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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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家人手雖然撤掉了不少,卻不知何時(shí)又有了幾個(gè)穿白衣的落月宗弟子在路上查探什么,他怕節(jié)外生枝,在余慶堂幾位道友的幫助下連番躲避,最后關(guān)頭卻還是被人攔下要求打開箱子查驗(yàn)。 偏偏這時(shí),走在他身后的那人一揮手,攔住他的兩個(gè)落月宗就是就像是夢游似的走開了。 “多謝這位道友!” “客氣?!?/br> 出手幫助李歇那人笑得如同清風(fēng)朗月,聲音極是悅耳。 第52章 落月 短短數(shù)日, 盧家就從流月城里聲勢赫赫的一座大山, 變成了眾人口中的一條瘋狗。 是的,“盧瘋狗”就是盧家的新名字。 要知道, “狗”這個(gè)字可不是別人給了盧家的,而是落月宗的“天驕”藺長老親口叫出來的, 如今這盧家又狀若瘋癲, 可不就成了“瘋狗”么? 至于盧家怎么瘋了? 光看那些在整個(gè)流月城里東奔西竄無頭蒼蠅似的模樣, 大概也就知道了。 人們都以為盧家的人是在找那售賣“無垢丹”的黑瘦小子, 或者是想要收繳那帶著惡臭的“異丹”, 在別人眼里正在風(fēng)口浪尖的宋丸子卻覺得事情并非如此。 自己可沒那么難抓,沿著賣丹藥的線拔出蘿卜帶出泥,自己這團(tuán)爛泥一準(zhǔn)兒逃不過。 既然盧家人在找的不是狠狠下了他們面子的自己, 那就一定有更關(guān)乎他們生死存亡的事情出現(xiàn)了,她這“異道丹師”才暫時(shí)被遺忘了。 猜到了這一條, 在把盧家鬧得焦頭爛額之后, 宋丸子不僅沒有收斂,還把賣剩下的上萬“無垢丹”分給了來找她的各個(gè)丹堂, 凡是想買的,她一律都給,價(jià)格也都是五十下品靈石一塊。 來取貨的丹堂管事捏著包著“無垢丹”的紙包笑著說:“荊姐道友, 你之前在城門口賣的可是一百下品靈石三塊?。 ?/br> “我之前還被盧家的人追殺呢!那些買我丹藥的道友替我擋了不少人,我總得謝謝人家不是?你們拿我的丹藥出去, 幾百上千靈石都敢賣, 還在乎我這點(diǎn)兒小錢?” 那丹堂管事還想分辨幾句什么“你之前賣的那么便宜, 我們現(xiàn)在可賣不上價(jià)了”之類的,看見叫荊姐的這女子隨手又把兩袋子臭豆腐給了別人,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不管怎么說,這“無垢丹”是好東西,為了占點(diǎn)小便宜惹惱了這怪異的丹師,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賣著臭豆腐、牛rou丸、還有各種rou湯,宋丸子的心里也在想著下一步該怎么辦。 盧家在她的眼里不足為據(jù),無論是哪里的修真界,說到底也是強(qiáng)者為王,盧家雖然有丹藥能拉攏修士,她做出來的飯菜也不差什么,真正讓她擔(dān)心的,是站在盧家后面的落月宗。 高高在上的落月宗門一定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賣出去的那些東西,卻到現(xiàn)在還無動(dòng)于衷,到底是覺得無所謂呢,還是覺得……她這樣的一個(gè)小東西,只要隨隨便便就可以掐死,根本不用在意呢? 正想著呢,抬起手里木頭編的漏勺抖一抖,她又炸出了幾百塊臭豆腐,哦,在無爭界,人們叫它“無垢丹”。 從丹堂找上門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足足賣了六七萬塊臭豆腐,足夠讓一萬修士清除丹毒,也足以鬧得這整個(gè)流月城天翻地覆他們還能坐視自己這個(gè)“螻蟻”多久呢? 