在小人脆生生的應(yīng)答聲中,落荒而逃。 冰涼的冷水從水龍頭里奔涌而出,陳旭芳站在廁所的洗手臺前,拼命地往臉上撲著涼水,白熾燈在夜色中照的人慘白,陳旭芳望著鏡中的自己,因為長久的驚嚇,眼眶下早已一片黑紫色,嘴唇煞白。 她不由的摸上自己的嘴巴,這些日子以來,她居然變得這么丑這么憔悴,想著便伸手去翻身上的包,掏了半天,也沒摸著口紅。 “用這個吧?!惫枪?jié)分明的手指間,夾著一根黑管。 “謝……”謝字說了沒一半,陳旭芳就猛然響起,這里是閉了園的游樂場。 她沒有去接那人遞來的口紅,背脊僵硬到不能動,視線落在鏡中逐漸左移晷日。 一張男人臉就這么堂而皇之的躍入陳旭芳的視線,那是她見過許多次的模樣,微卷的頭發(fā)塞在耳后,另一部分則垂在眉毛下,從頭到腳一身黑。 男人見她望過來,只頷首微笑,唇上的小胡子隨著上揚的唇角,形成好看的形狀,就像他取下娃娃給她時一樣。。 “許久不見?!蹦腥藷o聲踱步到陳旭芳身后,嘴唇貼近她的耳廓,低聲輕笑,“陳小姐可還好?!?/br> ☆、拼湊完整 “你到底是什么人!”陳旭芳轉(zhuǎn)身, 手掌撐住身后的洗手臺,臉上還殘留著幾顆水珠子, “為什么要這么害我!” “陳小姐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男人拔開手中的黑管, 指頭輕微扭動,就轉(zhuǎn)出一截殷紅的膏體, 他向前探著身子,陳旭芳被迫鎖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掙不開身, 喉嚨里如塞了一團棉花, 堵住了她正要沖出口的尖叫。 下巴被人扣住,口紅擦在陳旭芳的嘴唇上,抹了一層又一層, 對方似乎并不滿意。 “你到底要做什么?!标愋穹疾桓铱此难劬? 甚至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泥偶被取走那日,陳小姐可是親口答應(yīng)過我, 要余生供養(yǎng)它的。”男人畫完, 又仔細端詳了一番, 這才讓出步子,反手一丟, 只聽‘叮當’, 口紅便直直地落入到了墻角的垃圾桶里, “你食言了?!?/br> “你說過他不會傷害我的?!笨傻筋^來呢, 那是只鬼,是個怪物。 食指立在陳旭芳眼前搖晃兩下,慘白的燈光中男人的皮膚光滑到竟沒有一絲皺紋, “貪心不足蛇吞象,難道不是陳小姐所求的東西過分了些??!?/br> “我只是想嫁個有錢人,后半輩子不用在看人臉色而已。”她出身不好,沒什么學(xué)問,這么些年來也遇上過不少人渣,“想要有尊嚴的活著,過分嗎?” “尊嚴?”男人忍不住笑出聲,他的聲音不大,帶著nongnong的諷刺,審視著眼前的女人,“這東西你渾身上下,我可沒瞧見點?!彼淖彀鸵琅f在笑,“養(yǎng)了它,便不能再要孩子,他會隨著時間慢慢長大,慢慢變得更有力量,這是規(guī)矩,而陳小姐,卻試圖破壞這個規(guī)矩。” 噠噠—— 噠噠噠—— 硬物敲擊地面的聲音,不會兒,門口就探頭跳進來一只穿著大紅棉襖的泥偶,它圓圓的腦袋圓圓的眼,黑眼珠布滿整個眼眶,嘴角是被固定住的笑容,“我被發(fā)現(xiàn)了?!?/br> “那丫頭片子倒還真是個有能耐的。”男人嘖嘖出聲,一彎腰,泥偶就從地面蹦進他的懷里,只露了半條編起的麻花辮在空氣里,余光掃向陳旭芳,“今日我本想與陳小姐做個生意,如今怕是沒機會了?!?/br> 男人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手掌瞬間就按上了陳旭芳的頭顱,“不如,我送陳小姐個禮物?!?/br> 陳旭芳頓感眼前一黑。 耳邊再度傳來嘀嗒嘀嗒的下雨聲,這是她的噩夢,只不過,這次的夢更加的真實…… “怎么這般不小心。”男人抱著泥偶,沿著蜿蜒的小路繞離了燈光忽明忽暗的洗手間。 “我見小哥哥在玩木馬?!蹦嗯悸N著小辮子,“就忍不住走近了些。” 