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節(jié)
怎么辦,我的大佬娘子動不動就要人命根子! “之前我們爬山的時候,并沒有覺得那山有多高,可以推斷,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地底下。這縫隙不是一日能夠形成的,也不太可能是人刨開的,應(yīng)該早就有了?!?/br> 閔惟秀點了點頭,這就是傳說中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咱們休息夠了,就往那邊走。好在這縫隙只有兩個背道而馳的方向,一個是往大遼方向走的,一個是往京城方向走的。咱們順著走,看看有沒有出路?!苯幹f著,脫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閔惟秀的身上。 說起來,他早就想這么做了。 以前大冬日的時候,他都穿兩件袍子,裹得跟一頭熊一樣,為的就是惟秀冷的時候,好脫一件給她披上。 可是惟秀從來都不愣!開封府也老不下雨,沒有任何他表現(xiàn)的機(jī)會,簡直了! 到今日,終于等到了,“地底下寒涼,惟秀你多穿一件?!?/br> 閔惟秀發(fā)誓,她從姜硯之的話語中,聽出了nongnong的自我滿足,話說掉到黃泉里了,你還嗨個啥!跟多年的夢想成真了一樣! 雖然不冷,但是姜硯之不容拒絕。 閔惟秀站起了身,穿好了姜硯之的袍子,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在石壁上畫下了一個圓圈,又畫了一個表示方向的箭頭。 “走吧。” 姜硯之愣了愣,“這個他們能認(rèn)識么?” 閔惟秀白了他一眼,“這么大個胡餅子,還帶了芝麻,惟妙惟肖的,如何不認(rèn)識?再說了,你覺得除了你和我,還有什么活人能夠從上頭完好無損的下來?” 他們這個記號,畫給鬼看還差不多! 第五百零二章 黑暗中的歌 姜硯之一梗,很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不過惟秀啊,你這胡餅子,一點都不圓啊,一看就不是城東咱們常去的那一家做出來的。 若是這樣的餅子拿來賣,怕是要被打的! 不過姜硯之不敢說出來,因為他怕被打。 閔惟秀畫完,摸了摸小肚子,皺了皺眉頭。 “怎么了,可是肚子疼?”姜硯之著急的走了過來,將自己的手,放在了閔惟秀的肚子上。 閔惟秀搖了搖頭,“不疼,就是有些脹,興許是要來葵水了。沒有關(guān)系,咱們早些找到出路,指不定還能夠吃上午食呢?!?/br> 姜硯之點了點頭,牽住了閔惟秀的手,兩個人拿著火把,朝前路走去。 四周靜悄悄的,前面看不見頭,后邊看不見路,縫隙又狹窄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里頭黑漆漆的,不知道白天也不知道黑夜,更加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在里頭走了多久了。 姜硯之覺得,若是這里只有他一個人,八成要瘋掉去。 “惟秀,我給你哼一首小曲兒吧。”姜硯之說道。 閔惟秀的腳步慢了下來,“真沒有想到,姜硯之你的小曲兒哼得還挺不錯的,調(diào)子也很新鮮,我還是第一次聽到?!?/br> 姜硯之的臉有些黑,“不是我哼的,我還沒有來得及哼,曲兒就響了?!?/br> 閔惟秀背后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這鬼地方,大喘氣的只有她同姜硯之二人,她沒有哼,姜硯之也沒有哼,那誰在哼? 她緊了緊手中的狼牙棒,同姜硯之更靠近了一些,小聲說道,“你仔細(xì)看看,鬼在哪里?看我一招把他打得魂飛魄散!” 他們?nèi)松夭皇斓?,誰知道這是個什么厲鬼!她又沒有帶牛眼淚,壓根兒看不見鬼在哪里! 不等姜硯之說話,就有一個聲音響起,“嚶嚶嚶,我唱歌給你聽,你竟然要打得我魂飛魄散,好狼的心!魏晉兄是個騙子,他說三大王是個好人……可是好人身邊跟了個比鬼都兇惡婆娘!” 