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節(jié)
耶律槿一愣,“殺了三人?!?/br> 這三個還是閔惟秀故意放過去的。 閔惟秀看了滿地腦漿子,憨厚的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上的大金鐲子,“我也就殺了小三百人,那腦漿一地的,都是我殺的……陛下看著賞賜就行,真是怪不好意思的?!?/br> 小皇帝心虛的看了蕭太后一眼,他算是看出來了,閔惟秀一開始獅子大開口,實際上就是等著要馬的,大陳有錢有地,卻奇缺戰(zhàn)馬……他這是中了圈套了。 耶律槿乃是他堂兄,是蕭太后看準(zhǔn)了要同韓讓平起平坐,執(zhí)掌北院,管束宗親之人,是他日后的左膀右臂。 太后明明早知今日之事,關(guān)鍵時刻卻只喊耶律槿勤王,為的就是此番給他大賞,抬舉于他。 可只殺三人的耶律槿得了救駕之功,那么殺了三百人的閔惟秀該如何打賞? 這得有多少匹馬才說得過去? 小皇帝這么一想,出了一腦門子汗! 他到底太年輕了! 惟秀jiejie,我們真的不需要你救!真的!我們早就安排好人了,真的! 救了還要給錢,這不是強買強賣嗎? 而且前兩天你才犁壞了一個大殿,今日又血洗了一個大殿……我們大遼造宮殿的速度,都趕不上你毀壞的速度??! 小皇帝想著,又忍不住看向了蕭太后:娘啊,能快點把她送回去嗎? 蕭太后拍了拍小皇帝的背,笑道:“壽王妃當(dāng)計頭功。” 娘也很想把他們快點送回去,真的! 第四百八十四章 生辰驚變(三) 閔惟秀一聽,高興的看向了姜硯之。 真不知道姜硯之的腦瓜子是如何長的,這兩天早就推演得一清二楚的,她照葫蘆畫瓢,全盤照搬,果然要得好多好多匹馬!她已經(jīng)想好了,這些馬,全留給鎮(zhèn)守雁門關(guān)的戰(zhàn)士們! 這可是她同姜硯之賺回來的,私產(chǎn)有沒有?絕對不分給二皇子黨一根馬毛! 站在一旁的蘇中丞有些發(fā)酸,明明是他老人家出的主意好嗎? 不過為了皇嗣考慮,就讓閔惟秀崇拜三大王一次吧……讓三大王那跪地生根的膝蓋,也站立起來一次! 姜硯之挺了挺胸膛,“說起來奇怪,這趙王好端端的擲盆為號,為何會突然死掉了呢?也不知道,他是突發(fā)惡疾,還是遭人暗算?太后,小王以為應(yīng)該查清楚,免得背后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黑手才對!” 蕭太后深深的看了姜硯之一眼,有沒有黑手,黑手是誰?你丫的想不到? “本宮近日偶得一副萬馬奔騰圖,甚是喜愛,便賞給壽王壓壓驚吧!你們遠(yuǎn)道而來為本宮賀壽,卻接二連三的受到驚嚇,實在是有違待客之道?!?/br> 姜硯之滿意了,萬馬奔騰,就是說賞賜的馬匹,是以萬起步的…… 蕭太后見姜硯之不繼續(xù)翻尸體了,抬眸對著眾人說道,“趙王多行不義必自斃。違背臣子的綱常,妄圖行刺天子,逼宮謀逆,老天爺看不過去,降下懲罰,才讓他暴斃而亡。諸君忠心愛國,且先行回府修整,一會兒本宮會讓使者登門,給諸位壓驚?!?/br> 大殿之中,一陣歌功頌德,山呼海嘯的彩虹屁在尸山血海中響起。 蕭太后心下松了一口氣,一切都在她的預(yù)料之中,除了人群當(dāng)中礙眼的那兩只…… 這大殿實在是待不得了,不一會兒便有顫抖著的宮人,扶著一個個面色慘白,連隔夜飯都嘔出來了的宗親,魚貫而出。 那情形,就仿佛開封府的鬼屋開張之日的重現(xiàn)…… 豎著進(jìn)去了,橫著出來了,便是站著的,也去了半條命。 閔惟秀大概是唯一一個走出宮門來活蹦亂跳,面色紅潤的人,她伸了伸懶腰,有些遺憾的看著收拾殘局的眾將士,微微的嘆了口氣。 正抬著尸體的一個小兵,聽到這聲嘆息,直接腿一軟,差點兒沒有摔倒去。 閔惟秀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拉住了姜硯之的手,“今兒咱們?nèi)ツ睦锿??每次進(jìn)宮吃席,都一口沒有吃上……搞了半天,還是不知道大遼宮中的御膳,是個什么味兒!” 姜硯之摸了摸下巴,“要不咱們?nèi)コ远垢X兒?聽聞這豆腐啊,乃是一方水土一個味兒,用那木耳絲兒,黃花絲兒,rou汁攪拌后的豆腐腦兒,特別好吃!” 