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不答應又能改變什么呢？改變不了他不愛她的這個事實，也改變不了，她要離開的心……

    她似乎笑了一聲，可轉(zhuǎn)瞬就被風雪聲淹沒，傳到葉南平的耳朵里，只是陣陣雜音。

    她音量大了一些，破開這些雜音：“你就當我自私好了。你帶我見識了一個更大的世界，剛畢業(yè)的時候，我只想做一個小小的攝影師，可我現(xiàn)在的目標，是做一個能和你比肩的攝影師。我很謝謝你，帶我看了一段的風景，但是未來的路，我想自己走?！?/br>
    “……”

    “……”

    那一刻，葉南平仿佛能聽見，心中一場海嘯，塵埃落定的聲音。

    “我等的落日終于來了，我得拍照。掛了?！?/br>
    她說完，掛斷。

    ……

    此時此刻的辛晚成，就站在烏呼魯峰頂。她高高地揚起頭，閉上眼睛，深吸一口帶著冰晶的空氣。

    從山腳的莫希鎮(zhèn)到山頂，用了足足七天六夜的時間，此刻她的身邊只有一個向?qū)?，挑夫和地陪都在下方的巴拉夫營地里，她的團友們，有的中途放棄了登頂，返回了巴拉夫營地，有的還在其他向?qū)У膸ьI下，繼續(xù)登頂?shù)穆飞稀?/br>
    她的向?qū)嵝阉?，日落了，所以她掛斷了電話?/br>
    這次，她沒有對著電話那頭說再見，因為她已經(jīng)開啟了下一段風景……

    向?qū)дf她運氣很好，其他人要么早了一步，云霧還沒散開，要么晚了一步，沒能趕上日落，只有她，不僅親眼目睹了曠世美景，還架好了相機，用延時攝影記錄下了她眼前的一切——

    云霧漸漸散開，西邊的天際，現(xiàn)出一輪紅日，再慢慢的，隱到厚重的云層之下。

    辛晚成看著云層之下的皚皚白雪、銀蛇蜿蜒，紅日已不復蹤跡。

    結(jié)束了。

    徹徹底底地結(jié)束了。

    未來的路，她一個人，也要走得很好。

    ……

    此時此刻的葉南平，坐在會展中心外的臺階上，手里還拿著向延卿助理的手機。

    手機已經(jīng)重新鎖屏，他無法再撥出那個號碼——他也不會再撥出那個號碼。

    一切都結(jié)束了，如她所愿。

    只是他眉心的刻痕，就和這無星無月也無風的夜晚一樣，再也化不開。

    ……

    一周后，攝影大賽決賽結(jié)果公布。

    第一名是陸淼。

    所有參賽者比賽時都只公開了編號，葉南平萬萬沒想到，陸淼也會參賽——這人已經(jīng)獨立出去做工作室，肯定不屑于in studio提供的價值百萬的三年合約。

    卻原來，陸淼看中的，是別的獎品。

    陸淼的參賽作品，雖然看展觀眾的投票率不是最高，卻是拍賣會當晚拍價最高的作品，綜合得分第一。

    高價拍下陸淼作品的買家，是向延卿的朋友，一個香港女人，陸淼的攝影工作室，也是這個香港女人出的資。

    很明顯，她在砸錢捧自己的小狼狗。

    作為這次比賽的冠軍，陸淼開始籌備為時尚風行拍攝封面，以及整版的個人專訪。這才是陸淼真正想得到的。

    姜楠這人，歷來不為金錢折腰，砸錢是絕對換不來封面和專訪的，但陸淼如今是大賽冠軍，這些都是他“憑實力”得來的，如果他能抓住這次機會，敲開時尚圈的大門，未來可期。

    葉南平雖然還不知道辛晚成回沒回國，但想必她已經(jīng)已經(jīng)知道了比賽結(jié)果。

    在最后那通電話里，她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他只能接受分手這個事實，她說的都沒錯，他也承認，自己對她，確實還沒到愛到分不開的地步。但他還是偶爾幾次，把車開到了她的租屋樓下，就像失眠一樣，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或許，這就是她所說的習慣吧……

    失眠已困擾他多年，對她的習慣，她，他又得多久才能戒掉？

    三天后，葉南平為菲爾gx系列拍攝廣告，取景就在華貿(mào)，時尚風行的總部也在這兒，姜楠得知他在頂樓天臺拍廣告，中午約他吃飯。

    上個月，也就是他那位前女友開始玩消失的第一天，他因狀態(tài)不佳、嚇哭了模特，最后不得不延后拍攝，那次其實就是在為時尚風行拍攝電子刊創(chuàng)刊一周年的封面，時尚風行的電子刊自創(chuàng)刊以來，銷量一直上不去，時尚風行砸了不少錢，創(chuàng)刊封面和周年刊封面都出動了葉南平，卻也只是短暫地沖了沖銷量——約在華貿(mào)的大董吃午飯時，姜楠還笑著問他，上回怎么把模特都嚇哭了。

    “當時秘書告訴我，你需要延后拍攝，我挺不可思議的，那還是你第一次工作狀態(tài)這么差吧?！?/br>
    “姜主編，你請我吃飯，就是為了取笑我這事？”

    姜楠笑笑：“算了，不兜圈子了，其實，我是想向你打聽個人?！?/br>
    “誰？”

    “你前助理，那個叫辛晚成的?！?/br>
    “……”

