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節(jié)
來寶立馬忍住了,“瞧您說的,我們東家最近不在京城中,要不然的話,早給您送一桌子好酒好菜了?!?/br> 高銀芳挑了挑眉,“他干什么去了?” “我們東家,在西京附近的玉礦出了好東西,恰好官家得了小皇子,東家親自請人雕了,想要作為小皇子的滿月禮呢!” 高銀芳啊了一聲,她也好想家里有礦。 李明白這是個什么逆天的八字! 早知道,她就應(yīng)該改名叫高明白了。 來寶說著,退了出去,叫人來整理席面。 高銀芳望了望窗外,樊樓的小廝正拿著兜子粘著蟬,外頭熱浪滾滾的,像是要把大地都烤裂了一般。 這些日子,她在樊樓相看未來夫婿。 這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一旦同親事掛上了鉤,那就尷尬了起來。 總不能夠兩個人大眼對小眼的坐著,怎么著來了一趟樊樓,也得吃吃喝喝吧。 人家倒好,只相看一個,她接二連三的相看,幾日吃下來,腰都肥了一圈兒,就差要同姜硯之比美了。 她比閔惟秀還年長一些,如今惟秀孩子都生了,她卻沒有著落。 先前還顧及著高達的父母親,實在是忍不住了,便給她在樊樓安排了一次相看,乃是她母親閨中密友的兒子。 結(jié)果一回到了家,叔父便來了一個字,丑。 爹娘一瞅,這次高達不要求上門女婿了,只是覺得這個不合適,這是有戲啊!于是便有了第二次相親,乃是新科榜眼,雖然是寒門出身,但是學(xué)問很好。 結(jié)果一回到了家,叔父又來了一個字,窮。 也不知道怎么地,雙方就較上勁兒了,她爹娘還不信了,就找不到一個雙方都滿意的人,于是鐵打的高銀芳,流水的未婚郎…… 她托著腮,坐在窗邊,胡思亂想著…… 不一會兒的功夫,又走進來了一個人。 高銀芳一扭頭,瞧見了門口站在一個滿臉通紅的男子。 他穿著一身綠色的長袍,好似要出嫁的新娘,高銀芳百無聊賴的想著,微笑著站了起身,“高銀芳?!?/br> 那男子憤憤的咬了咬嘴唇,坐了下來,“成何體統(tǒng)?哪里有小娘子,自己個來相看夫婿的,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男方來相看女方的么?我原本是不想來的,不過礙于你們高家的……哼……”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活了這么些年,都沒有瞧過這么明目張膽的事。實在是……” “我告訴你,就算你非要我娶你,我以后也不會待你好的,實在是欺人太甚了?!?/br> 高銀芳挑了挑眉頭,“喂,你的口水噴在菜上了?!?/br> 男子張開的嘴,一下子僵住了。 他蠕動了半天,想說點什么,又擔(dān)心繼續(xù)噴出口水來。 高銀芳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首先,我說了自己的名字,你就應(yīng)該回說自己的名字,這才是人情往來的基本禮節(jié)?!?/br> “你連這都不懂?談什么體統(tǒng)?” “你既然不想來,便不要來。你既然跪著來了,又何必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簡直是又當(dāng)又立的?!?/br> “你這么厲害,怎么不對著我阿爹阿娘,對著我叔父去罵?在他們面前裝孫子,在柔弱的小娘子跟前就充大爺?” “你活了這么些年?你活了這么些年,還如此不懂做人,也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也是頭一回瞧見?!?/br> “還有,你哪只眼睛瞧見,我高銀芳想嫁給你了?一個說話噴臭口水的人,是不配得到小娘子喜歡的?!?/br> 高銀芳說著,心中總算是痛快了,簡直比喝了冰碗還舒坦。 她想著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走去,去他娘的相看。 她可算是明白自己個一瞧閔惟秀就親切了,因為她羨慕她,羨慕她活得不憋屈,不用打圓場,不用滴水不漏,想干啥就干啥的樣子。 真是太他娘的爽了! 門口的來寶笑瞇瞇的端著盤子,“您的山楂干兒,還要不?” 高銀芳擺了擺手,“留著你自己個吃吧,明兒不來了?!?/br> 來寶躬了躬身,“慢走吶您!” 高銀芳下了西樓,眼瞅著就要出那樊樓大門,廊上的歌女們,咿咿呀呀的唱著曲兒,讓人心情都歡快了起來。 “喲,你怎么不裝了?”高銀芳聽到身邊的話,扭過頭一看,笑道,“怎么說,我也是背靠著皇后娘娘的人,也該耀武揚威一回,不然丟了皇后娘娘的臉!” 閔惟思聽到她提及閔惟秀,眼神溫柔了幾分,“這倒是,我以前在外頭惹了事,經(jīng)常說,你再嘚瑟,我叫我阿妹來打死你!我阿妹可是能夠倒拔垂楊柳的猛人!” 高銀芳噗呲一下笑了出聲,“那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閔惟思不以為意,“這句話我從小到大,起碼聽過三千三百三十三回了。全當(dāng)你是在夸獎我。” 高銀芳無語的住了腳步,“你在這里做什么?惟秀叫你來的?” 閔惟思搖了搖頭,“我中了進士,阿娘著急我親事。今兒個正在被女方的父親相看呢,雅室恰好就在你對面,聽得那叫一個一清二楚的。