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jié)
一行人出了思陳館,還沒有上馬車,就瞧見了來送行的耶律槿,還有無時無刻不跟在他身后的蕭怡真。聽聞太后做主,要給他們二人定親了。 耶律槿下了馬,走到了姜硯之面前,說了好些場面上的話,然后又看了閔惟秀一眼,說道,“我找閔惟秀有些事,是長輩們的事,你不至于那么小氣吧?” 姜硯之哼了一聲,“我爹??湮遥谋柔樠鄱夹?。” 耶律槿有些抓狂,你確定那是夸你。 閔惟秀笑了笑,拉了拉姜硯之的手,看向了耶律槿,“莫非你要送我一座城,或者是幾萬馬?” 耶律槿咳了咳,走到一旁的陰影處,別別扭扭的塞了一個錦盒給閔惟秀,“這是我阿娘送給你阿娘的,她說她們是故人,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一定要收下,我阿娘很可怕的?!?/br> 閔惟秀一愣,想起了當初手閔惟思的身世之時,她阿娘透露出的一件舊事了。 當時便說過,耶律槿的母親,曾經去大陳軍中當過細作,當時就是在她母親營帳之下的,想來上輩子也是有什么牽扯不清的故事的。 閔惟秀原以為他們這次會在大遼待很久,還想著尋個時間見上一見,卻沒有想到,蕭太后這么著急上火的就要送她們回朝。 遼人就是野蠻,不懂半點待客之道。 哪里有趕客的道理! “知道了,多謝你阿娘了?!币砷日f著,看了閔惟秀一眼,遲疑了一下,又給她塞了一個更小一些的盒子。 “這是什么?”閔惟秀好奇的問道。 耶律槿頓了頓,“是我……是我阿妹送給你的。原本她同長公主都要來送你的,但是太后一早就宣召她們二人進宮了?!?/br> 閔惟秀接了過來,“阿蓉meimei還挺客氣的,昨兒個得知我們要走,她便送過了,今兒還送。走了,不用送了。” 閔惟秀心中暗暗吐槽道,指不定走了三天,我們還走不出王都呢……送啥啊送…… 耶律槿見她看也沒有看,就將小盒子揣袖子兜里了,嘴唇動了動,輕輕的嗯了一聲。 “慢走,不送!”他說著,率先從陰影里走了出來,翻身上了馬! 第四百九十章 姜胖子吃醋了 待上了馬車,閔惟秀嗖的一下,覺得自己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 一抬頭,便看到了姜硯之一張受氣小媳婦哀怨的臉。 閔惟秀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還好路途遙遠,蘇中丞沒有同他們坐同一輛馬車,不然的話,還不是老雞皮疙瘩掉一地。 “你……你怎么了?” 姜硯之一聽,小眼神更幽怨了,“娘子啊,耶律槿同你說了什么啊?我瞅見他給你塞東西了?!?/br>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你是掉進醋缸里了么?十里八鄉(xiāng)都聞到一股子酸味兒了。 她想著,將兩個盒子往他懷中一塞,“你想看這個啊,我還沒有打開看呢!大的那個,他說是他阿娘,送給我阿娘的,小的那個,他說是耶律蓉送給我的,不知道是啥?!?/br> “旁的啥也沒有說,估摸著怕人說他通敵賣國,不好當面送禮?!?/br> 閔惟秀說著,好奇的湊了過去,姜硯之先將那個大一些的盒子打開來,只見里頭放著一些首飾之類的,還有一紅一白兩條狐貍皮子,做圍脖倒是好看,不過也算不得是什么稀罕玩意兒。 那里頭的首飾一瞧便是適合上了年紀的貴婦人的,耶律槿沒有撒謊,這一盒子,的確是送給臨安長公主的。 他想著,又打開了那個小一些的錦盒。 錦盒空空的,里頭放著一個金葉子串成的手串兒。密密麻麻的金葉子堆在一起,看上倒是頗為的富貴。 金葉子一片一片的,經絡分明,雖然上頭并沒有鑲嵌別的珍貴玉石,但光這手串兒,已經算得上是低調的華美了。 閔惟秀一把提了起來,戴著了自己的手腕上,轉了轉,“耶律蓉這個禮送得還不錯,那對大金鐲子雖然好,但是戴著難免太過浮夸,這個就不同了,要殺人,揪一片下來,就是暗器?。 ?/br> “你可還記得,當時我們假裝是耶律槿,放倒王監(jiān)軍,就是用的金葉子!” 姜硯之一聽,更加發(fā)酸了,耶律槿這是什么意思?故意讓他氣得肝疼的是不是? 他正想著,就瞧見閔惟秀將金葉子擼了下來,“不過啊,就是有一個不好,這金葉子的邊緣太過鋒利,一不小心就劃到你的手了。再說了,暗器什么的,有你送我的藏著針的簪子了。若不是要來大遼炫富,我平日里不慣戴這些的,不方便打架?!?/br> 姜硯之覺得自己就是一只貓,此刻小主人閔惟秀正在給他順毛摸兒,之前還又氣又酸,現(xiàn)在舒坦得想要喵喵喵! 戴在惟秀手上的手串,為何會劃傷他?因為他一輩子都會牽著惟秀的手啊! 姜硯之想著,哼了一聲,“不過就是一個破手串兒,娘子若是喜歡,我回去給你打個金珠子手串兒,嗖嗖的!” 閔惟秀白了他一眼,“敗家子!灑自己家的金子,不心疼嗎?當初咱們裝耶律槿,那是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打王監(jiān)軍的,咱們能夠收回來,打其他侍衛(wèi)的,那能給他們治傷?!?/br> “這暗器,一葉一花一石,哪個不是暗器,用得著金彈子?” 姜硯之更舒坦了,“娘子所言甚是!那這金葉子?” 閔惟秀哼了一聲,“當然是給安喜收起來壓箱底里,等到沒錢吃山珍海味了,再拿出來花。說起來,我倒是好久沒有吃過樊樓的燒鵝了。” 姜硯之一聽壓箱底三個字,徹底的放心了。 坐在馬車外的路丙,聽著壁角,覺得自己心都碎了,三大王,你還是那個頭腦發(fā)達,四肢簡單的三大王嗎?不,你是頭腦和四肢一樣簡單,甚至是簡陋的三大王。 “哎呀,這是什么呀?”閔惟秀說著,將那錦盒翻了過來,拍了拍,從其中摳出了一張紙來。 她攤開一看,只見那紙上畫著畫兒。 “畫的是什么?這下頭還寫了耶律槿的名字?這看著像是一根狗尾巴草啊……” 姜硯之一瞧,又是氣憤,又是想笑,就你這樣,還想撬我墻角? 不會畫就不要畫啊,狗尾巴草?你瞅瞅你畫得多難看,惟秀瞧見你畫的狼牙棒,以為是狗尾巴…… 雖然閔惟秀沒有看出來。 但是姜硯之卻是一眼就瞧出來了,這是閔惟秀拿著狼牙棒在大殿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樣子…… 因為當時,他也是站在那里,看到了同耶律槿同樣震撼的場景。 可瞅瞅耶律槿畫的,一個像是人形的墨團,旁邊豎著一根宛若毛毛蟲的東西,地上全是一個又一個的墨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茫茫原野,長著一根狗尾巴草! 亦或是,一條毛毛蟲插在枯枝上,正在瞭望黑夜…… “可不就是一根狗尾巴草!”姜硯之說道。 閔惟秀無語的將那畫塞回了盒子里,半分興趣都沒有了。 畫得比她繡的鴛鴦都難看。 說話間,車隊突然停了下來。 閔惟秀面不改色的將這兩個錦盒給了安喜收好,又拿起了小桌上的點心,吃了一小塊兒。 不一會兒,路丙便稟告道,“大王,前頭的路被堵住了。有一家出殯的,不知道為何當街打起來了,就連棺材都被劈開了,好多人圍觀吶,我們一時半會的,怕是過不去了?!?/br> 姜硯之一聽,來了興趣,“怎么回事,我們下去看看吧。反正也不著急回大陳去?!?/br> 閔惟秀見他下了車,擦了擦嘴,也跟著跳了下去。 這一下去,果然瞧見好大的陣仗,兩群披麻戴孝的人,拿著棍棒打起來了。 而那棺材翻倒在地,一個老者的尸體,橫躺在地上。 他的雙目圓睜著,看上去頗有些死不瞑目。 大大的壽衣,穿在他的身上,顯得空蕩蕩的,好似里頭裝著的不是剛剛死去不久的人,而是一具骷髏一般。 尤其是腹部,整個全都凹陷了下去,看上去像是一個能裝水的盆。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小聲嘀咕道,“這年頭,在大遼王都,竟然還有餓死的人??