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姜硯之嚴肅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安喜嚇得有些暈,“小小小娘,之前三大王身后根本就沒有人啊……” 就是因為沒有人,才瘆得慌??! 閔惟秀同姜硯之對視了一眼,在這屋子里仔細的搜尋起來。 這是一件十分普通的閨房,四處散發(fā)著胭脂水粉的味道,雕著貓兒的鏤空木屏風上,隨意的搭著一條紅色的長裙,顯然是張圓之前回來換過的,閔惟秀伸手動了動,一方手帕從上頭掉了下來,輕輕的飄落在地上。 閔惟秀低頭撿起來一看,“果然如此,之前張圓拿帕子捂住嘴的時候,我便隱約見到有些紅色,我當自己眼花了了,應該是她那會兒,便已經(jīng)身體不適了。” 閔惟秀說著,把張圓的帕子遞給了路丙,讓他收起來,一會兒開封府來人了,再全部移交過去。 屋子里十分的簡單,在床榻旁邊,又一個雕著海棠花的長案,上頭放滿了各色的胭脂水粉。 姜硯之好奇的拿起一個橢圓型的鐵箍子,好奇的問道:“這個是做什么用的?” 一直沒有說話的張方紅著眼說道:“我家阿妹,打小兒臉就長得方,經(jīng)常被人嘲笑。因為家中其他人都不長這樣,是以阿妹十分痛恨自己的長相,經(jīng)常用這個鐵箍子箍著臉睡,想要自己的臉變得好看一些?!?/br> 擦!張大哥這是話中有話?。?/br> 什么叫其他人都不長這樣,難道張方還是隔壁老王的女兒不成? 姜硯之手一抖,將那鐵箍子扔到了桌案上,我的天,難怪人家說最毒婦人心,連自己都虐待,太狠了! 她是個人,又不是個倭瓜,你還想把它放到盒子里,讓它擠著長??! “這鐵箍子有效?”閔惟秀好奇的問題,畢竟張圓的容貌變化,是rou眼可見的。 她嘴中問著,手上也沒有閑著,拿起桌上的胭脂水粉,拔下頭上的一根銀簪子,試起毒來。 張方用的胭脂水粉,同她基本上一樣,都是一家百年老鋪中出的,倒是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張方搖了搖頭,“阿妹從十二歲開始,就開始戴這個了,并沒有什么作用。倒是之前有一日,她外出了一段時間,回來之后,臉就便小了,她說去找了個婆子,拔掉了幾顆牙,所以就變了?!?/br> “我一個大老爺們……”張方說著,頓了頓,“阿圓乃是我父親的填房夫人所出,與我并非同一個親娘所生,所以她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覺得奇怪,隨口的問了,便沒有過多的去查?!?/br> 閔惟秀看完了胭脂水粉,又打開張圓的首飾匣子看了起來。 姜硯之瞧著里頭放著一只用黑色瑪瑙雕刻而成的貓頭,好奇的伸手去拿,豈料沒有拿穩(wěn),那黑色的貓頭咕嚕嚕的滾到了地上。 姜硯之嘿了一聲,彎腰去撿,心有戚戚的說道,“閔五,你看到那個貓頭沒有,這是我小時候戴著的,有一天碎……” 姜硯之的話突然卡在了喉嚨里,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閔惟秀將手上的簪子放下,好奇的問道:“有一天怎么了?” 姜硯之往后退了一步,快速的直起腰來,“閔五你別看,來人啊,這床底下藏了人,給本大王把它拖出來?!?/br> 閔惟秀好奇的彎腰一看,只一眼,身上的汗毛便豎了起來。 只見那床底之下,側躺著一個人,正睜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 閔惟秀猛的起身,只聽得一聲慘叫,她下意識的就是一巴拍過去,又是一聲慘叫…… 姜硯之一手捂住下巴,一手摸著頭,眼淚汪汪的看著閔惟秀,“閔五,是我呀!” 