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一晃眼的功夫，李成則就消失了。

    李成則帶著元寶去了回園。

    ……

    李成則神思回轉(zhuǎn)，對那回話的人道：“你且先回去，讓岳母放寬心，這事我心中有數(shù)，定不叫瓷兒白白受了這個委屈?！?/br>
    他勾唇挑眉冷冷一笑，算上之前蘇子彥陰自己的兩次，這是第三回了，自己再回禮一二，很是說不過去。

    那下人見姑爺冷沉邪肆的神情，眼皮重重跳了幾下。

    心道之前卻是想錯了，這位姑爺斷不是個只一位溫和待人的角色，怕內(nèi)里主意大且有手段呢，不然，也不能將她們姑娘籠得這般服帖乖順的，要知道六姑娘可不是個好說話的性兒，沒出閣是就頂霸道，輕易招惹不得。

    這人不免悄悄望了炕上的顧青瓷一眼，只見她手里還挑著李成則掛在衣裳外的玉佩玩。

    不敢再多看，回完話又行了禮這人就退下回顧府了。

    人退下后，李成則拿來藥膏，給顧青瓷手上腿上擦破油皮的地方都抹了藥。

    顧青瓷尚且心有余悸，歪在李成則身邊問：“相公可是有什么主意了？既然脫不了于周姨娘有關(guān)系，索性不如直接捅到父親跟前去要一個說法！那等蛇蝎婦人豈還留在家中，不定什么時候走要出幺蛾子?！?/br>
    李成則嘆了一聲，一邊攏了一邊的毯子替顧青瓷搭在腿上，一邊搖頭說：“很不成，沒有證據(jù)不說，岳父大人本就偏愛她們，你沖過去一通指責(zé)，最后受教訓(xùn)的肯定是你，這些年你還沒吃夠虧？最重要的一點(diǎn)，這件事不好說出來，于你的名聲有礙。”

    “這不行那不行，難道就認(rèn)了栽不成！”顧青瓷憋的一肚子的氣和委屈，胸口火氣直涌，順手一下子扯下李成則壓衣角的玉玦，往地上扔了出去。

    “珰！”一聲，摔碎成了四分五裂。

    第56章

    摔了玉玦之后， 屋內(nèi)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冷了下來，顧青瓷才察覺到自己不該這樣。

    她是習(xí)慣了如此，從小到大養(yǎng)成的脾性難改， 稍微有一點(diǎn)不順心的地方總要發(fā)脾氣。

    她剛嫁來李家， 第一次摔東西的時候被李成則逮著教育了一通。

    后面又再犯， 就吃了一個狠虧。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心里對李成則有了些懼意。

    這下子， 李成則還沒怎么樣， 她心里就先咯噔了一下。

    李成則其實(shí)沒怪顧青瓷， 只愣了一下是真的，沒太回神。

    這下子， 低頭一看顧青瓷，見人一臉委屈又緊張的神色，心里不免好笑。

    沒去管那玉玦， 反而又記起先頭他去顧府接顧青瓷， 卻見這姑娘面色不對神色蔫怨。當(dāng)時沒空多問。

    眼下卻準(zhǔn)備翻一翻舊賬。

    只看著顧青瓷頭都快埋到地底下去了， 還是要先哄一哄。

    于是便是過去摟她，故意笑說：“怎么了就要這副樣子？是你摔的東西又不是我摔的，怎么自己還先委屈上了，嗯？”

    邊說邊抬手用手去撥弄了幾下顧青瓷的下巴。

    顧青瓷也是個機(jī)靈的，一聽李成則這語氣，似乎是沒怪她更沒黑臉， 心中登時松下一口氣， 隨后把腦袋直往李成則懷里直拱。

    半晌， 才小聲說：“我是氣不過了， 不小心才那樣的，相公見諒……”

    李成則輕笑：“我知，誰先罵你了不成？放心，你相公定會給你報仇出氣的?！?/br>
    現(xiàn)都話里都不說討公道了，既是人家陰著來，他也不必用多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顧青瓷沒聽出其中的差別來。

