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高氏怒瞪著對方，“被欺負(fù)的人不是你家孩子，你當(dāng)然這樣說?！?/br>
    “你，你……”剛才開口之人頓時想罵娘，深吸一口氣，“夏同志要是能救活我家孩子，他怎么著都行?！?/br>
    韓高氏脫口道：“你不要臉，當(dāng)所有人跟你一樣不要臉？！”

    “你——你簡直蠻不講理?！?/br>
    韓高氏雙手叉腰：“你講理，你講理還向著夏立夏個臭流氓？”

    第2章 蠻不講理

    “你，我不和你說這些，有本事就去找村長?！崩蠈?shí)巴交的人吵不過她，又不好像她一樣胡攪蠻纏，“村長不罵你，我跟你姓！”

    韓高氏哼一聲，氣咻咻道：“你不攔著老娘，老娘都到村長家了。你就等著跟老娘姓吧?！?/br>
    “娘……”小寒的母親劉素芬無奈地說，“先別去，聽聽大夫咋說，小寒醒來一直喊頭痛?！?/br>
    韓高氏：“你領(lǐng)著大夫給她看看，我去找村長?！?/br>
    “娘！”劉素芬伸手抓住韓高氏的胳膊。

    韓高氏甩開她，“別攔著我?！?/br>
    “娘，小寒可能摔傻了?！眲⑺胤乙姞睿胍矝]想就說。

    韓高氏猛然停下來，驚叫道，“傻了？小寒傻了，我，我就叫那個夏立夏養(yǎng)她一輩子！”

    圍觀群眾齊刷刷看向韓高氏，皆一臉不敢置信。小寒的母親劉素芬的臉一下紅了，倍感丟人，“我是說有可能，沒說小寒傻了。我們先進(jìn)去看看小寒？”

    院門沒關(guān)，院子也不長，劉素芬的聲音不大，小寒也聽得一清二楚。小寒有原主記憶，知道韓高氏很能搞事，也沒想到韓高氏說找夏立夏，真不是嘴上說說。

    小寒撿起地上的衣服，打開房門勾頭往外看，見韓高氏進(jìn)來，連忙拿著毛巾包著濕漉漉的頭發(fā)躺床上假寐。直到有人喊她，小寒才慢慢睜開眼，看到韓高氏來到床邊，“奶奶？”滿眼疑惑。

    “你，你不認(rèn)識我了？”韓高氏急急道。

    小寒眉頭緊蹙，十分痛苦，“我，我的，我的頭——”

    “大夫，麻煩你給小寒看看?！眲⑺胤疫B忙把大夫拉過來。

    韓高氏和別人爭吵時大夫也在旁邊，大夫知道小寒磕著腦袋，“頭哪兒難受？”

    “后面?！毙『卮鸬?。

    大夫走過去摸摸她的腦袋，“是不是這里？”按一下，小寒佯裝痛的倒抽一口氣。大夫忙問，“有沒有覺得惡心？”

    “有一點(diǎn)。”小寒確實(shí)想吐，喝太多山泉水的緣故，“大夫，我的頭有沒有磕壞？”

    大夫老老實(shí)實(shí)說：“我也不能確定。我建議你們把小寒拉到鎮(zhèn)上，讓鎮(zhèn)上的醫(yī)生查查?！?/br>
    “鎮(zhèn)上？！”韓高氏又像被踩了尾巴，“是不是得花很多錢？”

    得看具體情況，傷的輕花不了多少錢。大夫張嘴想解釋，忽然心中一動，試探著說，“小寒奶奶，腦袋上的事無小事，可別因?yàn)樾奶蹘讐K錢，就不給小寒看病?！?/br>
    “小寒咋了？”

    屋里暗下來，小寒扭頭看去，一個身材魁梧，相貌普通的中年漢子從外面進(jìn)來。

    “當(dāng)家的，大夫讓咱們把小寒拉到鎮(zhèn)上?！眲⑺胤覔屜日f。

    韓有?？匆谎厶稍诖采系男『?，轉(zhuǎn)身往外走，“我去找村長借牛，你給小寒收拾收拾，咱們現(xiàn)在就去。”

    “站??！”韓高氏陡然拔高聲音，“你別去，我去找村長。”

    韓有福停下來，看了看他娘，又看看他媳婦，眼神閃爍，“娘，你找村長借牛？”

    “娘找村長理論?！眲⑺胤倚÷曊f。

    他果然沒猜錯，他老娘的表情就不像是去借牛?？身n有福不明白，“我聽人家說小寒掉水里，難不成是村長害小寒掉水里？”

    “他，對對，就是他?！表n高氏眼中一亮，“要不是他非要咱們挑水，小寒也不會掉水里。我必須得去找他?！?/br>
    劉素芬無奈地喊：“娘……”沖旁邊努努嘴，有外人在呢。