再然后它就感到一道鋒利的視線向著它的方位直直地射了過來。 “沒受傷吧?!蹦腥税涯嗯紡膽牙锾统鰜恚嘀男∞p子認真瞧了一番。 搖搖頭,泥偶發(fā)出咯咯的笑聲,“她不敢單獨留下一人一鬼在一起,自然無法來追我?!?/br> “沒事便好,只是可惜了這個機會?!蹦腥肆⒃谏狡律?,望著匆匆趕去的毛不思幾人,“害我拿不到一年的壽命。” “那您還把夢還給她。”泥偶的麻花辮一翹一翹,“這單生意一點都不劃算。” “生意是小?!蹦腥艘娒凰歼M了女廁,才扭頭離開,他的聲音一路留在半空中,“我賣個人情給對方,咱們才會安全?!?/br> 這邊,毛不思沿著陰氣一路尋到女廁,剛進去,就看到陳旭芳面容驚恐地斜靠在洗手臺上。 手指忙點向她的眉心處,片刻,才收手,“她被強行鎖在夢里了?!?/br> 那個夢是她最害怕的存在,也是她的心結(jié)。 “要多久?”馬名義看了眼腕表,凌晨三點半。 “不知道?!泵凰及櫭紦u頭,當下這個環(huán)境,那東西還在不在,是不是藏在暗處,她都不清楚,自不敢貿(mào)然作法入夢尋人,只好拉了紅線,壓上幾枚符咒,試圖喚醒她。 “是小胡子叔叔。”沉默了許久的小人總于出聲。 “是我看到的那個夢?”馬名義蹲下身子。 “嗯?!毙『⒋怪^應(yīng)下,之后便再也不開口,惹得馬名義有點心疼。 水涌進陳旭芳的喉嚨,不似之前的冰涼,帶著暖人的熱,血腥味開始泛濫,她絕望的感到有東西扯住了她的腳踝,拉著她不停地下墜下墜。 她要死了嗎?胸腔里的空氣變得稀薄,人生的走馬燈不停地在腦海中滑過…… 爸爸mama又在吵架,屋里傳來歇斯底里的叫罵聲,她抱著缺了口的飯碗蹲在樓梯口,飯菜早在爸媽的推搡間撒了多半,只殘留著點飯渣,隔壁鋪子的陳婆婆見她可憐,送了她一枚剛剛出爐的菠蘿包,她邊流淚邊把面包往嘴里塞,又香又甜,那是她童年里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 她初三下學(xué)回家的那晚,家里又被摔的一片狼藉,mama披頭散發(fā)的坐在地面上,拉著她的胳膊,邊打她邊哭,那時她才知道,他爸跟著不知道哪里來的女人跑了,打那日起,本就暴躁的母親變得越發(fā)的難以相處,沒日沒夜的酗酒,喝多了就把所有的怨恨發(fā)泄到她身上,新傷舊傷不斷,每當母親清醒的時候,又比誰都自責(zé)。 她偶爾也會想,要是這世上沒有mama該多好。高考前夕,這個偶爾出現(xiàn)在腦海中的愿望變成了現(xiàn)實,她跟眾人一起站在樓下,看著躺在地上的人,鮮血染紅了整個地面,警察說是自殺,讓她節(jié)哀順變。那天她沒有哭,也沒有去考試,她撬開床頭柜,從中抽了十塊錢,去陳婆婆的鋪子買了兩個菠蘿包,一個自己吃,一個放在了樓下。 再后來,她認識了一個男人,男人比她大八歲,是她的初戀,對她很好很好,她也覺得自己很幸福,白天上班賺錢,下午買飯做給男人吃,所有對未來的幻想全放在了那人身上,直到某一天,有個女人闖進了她的生活,女人說她是小三,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狐貍精,那時候她才知道,男人結(jié)婚了。他離開時給她留下了兩萬塊錢,說是浪費了她的青春。卻換來了女人的嘲諷,她說,這點錢還不夠我買一個包。當年,十九歲的她拿著錢,第一次知道,原來青春也能買賣。 腳下的重量越來越大,陳旭芳不知道自己沉了多久,她緩緩睜開眼睛,鼻腔里是nongnong的血腥味,眼前是攪動的紅。她可能真的要死了吧,有點難過,她想,如果還能再吃一口陳婆婆家的菠蘿包就好了。這么些年,她有了滿墻的包包,有了足夠她安穩(wěn)度過后半生的存款,她不拒絕男人們送的任何東西,唯獨守著老城區(qū)那棟破破的居民樓,說她要是走了,就沒法隨時吃到陳婆婆家的菠蘿包了。 他們都當她說傻話賣乖,只有她自己曉得,她說了那么多假話,只有這一句是真的,那是她記憶中最好的東西了。 