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而章邦城與孫耀的爸爸私交甚篤,更不忍心看著他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索性就承擔(dān)了他的學(xué)費與生活費,將他撫養(yǎng)長大。 最后在他大學(xué)畢業(yè)后,招到了自家公司,當干部培養(yǎng)。 孫耀感激涕零,直接認了爸。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章家的一員。 所以,章邦城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顧左右而言他。 “這孩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他絕對不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這里頭一定有誤會。我想找個妥帖的法子問清楚,免得傷了心。” 周怡心里自然也是震驚的,可她和章邦城不同。 她雖然照顧著孫耀,但她更愛的卻是章文清,“既然不想傷了情分,那就當面問清楚吧,是誤會說清楚了就行,藏著掖著更傷人心,邦城,你覺得呢?” 章邦城依舊猶豫不決。 他的心底深處,其實也在懼怕著面對結(jié)果。 章文清嘴角噙著冷意,但說出來的話卻軟軟弱弱的,“爸,薛大師說,我差一點就沒命了?!?/br> 章邦城頓時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要是不調(diào)查清楚,萬一下回女兒又遭難了,還能繼續(xù)逢兇化吉嗎? 他深呼吸一口氣,“行,我馬上讓孫耀過來?!?/br> 章文清眼瞼低垂,她瞥了一眼章邦城的神情,又添了一句,“等孫耀來了,爸,你什么話也別說,讓我來?!?/br> 待章邦城打完電話后,客廳內(nèi)的氣氛再度變得沉寂,甚至增添了一分古怪。 很快,孫耀來了。 他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章邦城,“干爹,我手頭上還有事情要忙,有什么話不能電話里說?” 瞧著孫耀無辜的臉,章邦城心落回平地,可他謹記著女兒的叮囑,只板著臉看他,并不說話。 因著身體的緣故,章文清與孫耀接觸并不多,所以沒有爸媽那么強烈的感覺。 此刻,她緩緩站起身,一臉怒容,“你還有臉叫干爹?我家供你吃、供你穿,對你比對親兒子還親,可是你呢,怎么回報我家的?非要看著我們家破人亡你才滿意嗎?” 孫耀正要辯解,可章文清壓根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你孝敬給我爸的銅錢與手釧,什么來路,我們都已經(jīng)調(diào)查的清清楚楚。今天把你叫來,就是想問個明白?!?/br> 章文清心里都已經(jīng)打算好了。 自己先聲奪人,就算孫耀再狡詐,也會露出馬腳。 退一萬步,倘若他真的是無辜的,她大可把所有的問責(zé)攬到自己身上,也免得爸媽和他生分了。 “說話啊,你怎么不說話?把那么歹毒的東西送來,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孫耀被問懵了,他下意識地開口道,“我不知道的?!?/br> 可說完這句話后,他面色微變,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章文清步步緊逼,“你不知道?不諳內(nèi)情的人聽到了我這連連的質(zhì)問,不應(yīng)該先問一下究竟怎么回事?” “看來,你對我們家發(fā)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本來有三分的懷疑,一下子提到了七分。 孫耀心里發(fā)苦,可仍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對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你能告訴我嗎?” 可這樣的問話,只覺得是欲蓋彌彰。 章邦城一顆心又提了起來,事實上,孫耀這本能反應(yīng),完全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即便他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甚至于,他忍不住往更深的方向想,“我記得,一周前,我購買的那批能出綠的毛料,是你負責(zé)看管的。可是那批料子都是廢料,孫耀,你告訴我究竟怎么回事?” 他其實就是多心一問,并不指望能得到答案。 章文清曾在致遠齋里說過這一樁事,現(xiàn)如今爸爸一說,她再度深深的懷疑起來。 “孫耀,別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你要知道,只要動手,就會留下破綻。見了棺材再落淚,那就什么都晚了。” 她疾言厲色,仿佛真有證據(jù)似的。 孫耀沒想到,竟然還會提起毛料。 果真,無論自己做得多小心,還是被抓到了把柄,只可惜,自己的布置還沒有完全收網(wǎng)。 他的表情一陣變幻,最后,只冷笑一聲,“那又如何?你們能拿我怎么樣?” 失去了忠厚老實的那層偽裝,孫耀的氣質(zhì)驟然變得陰狠。 