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璟去看徐惠然，看不到臉，只能看到側(cè)臉頰那的一抹紅暈，就像水蜜桃尖的嫩紅，很是好看又帶著誘惑。

    楊如春依舊在那笑：“五弟妹臉都紅了?！?/br>
    劉玉秀拉了拉楊如春的袖子：“別鬧了，沒看家里的幫工都在看呢?！?/br>
    陸璟的目光從徐惠然的紅透的側(cè)臉移開，陸家的佃農(nóng)、長工、短工還站那往這看，心里壓抑的不快要冒了上來，卻不好發(fā)作。

    跟佃農(nóng)、長工、短工一起割稻子的陸琥喊了聲：“快些割，割完這塊地，可以早收工?！?/br>
    幫工們笑了聲，轉(zhuǎn)回身又去割稻子。

    陸琥走了過來：“五弟，你不在學(xué)堂讀書，怎么來了？”

    “大哥，因是農(nóng)忙，今天先生放課了?！?/br>
    “那不會耽誤功課？”陸琥有些擔(dān)心，房的希望全寄托在陸璟的身上。

    陸璟四下里看了圈：“讀書也不急在一時，更何況死讀書更要不得，這農(nóng)桑之事乃是國之大事，也得通曉才成?！?/br>
    陸璟拿起了鐮刀，卻發(fā)現(xiàn)袖子太寬垂著，且不好挽起，若是脫了直身，倒是不雅。

    “五弟，你就算了?！标戠鷦裰?，要是陸璟割稻子累到了，回頭他還得挨罵。

    陸珍在旁邊笑得開心：“五弟，你這一身可不是干農(nóng)活的，要不把身上的短打脫了給你看穿吧?！?/br>
    割稻子的幫工也扭頭在看，在那笑。這是他們可以嘲笑讀書人陸家五少爺?shù)奈ㄒ粰C會，誰讓陸家五少爺娶了個仙女似的小娘子。

    陸璟拎著鐮刀走到正撿著稻穗的徐惠然跟前，胳膊一伸：“挽一下?！?/br>
    徐惠然站直了，看著兩個飄飄然的袖子，想說，不好挽，回去換了吧。再看了看那些給太陽照得膚色黑色，頭上冒汗的幫工，讓陸璟也曬黑些吃點苦倒不是壞事。

    徐惠然從荷包里面拿出針線來，把陸璟的袖子挽上去縫了幾針吊住，頭挨了過去要咬斷線。

    陸璟比徐惠然高出一個頭來，徐惠然去咬線，頭上高攏起來的發(fā)髻正好在陸璟的鼻間唇角，可以感覺到發(fā)絲的拂過，極淡的桂花油的香味飄過。

    陸璟屏住呼吸，又慢慢吸了下，桂花的香味已經(jīng)飄過。徐惠然已經(jīng)咬斷了線，退后了一步，拎起籃子去拾稻穗。

    陸璟沒看徐惠然一眼，昂首站到稻谷前，抓住了一把，揮起了鐮刀。

    徐惠然覺得剛才的舉動一點也沒表示出她跟陸璟多新近。

    可在外人的眼里，那就是一對新婚的小夫妻才有的樣子。

    還沒娶親的幫工，眼饞的口水要流了出來，轉(zhuǎn)過身去揮起鐮刀來速度又快又猛。娶了親的也是干勁十足，趕緊著割好回去就能抱媳婦了。

    陸琥就怕陸璟會割到手，站到邊上：“五弟，這活兒你沒干過，悠著點?！?/br>
    “沒事，挺好干的。”陸璟的聲音很響，算是對剛才那些幫工笑話他只是五體不勤書生的回應(yīng)。

    有個美人在后面看著，幫工們心里就想著不能輸給一個書生，割的速度比平日要快。

    后面拾稻穗的女人要拾的地方也多了。楊如春站直揉著腰：“這些男人今天瘋了，割這么快，不怕晚上回去累得癱那？”

    劉玉秀想到了別處，臉微微發(fā)紅，啐了口：“快撿吧，不然給人撿了，爺爺和奶奶可是不樂意的。”

    楊如春也啐了口：“真是摳到了家！”

    徐惠然聽了笑，低著頭撿。蠶姐吐了吐舌頭：“小……五奶奶，還是三奶奶敢說話?！?/br>
    這塊地的稻子割完，陸璟提議去割另一塊地。結(jié)果這一天，就把田里面的稻子割了大半。