閔惟秀十分內(nèi)疚,誰叫你總是站在別人身后! 站在門口的太子實在是忍不住了! “惟秀,硯之,你們快出來……” 再不出來,他擔心要把自己個傻弟弟抬出來了…… 太子看了閔惟秀的細腰一眼,心中感慨萬千,是他錯怪三弟了啊,這個弟弟分明是舍身取義,拿自己的小命來救兄長啊…… 你想想看啊,要是他娶了閔惟秀當太子妃,那在家中還不被打成了狗! 你說你不服氣?可他們老姜家的人,都手無縛雞之力,女暴龍一根手指頭都能夠把他摁死??! 太子想著,越發(fā)的感動,忙跑了進去,將姜硯之扶了出來,“硯之,你放心,我待會兒就去宮中,請求阿爹,留你在開封府,這都要過年了,你一個人在外頭形單影只的,那怎么行!” 萬一姜硯之走了,閔惟秀又來尋他,那怎么行! 第八十八章 鏡中有人(五) 姜硯之只覺得喜從天降,萬一他離開了開封府,閔五被人搶走了可如何是好? “你真是我的親哥!你們這群人還愣著做什么?快把床底下的那玩意弄出來?!?/br> 一群太子府的侍衛(wèi)面面相覷,太子點了點頭,他們才沖了進去,將床底下的東西拖了出來。 眾人定睛一瞧,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并非是一個真正的人,而是一個陰人。 大戶人家去世,多有陪葬,用紙扎了婢女,仆從,馬匹房屋燒了去陪葬。 而張圓床底下的,便是這樣的一個紙扎的人。 “咳咳咳……”一陣咳嗽聲,打破了屋子中的寂靜。 閔惟秀看了過去,見東陽郡王一臉慘白的站在太子身邊,不停的咳嗽,連心肝肺都快要咳出來了。 “阿凜,你沒事吧?”太子焦急的問道,不停的給東陽郡王拍背,“都是我不好,你風寒才剛剛好,我便拉你出來赴宴,這下子又難過了?!?/br> 東陽郡王擺了擺手,不停的咳嗽,太子給他倒了一杯水,他勉強的喝了,這才止住了咳,“你也是為我好,讓我出來透透氣。我也就是瞧著那紙人實在是太逼真了,一時之間覺得有些可怖?!?/br> 閔惟秀皺了皺眉頭,這個紙人的確是十分的逼真,要不然,就憑她同姜硯之那比甜瓜還大的心,不至于被嚇了一跳。 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簡直就像是張圓把自己的眼睛摳下來了,給裝到了這個紙人身上一樣。 張圓的眼睛摳下來? 閔惟秀一把抄起案上的書,對準了那紙人的臉,不大不小,十分吻合的方形。 若是張圓在天有靈,一定會跳起腳來罵娘,奶奶個腿,死了都不放過我! “三大王,你之前是怎么說的,你說張圓的手腳都跟紙糊的一樣,輕輕一碰就斷了,對不對?” 姜硯之一聽,默契的伸手去戳了戳紙人的手臂,“就是你想的那樣。手腳都很逼真,還有臉以及眼睛,脖子。但是其他的地方,卻明顯的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紙人?!?/br> 周圍的人聽著侃侃而談的二人,都有些心中發(fā)寒,所以你們兩個到底為什么可以用那種“今日你用朝食了嗎”的淡定語氣,來說這么恐怖的事情。 什么真人,紙人啊之類的! 真的很驚悚??! 太子咳了咳,“硯之,你們在胡說什么呢!這就是一個紙人,說不定那什么頭之類的,是師父做的,但是身子是徒弟做的,所以……” 這么瞎的話,他也說不下去啊,而且,姜硯之也并沒有聽他說的話。 “太子殿下說得沒有錯,這就是一個普通的紙人,雖然我們并不知道張圓為什么要在自己的床底下藏一個紙人。