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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將門鳳華在線閱讀 - 第198節(jié)

第198節(jié)

    第三百七十三章 活死人(五)

    徐慕卿有些發(fā)愣,他作為文官,不知道同多少人唇槍舌劍過了,自認(rèn)為天底下能夠勝過他的沒有幾個。

    可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等自己個承認(rèn)自己仗勢欺人的人?

    這要怎么辯?

    姜硯之瞧著眼前的四人。

    之前那個鴨公嗓子,應(yīng)該是離門口最近,穿著屎黃色衣衫的黃梁,另外一個穿著綠衫廣袖,不怎么言語的便是李家的另外一個小郎君,名叫李江。

    至于李大官人,先前在廊上,便見過了。

    姜硯之心中有了底,忍不住嘆了口氣。

    即便是他查出了兇手,也只能夠定他一個強(qiáng)搶名女,襲擊他人的罪名。

    畢竟這些日子,常明可是活蹦亂跳的在樊樓里出沒,又怎能說,一個月前,他被那人給打死了呢?

    “上個月的初三,從樊樓出去,你們四個人,都去了何處?本大王前來,并非是來同你們抬杠的,而是你們四人,都牽扯到了一個案子當(dāng)中。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說的每一句話,本大王都會記錄下來,寫進(jìn)卷宗里?!?/br>
    黃梁看了看姜硯之的身后,見并沒有那開封府或者是大理寺的人,拿著筆墨紙硯記錄,好奇的問道,“三大王用何記錄?”

    姜硯之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瓜子,“要不要本大王背一遍大陳律你聽聽?既然你開了口,便你先說。”

    黃梁看了李大官人一眼,收起了玩笑的架勢。

    “讓我想想,我們修書,經(jīng)常會有不同的意見,有時候在館中吵吵得不像話,便一道兒出來喝酒,算是和解,免得傷了兄弟情誼,是以這樊樓來得還挺多的,實在是想不起來,是哪一日了?!?/br>
    姜硯之指了指一旁的常明,“上個月初三,徐慕清在這里打了常明一拳?!?/br>
    黃梁說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恍然大悟,“原來是那一日啊,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那一日被這不知琴師攪了雅興,我喝得又有些多,便直接回府去了,臨了想著我阿妹喜歡樊樓的燒鵝,還特意帶了一只回去。她吃的時候,還熱著呢?!?/br>
    “三大王盡管去問,下官說的話句句屬實,樊樓賬冊子上記得清清楚楚的,我阿妹屋子里的婆子,應(yīng)當(dāng)也能作證?!?/br>
    姜硯之沒有多言,又看向了那李大官人李淳。

    李淳生得一副好相貌,端方正直,留著短短的小須,看上去頗為成熟穩(wěn)重。脊背挺得直直的,嘴唇有些薄,看上去就是一個做文官的好料子。

    “我喝完酒之后,想起有一卷孤本,沒有收好,便又回了崇文館?!?/br>
    姜硯之看了他一眼,“可有人證?”

    李淳搖了搖頭,“只有我家趕車的小廝,那時候比較晚了,崇文館里早就沒有人了,我經(jīng)常夜里回去修書,自己有一套鑰匙,所以并沒有驚動他人?!?/br>
    八成因李淳家中尊長,便是那崇文館的總領(lǐng)大學(xué)士,是以他才能自由出入。

    閔惟秀看了李淳一眼,李淳見她瞧過來,對著她微微的頷首。

    一個小廝的證詞,實在是太弱了,李淳完全能夠同他串供。

    姜硯之依舊沒有多言,又看向了徐慕卿,“你呢?”

    徐慕卿臉黑得猶如鍋底,“是這個下賤胚子,去開封府告了我么?我不過是打了他一拳,這么芝麻綠豆大的事情,開封府也要管?那瑤娘四處招蜂引蝶的,莫不是有人替天行道,將這嘴欠的家伙,打了一頓?”

    姜硯之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茶盞,重重的一拍,茶盞被他拍得四分五裂,杯子里的水汩汩的流了出來,流到了地上。

    “本官問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這廝實在是敗興,我去河邊吹了吹風(fēng),心平氣和了些,便歸家去了,我孤身一人,沒有人證?!?/br>
    姜硯之沉吟了片刻,“你的小廝去哪里了?”

    雖然文人鄙視紈绔出門前呼后擁的,但實際上他們出門,也都帶著小廝鞍前馬后的。

    “這同案子沒有關(guān)系,我可以不說,反正就是沒有人證。身正不怕影子斜,三大王隨便查?!?/br>
    徐慕卿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等二皇子做了開封府尹,姜硯之這官位保得住還是保不住,都難說呢!

