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姜硯之此刻心中已經(jīng)徹底的有了底,鄭老國公這個人,其身不正,下手又狠辣,當年他去接?xùn)|陽前來開封府,也不知道在那里做了什么多余的事。 他看著眼前的東陽,他們說起來也算是一道兒長大的,雖然因為年齡和性情的關(guān)系,并不大親密,但是他還是很同情他。 他原本并沒有錯,但是卻已孑然一身。 姜硯之想著,死命的搓了搓自己的頭發(fā),“啊啊~早就說了啊,人就是這么麻煩,好人不好,壞人不壞,總是有這樣那樣的苦衷,才做出這樣那樣的錯事,叫人下不得手?!?/br> “還是rou餅子好,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br> 閔惟秀又忍不住離他更遠了一些,這個把頭發(fā)抓得跟雞窩一樣的人是誰,她不認識! 她可沒有姜硯之想得那么多,她只知道,東陽的七棵紫荊樹里有她阿爹,這就是大不行! “你不是問我,既然沒有證據(jù),來尋你做什么么?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你所想的,所做的,本大王都知曉了,從現(xiàn)在開始,樹什么時候死,由樹自己決定,由不得你了。” 姜硯之看了閔惟秀一眼,快夸本大王! 他一開始的確想要誘供,但是很快他就放棄了,指望東陽情緒失控,然后承認罪行說出所有的事情,光是這種想法,都小瞧他了,他同之前他見過的所有的犯人,都不相同。 但是,今日他來的不虛,他已經(jīng)知道了許多之前并不知曉的事情,譬如包打聽,譬如趙離,譬如東陽父母的事情。 從這些事情入手,他不信,發(fā)現(xiàn)不了任何的證據(jù)。 只可惜閔惟秀并沒有夸獎他,只是無語的說道,“外頭那些樹,都被我砍死了,你忘記了么?” 姜硯之有些語塞。 閔惟秀站起身來,“姜硯之行事要靠證據(jù),但是有的人,行事不用靠證據(jù),不是么?高將軍?!?/br> 她的話音剛落,門口露出了高達的那張死人臉。 姜硯之一驚,“高將軍什么時候來的?” 閔惟秀嘿嘿一笑,看了東陽一眼,“就在你說高恬恬的時候。” 東陽臉色一變,他是怎么說高恬恬的,他說,高恬恬自己傻,總歸不是他把她送到別人床上去的…… 高將軍邁進門來,比起一團亂糟糟頭發(fā)的,說了一籮筐話的姜硯之。 高將軍倒像是最后才登場的大英雄,閔惟秀往他身后一瞧,發(fā)現(xiàn)高銀芳像一只小兔子一樣跳了進來。 閔惟秀大喜,“銀芳!” 這簡直是看到了親人??!看來高將軍也發(fā)現(xiàn)了,沒有高銀芳,沒有人能搞明白他在說什么! 高銀芳一愣,她有這么討喜么?閔五娘子怎么像是小狗看到rou骨頭一樣,聽聞她家二哥已經(jīng)得了庶長子,就想著找個小娘子接盤呢,莫非瞧上了她? 高銀芳想著,警惕起來。 高將軍淡淡的瞥了一眼東陽郡王,“有”,然后又看向了高銀芳。 高銀芳點了點頭,“我叔父的意思是,他有證據(jù)。章坪山已經(jīng)招供了,這事兒牽扯到了東陽郡王。太子殿下向官家求情。官家憐惜你乃摯友之后,在證據(jù)確鑿之前,準許你暫且留在東陽郡王府中,但是不得詔令,不得外出,直到案子水落石出為止。” 閔惟秀好奇的看了高銀芳一眼,明明高達只說了一個字,我就不明白了,你咋從一個有字里,聽出這么多意思來的。 高銀芳面不改色,唉,若是你從三歲起,就開始干這個活了,你比我還溜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好像忘了點啥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他去審章坪山,可只聽他提到了趙離,并沒有提到東陽郡王。 那高達…… 東陽郡王嘲諷的笑了笑,“東陽感謝官家的厚愛,原本我除了東宮,哪里都不去,圈與不圈又有什么區(qū)別。” 高達搖了搖頭,“有。” 高銀芳抱歉的一笑,“我叔父的意思是說,他那群手下,這段時日,要麻煩郡王多多包涵了。您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他們?nèi)プ霰闶?。一個個的,雖然不大機靈,不愛說話,但做起事來,還是手腳麻利的?!?