    大夫忙說：“我什么都沒聽到，我現(xiàn)在就走。”不待幾人開口，拔腿往外跑，沒有回家，直奔村長家。

    小寒家在村西頭，村長在村東頭，小韓村很大很長，兩家直線距離有半里路。農(nóng)村路彎彎曲曲，真走下來，小寒家到村長家將近一里多路。

    大夫跑到村長家累得氣喘吁吁，扶著土墻喘好一會兒才推門進(jìn)去，把他聽到的全告訴村長。村長看向西邊嗤一聲，“謝謝你。我現(xiàn)在就去找公社主任?！?/br>
    “找，找主任？”大夫勸道，“老村長啊，清官難斷家務(wù)事，還是韓高氏那個老虔婆家的，你就別管了。”

    村長看一眼大夫，苦笑道：“你當(dāng)我想管？我不管，韓高氏會放過立夏？”嘆了一口氣，“村里人保守，先前立夏不敢給小寒做人工呼吸就考慮到這一點(diǎn)，我可憐小寒那丫頭，也沒想那么多，誰知道……唉……

    “剛才我和立夏回來，村里人見到我們就問，嘴對嘴親還能救人?。课耶?dāng)時就想壞了。這才多久，還沒半小時吧，你來告訴我，韓高氏要來找我。”

    大夫也是小韓村人，老村長雖不是大善人，也不是惡人，當(dāng)村長這些年也做到廉潔公正，相比韓高氏個不講理的，于公于私大夫都站村長，“那咋整？我瞧著小寒那丫頭磕得不輕，人有些呆，萬一有個好歹，韓高氏真會賴上小夏同志。”

    “韓高氏不信人工呼吸能救人，主任信?！贝彘L道，“我再把小寒家的事告訴主任，主任會幫我。韓高氏敢不依不饒，我就說她虐待親孫女?！?/br>
    大夫心中一突，忙說，“村長，對付韓高氏那種人，有真憑實(shí)據(jù)她也敢耍賴，更何況……”你還沒有。

    “小寒老實(shí)，韓高氏不會打小寒，就算打了，小寒也不會到處說。”村長道，“她meimei皮實(shí)，跟個假小子似的，這些年沒少挨打，身上肯定有不少傷痕，韓高氏又在明知小寒身子單薄的情況下讓小寒去挑水，我就和主任說，韓高氏想作踐死兩個孫女。”

    大夫咽口口水，“村長，這，也太狠了吧?！?/br>
    “你當(dāng)我想這樣做?！痹诖蠓騺碇按彘L一直在想，若是韓高氏找他鬧，他該怎么應(yīng)付，“流氓罪是要槍斃的，立夏是我親侄子，我萬不能讓他背上‘流氓’兩個字?！?/br>
    早兩年隔壁鎮(zhèn)上就有個人因?yàn)榱髅プ锉粯寯?，大夫頓時不覺得村長狠，“那村長你快去，天就要黑了?！?/br>
    “我原本打算等我大兒回來騎車載我去鎮(zhèn)上?！贝彘L嘆一口氣，回屋把自行車推出來去找他大兒子，見大夫還在，“你還有事？”

    大夫：“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我給你證明，你說的話都是真的。”

    “可是車子只能載一個人。”村長犯難了。

    大夫：“我去借一輛。我們在村口碰頭?！闭f著話就往外走。

    小韓村的牛是村里共同養(yǎng)的，韓有福套牛車?yán)『ユ?zhèn)上必須得找村長借牛。韓有福把他老娘韓高氏勸回去，到村長家，村長家大門緊閉。

    “爹，你怎么在這兒？”

    韓有?；仡^看去，二閨女和小兒子在路口，“放學(xué)了？”

    “是呀?！表n小艾跑過來，“爹，我剛出學(xué)屋就聽人家說我姐差點(diǎn)淹死，咋回事??？”

    韓有福一邊往家去一邊解釋。小艾聽他說完非常生氣，“我都說不讓大姐挑水，奶奶非讓大姐去。現(xiàn)在好了，工分沒掙到，還差點(diǎn)連命都搭進(jìn)去，咱家又不是吃不上，差那點(diǎn)工分能餓——”

    “二姐別說了，快別說了，奶奶來了。聽見又得揍你?！?/br>
    韓小艾順著弟弟的手指看去，韓高氏正往這邊來。韓小艾忍不住小聲嘀咕，“揍我也不怕，她現(xiàn)在追不上我。”