站在二人身后,蕭太后的貼身嬤嬤,差點兒沒有吐出來。 這滿屋子的人腦子還沒有看夠,你們還想著去吃豆腐腦兒……簡直不是人! 她想著,壓低聲音說道,“壽王,壽王妃慢走一步,還請這邊走?!?/br> 姜硯之一愣,轉(zhuǎn)身看了過去。 蘇中丞想要跟上,卻被那嬤嬤攔住了,“太后有事想要私下尋壽王殿下一敘?!?/br> 姜硯之給了蘇中丞一個安撫的眼神。 蘇中丞看了看戴著大金鐲子的閔惟秀,又看了看路丙,點了點頭,做了一個在宮門外等候的手勢,這才跟著引路的宮人,帶著安喜等人一道兒出了宮。 …… 雖然來遼宮幾回了,但這還是閔惟秀第一次進(jìn)入蕭太后的寢宮之中。 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蕭太后已經(jīng)換了一身常服,整個人看上去好似慈愛了幾分。 但是閔惟秀知道,這不過是表象而已。 在大事發(fā)生的時候,她便是殺伐果決的蕭太后,替小皇帝撐著整個朝堂;如今事態(tài)穩(wěn)定,小皇帝出來做做表面功夫收割功績,她又脫下了朝服,成了一個后宮中的母親。 這是一個懂得功成身退四個字,極其有分寸的女人。 閔惟秀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是做不到這個地步的,因為她只會張揚,不懂內(nèi)斂。天底下只有一個蕭太后,也只有一個閔惟秀。 “看茶。本宮也不說那些虛的,壽王本事非凡,斷案如神,著實讓人佩服。人都說家丑不可外揚,可是本宮卻覺得,那丑事就好比膿瘡,不擠出來,是不會好的。指不定哪一日,就因為舊疾復(fù)發(fā),一命嗚呼了?!?/br> 她說著,朝著屏風(fēng)喊道,“觀音女,駙馬出來罷。” 說話間,那屏風(fēng)后頭便走出來了兩個人,一個衣著華貴的婦人,臉上胡亂的浮著粉,眼睛腫得跟核桃一般大小,顯然哭得很慘。而另外一個人,正緊捏著手心,一臉鐵青的犟著頭。 蕭太后看著長公主觀音女,嘆了口氣,“壽王同壽王妃,你們都見過了。他們乃是大陳之人,不會偏袒于你們?nèi)魏我蝗?,那臘梅究竟是如何死的,讓壽王一瞧便是。今日之事,今日畢,夫妻哪里有什么隔夜之仇?” “若是觀音女做的,我絕對不輕饒,若不是,駙馬……” 駙馬眼眶一紅,“太后即是我岳母,又是我姑母,我豈是那等寵妾滅妻之人?” “我同觀音女一道兒長大,又結(jié)為夫妻,感情深厚,原本我不想納妾,可她非要……既然如此,又不能容人……觀音女嫁我,幾年無子,我也并無半句怨言,臘梅有孕,我還同她說好了,到時候生了孩子便養(yǎng)在她那兒,然后將臘梅打發(fā)出去,我們夫妻二人好好的過日子。” “可一轉(zhuǎn)頭,她便給臘梅送了一碗湯藥,臘梅喝了之后,血崩而亡……眾目睽睽之下,又豈能夠抵賴?我……我……” 觀音女一聽,整個人都炸裂了,對著駙馬就是一掌,嚷嚷道,“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對,后院只有我同她二人,我是嫉妒她嫉妒到恨不得殺了她!但是我沒有殺,我說沒有殺,就是沒有殺!你怎么可以不信我?” 蕭太后抬手制止了二人,說道,“把尸體抬進(jìn)來罷。” 很快就有內(nèi)侍從側(cè)殿里抬進(jìn)來一具女尸,上頭用白布蓋著。 姜硯之掀開白布一看,皺了皺眉頭,果然如同蕭駙馬所言,這女尸身下血紅的一片,十分的刺目。 第四百八十五章 真假孕事 而在那尸體旁邊,站著一個女鬼,她的表情猙獰,正盯著公主觀音女的肚子,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那目光,讓人頭皮發(fā)麻。 像是感覺到了姜硯之在看她,那女鬼猛的把腦袋伸了過來,嘿嘿一笑,然后又縮了回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肚子圓滾滾的,看上去應(yīng)該懷胎五六個月了,明顯的能夠感覺得到,里頭有什么東西在蠕動著。 姜硯之被她冷不丁的嚇了一跳,往后退了兩步。 閔惟秀一下子警惕了起來,“你瞧見了?” 姜硯之點了點頭,“嗯,應(yīng)該就是這個臘梅的鬼魂,她死得十分的痛苦,這鬼的厲氣很重?!?/br> 觀音女“啊”的一下叫出了聲,“鬼……哪里有鬼?臘梅回來了?” 