    晚上往回走的時候，陸珍手扶著腰：“五弟，割個稻子你也這么拼。哎喲，娘子，回去給我好好揉揉腰，明天還要割呢。五弟，你也讓五弟妹揉揉，我那有藥水，揉了后，哎喲，那個……”

    第18章 紅燒rou

    陸珍的話，引得一片哄笑。

    徐惠然和陸璟都沒笑。徐惠然還特意把臉轉(zhuǎn)向了一邊，裝著跟劉玉秀說話沒聽到。

    陸璟則是目視前方，大步向前，兩袖帶起了微風(fēng)，也把眾人的笑給帶散。笑得人尷尬地笑不出聲，慢慢止住了笑。

    楊如春覺得丟臉，抬手就打在陸珍背上：“你亂說什么呢？”

    陸珍想辨，看到前面陸璟的挺直如竹背影，換成了：“你打人這么疼做什么?！?/br>
    后面有人又干笑了聲，見沒人笑不敢再笑。

    楊如春瞅了瞅前后左右，也不再說話。

    等腳邁進(jìn)了陸家的大門，憋了這么久的楊如春第一個發(fā)出“哎喲……”一聲。陸珍第二個就說了：“快，快，我餓死了。鄭媽，你去跟奶奶說聲，趕緊開飯?！?/br>
    鄭媽扭著屁股快走了幾步，走到了最前面。

    這幾個人到了堂屋里，陸源、老陸蔡氏、陸李氏、陸構(gòu)、小陸蔡氏都在。

    陸琥領(lǐng)頭：“爺爺、奶奶，今天稻子割了大半，明天再割個半天就完了。二叔和四弟妹的稻谷明天下午也可以開始割了?！?/br>
    陸李氏把陸璟從上到下看了遍，確定沒事，才不不開口。

    陸源的眼睛亮了：“五郞也去了？”

    “是，爺爺，光讀書也不成，還得身體力行才成?！x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标懎Z恭敬地說。

    “五郞，你沒累到吧？”

    陳冬梅站在小老陸蔡氏邊上往門口張望了下：“四郞也去了？”

    “四弟沒去?！标戠卮鹆耍睦飮@了口氣，四弟不知道去哪玩了，回頭家里又要吵了。

    陸珍早等不及了：“爺爺，能不能先開飯，這干了一天的活早餓死了?！?/br>
    “就知道吃，中午沒吃？”陸李氏教訓(xùn)了聲，眼睛去看徐惠然，“飯好了嗎？”

    徐惠然低下了頭：“我跟著三嫂去撿稻穗了?！?/br>
    現(xiàn)在徐惠然想起前世，農(nóng)忙的時候就是她帶著蠶姐在廚房里準(zhǔn)備一家子的飯菜，還包括幫工的。

    陸源對兒子、孫子摳，可是對佃農(nóng)、長工、短工這些卻不摳，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老陸蔡氏對兒媳婦、孫媳婦摳，對佃農(nóng)、長工、短工也摳，就怕給做得太好，讓那些幫工吃得不想干活。

    那時的徐惠然真不容易。太久了，徐惠然都有些忘記，現(xiàn)在想起來，這一天不在，不光長了見識，也避開了這些為難。

    “那晚飯沒人做？”小陸蔡先叫了起來，“五郞媳婦，你怎么不做飯，倒出去了?！?/br>
    明明陳冬梅在家，陸家的人卻沒一個敢問，似乎這事就該問徐惠然。

    徐惠然肚里有氣，卻不能發(fā)作。她低下頭，咬了咬嘴唇才輕聲辨解：“我是看大嫂和三嫂在地里那么累，而且爺爺也說過稻穗是家里的口糧，家里還有四嫂在，我才跟著三嫂去了地里。晚飯還沒做，那我現(xiàn)在就去做。”

    徐惠然走了出去。離開這里，做飯再累也比聽這些人教訓(xùn)她，再說最后不還是得去做。

    陸琥碰了下劉玉秀。劉玉秀也跟著去廚房。

    看了眼徐惠然的背影，陸璟開了口：“二嬸，她才進(jìn)門，不懂的地方多。不過今天她也是好心要幫忙，地里拾稻穗也不是輕松的活?！?/br>
    旁的人不說，楊如春第一個就同意，彎著腰拾一天的稻穗確實累，這時故意用手托著腰：“真是累，這腰都要斷了?！?/br>
    陸珍也同意：“五弟頭一回割稻谷就不知道悠著點，害得大家都累。哎喲，我這腰要斷了……”

