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紅英張嘴就想說現(xiàn)在給也用不著。夏明義搶先道，“聽大嫂的?！本o接著就說,“大哥，回頭一定要跟他們說,讓他們照顧。”

    “你也不想照顧媽？”夏明仁問。

    夏明義：“我和紅英沒法照顧。我們留一個人在家看著媽，根本沒錢請保姆?？墒菋尙F(xiàn)在這個樣，也不是一個人的活?！?/br>
    “爸爸不要指望小叔?！辨ゆさ?“小叔說你敢把奶奶拉去他那兒,他就把人扔出去?！?/br>
    夏明仁瞳孔一縮，下意識看張淑華，見她閉著眼一動沒動，松了一口氣,“你爺爺怎么說？”

    “小叔說爺爺也是要面子的?！辨ゆさ?“爺爺默認了?！?/br>
    田蓉：“干部大院里的人都知道爸和媽的事，你讓立夏來看她，傳到人家耳朵里，爸就沒法在里面住了?！?/br>
    “爺爺很早以前就說過他不能動了，不用咱們伺候?！编镟锾嵝严拿魅?。

    夏明仁想起來了,可是讓他跟人家說，你照顧我癱瘓在床的媽，夏明仁說不出口，“田蓉，你說。”

    田蓉想問你為什么不說？嘴巴動了動，道：“好，到時候把明珠叫過來?！?/br>
    “那你回去吧?！毕拿魅实馈?/br>
    田蓉“嗯”一聲，就拉著妞妞回大院。

    蔡紅英轉(zhuǎn)身就想走，見夏明義沒有要走的意思，“你不走？”

    “我晚點回去?！毕拿髁x道。

    蔡紅英沖囡囡使個眼色，咱們走。

    到大院吃了餃子，蔡紅英就回屋睡覺。原本應該全家坐在一起看春晚，發(fā)生這種事，連立夏也沒心思看，給娃娃洗洗臉刷刷牙，就和小寒上樓休息。

    小寒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晚上吃飯的時候大嫂說大哥讓她跟那家人談，你明天教教大嫂?！?/br>
    “她做這么多年生意，不用我教也知道該怎么說?！绷⑾牡馈?/br>
    小寒：“大嫂膽子小，你讓她知道你的態(tài)度，她才敢跟那家人談?！?/br>
    “讓二嫂跟她一塊?！闭f起蔡紅英，立夏扯了扯嘴角，“說不定真能跟那家人鬧起來?！?/br>
    小寒轉(zhuǎn)過身對著他，“那家人厲害不？”

    “不知道。反正不敢來這邊鬧?！绷⑾牡?，“別管他們，咱們又不能管他們一輩子?！?/br>
    小寒往小床上看一眼，見小床上鼓出一塊，“娃娃，拉燈睡覺了啊?！?/br>
    “等等，mama?！蓖尥藁琶ψ饋怼?/br>
    立夏跟著坐起來，“你在干什么？”勾頭一看，“什么時候把游戲機拿上來的？”說著就掀開被子朝他走去，“給我?！?/br>
    “不給！”娃娃連忙把游戲機藏身后。

    立夏居高臨下看著他，“明天還想不想玩？”

    娃娃面露遲疑。

    “你不聽話，以后出新款別想讓我給你買。”立夏道。

    娃娃：“舅舅買?！?/br>
    “你覺得他敢偷偷給你買嗎？”立夏問。

    娃娃不確定，可憐巴巴望著他，“我再玩一小會兒，爸爸。”

    “不行！”立夏道，“現(xiàn)在給我，明天準許你玩三個小時。否則從今以后沒得玩。”

    娃娃看向小寒，幫我。

    小寒：“要我說直接把游戲機扔了。從明天開始，上午背書，下午練字，晚上學算術?！?/br>
    “mama！”娃娃瞪大眼，你還是不是我mama？

    小寒看懂了，“不服氣？我現(xiàn)在就給你扔了?！弊鲃菀饋怼?/br>
    娃娃嚇得連忙把游戲機塞立夏手里，“爸爸，爸爸，給你，不要給mama?！?/br>
    “早這樣多好?！绷⑾哪竽笏男∧?，“把你mama惹生氣，連你一塊扔?！?/br>
    娃娃看一下小寒，臉上寫滿不信。

    “要不要試試？”小寒似笑非笑地問。

    娃娃慌忙搖頭，轉(zhuǎn)身鉆進被窩里。

    屋里有暖氣，立夏也擔心他著涼，給他蓋上被子，“睡吧。明天早點起來給爺爺磕頭，爺爺給你壓歲錢。”

    “給多少？”娃娃問。

    立夏：“夠買游戲機的?！?/br>
    娃娃睜大眼，真的嗎？

    “真的。但是你不能偷偷去買。因為外面有搶錢的，看到你拿著一把錢，會把你的錢搶走的?！绷⑾牡?，“你二奶奶那么大的人，都不敢一個人出去。”

    小寒很早以前就跟娃娃說過，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也不要跟陌生人走，也曾指著街上的乞討者對娃娃說，那些人就是因為跟壞人走，才變成那個樣子。

    娃娃看到對方很可憐，想到自己像對方一樣慘，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平時家里人說話也沒刻意避著，娃娃不止一次聽到樊春梅和小陳說過街上有壞人，比起游戲機，他更不想被壞人抓走，“讓爸爸買。”

    “乖啊。”立夏道，“下周日爸爸帶你去看電影，然后再去滑冰?，F(xiàn)在可以睡了嗎？”

    娃娃滿意了，拉上被子，“mama關燈。”

