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嚇得哆嗦了一下。

    小寒開口道，“先吃飯。奶奶，我跟你說的話別不放在心上。你現(xiàn)在一個月花九塊錢買rou，將來他倆有本事，一個月給你五十?！?/br>
    “你還要給我錢，我到現(xiàn)在連你一毛錢也沒見著?！表n高氏滿不高興地說。

    小寒：“我是個學(xué)生，為啥去工作？別說你不知道?！辈唤o她說話的機(jī)會，“立夏去接你們，來回車費是五十塊錢，我二嫂一個月才掙五十。”頓了頓，“誰的錢都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我手上寬裕，你不說，我會給你一百塊?！?/br>
    小寒昨天說她去上班，韓高氏就納悶，她一個學(xué)生上啥班啊?，F(xiàn)在聽她這么一說，韓高氏心虛，訥訥道，“你是中專生，我以為能賺不少?！?/br>
    “小寒是大學(xué)生。”立夏話音落下，小艾筷子上的紅燒rou掉碗里，小虎咬著自己的舌頭，韓高氏一副“你在說什么鬼話”的模樣。立夏笑笑，一邊吃飯一邊把小寒為何沒考中專，而考大學(xué)的事說給她們聽，最后才說，“小寒說她去工作就是拍戲。”

    小艾忙問：“晚上拍？”

    “晚上？”立夏不懂。

    小艾看向田蓉。

    “小寒拍了一部電視劇，晚上重播你們就能看到了?！绷⑾牡?。

    韓高氏眉頭緊皺，“你現(xiàn)在是戲子？”此話一出眾人齊刷刷看向她。韓高氏反問：“我說錯了？”

    “小寒是人民藝術(shù)家，和你知道的戲子不一樣?！绷⑾牡?。

    小寒笑道，“你這樣說我奶奶聽不懂。以前打仗的時候有文藝兵去前線慰問演出，奶奶知道嗎？屬于那種。畢業(yè)還給分配工作，老了還有退休金。你知道的那是唱大戲的。”

    “你這樣說我就懂了。”韓高氏道，“就像咱們村的赤腳大夫和鎮(zhèn)上的醫(yī)生。不對，那以后要是再有大革命，得斗你?！?/br>
    立夏：“她不當(dāng)演員，考上中專，是個知識分子，也得斗她?！?/br>
    “姐夫說得對?！毙“溃澳棠?，我姐是大學(xué)生啊?！?/br>
    韓高氏眉頭舒展，“賺了多少錢？”

    夏明義連忙捂住嘴，這老太太怎么三句話不離錢。

    “一百塊?！毙『?。

    韓高氏算一下：“一個電視劇就是一百，拍多久？”

    “一個多月?！毙『?。

    韓高氏眉頭皺起來，“沒比當(dāng)工人多多少?！?/br>
    “當(dāng)工人沒當(dāng)演員自由?！绷⑾牡溃靶『羰侨スS，今天下午也得去上班，請假還會扣工資?！?/br>
    韓高氏：“照你這樣說，今天下午不去也不扣錢？”

    “不扣?！毙『?，“把戲拍好就行了?！?/br>
    韓高氏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你會演戲？我咋不知道?！?/br>
    “我不會，老師教的?！毙『?，“我都學(xué)一年半了，奶奶，榆木腦袋也開竅了?！?/br>
    韓高氏：“你跟榆木腦袋也沒啥區(qū)別?！?/br>
    “奶奶！”立夏道，“怎么說話呢？小寒是你親孫女?！?/br>
    韓高氏：“人家的孫女老娘才懶得說?！?/br>
    立夏噎著了。

    夏明義又想笑，“親家奶奶，吃rou，吃rou。這個藕和土豆也好吃?！?/br>
    “你也吃。”韓高氏意識到立夏的兩個哥都在，不好再說他，“明天去哪兒買衣裳？小寒?！?/br>
    小寒：“最大的百貨商店。”

    “那不是得坐車？”田蓉道。

    小寒點點頭，“大嫂去不去？”

    “妞妞還小，我就不去了?！碧锶氐?。

    小寒：“明兒二嫂休息，帶上囡囡和妞妞，一起出去逛逛。你抱累了，我和二嫂也能幫你抱?！?/br>
    “我也能幫你?！毙“馈?/br>
    田蓉看向夏明仁。

    立夏嘖一聲：“出去逛逛也得問大哥。”

    夏明仁呼吸一窒，張嘴就想噴立夏，眼角余光注意到韓高氏停下來，咬咬牙，壓住火氣，“你大嫂是問我去不去，不知道就別亂說?！?/br>
    “那是我誤會您了，大兄。”立夏陰陽怪氣道。

    夏明仁噎住了，“你——”

    “大哥吃菜?！毕拿髁x攔住，“囡囡正看你。”

    夏明仁扭頭，囡囡抬起頭，仿佛在問，大伯，你又要打我小叔叔嗎？

    “你去吧。”夏明仁深吸一口氣，對田蓉說。

    田蓉“嗯”一聲，就喂妞妞吃飯。

    韓高氏看看立夏，又看了看夏明仁，吃過飯到小寒屋里就問，“立夏跟他大哥咋回事？”

    “這事還得從頭說起?！毙『?，“我也是后來知道的。”隨后把張淑華不喜歡立夏，偏疼夏明敏，以及夏明仁覺得張淑華可憐，立夏對他媽太過分的事大致說一遍。

    韓高氏明白了，又想到夏明義說夏明珠說小寒是土包子，“立夏的大哥心疼他媽，干啥不搬出去，把他媽接過去跟他??？”

    “這……”小寒真沒想到這點，“我那個婆婆不愿意吧。”

    韓高氏：“是不是你大嫂生個閨女？”