嗯……要是自己能安然活到拿回儲物袋的話,就去長生久看看吧。 把制好的臭豆腐都炸完了,宋丸子清理干凈都快被臭味浸透了的大黑鍋,有些嫌棄地撇了撇嘴,又不能吃,真是干臭。 大黑鍋里緩緩注入了清水,慢到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將一塊牛腿rou去了筋,用快刀剁成rou燥子,下油鍋大火快炒到變色,蔥味兒的靈草取靠根的部分切成末兒,也一并倒進(jìn)去,看著那蔥軟了rou香了,再加幾勺面醬下去,小火炒到醬不粘鍋也不沾鏟子,也就成了一鍋牛rou醬。 “可惜啊,這地兒我還沒找到茱萸*,不然那滋味兒可就更厚了?!?/br> 牛rou醬等著放涼了裝壇子,宋丸子先拿出一碗飛云谷蒸的白飯,澆了點(diǎn)rou醬上去,吃了兩口……就兩口,她的經(jīng)脈里又開始進(jìn)靈氣了。 “照這么算,這么一碗飯我得吃到下個(gè)月?!?/br> 能做不能吃,宋大廚很心酸,余慶堂中人來人往,看著她苦兮兮地蹲在地上,還以為荊道友在想著什么新的丹方,所有修士都放緩了腳步,生怕擾了她。 李歇認(rèn)為那位幫過自己的白衣修士,實(shí)在是個(gè)讓人如沐春風(fēng)之人。學(xué)識淵博,胸懷寬廣,無論是修煉中的問題,還是一些道心道義上的解答,這位道友都信手拈來,還絲毫不以為傲。 短短半日,幾段交談,李歇的心里就充滿了對他的崇敬。 身后的流月城早已被遠(yuǎn)遠(yuǎn)拋下,出身東陸窮苦之地的李歇心中曾對此地有多少憧憬,如今早就灰飛煙滅,只剩充溢胸腔的堅(jiān)毅,和整箱他得用命去護(hù)著的靈丹。 “道友,我們求問長生,想要的是超脫,為什么卻有人更愿投身羅網(wǎng),還要將別人也拉入俗世泥淖呢?” “聽道友此言,怕是遇到了什么惡徒?”那人的聲音如一口幽泉,在寂靜的深林中叮咚作響。 “一族惡徒,恃丹行兇,不堪為人……”提起盧家,斯文如李歇,也說出口了他最兇惡的言辭。 說起丹藥,那修士的臉色也肅然了起來:“丹藥本是為造福天下修士所創(chuàng),若是有人借丹藥之力行悖道之事,人人得而誅之,道友,你說的那一族惡徒,是誰?” 想起盧家給臨照城全城斷丹的嘴臉,李歇冷笑了一下: “自然是這流月城中的盧家。” 他雙目帶著煞氣地看著船尾的方向,沒有看見他身后那“新朋”的臉色一僵。 …… “聊了這么久,還不知道道友名姓。” “華,在下姓華,叫華錦。” …… 掰著手指算著城中丹藥的儲備,站在飛舟渡口的鍛體期體修劉集心里真怕自己又是空等了一日,李歇一去已經(jīng)過了十天,這城中的體修和法修們已經(jīng)自覺儉省了辟谷丹留給修士,又有出身宗門的修士往自家?guī)熼T求援,可這一城幾十萬人,剩下的丹藥再怎么節(jié)省,也不過再吃兩天。 兩日后…… 這些天,每天都有人離開臨照,修士、凡人,他們離開此地大多不是因?yàn)槌侵袩o丹藥,而是想投奔別處,也讓城中再省點(diǎn)丹藥給別人。 無爭界丹師皆有誓言,不能讓凡人無辟谷丹可吃,可是盧家釜底抽薪,讓那三名丹師都“自盡”了,也是下了決心要斷了臨照城凡人們的生路。 劉集在這城中呆了百多年,還從沒見過木城主發(fā)那么大的火,盧家被她夷為平地,所有的丹藥靈石搜出來供全城人使用,盧家那位很有些名士風(fēng)范的三長老被她吊在城門上,日日受火炙之刑。 偏偏這個(gè)長老骨頭極硬,連盧家的傳訊用的玉箋和寒鳥都?xì)Я?,口中喊著宋丸子道友是異道邪修,臨照城與邪修為伍,必遭天譴。 天譴沒看到,只看到他被烤出了rou香味兒掛在那兒。 劉集還在心里罵著盧家人,就看見一架飛舟破云而來,看似很慢,其實(shí)極快,轉(zhuǎn)眼就到了近前,落在了渡口上。 