鼻子有點堵,陳旭芳想要抬手,卻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握住,她順著手指望去,那是一個剛剛成型的rou團,正被什么堅硬的物體搗成碎塊。 他晃著她的手指,委屈極了,“mama,我疼?!?/br> 刺眼的燈光照進瞳仁,入眼的是幾張陌生的面孔,手術(shù)刀的寒光白的人心驚。 “才十九歲,現(xiàn)在的姑娘都在想什么啊?!笨谡窒拢腥碎_口跟身邊的護士說話,“三個多月了,現(xiàn)在才來多傷身體。” “整整十五周。”陳旭芳張張嘴,眼淚唰的一下子就落下來,“一百零五天。” 是了,她曾經(jīng)有過一個孩子,未曾出生,她說它不該存在,她養(yǎng)不起它,沒有勇氣養(yǎng)它,她不想自己成為母親那樣的人,也不想它成為第二個自己。 于是,它便變成了一堆堆的碎塊,無聲無息的從身體里離開。 小孩抱著膝蓋蹲在陳旭芳腳邊,手指在地上不知道畫著什么,“mama還沒陪我騎馬呢?!?/br> “你不討厭她么?”毛不思一伸手,小孩就順勢沿著她的胳膊抱上去,圈住了她的脖子。 “她當初不要我的時候討厭過她,她接我回家又把我丟掉的時候討厭過她,她讓你來捉我的時候也討厭過她?!毙『㈥种割^,回憶著這幾年來發(fā)生的種種,低聲道,“我討厭過她三次,可是我卻喜歡過她好多好多次?!?/br> 血道爬滿小孩的臉頰,毛不思垂垂眼,脖子上也一樣,蜿蜒而下,她的語氣難得這么輕柔,“疼嗎?” “應(yīng)該不疼吧。”小孩有些忘記了那時候的感受,伸著胳膊給毛不思炫耀,“你瞧,小胡子叔叔把我拼的可完整了?!?/br> ☆、因果循環(huán) 小孩話音講落, 就感到一股力量飛快的撲到他身上,帶著人類的溫度, 就這么把他罩在懷里。 “mama?!彼⑽⒂行┌l(fā)愣, 輕輕移過腦袋,臉上裂開的血道子在白色燈光下更加清晰, 他的眼睛依舊黑漆漆兩團,就這么跟陳旭芳對視著, 片刻才裂開嘴, 對著她伸出胳膊,想要她抱。 人就是這么奇怪的生物,面對未知時會恐懼會猜疑, 可一旦明白那是什么, 反倒不怕了。 陳旭芳不知道他們之前在說什么,那個夢在她還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時候強行畫上了一個句號, 她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那個還沒出生就被扼殺掉的孩子說, ‘我卻喜歡過她好多好多次’。 她順勢把小孩從毛不思懷中接過, 入懷冷冰冰的,就像一塊木頭, 一顆石頭, 感覺不到生命存在的痕跡。 “mama我想騎木馬。”小孩下巴放在陳旭芳的肩頭, 她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他的。 那時候他還泡在溫溫的液體中, 她隔著肚皮輕撫著他,說,‘等你再長大點, 爸爸mama就可以和你一起騎旋轉(zhuǎn)木馬了’,他在她肚子里,開心地晃動了兩下,當作回應(yīng),幅度小到?jīng)]有人感覺到。 陳旭芳拍著小人的后背,鼻頭一酸,忽然有些想哭。 旋轉(zhuǎn)木馬坐落在高臺上,橘色的光影照耀在五彩斑斕的木馬上,透著柔和,樂曲聲在一次次的循環(huán)中傾瀉流淌。小孩子還上去很是高興,揪著木馬的耳朵咯咯笑個不停。 “mama?!?/br> “mama?!?/br> “mama?!?/br> 每次轉(zhuǎn)到陳旭芳眼前,他都要清脆的喚上一嗓子,見陳旭芳跟他招手,才再度把心思放在玩樂上。 “如果他能活下來,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和普通孩子一樣背著書包上小學(xué)了。”毛不思立在陳旭芳身邊,眼神隨她一起追尋著那枚小小的身影。 而現(xiàn)在的小孩,顯然要比所謂的同齡人小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