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林朵決定撒個無傷大雅的小謊:“痛?!?/br> 江禮捏住林朵的下巴,修長的手指微微用力,她皺起眉頭,腦袋向后縮:“江先生,你干嗎呀!” “痛就對了?!苯Y的聲音聽起來極為無情,“不認真上課,來這種地方?” 說罷,狹長的眼睛向下一掃,唇角的弧度漸冷:“還敢穿成這樣,誰給你的膽子,嗯?” “……” 林朵低下頭,她要怎么說,自己急于還錢,走投無路,誤入狼窩? 自知理虧,林朵咬著嘴唇,轉移話題:“那你呢,你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江禮放下冰塊,傾身去拿藥箱,邊找藥水邊說:“生意場上的朋友,約我在這里見面?!?/br> 林朵想到方才在包房里,那些男人最后離開的畫面,心中沒由來發(fā)悶,比自己淤了血的左臉還要悶。 江禮掏出醫(yī)用棉簽,沾了藥水,一手托住林朵的臉,他驀地湊近,那張優(yōu)雅的臉瞬間放大,她清晰地看清他五官的每一處。 高挺的鼻,微翹的唇,黑沉沉眼眸中的所有情緒,盡數(shù)斂藏在那副金絲邊眼鏡后面。 盡管早已習慣了他這張臉,此時此刻,她的心跳仍然漏了一拍。 怎么會有人長成這樣呢? 被上帝吻過的人,也不過如此。 她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從他的臉換到其他地方,腦子里七想八想,不知怎么,就問了一句:“那……你買酒了沒有?” 江禮手下動作沒停,涼涼的藥水在她臉上摩擦,他覺得這個問題好笑:“這是什么問題?酒在一些場合里,不是必備品么?” “……”林朵想想也是,上流世界么,當一個人擁有足夠高的權勢和地位時,自然也擁有相應的交。配權,動物和人都是如此。 女人對他們而言,是聲色場所可供出售的商品,是他們觥籌交錯的陪襯。 再冷漠的男人也是男人,以他的身份,這不是很正常? 可是聽見他親口回答,她的心里好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就因為一個人,一句話,心情都變得低落起來。 林朵手揉皺裙角,悄悄咬著嘴唇內側軟rou,嘴里有些泛酸。 “怎么這副表情?”終于涂完藥水,江禮隨手將棉簽丟在圓形桌幾上,盯著她的臉瞧,“還痛?” 林朵不想讓他感覺自己很矯情,所以她搖了搖頭,沒出聲。 江禮伸出手,再度托起她的下巴,一點點傾身湊過去。 頭頂水晶燈被他遮住,她被他籠罩在陰影里,身子僵硬,動都不敢動。 直到彼此相距不過一掌,他才停下,溫涼拇指在她左臉輕輕摩挲,他垂下眼,對著她臉上發(fā)腫的地方,輕輕吹了吹。 “這樣呢?還覺得痛么?” “……” 林朵感覺自己的臉“咚”的一聲,由內而外地紅了起來。 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原來臉紅這件事,也是會有聲音的。 這下不止是臉,連心都開始亂跳起來,一聲又一聲,她聽得清楚。 什么叫如坐針氈,她終于有了透徹的體會。 “江先生?!?/br> 林朵的眼神無處安放,只能左右亂轉,她看酒架,看花瓶,看墻上的名畫,就是不肯看他的臉。 “嗯?”江禮收回手,不明所以。 林朵強行平復自己,盡量讓自己的口吻淡定一些:“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江禮嘴角笑容僵住,他收回手,“聽話”地坐到一旁。 抓起圓幾上的煙,他抽一根出來,歪頭點燃。 尼古丁在肺里滾了一圈,剛欲吐出,想起旁邊還有個人,江禮抓起遙控器按了一下。 厚重窗簾自動拉開,他走到窗邊,打開窗子,吐出那口青煙。 見他這樣,林朵心中頓時有些過意不去。 這分明是他的地盤,自己有什么資格趕人家? 她嘴唇囁嚅,剛準備說點什么,只聽咚咚三聲,房門被敲響。 窗邊的江禮轉過身,隨口道:“進?!?/br> 他倚在那里,姿態(tài)悠然,手指夾著煙,伸出窗外撣了撣。 “江總!” 門打開,一個三十多歲,穿著西裝的男人走進來,頭發(fā)梳得整齊,笑容圓滑。身后跟著的,是頭發(fā)有些散亂的水姐。 想來,這位應該就是這兒的經理了。 “抱歉,手底下人不懂事,打擾了您的好心情,我代表會所上下,鄭重向您道歉?!?/br> 江禮好似沒聽見般,仍舊倚在窗邊,漫不經心地抽煙。 