    立夏伸手把燈關上，一覺到天亮。

    翌日早上，立夏領著娃娃去給鄰居們拜年，夏民主在家等著別人來給他拜年，田蓉和蔡紅英去醫(yī)院。倆人到醫(yī)院沒多久，夏明珠就到了。

    田蓉把昨天商議好的事說給夏明珠聽，夏明珠的公公婆婆也不建議她把張淑華接回家。因為夏明珠要上班，把人拉到錢家也是錢國慶的父母和保姆照顧。錢國慶的媽就直接說，把他們老兩口累出個好歹，你們兩口子都得辭職在家照顧我們。

    老兩口不年輕了，看起來沒什么大病，說倒下就倒下。就像張淑華，誰的身體都沒她好，夏明珠做夢都不敢想她媽會半身不遂，再想到她兒子再過兩年就可以找對象了，夏明珠打消這個念頭，對田蓉說，“我聽你們的。錢我拿著？”

    “你拿著。我店里離不開人?！碧锶赝ｎD一下，又說，“指望你大哥一個人，我們也拿不出這么多錢請保姆。”

    夏明仁的工資還沒夏明珠高，田蓉不講，她也知道這筆錢說是她大哥大嫂出，其實都是田蓉賣衣服賺的，“那個人還沒來？”

    田蓉：“按理說也該來了。上午不來，下午再不來，那就——”

    “就和小叔說的一樣，想把奶奶扔在這里?！辨ゆさ?。

    夏明珠眉頭一皺，“他敢！”

    “也許真敢?！碧锶氐?，“我來的時候跟爸說了，晌午不回去，就在這里等他。你呢？”

    夏明珠：“我和你一起等?！?/br>
    “我也跟你們一起等。”蔡紅英道，“囡囡，和妞妞回去吧?！?/br>
    醫(yī)院里消毒水味重，還陰森森的，囡囡不想呆在這里，蔡紅英這樣一說，她就拉著妞妞出去。大年初一上午街上沒什么人，大多數(shù)店鋪都關著，沒什么好逛的，姐倆就直接回家。

    小寒原本還有些擔心田蓉不敢說，蔡紅英不會說話，聽囡囡說夏明珠也在，頓時放心下來，“下午讓你叔帶你們過去看看。”

    “騎摩托？”囡囡問。

    立夏點點頭，“我就不進去了?！?/br>
    “為什么？”囡囡其實想問，你這么恨奶奶，為什么還給她錢？

    立夏輕笑一聲，“我怕把她氣死過去?！?/br>
    “她不是癱了嗎？”樊春梅一直想問，“小田說特別嚴重，都沒法吃飯，還能生氣？”

    立夏：“身體不能動，腦子沒癱。大嫂還說她情緒不穩(wěn)定，你忘了？估計不能接受自己半身不遂。”頓了頓，道，“大過年的，按理說我不應該咒她?？墒俏疫€是想說，就她那個樣，難活兩年。”最后這句是對夏民主說的。

    夏民主點點頭，“你媽是挺難。我問過醫(yī)院院長，他說有人跟她一樣，因為心態(tài)好，有毅力，如今都能自己拄著拐杖走，自己吃飯穿衣了。”

    “這么神奇？”妞妞驚呼道。

    小寒：“不是神奇。兩個身體都挺好的人得同樣一種病，心態(tài)好的人就比心態(tài)差的人好得快。這么說吧，如果我感冒了，醫(yī)生說吃兩包藥就好，我心態(tài)好就會把感冒當成小病。

    “有的人會唉聲嘆氣，我怎么又生病了，兩包藥不能好怎么辦，要不要多吃點，或者再去別的醫(yī)院看看，然后吃不香，睡不著，失眠多夢，免疫力下降，小病也會變成大病?！?/br>
    妞妞仔細想想，“小嬸說得對。等等，小嬸嬸，你爺爺奶奶身體那么好，是不是因為心態(tài)好？”

    “他倆心態(tài)真好?！毙『溃拔夷棠烫焯煺f，以前做夢都不敢想她能住樓房，還是在首都，冬天有暖氣，夏天有空調(diào)，她得多活幾年，好好享享清福?！?/br>
    立夏嗤一聲。

    “怎么了？”妞妞好奇地問，“小嬸說的不對？”

    立夏：“太對了?！?/br>
    “進了臘月就讓你小嬸給她買羊rou?！狈好返溃斑€要你小嬸給她買黨參、枸杞和紅棗，跟羊rou一塊燉?！?/br>
    妞妞驚訝道，“這么會吃？”

    “我跟她說老年人不能吃太胖?！毙『?，“人家吃過飯就去街上轉(zhuǎn)兩圈。就她這鐘吃法，我都活不過她?！?/br>
    立夏眉頭微皺，“別胡說?！?/br>
    “我肯定比她活得長?！毙『溃翱焐挝缌?，你們想吃什么？”

    妞妞：“有沒有羊rou？”

    “有煮好的排骨。放點藕、土豆、粉條進去燉一會兒就可以吃?！毙『?，“你倆如果餓了，咱們就吃那個。”

    囡囡開口道，“不想吃太油膩的。”

    小寒起身去廚房，立夏攔著她，“我去做?！?/br>
    “哎，小叔就這點好?！编镟锶滩蛔≌f。

    樊春梅接道：“你們以后找對象，就比照你小叔找?！?/br>
    “我倆可能得孤獨終老。”囡囡道。

    立夏樂了，腳一頓，回頭笑著說，“再說一遍我聽聽。”

    “我說一定很好找?！编镟镅壑橐晦D(zhuǎn)，“要不要再說一遍？”

    立夏白了她一眼，就往廚房去。

    囡囡等他進去，才坐到小寒身邊小聲說，“我以前以為小叔這樣的大學里遍地都是。”

    “事實上？”妞妞很好奇。

    囡囡回想一下，“就我知道的，比小叔長得好看，包括跟他不相上下，最多十個?！?/br>
    “這么少？”妞妞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