她說著,對著空白的地方吼道,“賤婢,你有本事回來,沒本事說實話么?我可沒有殺你!本公主要是想殺你,還用得著給你送湯藥,我直接將你杖殺了又如何?” “你做人的時候,便是我的洗腳婢,變成鬼了,難不成還能欺負(fù)到本公主頭上不成!” 蕭駙馬臉色微變,將觀音女扯到了自己身后,“子不語怪力亂神,什么鬼不鬼的!” 觀音女一把將駙馬推開來,怒道,“查!一定要查清楚!這個賤婢是怎么死的!” 蕭太后實在是瞧不過眼,啪的一聲拍響了桌子,“都給我閉嘴。壽王,不用理會這二人,且看臘梅究竟是如何死的?” 姜硯之蹲下身來,仔細(xì)的看了看尸體,說道,“尸體面部有巴掌印,死之前被人用力掌摑,手腕上有淤青,應(yīng)該被人勒住過手腕,除此之外,并無明顯外傷?!?/br> 尸體放置了這么久,原本瞧不見的痕跡,全都浮現(xiàn)了上來。 蕭駙馬痛心疾首的看著觀音女,“你……你還說沒有給她灌藥……” 觀音女一聽,又要炸裂!抬手就想打…… 閔惟秀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喂,你們兩個以為是話本子里的男女主角嗎?看什么看,說的就是你,站在你面前的是同你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姑娘,人是不是她殺的都沒有搞清楚,你就一副你好殘忍你好可怕,你竟然傷害小可愛的模樣干什么?” 觀音女一聽,簡直像遇到了親人,立馬拉住了閔惟秀的手。 閔惟秀手一甩,“還有你!打得贏才打啊,打不贏你打個什么勁兒?按我說,這種腦子進(jìn)水半點不信你的人,留著不休了擺看??!你關(guān)起門來,同你駙馬我沒有你有的隨便你……但是在人前,麻煩你收斂一點,誰還不是個小公主了怎么地!” 觀音女長大了嘴,不可思議的看著閔惟秀……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道,“前日我同夫君因為臘梅鬧了別扭,我……我總不能跟他示弱吧,于是就讓嬤嬤拿了些好藥材來,燉了一碗安胎的雞湯。” “豈料賤婢喝下之下,捂著肚子說我害她,我氣憤不過,扇了她一耳光,嬤嬤們怕她掙扎反抗,把她的手給按住了。許是那時候留下的痕跡。但是我真沒有給她灌藥,我哪里知道,她為什么一喝完湯就流血死了。”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公主說的應(yīng)該是真的,若是有人給她灌藥的話,會有手掰開嘴時留下的痕跡,但是臘梅臉上并沒有。你們且看臘梅的裙子,全部都被血染紅了,然后再看她的肚子,想到了什么?” 閔惟秀伸出手去,摸了摸臘梅的肚子,肚子鼓鼓的,像是一面鼓。 “公主給她喝的不是墮胎藥,因為喝了墮胎藥,不會死得那么快,應(yīng)該會先腹疼……”閔惟秀說道。 姜硯之點了點頭,“正是如此,這是一個問題。另外一個就在于,臘梅若是吃了墮胎藥,出了這么多血,為何她腹中的胎兒并沒有被打下來,而是還留在了腹中?” 這胎兒不過是五個月左右,不存在什么難產(chǎn)的說法,出了這么多血,若是墮胎藥,那必定是虎狼之藥,沒有道理產(chǎn)婦直接噴血而亡,而孩子卻紋絲不動。 蕭駙馬搖了搖頭,他并沒有想過這些,甚至說,他并沒有來得及思考這些問題。 姜硯之又指了指臘梅的腹部,“你們看著孕肚,有沒有覺得有什么違和感?” 閔惟秀同觀音女齊刷刷的看向了蕭太后,她們二人雖然已經(jīng)嫁人了,但是并沒有有過身孕。 蕭太后被兩人看得發(fā)怵,遲疑片刻說道,“她的胎位有些太過偏上。” 姜硯之點了點頭,“女子懷孕,在宮位。但是你看她,位置有些不太對。綜上而言,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那就是臘梅她其實并沒有懷孕,而是在腹中生有惡疾?!?/br> 蕭駙馬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驚訝的說道,“這,這不可能……大夫都瞧過了的,她的確是有身孕了?!?/br> 蕭駙馬說著,遲疑了片刻,說道,“我瞧著她的肚子,日漸增大,里頭的孩子還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