/br> 東陽郡王哼了一聲,“這是要派人囚禁著我了?!?/br> 高達點了點頭,“是?!?/br> 高銀芳無語了,叔父,知道他說了恬恬姐你不高興,能不要一個字一個字的蹦么,還這么直率! “哪里是囚禁,是為了保護您罷了。誰都知道您同太子兄弟情深,指不定下一個有危險的人,就是你呢?不過是幾日的事,清者自清,等案子結(jié)了,郡王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br> 高達滿意了,“恬恬?!?/br> “我叔父說了,恬恬姐的事情,他自然是會查個水落石出的。若是讓他知曉有人別有用心,那就等著看我們高家的手段!”,高銀芳說完,又變成了淑女的模樣,那表情仿佛在說,剛才的狠話都不是我說的,是我叔父借我的嘴說的。 閔惟秀聽到高銀芳突然厲害起來的話語,嚇得一抖。 我擦!她恍惚記得,之前高達也對她說了“恬恬”兩個字。 她還以為高達是在感謝她呢,拼命的點頭。 現(xiàn)在想來,萬一人家高達當時問的是,你們武國公府就是害我恬恬的人嗎? 那她還點頭,豈不是作死…… 怕是她點頭點得太痛快了,高達覺得天底下沒有這么傻的殺人犯,知道他們說的話是風馬牛不相及,她閔惟秀不懂裝懂,所以今日才帶上了高銀芳? 閔惟秀覺得自己個真相了…… 她果斷的走到桌子前,給高銀芳倒了一杯水,“銀芳姐,口渴了吧,來喝點水。” 高銀芳越發(fā)的警惕,八成沒有錯了,閔五娘子何時這么狗腿子過,分明就是瞧上她了,想要她去給她的大侄兒當后娘! 高達的話說完了,拔腿就走,高銀芳見狀,笑了笑,“多謝閔五娘子,待我嬸嬸大好了,還想著設(shè)宴請三大王同閔五娘子過府一敘,這一次恬恬姐的事情,多謝你了。我叔父還有公務(wù)在身,便不多留了。” 她說著,忙像一只小兔子一樣,躥了出去,跟著高達走了。 閔惟秀憤憤的看了東陽郡王一眼,東陽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惟秀,抱歉?!?/br> 閔惟秀一愣,她不知道,東陽郡王在為什么抱歉。 是為他明知道自己沒有后嗣,還向她求親抱歉;還是因為他在林娘子案里,設(shè)計武國公頂撞官家道歉;亦或是他的確是在高恬恬案里插了一腳,把背后的矛頭指向了武國公府…… 這樣一想,他對不起她的地方的確是有很多。 “如果我接受你的道歉,會讓你的良心好過一些的話……對不起,那我不接受。姜硯之走了,一大早把我拉出來,說了一堆沒用的話,害得我好想忘記了什么事情?!?/br> 東陽郡王看著閔惟秀扛著斧頭,硬拽著三大王走出去門去,他剛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就被門口高達留下的人,給攔住了。 他嘲諷的笑了笑,往后退了幾步,又在那桌子跟前坐了下來,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 閔惟秀扛著斧頭,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姜硯之跟著她身后一路小跑,“惟秀,你生氣了么?我沒有足夠的證據(jù)抓東陽?!?/br> 閔惟秀腳步一頓,“你是人,又不是神,豈能所向無敵?若是沒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若是你現(xiàn)在抓了東陽,我阿爹不但不會感謝你,說不定還要打你呢。他對柴家的感情,比你想象中的,深多了。” 她上輩子可不是稀里糊涂的過了一輩子,全家死光了,都不知道咋回事么? 至少,現(xiàn)在知道了一部分。 姜硯之松了一口氣,“高將軍來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提醒你,東陽不就知道了么?現(xiàn)在他被圈了,我阿爹是不是就安全了?” 姜硯之搖了搖頭,他不想在武國公的事情說說假話,安慰閔惟秀。 因為她這個人十分的單純,他說什么,她就信什么。 “東陽是腦,趙離就是手。若是東陽早就擺好了棋局,那么趙離就可以一步一步的按照他的設(shè)想,來復(fù)仇就行了。