章家所有人,都從來沒有見到過他的這一面,一時間,都有些吃驚。 章邦城瞳孔驟縮,心臟處傳來了尖銳的疼痛,他簡直快呼吸不過氣來。 這就是他養(yǎng)了十幾年的孩子啊,這么的冷漠無情,不知感激。 他到底做了什么孽? 章邦城重重地拍擊了桌子,手掌震得微微發(fā)麻,“果真是你,我真是瞎了眼,瞎了眼啊。章家對你不薄,你為什么要這么狠毒?” “為什么?” 孫耀仿佛聽見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章家對我不薄,哈哈,我的爸爸究竟是怎么死的,你的心里應(yīng)該清楚的很吧!說我狠毒之前,你能不能摸摸自己的良心?你養(yǎng)我,難道不是因為你的愧疚嗎?!” “你殺了我的爸爸,又讓我對你感恩戴德,天下哪有這么好的事情?” 話雖如此,孫耀的心里也是難過的。 他曾經(jīng)把章邦城當作自己的天,可誰知道,天也會有塌的一天。 他之前有多感激章邦城,現(xiàn)在就有多恨他。 章邦城怒容滿面,“你在胡說八道什么。這么多年,我的人品與心性難道你還不了解嗎?究竟是誰在你面前搬弄是非?!” 他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這種子虛烏有的鬼話,孫耀竟然也會相信,“你真是太傷我的心了?!?/br> 一旁的周怡與章文清默契地保持著沉默。 因為,付出最多的是章邦城。 孫耀見章邦城始終不承認,他終于忍不住說出真相。 “當年,是不是你給了我爸一個地里出來的古董?”他記得很清楚,那是個瓷器,“你明明知道,那東西帶煞,卻放任著來害我爸。我爸為什么進賭場、為什么會欠下高額賭債,還不是因為那瓷器的原因?” 可憐他認賊作父十幾年,直到前段時間才知道真相。 如今,他不過是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罷了。 章邦城被氣得渾身哆嗦,他憤然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孫耀面前,給了他一個耳光。 孫耀的臉迅速地紅了,足以可見章邦城用了多大的力道。 不過他不在乎的笑,略帶諷刺道,“怎么?事情說開了,惱羞成怒了?” 章邦城一字一頓,“當年我給你爸的東西,是贗品?!边@話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正品一直在曹老那里,你爸偶然看見了,喜歡的不得了,才委托我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假貨。什么地里出來的,這都是無稽之談?!?/br> 當初,孫耀的爸爸本身就好賭成性,只不過一直在妻兒面前遮掩的好罷了。 他在賭場輸了大筆的錢,又被不懷好意的人誘導(dǎo)著翻本,結(jié)果,欠的賭債如雪球般,越堆越大。 作為好友的章邦城,一直在規(guī)勸著他收手,甚至還幫他償還了部分的賭債。 可結(jié)果呢,好友還是被逼死了。 整個過程,他何其無辜?! “退一萬步,就算我給你爸的東西真的帶煞,可賭場是我逼著他進的?還是我逼著他下注?他早就已經(jīng)控制不住自己的賭癮了,又何必怪在我身上?” 孫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 他愣了許久,才激動道,“這不可能,就是你害死了我爸,否則你為什么要養(yǎng)我?” 章邦城疲累地坐下,“如果我費盡心機地害死你爸,又為什么要留下你呢?留著你來替你爸報仇嗎?這么多年,你覺得我對你的好是愧疚和補償,可真的是這樣嗎?我是真的在,用心對你好。” 他真的很失望,失望透頂。 不管是被誰挑唆,都改變不了孫耀想要殺害他全家的事實。 “我一直在教你用心做事,用心看人??墒悄惆盐业脑捜敵啥燥L(fēng),孫耀,你走吧,這件事情我不再追究了。以后咱們倆的父子情份,就此結(jié)束?!?/br> 孫耀傷害的是他家人,文清更險些就m喪命,他絕不可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正品真的一直在曹老那?” 孫耀喃喃自語,可他知道,章邦城沒有欺騙自己的理由,就這一句話,足以將他所有的認知全部推翻,“這怎么可能呢?” 其實他心里已經(jīng)明白,自己錯了。 可他根本不敢承認這錯誤。 或者說,他不敢承認的是,這么美好的一個家,被自己親手打散了。 想起自己利用章邦城的信任,在公司做的那些事,孫耀就有些羞愧的抬不起頭來。 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可根本說不出話。 幸好,還有補救的機會。 孫耀狼狽得丟下一個名字,旋即落荒而逃,仿佛身后有猛獸追著他似的。 等周怡回過神,孫耀早就不見蹤影,她皺著眉頭,重復(fù)了孫耀的話,“小心陳文。邦城,陳文又是誰?” 章邦城面無表情,“競爭對手罷了。” 生意場上的事情,他不愿意告訴周怡,陳文本就是他的手下敗將,所以才會想出這些下三濫的法子對付他,這一回,他不會給對方留任何情面了。 “文清,累了吧,快去房間休息。” 章邦城面帶愧疚,甚至不敢看女兒的眼睛。 章文清露出了一抹微笑,“爸,這不是你的錯。幸好一切都來得及,咱們都會沒事的?!?/br> 她半字也不提孫耀。 章邦城心里終于好受了些,他強顏歡笑地摸了摸章文清的頭,“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