    “有福，村長是不是不愿意借牛？我說我去，你非要去，沒借著吧?！表n高氏一邊說一邊往這邊走。

    韓小艾搶先道：“村長不在家?！?/br>
    “不在家？”韓高氏心中有個不好的預(yù)感，“哪兒去了？”

    韓有福也就是小寒的父親說，“我不知道?！?/br>
    “我知道?！表n小艾道，“我們放學(xué)的時候碰到村長在路口等人，有人問村長干啥去，村長說他去鎮(zhèn)上。”

    韓高氏：“這么晚去鎮(zhèn)上——”猛的睜大眼，一拍大腿，“壞了，壞了，有福，壞了！”

    “啥壞了？”韓有福不明白。

    韓高氏張張嘴想說什么，話到嘴邊拐個彎，“趕緊去把你爹找來?！睕]容韓有福開口就往家跑。

    “你們知道嗎？”韓有福問。

    韓小艾聳聳肩，一臉事不關(guān)己，“我們剛放學(xué)哪里知道?！毙睦锖薏坏盟棠添n高氏倒大霉。

    今天韓有福和他爹同村里人一起去挖河，聽說小寒落水，韓有福就先回來了，小寒爺爺沒回來。韓有福便讓一對兒女先回家，他去河邊找他爹。

    還沒到河邊，韓有福就看到有人扛著鐵鍬往他這邊來，瞬間確定放工了。韓有福便找個人詢問，得知他爹已經(jīng)回去了，就轉(zhuǎn)身回家。韓有福到家里發(fā)現(xiàn)他爹正坐在院子里抽旱煙，眉頭緊鎖，很犯愁的模樣，心下疑惑，“爹，出什么事了？”

    “你別管。”韓高氏怕兒子攔著她，和老伴一合計(jì)，決定先瞞著兒子和兒媳婦，“老頭子，咱們現(xiàn)在去，還是明天去？”

    鎮(zhèn)上離小韓村有六七里路，現(xiàn)在太陽快落山了，等他們走到鎮(zhèn)上，公社主任也回家了，韓老頭稍稍一想，就說：“明天一早去，今天太晚了?！?/br>
    “爹，娘，明天一早我和你們一起去。”韓有福說。

    韓高氏瞥一眼韓有福，眼神閃了閃，什么也沒說。

    翌日早上天蒙蒙亮，小寒正在睡覺，聽到“砰”一聲，小寒霍然起身，“誰？”

    “醒了？醒了就起來做飯，我和你爺去鎮(zhèn)上?！?/br>
    小寒眉頭緊鎖：“奶奶？”

    “娘，今天我做飯，小寒不舒服?！绷鲁醯奶煸缟嫌行觯瑒⑺胤乙贿叴┩馓滓贿呎f，“小寒，起來洗洗臉，吃好飯和你奶奶去鎮(zhèn)上看病?！?/br>
    看病？小寒昨天在屋里躺著，雖然沒能聽見老兩口在院子里嘀咕什么，但絕對不是給她看病。

    “看什么?。克皇呛煤玫?？”韓高氏道，“哪天不舒服再去看，我今天有別的事，沒空給她看病?！?/br>
    趿拉著鞋出來的韓有福疑惑道，“不是去看病？那你們?nèi)ユ?zhèn)上干什么？娘，我不管你干啥，你沒空，我?guī)『ァ！?/br>
    “你有錢嗎？”韓高氏問。

    韓有福像被人攥住喉嚨，一下啞巴了。

    韓有福不是沒存過錢，無論放哪兒，哪怕是老鼠洞里都能被他老娘韓高氏找出來。劉素芬把錢縫被子里面，也能被韓高氏翻出來。

    每次找到劉素芬和韓有福私藏的錢，韓高氏就鬧得雞犬不寧，全村都知道。次數(shù)多了，韓有福和劉素芬也懶得存錢，家里的錢就一直被韓高氏拿著。

    韓有福望著坐在床上傻愣的小寒，心疼又心酸，“你不給我錢，我，我就去借。我就說是你讓我借的?！?/br>
    “你敢！？”韓高氏大怒。

    第3章 賴上立夏

    韓有福結(jié)婚前和他老娘一條心，結(jié)婚后想給新媳婦，也就是小寒的母親買根發(fā)繩，韓高氏都不給錢，母子倆才漸漸離了心。

    平時鬧鬧就算了，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也鬧，韓有福怒上心頭，“你看我敢不敢！”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你…你給我站住。”自己生的兒子自己了解，放他去借錢，他能借幾十塊。韓高氏慌忙從兜里掏出手絹，拆開手絹拿出兩塊錢，“只有這些，多了沒有?！?/br>
    韓有福沒接，“鎮(zhèn)上看病貴，再給三塊?！笨粗n高氏的眼睛，大有她不給，他立刻出去借的節(jié)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