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聲好氣地跟他說不要等啦，他根本不聽，反而愈發(fā)死皮賴臉的纏上來。

    從來都是一點兒理都不講。

    她氣得不行，說他霸道說他流氓，他也不生氣，甚至還點頭附和。

    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今天早上阿姨定錯了鬧鐘，她起得早，吃完飯收拾好準(zhǔn)備出門時，才發(fā)現(xiàn)比平時整整早了半個小時。

    于是她給他發(fā)短信，叫他不要來了。

    沒想到一出門就見到熟悉的身影。

    清晨露重，少年的頭發(fā)和衣服都沾了露水，濕漉漉的。顯然已經(jīng)等了有一段時間。

    她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他不會一直都來得這么早吧？

    提前一兩個小時守在外面，就為了早上和她一起走這段只有二十分鐘的路？

    程溪有些無措。

    她見過他暴躁發(fā)火的樣子，瘋起來誰都攔不住，是真的兇狠。她又因為車禍有心理陰影，免不了畏懼幾分。

    可這樣一個她有些怕的壞脾氣少年，居然每天早起那么久，默默地在未亮的天光里等她，卻從來都不透露半點。

    如果今天沒提前出門，她壓根不會知道還有這么一回事。

    想到這里，她禁不住咬了唇，放緩腳步。

    秋意漸濃，林蔭道兩邊的梧桐樹已經(jīng)開始落葉，被風(fēng)一吹，微黃的葉片飄飄搖搖地打著旋兒落下。

    踩在腳下發(fā)出咯吱的響聲。

    少女難得心煩意亂起來。

    有些事禁不住細(xì)想，她雖然惱火他那些放肆的過分舉動，又不得不承認(rèn)他對她確實很上心。

    她早就把那條由紗布做成的發(fā)帶取了下來，現(xiàn)在想起來卻依舊耳根guntang。

    少年的感情濃烈直白，熾熱得像一團(tuán)火，推拒不了也躲避不得。

    她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越想越糾結(jié)，程溪的步伐越來越慢，幾乎是一小步一小步的挪。

    “啊?！奔词棺叩眠@么慢，她還是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個人。

    不由輕呼出聲。

    “學(xué)妹沒事吧？”一雙手扶了上來，依舊是溫潤的聲音。

    她抬頭：“學(xué)長？”

    站在她面前的是夏衍。

    這一節(jié)是體育課，老師不耐煩管高三的學(xué)生，揮揮手讓他們自由活動。想活動的待在外面，不想活動的就回去學(xué)習(xí)。

    夏衍便準(zhǔn)備回班寫作業(yè)，沒想到卻看見了林蔭道上的程溪。

    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垂頭慢慢地走，風(fēng)吹動發(fā)絲和裙擺，墨綠色的校服顯得整個人愈發(fā)白皙。

    安安靜靜的一個小姑娘。

    夏衍有些難耐。

    那天她穿白裙的模樣讓他一眼驚艷，久久不能忘懷，原本想和她多說幾句話，卻被陸決搶了先。

    陸決的無法無天崇禮人盡皆知，夏衍班上還有被揍過的同學(xué)，直到現(xiàn)在，聽到陸決的名字都會發(fā)抖。

    他就沒了勇氣，不敢上前，只能默默站在旁邊，看著她乖乖地立在那兒，讓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給她綁頭發(fā)。

    心里有說不出的嫉妒。

    陸決的名聲多差啊，脾氣壞愛動手，每學(xué)期都挨處分。完完全全就是一個不良少年，怎么有資格站在她身旁。

    “學(xué)長有事嗎？”抬了頭，卻只見夏衍眼神有些放空，程溪不由出聲。

    她跟這個學(xué)長并不熟悉，作文比賽的獎項都是單獨去辦公室拿的，前前后后算下來，這也只見了第二面。

    她的聲音輕而甜，夏衍終于回過神。

    他低頭問道：“學(xué)妹，你有男朋友嗎？”

    沒料到他會說這么一句話，程溪的表情瞬間有些尷尬，迅速別開視線。

    她輕聲道：“老師讓我去叫同學(xué)，我要走了?！?/br>
    說著便想離開。

    “等等！”見她要走，夏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學(xué)妹！”