    他們幾個,可都是同二皇子相識于微末,一道兒在崇文館修書修了好些年的。

    徐慕卿想著,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起來,當(dāng)初他一心想要外放,可是他叔父非要讓他去修書,他這性子,簡直是煎熬,可沒有想到,姜還是老的辣。

    誰能夠料到太子作死,讓二皇子撿了大便宜呢?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到時候他們也是未來官家的府邸舊臣,東宮的重要班馬了。

    他這樣想著,警惕的看向了姜硯之。

    三大王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不過一個小事,鬧這么大陣仗,無非是想要崇文館出事,二皇子倒霉罷了!

    “同案子有沒有關(guān),不是你說了算,是本大王說了算。你不說,沒有關(guān)系,我自然能夠查到。”

    徐慕卿咬了咬牙,“我在鐵牛巷里,養(yǎng)了一房外室,原定那日要去的,不過敗了興致,便著小廝去同她說上一聲,叫她莫要再等了?!?/br>
    姜硯之又看向了最后一位,“你呢?李江。”

    李江甩了甩袍子,“我有夜里登高望月的癖好,那日出城去登小峰山了。在城門口,遇見了崇文館另外一位姓蔡的同僚的馬車,他比我年長,我家小廝還給他家馬車讓了道兒。三大王可以去求證?!?/br>
    姜硯之笑了笑,“本大王也喜歡登山,登高望遠(yuǎn)委實讓人心曠神怡,旁人都好那圓月,可本大王就好那峨眉月。那初三四正是觀月的好時候,李兄真是同道中人。那晚月色何如?”

    李江愣了愣,“月牙彎彎如鉤?!?/br>
    姜硯之笑出了聲,“李江,那日夜里,是你在常明家附近,拿那大石頭,砸了他對不對。因為那日夜里,小峰山那邊烏云密布,還下了雨,根本就瞧不見月亮。我來之前,已經(jīng)叫人去再三確認(rèn)過了?!?/br>
    “那許是我記錯了,我經(jīng)常去爬山,去得多了,便記混淆了。那日我飲多了酒,去了那山頂,又服了一包五石散,有些神智不清的。現(xiàn)在想來,回來的時候,馬車下雨弄臟了,翌日去崇文館,還急忙忙的換了一輛,對,是下雨了?!?/br>
    姜硯之收起了笑容,“不,其實你沒有記錯,那日的月亮好得很呢,根本就沒有下雨。既然沒有下雨,你為什么要換馬車呢?當(dāng)然是因為你用石頭砸了人,身上帶了血,沾染在了馬車上,對不對?”

    第三百七十四章 活死人(六)

    李江如遭雷劈,人與人之間的基本信任呢?

    “三大王說的什么事?下官一頭霧水,我常去賞月,這都過了一個月了,記混淆了乃是正常之事。記性不好,算不得什么大罪過吧?”李江犟嘴道。

    姜硯之聽著,沉思起來。

    這有些不合常理。

    他們瞧見了常明的不同尋常之處,知曉他已經(jīng)死了,可是李江不知道。

    就算當(dāng)時他發(fā)現(xiàn)常明斷氣了,嚇得跑掉了,但之后見他正常出入樊樓,定是以為常明當(dāng)時不過是背了氣,后來又緩過來了。

    他慶幸自己運氣好都來不及,又怎么會想到常明死而復(fù)生,變成了活死人這么詭異的事情呢?

    那么在李江的認(rèn)知中,他不過是砸了常明一下而已,為什么不死扛著不認(rèn)呢?

    以文人的油嘴皮子,他完全可以辯解說,是因為常明對徐慕卿出言不遜,瑤娘不知好歹,他作為兄弟,看不下去,所以懲戒他們一番。

    反正二人都好生生的呢,又算得著什么大罪?