    “也有可能。”小寒道，“大嫂也是個苦命人?！睋?dān)心她不在家的時候田蓉的媽過來，韓高氏看到田蓉的媽拿東西，連著田蓉一塊收拾，就把她媽干的事說給韓高氏聽。

    韓高氏驚得合不攏嘴，“還有這么不要臉的人？！”

    “咳咳……”小寒笑嗆著，“確實很過分。我們有心幫大嫂，又擔(dān)心把她爸媽收拾的太慘，大嫂心疼?！?/br>
    韓高氏：“這么不要臉，還心疼她？換了我，我跟她斷往！”

    “她不是你?！毙『ЬS道，“大嫂有你一半?yún)柡?，她媽也不敢天天找大嫂要錢。”

    韓高氏眉毛倒豎：“慣的！”

    “你們要不要去睡會兒？”小寒問托著下巴聽她說話的弟弟meimei，“我后天去上班，讓你姐夫帶你們?nèi)ス蕦m，先玩一圈，然后去圖書館?！?/br>
    小艾：“我們聽大姐的。”

    “出去玩別亂跑，要聽話。”小寒道，“不然明年暑假就不去接你們?！?/br>
    韓高氏忙問：“明年暑假？”

    “他倆要是能考上縣里的高中，暑假讓他倆過來玩一個月再回去?！毙『聪蝽n高氏，“行嗎？”

    夏天沒什么活，韓高氏聽韓有福的意思過了年，他們村也搞家庭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zé)任制，回頭分幾畝地，他們四個人就能收拾好，“來吧。在家也是漫山遍野到處跑。”

    “我們沒有跑。”小艾忙說，“大姐，我們是去山上看書。”

    小寒笑道：“有沒有玩，中考結(jié)果會告訴我?！?/br>
    姐弟倆確實沒有玩，小艾聽她這樣講，“你就瞧好吧?！?/br>
    “回你們屋睡覺去。”立夏道，“你姐拍半天戲，得歇一會兒?！?/br>
    韓高氏站起來，小艾和小虎跟上。三點多，小寒醒來，收拾一下她和立夏的秋衣，就去隔壁叫韓高氏去洗澡。

    韓高氏這人只要不花她的錢，別管叫她干啥，她都去。小寒話音落下，韓高氏就叫小艾把衣服找出來。小艾指著韓高氏帶來的兩個大包，“奶奶，你的東西在那里面?！?/br>
    “我一直想問，奶奶，你這帶的什么？”小寒問，“立夏說挺輕的?！?/br>
    韓高氏拆開包，“烏拉草?！?/br>
    “你帶這個干什么？”小寒不解。

    韓高氏瞪她一眼，嫌她沒見識，“這都是我編的鞋墊子。你們不要，我?guī)Щ厝?。?/br>
    “要，謝謝奶奶?！彪y得韓高氏良心發(fā)現(xiàn)一次，烏拉草墊在鞋里確實暖和，立夏伸手接過來，“我爸最喜歡這個?！?/br>
    韓高氏滿意了，看一眼小寒，哼一聲，打開另一個包，“你說城里買點這個都要票，我跟你娘天天上山找，這些夠你們吃到過完年。”

    小寒勾頭一看，木耳和榛蘑，還有其他野生蘑菇，“謝謝奶奶。先放這里，洗了澡回來再收拾?！?/br>
    洗好澡，小寒就找把剪刀把小艾的小虎的頭發(fā)剪了。而他倆剪好，囡囡走過來，指著自己的頭發(fā)，“小嬸嬸，還有我?！?/br>
    “知道了?！毙『o她剪好，天也差不多黑了。

    小寒把菜熱好，夏民主和蔡紅英先后回來了。一家人吃過飯，就坐在堂屋里看《新聞聯(lián)播》。夏民生見電視臺又重播《知青》，忍不住說，“小寒，你認(rèn)識電視臺的人，能不能跟他們說說，別總播這一個?！?/br>
    “過幾天播《西廂記》?！毙『?。

    樊春梅：“那個我都會唱?！?/br>
    “那要不你們給電視臺打電話?！毙『?，“電視里有電話號碼?！?/br>
    韓高氏看向夏民主，“電視臺不聽你的？”

    “這是國家臺，我爸是首都市長?！绷⑾牡?，“管不到上面。”

    夏民主想提醒他兒子，他除了是市長，還是委員，嘴巴動了動，“電視臺歸廣電管?！?/br>
    “立夏他二嬸就打電話吧?！表n高氏道。

    樊春梅搖頭：“別給人家領(lǐng)導(dǎo)添麻煩了?！?/br>
    “留著電話就是打的?！表n高氏道，“你們不好意思，我給你們打。小寒，過來教我咋打電話?！?/br>
    小寒嘆氣：“接話員都下班了，明天再打?！?/br>
    “那我明天下午打?！表n高氏道，“我忘了你提醒我?！?/br>
    小寒扶額，“記住了?！?/br>
    翌日早上午，小寒帶著一家老小去百貨商店。立夏本來不準(zhǔn)備去，因為他煩韓高氏，又怕星期天人多，把小艾和小虎擠散了，小寒找不到他倆著急，就跟上去。然而，上公交車的時候因為人多，立夏一手拽一個，還險些把小艾和小虎弄丟。

    小虎自己也嚇一跳，下了公交車攥緊立夏的手。到商店門口見里面全是人，小虎抓住立夏的胳膊，“姐夫，咱倆別進(jìn)去了吧?！?/br>
    立夏往里面一看，全是女人和小孩，“姐夫領(lǐng)你去買好吃的。”

    “上哪兒買？立夏?！毙『?。

    “立夏？我好像聽到韓小寒的聲音了?！?/br>
    “就是那個女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