從這次打鐵花的事情來看,他暴露得實在是太明顯了,感覺好像是,已經(jīng)都設(shè)好局了,有他沒他,都無所謂了?!?/br> “所以,我阿爹不安全,沒有東陽,但是還有趙離?!遍h惟秀皺了皺眉頭。 姜硯之點了點頭,“我為何不心急的要抓東陽?也是存了讓他能夠繼續(xù)同趙離接觸的心思。趙離行蹤不定,還能夠變成貓,想要找到他,實在是太難了?!?/br> “而且,就算我們有證據(jù),我阿爹也不會輕易就下定決心,直接殺掉東陽郡王。因為那樣的話,會扯到他的痛處。” 東陽為什么要報仇,是因為現(xiàn)在的朝廷,對不起柴家人,現(xiàn)在官家的大位,是從哪里來的,黃袍加身,不過就是一層遮羞布罷了。 柴家直系的后人,因為各種原因都死掉了,現(xiàn)在一個用來做門面的東陽郡王,他也要殺掉的話。世人該如何議論? 他們不會覺得是東陽有罪,只會嚷嚷上一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就是他沒有決定性的證據(jù),不想動?xùn)|陽的原因,當然,他也顧慮著兄長的心情。 做人,真的是太難了。 “你知道高將軍會來么?”閔惟秀好奇的問道。 姜硯之點了點頭,他在惟秀面前,向來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像這種不可言說的事情,我阿爹向來都會派高將軍出馬的。雖然我們看起來他很囂張,但是保管開封府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東陽郡王被圈了呢。對了,你之前說你忘記了事,你忘記了啥事兒?” 閔惟秀板斧一松,掉在了地上,一拍腦門,“糟了,我把我二哥給忘記了,我二哥今日就要出城去游學(xué)了,我還要送他呢!” 城門外的閔惟思,簡直就是望眼欲穿,他打個噴嚏,憤憤的罵道,“閔小五,你再不死過來,看等小爺回了開封府,怎么把你家三大王編排成山大王!戲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山大王同他的母夜叉》!” 第二百八十二章 送別 閔惟思站在寒風之中,抖了抖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氣呼呼的對臨安長公主說道,“阿娘,你日后可得管管小五,太過分了,一個小娘子,日日不著調(diào)?!?/br> 臨安長公主抱著閔忘,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你不著調(diào),阿娘是一定要管的。但是惟秀,讓她禍害姜硯之去吧。反正同他一比,我女兒簡直守規(guī)矩得不要不要的?!?/br> “你大嫂不日就要進門,我想著趕在你大兄出征前把婚事給辦了。沒有想到,先走的竟然是你。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們武將家中,也沒有什么父母在,不遠游的說法?!?/br> “只是,二郎,他日再回開封府,阿娘希望不會后悔今日送你出城。忘兒你不用擔心,有阿娘在,沒有人欺負得了他?!?/br> 閔惟思吸了吸鼻子,“阿娘,他日二郎回京,阿娘就是狀元他娘?!?/br> 臨安長公主笑了出聲,“一個兩個的,都是不省心的,也不怕把肚皮吹破了。阿娘不求你們建功立業(yè),只希望你們平平安安。” 閔惟思重重的點了點頭,咬咬牙,一腳踏上了馬鐙,準備翻身上馬。之前雖然荒唐不著家,但卻并沒有獨自一人遠行過,怕自己再磨蹭下去,便徹底舍不得離開了。 “二哥二哥,等等我!” 一聲驚天巨吼從遠處襲來,隔得老遠就能瞧見閔惟秀身上火紅的披風,閔惟思被她這么一下,腳下一滑,咕嚕嚕的摔了個狗啃泥。 兩聲爆笑平地響起,閔惟思不抬頭,都能想到這絕對是他阿娘與阿妹幸災(zāi)樂禍的笑聲。 緊接著,便是一聲暴怒:“小兔崽子,出去了不要說是老子的種,上個馬都能趴下,簡直把老子的臉都丟光了……” 閔惟思心中淚千行,接下來肯定是忠厚老實的大兄來進行愛的教育了:“阿爹莫要惱,這上馬不行,勤家練習(xí)便是。一次不行,就多練幾次,軍中的那些騎兵,之前不也什么都不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