閔惟秀差點兒被他給氣樂了,“喂,三大王,你的鬼兄弟給你安排的好差事!” 簡直了!他們都掉到地縫里了,還有案子等著……還讓人讓人活了! 就是青樓里的花娘們,大白天的也能休息一下??! 姜硯之?dāng)喟?,那簡直不分黑白晝夜?/br> 姜硯之揉了揉眼睛,“你是簡寧,你不是簡樞密使的兒子,簡三郎么?你怎么死了?不對啊,我同惟秀大婚的時候,你還去送了禮的……” “我是簡寧,你認(rèn)識我?不可能啊,我都死了三年了,以前也從來都沒有見過你!你看上去年紀(jì)很小,就已經(jīng)結(jié)婚三年了么?可憐我死的時候,都沒有成親,連五指姑娘都沒有用過……” 姜硯之咳了咳,這是一個什么奇葩鬼! 死了還惦記著五指姑娘,也不怕自己再死一次…… 閔惟秀扯了扯姜硯之的袖子,眨了眨眼睛,她沒有看錯,在那狹長的甬道里,的確是站著一個穿著短打,著著木屐的少年郎,他的眼睛是大大的桃花眼,看上去頗為輕佻,怎么瞧都不像是潔身自好之人。 “我怎么能夠見到鬼了?”閔惟秀扯了扯姜硯之的袖子。 簡寧像是有些怕閔惟秀,往石壁旁邊縮了縮,“是魏晉兄幫我的,他說你身上煞氣重,若是瞧不見我,一個不慎,就把我給煞沒了……” 閔惟秀有些囧,所以她在鬼圈里,到底傳播開來的是怎樣的兇名…… 人見怕,鬼見愁? 簡寧顯然在這里待了很久了,帶著二人往前走了幾步,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稍大一些的空地,“那個就是我的骨頭,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變成了鬼。我一直待在這里,哪里都不敢去。無聊了就唱唱曲兒?,F(xiàn)在那些歌女們還唱鵲橋仙嗎?可出了什么新的曲兒?” 姜硯之頗為復(fù)雜的看著他,“我同惟秀成親,還不到一年。開封府里,也有一個簡三郎,他已經(jīng)成親了,還中了進(jìn)士?!?/br> 這個簡三郎,三年之前,在開封府中可以稱得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他的父親乃是樞密使,執(zhí)掌樞密院,是同宰相肩并肩的大人物。簡樞密使一共生了三個兒子,大郎同二郎十分肖他,性子古板端方,連考進(jìn)士,都是不上不下恰到好處。 簡家世代書香,一門三進(jìn)士,按說是炙手可熱的家族。但是簡家的家風(fēng)孤傲,四平八穩(wěn)的,一間出格的事情都不做。說得好聽一些,那是穩(wěn)重,說得難聽一些,就是沒有什么進(jìn)取之心。 直到這個家中,出了一個簡三郎。 簡三郎簡直就是簡家人的反面。 他天生魏晉風(fēng)流,最擅長的便是寫小曲兒,有多少秦樓楚館花下重金,就是為了求他一曲,他最擅長的便是鵲橋仙。 他文采斐然,卻從不作那科舉文章,最喜愛的便是騎著一頭小毛驢,穿著謝公屐,游山玩水又一遭。 簡樞密使說不給他錢,看他怎么浪! 可人家一個小曲兒,就夠花半輩子了!就算沒有錢,那些花娘們,寧愿倒貼錢,也要博簡三郎一笑…… 直到三年前的一日,簡三郎遠(yuǎn)游歸來,封筆再也不寫曲兒了,來年又考了進(jìn)士,活生生的變成了同簡家其他人一個模樣。 到現(xiàn)在,那些行首娘子們唱鵲橋仙的時候,還時常感嘆,世間有簡寧,卻再無三郎。 “原來如此。我爹我娘,也沒有認(rèn)出來我來,她們都沒有認(rèn)出我來。” “我給你們唱一個曲子吧,是我新作的,可好聽了,只可惜這里沒有笛子,也沒有琴?!?/br> 簡寧的聲音很好聽,好似要穿透地縫,一直飄到京城去一般。 只可惜,常給眼前的兩個人聽,那叫對牛彈琴。 “說一說你是怎么死的吧?看你的表情,你應(yīng)該知道,現(xiàn)在京城里的那個簡三郎,又是誰?!?/br> 簡寧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的開始懷疑自己,其實他唱歌很難聽吧? 要不然怎么三大王妃聽了要把他打得魂飛魄散。 三大王聽了充耳不聞,光問他是怎么死的呢? 