但既然是她心愛之物,不如燒了,讓她們在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吧!” 太子心中甚為寬慰,還是小娘子懂事啊,還知道維護他這個太子的臉面,你看看那個白養(yǎng)了的弟弟…… 然后太子還沒有高興多久,就發(fā)現(xiàn)不管是閔五還有姜硯之,都沒有看著他,反而警惕的看著四周。 閔惟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陡然之間,她只覺得眼前一花,她揉了揉眼睛。 “姜硯之,你看見了么?我怎么瞧著,鏡子中間有個人。” 張方猶豫了一會兒,插嘴道:“這人照鏡子,鏡子中自然有人。” 閔惟秀搖了搖頭,走到了張圓梳妝的地方,上面放著一面雕著花,十分精美的銅鏡。 姜硯之走了過來,示意閔惟秀不要動手,他卻是伸出手來,敲了敲銅鏡的鏡面,“我家閔五聰慧,一說要燒掉那個紙人,你就藏不住了對不對?出來吧,我們已經(jīng)找到你了。” 鏡子半天沒有動靜。 站在門口的太子,還有閔珊對視了一眼,第一次找到了共同語言:我家弟弟/meimei,怕不是個傻子! 那么巴掌大的鏡子,里頭能藏住人! 光是想著,都不寒而栗! 姜硯之對著閔惟秀點了點頭,閔惟秀果斷的抄起一旁的梳妝匣子,對著銅鏡猛砸過去,“既然不出來,那索性將鏡子砸了得了?!?/br> 那梳妝匣子臨到鏡子面前時,又停了下來。 太子一瞧,大驚失色,忙對侍衛(wèi)們說道:“你們都在院子中守著,沒有孤的命令,誰也不能進來?!?/br> 路甲立馬上出去關上了房門,同路丙一左一右的守著。 整個屋子里,只剩下了呆若木雞的張方,東陽郡王,還有閔惟秀同姜硯之,以及一臉嚴肅的太子。 他覺得,自己之前那么多年,怕當?shù)亩际羌偬樱际腔钤趬衾铩?/br> 現(xiàn)在他看到了什么? 姜硯之同閔惟秀并非是故弄玄虛,他們說的是真的,鏡子中真的是有人。 還是一個女人。 是一個穿著喪服的女人,她的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用頭油抹得十分的光滑。上面點綴著金銀簪子,看上去像是大戶人家的夫人。她紅著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流下,看上去十分的凄苦。 她生了一張讓人熟悉的方臉,眼睛是有些上挑的鳳眼,嘴唇鮮紅欲滴,像是要滴血一般。 閔惟秀松了一口氣,她能夠看見就好,能夠看見的,就能夠打死,那些瞧不見的鬼,打起來真的是憋屈。 之前她所感覺到的,一直注視著她同姜硯之的眼睛,就是鏡子中的這個人吧。 不,應該說是這個女鬼。 只是為什么,有的鬼只有姜硯之一個人能夠瞧見,有的鬼,卻所有的人都能看見呢? “三大王,請不要將鏡子砸碎,這鏡子一碎,奴就煙消云散了。奴死不瞑目,這才想要再活一次,洗刷冤屈!張圓也是個癡兒,我并非是有意害死她的?!?/br> 姜硯之一愣,哎呀,本大王啥時候這么有名氣了,連鬼都認識我??! “你認識本大王?” 女人垂了垂眸,凄然的笑道:“三大王年幼之時,奴也曾經(jīng)遠遠的看到過您,那時候我也是大家媳……現(xiàn)在認識你同閔五娘子,是因為張圓在這屋子里,三句話不離你二人。三大王看我是陌生人,我看三大王,卻再熟悉不過了?!?/br> 第八十九章 鏡中有人(六) 姜硯之只覺得頭皮發(fā)麻,那種感覺就像是啃個桃子里頭冒出半條扭啊扭的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