    ——

    蘇子彥還在憤恨事情功虧一簣，恨沒有將顧青瓷李成則打進(jìn)泥里。

    顧府里顧青婉也氣得絞爛了一條手帕。

    只周姨娘心里有些打鼓，這事差點(diǎn)就叫人發(fā)現(xiàn)了，太太那邊派了婆子查探她是知道的。

    等蘇子彥一出了府，周姨娘就立馬叫來了顧炤告訴他，接下來一段日子不許再帶蘇子彥進(jìn)府，又對著顧青婉耳邊叮囑，“姑娘最近好生在屋子里繡花，有事沒事別出去，你爹正要叫太太給你議親，真惹急了太太也不好?！?/br>
    顧青婉不以為意，太太算個什么，爹爹壓根不把她當(dāng)回事，府里有幾個人信服她的。

    知子莫若母，周姨娘一看女兒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揪心得頭發(fā)都要掉了，然還得耐心解釋：“不管你父親喜歡喜歡她，她都是太太，我是個妾，將來你的親事我是豐點(diǎn)都插不得手的，雖說你爹爹偏寵我們，但到底是個男人，不懂其中的門門道道，太太隨便在內(nèi)里使個手段，到時你哭都哭不出來。”

    她這么一說，顧青婉心里才凜了一下，事關(guān)自身她也怕有個什么差錯或不好，便乖乖應(yīng)下聲來。

    她們做了惡心事倒想縮起來避禍，但李成則卻沒那么好脾氣。

    顧府里不好動作，蘇子彥卻是住在外頭的。

    李成則著人盯了蘇子彥一段日子就找著機(jī)會了。

    還真沒有費(fèi)多少勁去調(diào)查，蘇子彥這人，有一個喜好。

    他好美色，一個月有十來天會去秦樓楚館夜宿。

    花樓里可沒什么秘密，只要給錢就能套出一般客人的信息。

    沒成想這蘇子彥還真是個有料可挖的。

    去青樓當(dāng)然是為了那檔子事，據(jù)得來的消息，李成則知道了蘇子彥在那事上有些特殊癖好，粗魯兇狠，凡舉伺候過她的姑娘，無一心里沒有怨恨。

    李成則心道有了差錯就更好利用了。

    摸準(zhǔn)了蘇子彥進(jìn)煙花柳巷的規(guī)律，李成則便使了一個計(jì)。

    他買通了花樓里一個在蘇子彥手里吃過虧病了大半個月的女娘，讓人在蘇子彥的茶里下了專給南風(fēng)館里小倌的軟骨藥，等人昏了之給，再使人將之丟到對面不遠(yuǎn)處的南風(fēng)館去。

    蘇子彥果然中招，他是這里的?？退跃蜎]多少防備，喝了茶昏了過去，叫人套上麻袋，從窗戶丟下運(yùn)了出去。

    那么喜歡毀人清白，就讓他自己嘗嘗滋味兒好了。

    蘇子彥也算是位公子哥，長的細(xì)皮嫩rou的。

    如此，在南風(fēng)館里叫一位壯年男子給生生睡了一夜。

    次日清醒后，渾身青青紫紫，后面那處無法忽略的感覺，都讓蘇子彥渾身直抖，滿眼的紅血絲像個惡鬼，幾乎當(dāng)場暈過去，好懸沒噴出一口血。

    卻是因?yàn)槁晱埐坏?，活活吞下了這口氣，穿好衣裳偷偷溜了。

    回到蘇家，才發(fā)作起來，一系列天崩地裂的動作。

    等幾日之后，恢復(fù)精力再想去查，早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李成則收到后續(xù)消息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面上依舊云淡風(fēng)輕，只問了元寶一句：“尾巴掃干凈了么，別讓人抓到把柄?！?/br>
    元寶撓了撓頭嘿笑，一臉自信：“少爺放心，這事兒咱們可什么都不知道，同咱們有什么相關(guān)的?！?/br>
    李成則沒忍住笑了，夸道 ：“聰明?！比缓笥纸o了賞錢。