    除非,那日夜里,還發(fā)生了什么旁的事情。

    姜硯之說著,瞥了瑤娘一眼,瑤娘見他看過來,快速的低下頭去。

    姜硯之微微嘆了口氣。

    閔惟秀那看李江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氣不打一處兒來,“頭一次瞧見,記性不好,還能夠去修書的?!?/br>
    姜硯之摸了摸她的腦袋,同這種人,沒得生氣氣壞了自己。

    “松仁,你去李江的馬車?yán)锼阉?,將他穿的謝公屐拿過來,仔細(xì)瞧瞧,內(nèi)里夾層里,是否有那青面獠牙的面具。”

    李江臉色大變,“三大王豈可隨意抄家?”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你是長在馬車?yán)锪嗣??那是你家?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姜硯之不接茬兒,又尋了自己的一個生的眼熟的侍衛(wèi),“你帶著人,去那晚瑤娘被拖進(jìn)去的屋子里瞧瞧,那看屋子,是落在誰家名下。又同這李江,有何干系?在那周圍,是不是有其他的人受害?!?/br>
    侍衛(wèi)平日里都是瞧姜硯之?dāng)喟笐T了的,應(yīng)了聲便轉(zhuǎn)身離去。

    姜硯之看著李江,“你無須狡辯。你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吧?瑤娘生得好,不光是徐慕卿動了心思,便是你也動了心思,只不過你同他不同。”

    “那日常明同瑤娘離開之后,你借口要去登山,讓你的小廝駕著空馬車出城。我大陳夜不閉戶,城門可供多輛馬車同行,何須你相讓?你便是故意為之,為了留下不在場的證明?!?/br>
    “小廝出城之后,又悄悄的折了回來?!?/br>
    “而你在尾隨他二人。怎么樣?捕獵的感覺,讓你十分的興奮吧?你不光是戴了面具,還特意的換了鞋?!?/br>
    “瑤娘同常明聽到了篤篤篤的腳步聲,清脆又響亮。那是因為你,穿著登山的謝公屐。謝公屐乃是木制的,踩在青石板路上,十分的響亮。那日并沒有下雨,也并不熱,是以不會有正常人,穿著木屐經(jīng)過。”

    “明明有踩在地上不出聲的鞋子,你卻偏偏換了木屐,故意用聲音去嚇唬他們。欺負(fù)弱小,讓你感覺很痛快嗎?”

    “我為何說你是一個慣犯?那是因為,你不可能預(yù)料得到,當(dāng)日李江會恰好崴了腳,沒有辦法保護(hù)瑤娘。而且,他們一出門,你就跟上了,車中還備好了面具。小廝也穩(wěn)得一比,這說明,你們都習(xí)以為常了。”

    “三大王,你說的東西,小的都找到了,而且還有額外的!”

    松仁喘著粗氣,拍著自己的胸脯,臉上就差沒有寫著四個大字,快夸獎我,快夸獎我!

    他說著,將包袱一抖,只見好些女子穿的肚兜,全都掉落了下來。

    她頓時怒火中燒起來,“你這個變態(tài),莫不是小時候被人蹂躪過了,才報復(fù)……”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那李江就整個人跟要炸裂了似的,激動起來,“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

    站在他身邊的李淳猛的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你冷靜下來?!?/br>
    李江咬著唇,“是我又如何?這些肚兜,都是她們送給我的。三大王自然也知道,有那么些水性楊花的女子,做夢都想要嫁到高門大戶里去,便無所不用其極,我不過是不推卻罷了?!?/br>
    “那日我的確是跟在他們身后了。慕卿是我的兄弟,想要抬舉她一個賣唱的,她竟然還矯情上了,我瞧不過眼,才想嚇唬嚇唬她。那常明私闖民宅想要殺我,我怕事情鬧大了,便把他給敲暈了?!?/br>
    “這事兒是我不對,我喝多了一時糊涂。常琴師,瑤娘,真是抱歉了。李江愿意賠一百貫,以表歉意,還望你們二人能夠原諒我的一時魯莽。”

    見瑤娘紅著眼睛不說話,李江又說道,“瑤娘,我只是嚇唬了你一下,什么都沒有做,對不對?”

    閔惟秀簡直無語了,什么叫做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這李江可真會顛倒是非黑白,他這是吃準(zhǔn)了,小娘子都要臉面,絕對不會把這些丑事拿出來說,所以才這么有恃無恐。

    若不是常明死了,多少錢都賠不回來,他便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也能夠拿銀錢了事。

    那可是一百兩啊,常明同瑤娘,這么些年的全部家當(dāng)合在一起,都不知道是否有百貫。

    閔惟秀想著,二話不說,對著李江的肚子就是一拳,打得他連膽汁都吐出來了,打完之后,從兜里掏出了一文錢,往他手中一塞,“我瞧你這個人,也就值當(dāng)一文錢?!?/br>
    李江怒發(fā)沖冠,“你你你!”

    閔惟秀鄙視的望著他,你什么你,有本事跟姑奶奶我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