    葉南平?jīng)]想到，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會是在這個場合。

    他正了正臉色：“你怎么知道她已經(jīng)是我的前助理？”

    姜楠一笑。

    看來這其中有一番故事。

    姜楠放下筷子，雙手交合擱在桌邊，看樣子有不少話要說。

    葉南平便也放下筷子洗耳恭聽。

    ……

    原來辛晚成消失的那三周里，干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坦桑，而是找了姜楠。

    辛晚成告訴姜楠，她辭職了，打算去spéos攝影學院進修，為期一年，想請姜楠幫她寫一封推薦信。

    她之所以想請姜楠幫這個忙，是因為spéos學院和大多數(shù)法國藝術(shù)類院校一樣，只接收有藝術(shù)基礎的學生。這話的意思基本等同于，他們只招收本科是藝術(shù)專業(yè)的學生。辛晚成本科學的是新聞，這一點就夠她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伤@人，從來都是想要的，就必須達成，這不，她就很快想到，可以請姜楠幫自己寫推薦信。

    學院的校長，皮埃爾伊夫·馬赫——這位老牌法國商業(yè)攝影師，和姜楠是忘年交。

    姜楠問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和皮埃爾伊夫·馬赫交好，辛晚成也沒瞞她。

    皮埃爾伊夫·馬赫是80年代法國知名攝影師，辛晚成在向延卿的藝術(shù)館里還見過皮埃爾伊夫·馬赫的作品，其中的牽線人，就是姜楠。向延卿這次辦的巡回展展冊上就有寫。

    網(wǎng)上也能查到，姜楠剛畢業(yè)時，在當年的香港時尚雜志工作，和正值事業(yè)瓶頸期的皮埃爾伊夫·馬赫結(jié)識，辛晚成合理猜測，如今十幾年過去，二人應該已經(jīng)成了忘年交。

    “你這個前任助理是個人精，去年咱們在上海拍攝十周年刊封面的時候，她加了我的秘書，和我秘書的關系一直維系得不錯。這次我的秘書，就幫她制造了和我偶遇的機會?！?/br>
    姜楠說這話時的表情，教人看不出是排斥還是贊賞。

    葉南平只能把鍋往自己身上攬：“她在我手底下工作的時候，我就常告訴她，凡事都要盡最大努力。我就不喜歡輕言放棄的人，姜主編，想必你也是?！?/br>
    姜楠笑笑，看來是不認同的：“她第一次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拒絕她了……”

    葉南平交疊著的指尖稍稍一緊。

    姜楠卻留了后話：“可她還不放棄?！?/br>
    葉南平松了指尖，失笑搖頭。

    果然是她的風格。

    那時，向延卿舉辦的攝影大賽剛剛開賽，辛晚成提出一個交換條件，如果她能拿到冠軍，是不是能證明她的藝術(shù)素養(yǎng)？姜楠就能幫她寫推薦信。

    葉南平嘴角的淺笑還未收起，已先僵住——

    結(jié)果他和姜楠都知道，她沒能拿到冠軍。

    其實在得知決賽結(jié)果的那幾天，葉南平有想過給她發(fā)消息，她比賽失利，應該挺失落的?？墒牵忠允裁瓷矸莅参克?？想到這個層面，他又把沒擬完的信息都刪了。

    可原來，比賽結(jié)果對她來說，不僅僅是百萬合同，還有她的留學計劃。

    最讓人難過的，或許不是失敗，而是拼盡了全力之后，依舊失敗……

    不知為何，葉南平突然想到她那雙眼睛。

    那雙和他說“再見”時的眼睛……

    拼盡全力卻依舊失敗，偏還要倔強笑著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所有20字以上2分評都送紅包。

    【幕后小劇場】

    趙子由：幫，或者不幫，is a question……

    葉爸爸：……

    趙子由：你幫她，她可就要遠走法國了。你不幫她，你又忍心看她難過嗎？

    葉爸爸：閉嘴。

    【這章算4月17號的更新，4月18號晚上8點更新下章。明天要開會，下章今晚會熬夜寫完，放存稿箱里，明晚8點發(fā)出。兄弟們，賜予我熬夜碼字的動力~~~】

    第56章

    葉南平將思緒從那雙眼睛中抽回：“姜主編, 你心里其實已經(jīng)有答案了吧?！?/br>
    不然也不會特地來向他打聽她……

    都是明白人, 說話不費勁, 姜楠笑了笑，但笑容并不堅定。

    “雖然她賭失敗了, 但我在看到她決賽作品的當天, 就已經(jīng)幫她寫好了推薦信。她的作品確實很有張力, 但是……”看得出來，姜楠有些矛盾, “我不希望自己幫了一個可能有才、但也可能更有心機的人?！?/br>
    “所以那封推薦信, 你一直壓著沒給她？”

    姜楠點頭。

    這姑娘的努力爭取, 確實容易讓人誤解。他第一次認識她時, 不也覺得她有些激進？

    他正了正臉色：“姜主編，她在沒有任何利害關系的情況下, 就已經(jīng)和你的秘書處得很好, 只能證明她聰明。聰明并不代表有心機，她應該還沒有未卜先知到, 預料到這次有事求你，所以提前小一年就和你的秘書打好關系吧？”

    “看來你還挺認可你這位前助理？”

    葉南平笑笑：“我夸得還不夠明顯嗎？”

    姜楠也回以一笑?？磥硭仓?，葉南平很少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