男鬼撓了撓自己的頭,“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第五百零三章 另一個我 閔惟秀同姜硯之已經(jīng)不忍直視眼前這個缺心眼子的了。 他們算是看出來了,簡寧是怎么死的,絕對是傻死的……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抖了抖自己的袖袋,從里頭翻出了一塊rou干,嚼了起來,又扔了一塊給姜硯之。 說起來,幸虧她好吃零嘴兒,安喜給她的衣服里縫了大大的口袋,但凡是能夠裝吃食的,都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要不然的話,她同姜硯之在這寸草不生的地方,還不知道怎么過。 至于水,因為是在地底深處,較為潮濕,遇到有滴滴答答的地方,兩人便喝上幾口,倒是也糊弄了過來。 只是再怎么節(jié)省,這也是最后的兩塊rou干了。 雖然不知?dú)q月,但通過吃食就能夠判斷,他們已經(jīng)在地上待了好幾天了。 蘇中丞他們肯定一直在找他們,但是他們不可能爬得下來,又不可能挖得開山壁,而且按照正常人來看,他們從那么高的地方掉下來,早就摔得粉身碎骨了。 “現(xiàn)在大陳養(yǎng)了很多牛么?牛rou都可以隨便吃了?”簡寧對什么都很好奇。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我出自武國公府?!?/br> 簡寧恍然大悟,“那就不稀奇了。jian臣嘛,人都吃!別說吃牛了!” 他剛說完,就感覺一陣寒意,往后縮了縮脖子,該不會你連鬼都吃吧…… “你怎么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呢?”姜硯之問道。 簡寧吸了吸鼻子,可惜他是鬼,聞不著rou香。 “三年前,阿娘要我娶娘家表妹周瑩瑩,我那會兒玩心正盛,哪里愿意被家室束縛,便乘我阿爹阿娘不注意,偷跑出來了。因為我常下江南,這一次為了反其道而行之,便往北走,朝著遼地而來?!?/br> “我一路上采風(fēng)遇人,別提多有趣了。我尋到喜歡的山峰,就會在上頭扎一個草廬,住上幾日再走?!?/br> “后來有一日,瞧見有一書生,吊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做人哪里能夠見死不救?等把那人救下來一瞧,不管是他還是我都愣住了?!?/br> “你不知道有多神奇!天底下竟然有生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若非我阿爹是一個古板的老頑固,我都要以為,這人是他藏在外頭的外室子了。” “我覺得緣分很奇妙,當(dāng)場就同他拜了把子,還想出了一個曲子,叫湖照影?!焙唽幷f著,形容有些苦澀。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說道,“我問他好端端的為何要尋死。他說他是附近知縣之子,名叫杜暉,家中算不得大富大貴,但是也并非缺衣少食之人。他從小寒窗苦讀,年紀(jì)輕輕已經(jīng)中了舉人?!?/br> “夫子說了,以他的本事,若是來年趕考,定能夠金榜題名??删驮谇安痪?,他阿爹被人誣陷,下了大獄,他們一家人,也都成了罪人,要流放三千里,從此去戍邊?!?/br> “充軍可是要在臉上刺字的,若是刺了字,就算日后他父親重獲清白,他也仕途盡毀,前程無望了。他一時想不開,所以才尋了一棵樹,想要吊死在這里?!?/br> “我勸解了他一番,說我阿爹是開封府的大官,是樞密使,若是他阿爹有冤情,一定可以還他阿爹清白。杜暉還是悶悶不樂的。他說城中有追兵正在到處抓他,我便留他在我的草廬里住了好幾日?!?/br> “杜暉的學(xué)問是真的好,比我的兩個哥哥還好,他若是去考進(jìn)士,一定是可以得中的。我那時候還說笑,說我阿爹阿娘,就想要一個像他那樣,乖乖聽話,金榜題名,成親生子的好兒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