    夏衍學(xué)習(xí)優(yōu)異，家境也不差。當(dāng)了班長模樣又清秀，平時有不少女生追。

    “我比他好?！鄙倥滞蠹?xì)細(xì)的，捏在手里格外綿軟，他的呼吸不由急促起來，熱切地表白自己的心思，“他那種人配不上你！”

    愛打架愛逃課脾氣差，根本就是個十足的流氓混混。她這樣乖巧懂事的好學(xué)生，不應(yīng)該在那種人身上浪費一秒鐘時間。

    “你放手呀！”程溪一驚，掙扎了起來。

    夏衍雖然只是個文弱的學(xué)生，但畢竟也是個快要成年的男性。她一個小姑娘沒什么力氣，完全被壓制，拼命掙扎卻掙不開，手腕反而火辣辣的疼。

    這人是瘋子嗎？

    她跟他根本就不熟??！

    “那種公子哥兒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你不要被他騙了！”沒想到她越掙扎，夏衍反而用的力氣越大，“他就是想玩玩你，你別當(dāng)真！”

    又疼又憤怒，程溪咬著牙：“你閉嘴！放開我！”

    她的事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簡直是神經(jīng)??！

    這條林蔭道平時沒什么人走，正是上課時間，學(xué)生更是稀少，只有他們兩個。

    掙了半天沒掙脫，她眼里不由盈了淚，卻咬緊牙關(guān)沒哭出來。

    看見她眼睫上顫巍巍掛著水珠，夏衍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沖動占了上風(fēng)，他伸手捏住少女的下頜，俯下身想要強吻她。

    隨之而來的卻是瞬間騰空飛出去的感覺，以及重重落在身上的拳頭。

    一下又一下。

    臉上火辣辣的疼，眼前模糊一片，他聽見她喊那個少年的名字：“陸決！”

    第31章

    陸決快氣瘋了。

    遠(yuǎn)遠(yuǎn)看見她被捏住下頜的一幕，他渾身的血液瞬間冰涼, 骨縫里都是森森寒意。

    接著就是根本無法克制的怒火。

    即使換作平時, 夏衍也根本不是陸決的對手。

    更不用說現(xiàn)在，少年像是被激怒的野獸，生生擺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勢。

    抓著夏衍的頭發(fā), 他一下一下用力地將對方的頭往地上磕。

    動作兇狠, 沒兩下就見了血。

    “陸決！”水泥地上血跡鮮紅, 程溪的腿瞬間軟了。

    她顫抖地喊他的名字, 可他就像沒聽到一樣, 眉眼里都是暴戾，手上動作不停。

    似乎不把夏衍弄死絕不罷休。

    這個念頭出現(xiàn)在腦海里, 她一抖。

    “你住手！”不能搞出人命來！

    跌跌撞撞地?fù)渖先ィё∷难? 死命往后拖：“陸決！”

    先前一直忍著的眼淚瞬間落下，程溪的聲音直發(fā)抖：“夠了！別打了！”

    他這樣真的會把夏衍活活打死！

    陸決不是一個能被輕易攔住的人。

    之前在醫(yī)院打陸啟明的那次, 董成和那幾個身強力壯的保鏢都沒能攔下他, 反而全挨了他的揍。

    眼前直發(fā)黑, 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微弱地傳到耳朵里, 他喘著粗氣, 胸膛上下起伏。

    嘴里全是血腥味。

    抱住他的手臂纖細(xì)瘦弱, 軟綿綿的絲毫不起作用，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揮開。

    可他卻一下被牢牢禁錮住。

    失去了繼續(xù)動手的力氣。

    松開半死不活的夏衍，他轉(zhuǎn)身去看她。

    她被他嚇壞了，眼睛哭得紅腫, 整個人都在發(fā)抖。小手卻依然死死地攬著他的腰不肯松開：“不要......”

    他聽不清她在說什么，只看見她的唇翕動，眼淚直往下掉。

    那一秒，陸決突然冷靜下來，一顆心像是沉進(jìn)了幽深的海底，怒火被瞬間撲滅。

    隨之而來的是冷冰冰的寒意，隨著血液流淌到全身。

    凍得舌尖都麻木。

    他動手發(fā)瘋打人的過程，她看到了。

    她全都看到了。

    原本就有心理陰影，他卻在她的眼前，赤.裸.裸展現(xiàn)出了最暴戾最瘋狂最偏執(zhí)的一面。

    她會覺得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忍著喉頭翻滾的腥甜，他低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