此玫墓撞模耸巧虾玫哪玖?,壽衣也是南地絲綢,還繡了云鶴。不像是吃不起飯的人,這倒是怪了?!?/br> 拿著棍子,站在對面的那一群人,領頭的那個一聽,立馬嚷嚷道,“你看你看,大家伙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這哥哥,為了早日繼承家業(yè),竟然活生生的餓死了老父親!這種不孝不悌之人,如何配繼承家業(yè)!” 第四百九十一章 餓死鬼(一) 那個哥哥一聽,頓時怒發(fā)沖冠,提著棒子就要打人,“你孝順,你孝順會攔著自己的親爹下葬?這十里八鄉(xiāng)的,誰不知道,我待父親百依百順!而你呢?被父親趕出了家門,如今父親仙逝,你便回來爭奪家產,簡直不是人!” 兩人各不相讓,眼見著又要打得頭破血流! 閔惟秀聽得不耐,照這樣打下去,他們豈不是天黑都出不了城了。 “喂,你們若真是孝順兒子,還能夠讓老爹這樣在地上躺著?小心你的爹在背后看著你們呢!” 這烈日之下,兩個披麻戴孝的人都打了個寒顫,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這才跑了過來,趴在了死者身上哭了起來,“爹啊,你在棺材都要被人挖出來,真是死不瞑目?。 ?/br> 弟弟也不甘示弱,哭道,“爹啊,你被狠心的兒子活生生的餓死了啊,當然是死不瞑目啊!我要去告官,我要去告官,我要為你伸冤報仇啊!” 閔惟秀聽著,倒是可憐起躺在地上的老者了,這是有多背啊,才養(yǎng)了兩個兒子,兩個都不孝順。 說話間,耶律槿領著一隊人馬擠了過來,“讓開讓開,都擠在路當中作甚?有冤有仇,去衙門里分說去,原推官就在那頭等著,先把路讓出來,讓大陳的壽王殿下先行通過,你們要把臉丟掉大陳去不是?” 街頭的百姓們一聽,紛紛讓開了道,那送葬的隊伍,也跟著靠了邊,讓出了一條大道來。 姜硯之對著他點了點頭,大手一揮,車隊便先過去了。 耶律槿見姜硯之站在不動,嘴角抽了抽,宮中可是說了,今日務必送姜硯之出城!這不一接到被堵路上了的消息,他立馬就趕過來了。 “三大王,這人真的是餓死的。今年風調雨順的,倒真是好久沒有瞧見過餓死的人了。這案子定然有蹊蹺,三大王,還請助原青一臂之力?!?/br> 耶律槿的嘴張了張,又閉上了。 原青在王都,有個外號,叫做石頭青!任你官大權大,任你多金多色,他依舊跟茅坑里的臭石頭一樣,不為所動。 姜硯之點了點頭。 耶律槿偷偷的看了閔惟秀一眼,認命的不言語了,太后啊,不是我不想趕他出城啊,實在是有命案要留他啊! 這里離城門幾乎已經是一步之遙了,原青在附近尋了個茶室,領著姜硯之等人進了屋。 那喪主家中的下人,將老者抬回了棺材里,身邊親近的人,全都跟了進來。 閔惟秀一瞧,一共是四個人,分別是之前打得頭破血流的兩兄弟,另外還有一個小娘子同一個婆子。 “我叫伍大郎,家中乃是行商的,家父人稱伍員外。共有兄妹三人,二弟前些年不著調,在外頭狎妓濫賭,被阿爹趕了出去,我?guī)桶⒌蚶砩?,經常出門不在家,都是小妹負責照顧阿爹。” “大官人,我敢對天發(fā)誓,我當真沒有虐待我阿爹。我是家中長子,待我阿爹百年之后,家產原本就是我的,我為何要害他?說句難聽的話,我家中之所以能夠有這么大的產業(yè),全靠我阿爹撐著?!?/br> “我恨不得他長命百歲,多活些時日,好多賺下一些家當來,作甚要害他?而且,一個人能吃多少米?我為什么要餓死他,他好手好腳的,朋友三四又多,被我虐待了,難道不會找人來救他么?” 伍大郎的話音剛落,伍二郎就搶著說道,“大官人,別聽他胡說。我早就改邪歸正了,今年年節(jié),我還回家過了。因為你一直都沒有兒子,而我剛得了一個大胖小子,那可是阿爹的長孫。于是阿爹當著眾人的面說了,要把家產留給他的大孫子。” “你一定是想獨吞家產,于是害死了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