飛舟剛挺穩(wěn),穿著棉袍氣色極好的李歇已經(jīng)沖了下來。 “李歇!” “劉大叔!” 看見李歇手中抱著的那個(gè)箱子,劉集的眼睛都紅了,有了這些宋道友煉制的丹藥,他們臨照城的人一定還能再多撐幾日! “這些東西,木城主看見一定會開心的!” 劉集開開心心地想要從李歇的手里接過那箱子,卻不想有一人搶先一步將木箱搶到了自己手里。 李歇呆呆地看著他這三日為伴的“摯友”奪過了全城人的命脈,看著他仰著下巴用極動(dòng)聽地說: “讓你們城主來見我!” “華、華道友!你???” “李道友,我也是出于無奈,你放心,待我見到了……” 自稱自己叫華錦的修士躲開劉集千鈞之力的重?fù)?,手指一?dòng),無數(shù)藤蔓拔地而起,捆住了那些向他攻來的修士,其中包括了李歇。 白色的花自蜿蜒的藤蔓上生出,開在了碧綠的葉間,那修士還對李歇笑著說:“李道友,你看,我?guī)Щǘ鴣?,怎會是個(gè)壞人?” 你的所作所為又有哪里像是個(gè)好人? 李歇現(xiàn)在已經(jīng)悔極了自己的輕信于人,恨不能和華錦同歸于盡。 “莫?dú)饽獨(dú)??!比A錦說話還跟哄孩子似的,手指一轉(zhuǎn),那些白色的小花又開成了黃色,“你看,我這花還能變色的!” 天空中一團(tuán)赤色流火攜著破空之勢呼嘯而來,轉(zhuǎn)瞬間變成了一個(gè)黑袍紅發(fā)的女子落在他們的近前,渡口的風(fēng),將那一頭紅發(fā)吹開,如同燎原的火焰。 木九薰出現(xiàn)的剎那,李歇看見那些藤蔓上的小花都變成了粉色。 她的臉上掛著冷笑,瑩瑩火苗悄然浮現(xiàn),將那些捆人的藤蔓瞬間燒成了灰燼。 那些火苗聚在一起,又成了一條巨大的火蛇,直撲向了抱著木箱的華錦。 “木師姐!”華錦大叫了一聲,雙手捧著那木箱子,任由火蛇將他卷到了空中,還在嚷嚷著,“木師姐!給你的東西!” 李歇喊也道:“城主!宋道友做的東西在他手上!” 聽見了宋道友幾個(gè)字,沉著臉的木九薰才沒有彈指就這人炸了。 華錦乖乖被火蛇帶到了木九薰的面前,一雙朗月似的眼睛里水光盈盈,嘴里還叫著: “木師姐。” 木師姐? 對于木九薰來說,這可是個(gè)太過久遠(yuǎn)的稱呼了。 長生久的人都知道木九薰不喜歡別人喊她木師姐,通脈境往下所有人都叫她是“九薰師姐”,因?yàn)檫@個(gè)稱呼,會讓她想起一些不愿想起的事情。 “落月宗的人?” “木師姐!我是華錦?。 ?/br> 華錦? 聽著這個(gè)名字,木九薰挑了一下眉頭。 搶過宋丸子做的那一箱東西拿在手里,黑袍女城主大步流星往城中走去,身后的火蛇還卷著那個(gè)看起來居然十分高興的修士。 “師姐師姐!我一醒過來就跑來了!這么多年你還記得我,我太高興了!聽說你轉(zhuǎn)了體修,我就煉了幾顆極品通脈丹,一點(diǎn)丹毒也沒有!” 通脈丹能幫助通脈境體修的靈力在周身流轉(zhuǎn),乃是極少見的高階體修丹藥,這人用隨意的語氣說自己煉出了幾顆極品,旁邊的人都當(dāng)他是傻了。 轉(zhuǎn)念一想,要是不傻,又怎么會搶劫臨照城主的東西呢? 跟在后面仰頭看看那個(gè)嘰嘰喳喳的修士,李歇心目中讓人如沐春風(fēng)的那個(gè)形象片片碎開,就像那些藤蔓上的小花似的成了灰燼,又被風(fēng)吹散了。 “城主?!崩钚炫軒撞?,跟上了木九薰的步伐,小聲稟告說:“這箱中裝的不是宋道友煉的丹藥,而是儲物匣,宋道友耗盡家財(cái)購置了一大批辟谷丹,又煉制了各色能讓修士修煉的丹藥……” “哦,聞起來香么?” 木九薰問出來的問題,讓李歇愣了一下。 “……香?!?/br> “那就好?!?/br> 李歇語塞,摸摸自己的肚子,默默退了兩步。 到底是香還是臭,還是讓城主大人自己去體驗(yàn)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