    陸璟依舊對小陸蔡氏和陳冬梅說：“今天的事，也是她沒有考慮周全，日后還要麻煩二嬸和四嫂多教教她。”

    陳冬梅扭了扭身子：“怕五弟妹不樂意聽我的，這事還是三嫂教吧。不然明天又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好呀?！睏钊绱阂豢诖饝?yīng)，又笑了聲：“四弟妹，明天你也跟我們一起去玩吧，彎著腰還給太陽曬著挺好玩的。哎喲，四弟妹臉上的粉怕是要花了。這什么粉，瞧著挺好的，回頭我也讓陸珍給我買?！?/br>
    陳冬梅鄙夷地看了眼楊如春：“三嫂，這粉是京里來的，你買不起。”

    廚房里，徐惠然、劉玉秀再加上蠶姐和陸媽四個人忙著。不光要做陸家人的飯，還得把幫工的做出來，尤其是在累了一天的情況下。

    幸好蠶姐力氣大，拿個大鍋鏟炒著菜一點不覺得吃力。

    徐惠然切著rou，都是大塊的，還都是膘多的。

    劉玉秀看著心疼又怕老陸蔡氏怪起來：“弟妹，這rou是不是切得大了?！?/br>
    “不大，rou一燒要縮的。”

    “那也這肥rou也多了吧?！?/br>
    “瘦得要燒得慢。回頭晚了，萬一爺爺、奶奶怪了……”徐惠然看著劉玉秀。

    劉玉秀不說話了。晚了，幫工們吵起來，還是會挨罵。反正徐惠然切的，到時就當(dāng)不知道吧。

    晚飯端了上去，老陸蔡氏一看碗里的rou，眼睛就睜大了：“給幫工的也是這樣的？”

    “是呀，奶奶。來不及做兩樣的，就做了一樣?！毙旎萑还郧傻卮稹幙勺尷详懖淌喜粷M意，也不能讓陸源不滿意。

    老陸蔡氏、陸構(gòu)和小陸蔡氏的肝都疼了。

    第19章 洗澡水

    一大碗的rou，白多紅少，油汪汪的。江南吃魚蝦平常，也就過節(jié)才會殺豬吃rou。

    這些肥rou能熬出多少的油來，老陸蔡氏的肝真的疼，牙齒在嘴里來回錯，緊緊攥著手里的筷子，咽了口水，艱澀地問：“他們那碗菜也跟這碗一樣多？”渾濁的眼睛像把刀子一樣盯著身上沒二兩rou的徐惠然，恨不得剜下幾斤rou來補償下。

    徐惠然瞧了眼已經(jīng)給吃得去了尖的紅燒rou：“爺爺說過，不能讓村子里說陸家小氣，光使喚人不給吃飽。我就想著家里人少吃點，總好過給外人笑話了。今天飯已經(jīng)晚了，他們原本肚子就餓，要是再不rou多些，怕他們會覺得陸家小氣。”

    老陸蔡氏猜著，徐惠然不說比這rou多還是少，定然是多的。五郞的媳婦也太膽大妄為了，仗著娘家就敢這樣，今天不把規(guī)矩立好了，日后還了得。

    老陸蔡氏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要做時為什么事先不問問我？你一個才進(jìn)門幾天的媳婦就這么自作主張了？”

    正吃得歡的一個個把筷子停了下來，可看著菜又實在想夾，尤其是干了一天活的幾個。看著一桌子菜不能吃，是最難受的，尤其對于小孩子。

    茁狗子舔著嘴唇上的油，眼睛望著桌子中間的rou，手往前伸：“娘，給我夾rou……”

    劉玉秀壓低了聲音警告：“吃什么，過會兒。”

    “我要，我要，我要吃rou，我要吃rou……”茁狗子扭了起來，大嗓門地哭鬧起來。做為陸家唯一的孫子，茁狗子覺得他有這個權(quán)利的。

    茁狗子一哭，把氣氛就給變了。

    餓慌了的陸珍趁機夾起了塊紅燒rou，遞到茁狗子跟前：“狗子別哭，三叔給你吃?！?/br>
    茁狗子一口就把rou吞了下去。

    劉玉秀眼睛看著陸源和老陸蔡氏，嘴里說著：“這么行……”

    陸源心疼重孫子：“五郞媳婦以后多問著些你婆婆，今天的事就算了，別把小孩子餓到了?！?/br>
    陸珍吃著，嘴里不忘夸聲：“五弟，弟妹的手藝真不錯，好吃，好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