你是惟秀的朋友,怎么著,我也不能眼瞧著你被人欺負了。” 高銀芳不在乎的點了點頭,“你以前就是這樣到處撩我小娘子的么?” 閔惟思對著高銀芳拱了拱手,“同是天涯淪落人,就別互相嘲笑了。你不知道,我一進去,那人便說,要我把我兒子送到莊子上去。你猜我是怎么回答他的?” 高銀芳上下打量了閔惟思一眼,“滾你丫的?” 閔惟思笑了出聲,今日的高銀芳簡直是徹底的扯掉自己大氣圓滑的面具了。 “若是以前,我自然是這么直白,不過如今倒是含蓄了不少。我說的是,請您就地躺下,然后圓潤的滾出去?!?/br> 第五百九十八章 高銀芳的親事(二) 高銀芳噗呲一下笑出了聲。 她是聽過閔惟思的,在這京城風(fēng)月場上,曾經(jīng)也是數(shù)得著的紈绔。 其實在汴京城中,做一個受歡迎的敗家子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說你家中有金山銀山,那旁的公子哥兒,誰家還沒有個金海銀海? 比起家底子來,都是半斤對八兩的。這個時候,還想受歡迎,那就得看幾方面的能力了,譬如長得好,你若是貌比潘安,便是沒有錢,那行首娘子愿意倒貼同你游湖; 再譬如會寫小曲兒,乃是頂頂?shù)娘L(fēng)雅人物,那是花娘們想要出頭,必須討好的人物,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頂流; 前兩種實屬罕見,那么便有第三種,手兒闊,嘴兒甜……譬如閔惟思。 “若是不靠武國公府,你覺得自己是一個干什么的人?”高銀芳好奇的問道。 閔惟思摸了摸下巴,“大概是專門勸人喝酒的吧,這大戶人家開個酒會詩會的,若是沒有人捧哏暖場,那豈不是無趣?再不濟,大概是象棚里說書的,市集上辦事的中人。你呢?” “如果不靠高將軍府,你覺得自己是一個干什么的人?”閔惟思回問道。 高銀芳仔細的想了想,“賣瓜的王婆?雖然瓜不會說話,但是我會說??!” 閔惟思眨了眨眼睛,打趣的看了高銀芳一眼。 他肯定,高銀芳絕對在內(nèi)涵她叔父高達。 “我剛把那廝罵了一通,一出門怕是我家馬車就在候著了,待一回去,就要被爹娘念叨。不如借你馬車帶我一程?” 閔惟思點了點頭。 就沖著高銀芳同閔惟秀要好,他也不能坐視不理不是。 再說了,他剛剛氣壞了女方家的父親,回家之后,哪里光是罵???臨安長公主絕對要蹲馬步,揪耳朵齊上陣了! 能避一會兒算一會。 “用什么馬車?樊樓我熟悉,帶你走個小門,保證無人知曉?!?/br> 閔惟思說著,調(diào)轉(zhuǎn)頭朝著一側(cè)的小回廊走去。 一炷香之后,高銀芳蹲下了身子,臉有些發(fā)黑,“這就是你說的小門?確定不是狗洞?” 閔惟思毫不在意的撩起了名貴的袍子,“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況你一個小娘子。我跟你說,這還真不是狗洞。咳咳,你知道的,京城里亂糟糟的事情多,萬一家中母老虎找上門來了,總得有個地方逃走,保住顏面不是。不然的話,你當(dāng)這樊樓為何在七十二正店里數(shù)一數(shù)二?” 高銀芳鄙視的看了閔惟思一眼,呵呵,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說話間,一個胖乎乎的男子跑了過來,一見到閔惟思同高銀芳,jian詐一笑,“嘿,兄弟,你家娘子也來抓人了?這年頭,軟飯越來越難吃了,贅婿不好當(dāng)啊,我先走一步了??!” 他說著,擠開了閔惟思,可著勁兒的往那洞里一撲,剛爬了一半,便嚷嚷了起來,“兄弟,幫我推上一把,卡住了卡住了!明明上個月都不會卡的??!” 高銀芳憤憤的抬起了腳,一腳踹在了那胖子的身上。 只聽得噗的一聲,那人爬了出去,拔腿就跑,邊跑邊說,“謝了啊,大兄弟?!?/br> 閔惟思見怪不怪了,高銀芳已經(jīng)算是溫柔了,若是換了閔惟秀,這廝得踹飛到馬路上去。 他想著,又撩起了袍子,躬身出了去,高銀芳看著那個洞,忍不住呸了一口李明白這個jian商。 “你再不來,搞不好那個胖子的夫人,就要追來,誤會你是……” 高銀芳豎起耳朵一聽,果然聽到了前頭的嚷嚷聲,她一咬牙,鉆了出去。 呸呸,今日的臉,是徹底的丟光了。 閔惟思叉著腰,幸災(zāi)樂禍的笑了笑。 “走這邊,我告訴你,這邊有條僻靜的小路,大家伙兒都從這里遁走,快得……” “快躲開!”高銀芳嚷嚷了出聲。 閔惟思來不及反應(yīng),只覺得背后被重重的一擊,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他爬出來之后,因為在同高銀芳說話,便背對著巷子口,沒有想到,竟然遭到了別人的暗算。 高銀芳一瞧,拔腿就想跑,這里到底是樊樓附近,當(dāng)真是天子腳下,除了這個暗巷,前頭都是人聲鼎沸的,若是她能夠快一點…… 可她到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不一會兒的功夫,便被人追上了。 …… 等閔惟思再度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四周黑燈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大清楚,只能夠聽到一陣陣的青蛙呱呱叫聲。 閔惟思動了動手,因為被捆的時間太長,手腳都有些發(fā)麻了。