    為了辦成這一樁事，前后也花了大半個月的功夫，元寶一個人來來回回，差點(diǎn)沒跑斷腿，虧得他機(jī)靈，有幾分本事。

    李成則到底知道沒人用的制肘之處。

    心里已經(jīng)尋思著得再買個得用的人回來。

    這事情一了，空下時間，李成則又往河口村去了一趟。

    西瓜培苗的事總不能不聞不問，過去了才知道那四人果然都是有經(jīng)驗(yàn)會做事的，瓜苗子在棚子里長勢很好。

    也是巧了，他剛想尋摸個能干事的人，那邊一位堂伯爺就過來，托了他一件事。

    原也是族里李姓的一位外嫁姑奶奶，去年同自己丈夫一起出門探親，未料途中遇見了山賊搶殺富商，二人被殃及池魚雙雙死在賊人刀下，這事傳了回去，不多幾日，他們這房就被叔伯幾人給占了去，可連那夫婦二人只余下一個幼子，不到十歲，他的那些伯叔竟是個沒有良心的潑皮無賴，占了人家的家財(cái)，卻不肯給那孩子一口飯吃，每每非打即罵。

    堂伯爺嘆了一口氣，道：“那孩子一身傷，許是實(shí)在走投無路了，有一天偷偷跑來了河口村，找到他舅舅，哭了一頓，講明白了事情原委?？倸w是我們李家出去的姑奶奶，沒有讓人這樣作賤的道理，后我讓他舅舅領(lǐng)著一伙青年后生去討說法，那幾個潑皮不認(rèn)這個侄兒，鬧得很不成樣子，最后那邊丟了五兩銀子出來，言是了了這門親，以后那孩子就不進(jìn)他們家門了。”

    “再后來如何了？”李成則問。

    “孩子只能帶回沒咱們這里，那孩子的舅舅倒是不介意家里多一張嘴，只是家里有個惡婆娘，自從孩子進(jìn)了家門，日日罵聲不斷，弄得雞犬不寧，他舅舅也撐不住了，這才尋了我想讓我討個主意。

    原也沒想送到你身邊，只是上次發(fā)現(xiàn)那孩子難得是個識字的，聽說在家上了兩年學(xué)。我這才動了心思，又見你上次身邊買了下仆，身邊缺人也未可知。那孩子是個難得的好性，心思清明，又不糊涂，也是陡然遭難十分可憐?！?/br>
    李家這些族人其實(shí)都是不錯，不提那些各家的小齟齬，卻是很知曉大面不出錯，不做損害一族利益的事。

    這位堂伯爺更是個善心人，他輩分又大，自然不可能為著別人的事來誆騙李成則。

    李成則認(rèn)真聽完，略沉吟幾秒，說道：“可能讓我先見一見那孩子？”

    “自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碧貌疇斨贝饝?yīng)下來，臉上也帶了些笑出來。

    知曉這事不出意外是八九不離十了。

    晌午李成則在堂伯爺家用的飯，吃了飯，才叫兒子將那孩子領(lǐng)來家里。

    李成則一見，將人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心里卻想難得是個周正俊秀的模樣。

    長的瘦瘦弱弱的。

    李成則將人招至跟前，溫聲問：“幾歲了，叫什么?！?/br>
    那孩子細(xì)聲回：“八歲整，喚作馮如似?！?/br>
    李成則心里一動，又問：“是哪兩個字？”

    馮如似向前走了兩步，左右看了一看，李成則忽而意會，伸出掌心，道：“寫來我看?！?/br>
    馮如似也不怕，一雙通透的眼睛清清白白。

    一筆一劃在在李成則手心里寫了兩個字。

    “如似……”李成則笑了笑，抬眼看著那小孩，說：“莫不是出自‘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這一句詩？一時我也只能想起這一句來了?！?/br>
    馮如似這會兒神色才有了些變化，過了會兒，抿了抿唇，說道：“我父親曾說過，我還未曾出生時，有一日，他正看著一首詩，嘴里念的正是這兩句，我母突然掀簾走進(jìn)，告訴父親她懷了身子的消息，父親大喜，心頭有感，是以擇了如似二字給我作名。”

    李成則覺得這孩子很有些不卑不亢的姿態(tài)，年歲這般小，已然有些冷沉的樣子。

    這樣的人當(dāng)成小廝養(yǎng)的確可惜了，帶在身旁當(dāng)個書童吧，有著這樣的身世，又嘗盡了人情冷暖，怕早已經(jīng)懂事。

    能幫一下就幫一下。

    心里又嘆了一口氣，李成則才緩緩道：“可是愿意跟在我身邊，別的不先說，只不會折辱于你，亦有口飽飯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