經理的話沒人接,就這樣摔在地上,不禁有些尷尬。 水姐還有什么不明白,她眼睛一轉,當即站到沙發(fā)前,忙不迭給林朵道歉:“小meimei,瞧我這張破嘴,不知道您跟江總的關系,先前多有得罪,請您原諒我!都是一場誤會,對不對?” 林朵坐在那里,抬手撫了撫臉頰,偏過頭,沒有出聲。 場面一時僵住,經理頭冒冷汗,今夜這件事必須有個了結,否則對他們會所的影響大大不利。 他求助地看向江禮,放出條件乞求原諒:“江總,都是我們管理無方,才影響了您的好心情,您消消氣。要不這樣,您和這位小姐,本月一切消費全免,就當是一點心意,如何?” 江禮吸了一口煙,燃燒的煙草瞬間變得猩紅。 “你覺得?!苯Y瞇起眼睛,“我很在意這點錢?” “不不……當然不是!” 江氏集團,在南源城只手遮天,財富不可估量,別說是一個月,便是買下這家會所,于江家來說,也不過是一筆微不足道的錢財。 “江總,依您的意思……這件事該怎么辦?”他深深鞠躬,決定徹底豁出去。 江禮翹起一邊唇角,笑容多了幾分溫和:“好說。我這人就是心軟,你這樣求我,我也不是不近人情?!?/br> 經理松了口氣,喜上眉梢,忙道:“多謝江總!” 江禮一臉親和地點點頭,夾煙的手指,隨意指了下林朵,說:“只是,你手下的人,動了我的女人。打她的臉,不就相當于打我的臉么?” 他的女人? 林朵心里一驚,她,什么時候,成了他的…… 想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又被江禮一個眼神制止。 她不得不咽下去,心中反復咀嚼這幾個字,她忍不住想,這可真是折她的壽。 水姐聽聞這話,已經心知不妙,但她為了保留這份工作,此刻也只能低下頭。 她轉身去求江禮:“江總,都怪我不長眼!哪里知道……唉!您想怎么都好,要么,您打我一頓出出氣吧!” “打你?你也配。” 他如此優(yōu)雅地說出這句話來,明明這般刻薄,從他嘴里講出,又是如此理所當然。 江禮直起身,邁著長腿,緩緩走到水姐面前。 燃著的半截香煙,被他捏在手里,輕輕地,在水姐的左臉碾滅。 痛苦的慘叫傳遍屋子的每個角落,江禮豎起食指,在嘴唇前比了個“噓”的手勢。 “臉很痛,對么?” 說完,他放下手臂,轉身走到林朵身邊,挨著她坐下。 伸手自然攬過她的肩,另只手曲起手指,用指背撫上林朵高腫的臉。 她是他的學生,雖然一天課也沒上過,也是他的學生。 他的學生被欺負了,身為護短的老師,當然要為她出頭。 老師還沒找逃課的學生算賬,其他人就敢在她頭上動手,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江禮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冷,越是如此,他的笑容就越溫柔:“你是怎么打她的,還記得吧? “我要你跪在她面前,扇自己的臉。就……”他摸了摸下巴,稍加思索,“到她消腫為止。” 第14章 第14次貼近 聽了江禮的話,水姐身子一抖,立即睜大眼睛,嘴巴張開,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是很快反應過來,江禮是什么人,言出必踐,說一不二,怎會有心情在這里跟她開玩笑? 更何況,對他來說,她這種人,就跟螻蟻一樣,他根本不會在意她的死活。 她心中后悔不已,恨不得回到兩個小時之前,狠狠給自己兩巴掌。 會所經理見她沒動靜,暗中在后面推了她一下,低聲催促:“江總給你機會,還不趕緊給這位小姐賠禮道歉?” 水姐回過神來,忙撲到江禮身邊,膝蓋一彎跪在毛毯上,一手捂住被燙壞的臉,另只手抓住江禮的西裝褲,涕淚齊下:“江總,求您饒了我吧,江總!我知道錯了!您打我罰我都可以,這……這要是一直打下去,我的臉就壞了??!” 江禮翹起那條腿,高級面料從水姐手中滑走,他微微俯身,隔著金絲邊眼鏡,淺笑看著水姐。 “怎么,不肯么?” 水姐先是猛一陣點頭,但是很快地,又搖頭,忙說:“肯,我肯!但是求您,求您……我真的不能……” “哦。”江禮靠到座椅上,“那就剁了你的手吧?!?/br> 他說得如此云淡風輕,好像百姓們在討論今天菜市場白菜又漲價了一樣。 如此不值一提。 水姐這下是真的開始恐慌,她跪坐在那里,身子不自覺在抖,眼神卻很直,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